主頁 類別 官場小說 富豪俱樂部4·退而不隱的老爺子

第2章 第二章燒香拜佛

就在王建輝登上了飛往北京的飛機,王漢榮開始給幾個自己原來的部下打電話的時候,有一個人在俱樂部的一棟別墅裡正在看《新聞聯播》。他叫唐志波,是嶺南省原省委書記唐本強的公子,鵬城目前最大的通信設備盛唐公司的董事長。盛唐公司的通信設備佔據全球差不多三分之一的市場,但是,卻不是上市公司,這讓很多人不理解。 其實唐志波有一個觀點,那就是企業絕對不能脫離自己的控制。有人說,我把股權設計得更複雜一些,或者我是大股東,不就沒問題了嗎?其實那也沒法完全保證,因為你要上市就必須引進新的戰略投資人,就必須答應他們的一些條件。而簽署這些條款的時候,沒準因為哪個你沒大注意的條款,就會使作為創始人的唐志波失去了實際的控制權。雖然唐志波可能還是名義上的大股東,但是他實際上已經不管事了。

眼下,唐志波正在專心地看著《新聞聯播》。作為唐本強的公子,他有極其敏銳的政治嗅覺,他可以從《新聞聯播》裡面常委出現的頻次中嗅出不同的政治信號。比如某個常委好久不露面了,這就意味著他出了問題。相反,某個常委經常出現,又經常講話,你就會從他在不同場合的講話裡,解讀出政治風向的變化。 他看著《新聞聯播》時,手頭兒就是一份《人民日報》。這年頭,看《人民日報》的人不多,但是唐志波卻是每天必看,尤其是《人民日報》上的社論和評論員文章,那是他掌握政治風向的重要工具。父親唐本強還是在唐志波十幾歲的時候就告訴他,中央的政治風向有大的變化的時候,《人民日報》一定會有重要的社論,而且這個社論要比看新聞能帶來更多的信息。

就在他認真地看著《新聞聯播》的時候,有人敲門。他打開門,發現是俱樂部總經理尹詩雙。見到他,尹詩雙禮貌地問:“唐總,有沒有打擾到你?” “沒有,進來吧。”唐志波說。 尹詩雙身穿一套銀灰色的工裝,內穿白色花邊襯衫,一雙穿著絲襪的大腿顯得特別修長,整個人顯得艷麗而乾練。她手裡拿著一個裝幀精美的文件夾,走進房間後雙手遞給唐志波,聲音溫柔地說:“唐總,這是老爺子來俱樂部的具體接待方案。您看一下,有什麼不足我們再補充。” 唐志波一直希望父親能來鵬城休養一陣子,雖然說南方省和嶺南省相鄰,但是,因為嶺南省的省會畢竟離海比較遠,所以,父親唐本強在那裡的生活總是沒有在鵬城愜意。以前因為父親剛剛退下來,心態沒有調整好,還總是關心這個關心那個,一直不肯來,現在終於肯來住一段時間了,這讓唐志波很高興。其實,唐本強不肯來鵬城住還有一個原因。當年唐志波創建盛唐公司的時候,唐本強非常希望兒子能在嶺南省發展。誰知道,唐志波總說嶺南省的政策環境沒有鵬城好,特別是人文環境。為了這個,唐本強生了唐志波一陣子氣。到後來,事實證明,盛唐公司選擇在鵬城發展是對的,唐本強這才不那麼耿耿於懷了。但是,唐志波一說到讓他來鵬城住,他總是以鵬城商業氣氛太濃,不適合居住為理由拒絕。甚至唐志波為了他專門在鵬城買了套別墅,他也不喜歡,理由是那裡太偏僻。

現在,唐志波安排他到俱樂部來住,並派俱樂部的會員部經理宣萱小姐專程開車去嶺南給老爺子介紹了一下俱樂部的情況,他才勉強答應來試試,而且屢次聲明,如果不好玩,他馬上就跟秘書回嶺南。 唐志波仔細看了看尹詩雙帶來的接待方案,發現準備得很細,所有的遊玩路線,甚至每天的菜品都是按父親唐本強的喜好制定的。他笑著說:“尹總,謝謝你,讓你們費心了。” 唐志波就是這樣一個謙遜而低調的人,在他身上,從來不會看到高乾子弟的飛揚跋扈,更多的,他像是一個文人或者一個專心於學問的教授。 “不客氣,如果您滿意,那就這樣安排了。您該出差出差,這邊的事情都交給我們吧。”尹詩雙迴答道。 “對了,昨晚來了不少警察,是怎麼回事?這裡不會不安全吧?”唐志波忽然問。

尹詩雙嫣然一笑,說:“沒什麼,是演習。” “哦,是這麼回事啊!沒什麼,隨便問問。”唐志波沒再問下去。 尹詩雙禮貌地往外走,望著她的背影,唐志波忽然心裡一動,這個女孩子怎麼那麼像熊黛娜?一想起熊黛娜,就是他心裡的一個痛。這麼多年了,熊黛娜就像一根刺扎在他心裡的某個地方,只要是有個風吹草動,那個地方就疼一下。尤其是現在熊黛娜嫁給了那個長得像個美國橄欖球運動員似的王建輝,這更讓他心裡有些不順。當初自己對熊黛娜也曾表示過,可是,她卻總是羨慕王建輝那身警服,真是不知道這些女孩子都是怎麼想的。王建輝倒是見過幾次,典型的警察形象。他知道唐志波當年追求過熊黛娜,所以每次大家在一起,他總是以一副勝利者的模樣自居,這讓唐志波總是有些不爽。雖然不爽,他還是在王建輝面前表現得很有風度,畢竟輸了愛情不能再輸風度嘛。

正想著,徐瑞林的電話就鑽了進來。說實話,他很不喜歡徐瑞林這個人,一個原因可能是徐瑞林跟王建輝走得太近,再一個原因就是他總來攛掇自己公司上市。在這點上,唐志波很看不起徐瑞林,整天跟個蒼蠅一樣在自己耳邊嗡嗡著,煩不煩啊! 他接起電話,開口就道:“徐總啊,要是想說服我上市,那就免談吧。” 誰知道,徐瑞林卻說:“哪裡!我只是想請你吃個飯。” 唐志波呵呵地笑著說:“請我吃飯?我的盛唐公司有沒有上市的意向,你請我吃飯不是賠本的買賣?” 徐瑞林一點也不尷尬,笑著說:“你不上市我就不能請你吃飯?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就那麼唯利是圖?” 徐瑞林這麼一說,唐志波反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了,心想:是啊,人家不就是跟王建輝關係好一點,至於這麼損人家嗎?於是,他問:“你在哪兒啊?”

徐瑞林道:“我在俱樂部,剛才看到你的司機坐著電瓶車去海邊了,想你就在這裡,打個電話給你。怎麼?我這非股東會員請你這股東會員是不是不夠資格啊?” 唐志波哼了一聲,說:“那好,今兒我就叫你出出血。” 坐在唐志波新遊艇的酒吧里,看著唐志波穿著沙灘褲、大汗衫,徐瑞林笑嘻嘻地說:“坐你的船出海,我能出什麼血?” 唐志波冷笑著說:“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徐瑞林看著唐志波,語氣裡有點羨慕地說:“你這艘船可真漂亮。我坐過郭正餘的那艘,有點老,內飾也有點舊。” 唐志波輕描淡寫地回答道:“我這是新的,在法國做的裝飾,自然看起來要新一些,不過,跟他比,船就是再先進,裝修再豪華,也是小兒科。高明的商人享受過程,俗氣的商人享受結果。”徐瑞林不知道他這是有感而發,還是在故意諷刺自己,一時有點語塞,於是開始四處看唐志波這個酒吧。柚木鑲板、鋥亮的黃銅配件以及航海風格的裝潢,讓人感到難以形容的貴氣。

他問:“可以參觀一下你這艘船嗎?” 唐志波回答道:“現在不方便,等會兒開了船你隨意。” 徐瑞林不知道唐志波所說的不方便是什麼意思,就順著酒吧前面的大玻璃窗向外看,這裡正好能看到會所沿海的一條小路,此時,一輛電瓶車正安靜地駛來。電瓶車上花枝招展地坐著幾個美女,五顏六色的裙裾在風中飛舞。徐瑞林回頭看著唐志波,開著玩笑說:“不知道這些美女都是誰家盤子裡的菜?” 唐志波似笑不笑地說:“這些都是你的菜。” 徐瑞林不知道唐志波今天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他想,昨天我一千多萬都花了,今天這幾個妞能花多少錢? 幾個女孩子上了船,紛紛問:“唐總,今天有什麼好玩的?” 唐志波向徐瑞林努了努嘴:“這是招財證券的徐總,把這位大爺伺候好了,包你們玩得開心。”

幾個女孩子哇的一聲將徐瑞林圍住,有的按按他的胸肌看看結不結實,有的用食指抬起他的下頜左右端詳,徐瑞林忽然感到自己就像是一隻小白鼠。他用眼睛去看唐志波,唐志波已經悠閒地走上樓去了。徐瑞林被幾個女孩子弄得有些發蒙,於是就跟她們商量,可不可以參觀一下游艇,其中一個女孩子笑了一下,說:“可以啊,但是,想參觀的話,你要給參觀費。” “這可是,唐志波的船,要收費也是他收費啊?你們收什麼費?”徐瑞林感到有點冤。 “你參不參觀吧,要參觀就交錢。”美女蛾眉倒豎。 被幾個美女圍著也不舒服,於是,徐瑞林問:“參觀一下多少錢?” 一個美女伸出了兩個手指頭。 “兩千?” 美女搖頭,他又問:“兩萬?”美女還是搖頭。

二十萬?徐瑞林有點心疼,雲落那樣的女孩子飯局價才二十萬,這幾個不出名的女孩子也太敢開口了。想到等下也許會在上面能旋轉的大床上力戰四女,他一咬牙,點點頭。有女孩子遞上個表格叫他簽字。他很想看看那是個什麼表格,女孩子故意把表格的題頭給遮擋了。 簽完字,幾個女孩子開始帶他參觀。這時候,他感覺到船已經離開了碼頭,並逐漸加速。 順著主甲板參觀,依次是四間客房和一個酒吧,船尾是個小型的游泳池,游泳池的底部是透明的玻璃鋼可以看到海底的奇妙景色。沿扶手下去,下面是一個小型的桑拿間,一個小型的電影院和機艙。沿主甲板上到二層,分別是主臥和起居室以及一個小型的辦公區域,裡面配有傳真電腦以及可視電話,有人在裡面值班。看來,唐志波即使是在外面,也能掌握公司的一舉一動。

再上一層,是舵手室,一個金發船長和一個助手在操作著船。舵手室後面是個觀景台,上面有可收放的頂棚,颱風來時收起來,以保證安全。 今天天氣很好,觀景台一角擺放著各色美食和水果,角落的一個展示櫃裡是各色酒水。 徐瑞林感到很奇怪,明明看到唐志波走上了二樓,參觀時卻沒看見他的人影,他在搞什麼鬼? 正在想著,唐志波不知道從哪裡走了出來,笑著對徐瑞林說:“老同學,嚐嚐船上廚師的手藝?這可是正宗的佛羅里達來的廚師呢。” 徐瑞林笑道:“好啊,美景、美食還有美女,咱哥倆好好喝喝。” 誰知,一個美女在一邊道:“想吃東西的話,要先交餐費。” 徐瑞林看著唐志波:“怎麼,吃飯還要先交費?這可是你的船啊。” 唐志波一聳肩,然後雙手一攤:“可是,現在是美女說了算啊。” 徐瑞林哼了一聲,說:“我怎麼覺得是上了賊船啊?”然後,他看著幾位美女,“說吧,一次性的,包括後續的服務,多少錢?我不想跟你們囉唆。” 一個身材高挑、長得斯斯文文的美女說:“既然徐總這麼大方,你也別交多了,就五十萬吧,湊個整兒。” 徐瑞林看著唐志波說:“看樣子我要是不交,連飯都吃不成是吧?你也真夠狠的。” 唐志波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個東西是自覺自願,你愛交不交。你可別說你沒錢啊!” 徐瑞林咬咬牙,說:“好吧,我認了。” 有美女又拿過一個表格,讓徐瑞林簽了字。然後,幾個美女擊掌相慶。 一個美女跑過來在徐瑞林的臉上親了一下,然後把一個不干膠貼貼在徐瑞林的胸前,笑著說:“我代表山區的孩子謝謝徐總的慷慨。” “什麼什麼?怎麼又出來山區的孩子?我有點腦子不好使。”徐瑞林這話不假,他真的有點發蒙。 唐志波在一旁有點幸災樂禍地笑著。 徐瑞林把他拉到一邊,問:“你搞什麼鬼?” 唐志波一臉的坏笑,說:“跟你開個玩笑,這幾個女孩子是一個慈善組織的,你剛才的七十萬就是捐給她們的。” 徐瑞林有點氣急敗壞地說:“你耍我是不是?差點叫我出醜。” 唐志波嘿嘿地笑著說:“誰叫你那麼好色?我說叫你出血就是那個意思?” 徐瑞林低聲地說:“我上你的當了,你這人心腸太黑。” 唐志波嘿嘿地笑著:“隨便你怎麼想,反正幾所山區小學是有了。不過,你也別覺得我黑,我答應了她們,不管你捐多少,我都捐你的兩倍。” 說著,唐志波招招手,一個女孩子拿了個表格過來,唐志波在上面簽了字。徐瑞林這回看清了,的確是一個慈善組織的認捐書。 “好吧,咱們兩個跟美女去喝酒吧,然後好好聊聊。”唐志波拍著徐瑞林的肩膀道。徐瑞林心裡雖然有點不快,但是,仔細想想,人家唐志波這麼多年也沒聽到他在風月場裡滾,是自己太狹隘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船停了,下了錨。 “志波,你現在的日子過得真愜意啊。”徐瑞林感到有些微醺,唐志波船上的酒很醇,但是也熬不住幾個美女的輪番敬酒。 唐志波笑著:“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這是大半年第一天休息。” 徐瑞林看著唐志波,他半躺在椅子上:“我說最近怎麼沒看見你,你也別老拼命,賺那麼多幹什麼?” 唐志波將帽簷往下壓了壓道:“做我們這行跟你們玩資本運作的不同,總是要居安思危。一個技術只能領先幾個月,要想在市場上佔有更大的份額,就要保持技術的領先,所以,一點也不敢怠慢啊。” 徐瑞林不禁有些感慨,唐志波的話的確有道理,想想自己,這麼多年一直比較懈怠,要是有唐志波這樣的精神,也許自己的事業也會上一個更大的台階。 有人送過來一份文件,唐志波仔細地看了一會兒,然後拿筆改了幾處,交還給來人。徐瑞林注意到,那是一份英文的文件。他不由感慨,自己的英文差不多都還給老師了,而上學時英文不大好的唐志波現在卻用英文在工作。 “對了,過幾天老爺子要來俱樂部住一陣子,有時間你過來陪陪吧,我明天就出差。”唐志波忽然道。 “老爺子怎麼想通了?他不是不喜歡鵬城嗎?”徐瑞林有次去嶺南出差,見到了唐本強,知道他對兒子把稅收都獻給了鵬城很是耿耿於懷。 “退休了,一切都會變的嘛。”唐志波似乎要昏昏欲睡。 “好啊,到時候我跟王建輝一起來看老爺子。”徐瑞林隨口回答道。但是,這話一出口,他馬上有些後悔了,不應該在唐志波面前提到王建輝。因為熊黛娜的問題,他們兩個一直在暗中較著勁呢。 然而,唐志波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他似乎只是很隨便地問了一句:“他現在怎麼樣?有沒有再往前提一步?” 徐瑞林回答道:“沒有。還是常務副局長。” “他們局長不是調走很長時間了嗎?按資歷也應該是他吧?”唐志波眼睛半閉著,似乎在修身養性。 “新局長人選已經公佈了,不是他。”徐瑞林回答道。 “哦。”唐志波若有所思地點著頭,把帽簷又往下壓了壓。 “對了,老爺子來鵬城,要不要安排他跟建輝的老爹見個面?”徐瑞林問。 唐志波也不睜眼睛:“算了吧,兩人見面就得掐,什麼南方省的模式啦,嶺南省的模式啦,聽著都煩。” “其實,我倒是覺得,兩個老爺子見見面也好。都是觀點之爭,又不是什麼個人恩怨。”徐瑞林身體傾向唐志波。 唐志波把帽簷向上抬起一些,坐起來,端起酒杯,對徐瑞林道:“走一個。” 兩個人喝下去,唐志波道:“就是這個才難辦,前些天,我看王老爺子還在《求是》上發表文章,說什麼嶺南模式是唯GDP主義,忽視了社會主義教育,云云。我估計,我們家老爺子過幾天也會反擊,說他是'左'傾。其實啊,我倒希望他倆是政敵。政敵這個東西還有轉化的時候,這個觀點的問題,難說。他倆這一輩子,誰也說不通誰。就這麼爭吧,沒勁透了。” 徐瑞林笑了,說:“他們那一代人就那樣,認死理。不過,我爸跟王建輝他爸也是觀點不同,不過他倆倒是挺對脾氣,湊到一起,見面就吵,吵完了又好。” 唐志波呵呵地笑著說:“算了,我看啊,還是別讓他們往一起湊的好。” “也是,來咱倆喝一個。”徐瑞林舉起杯。 這個下午,兩個人談了很多,雖然不時有人來請示工作,但卻不影響兩個人的興致。徐瑞林感到,唐志波對他的態度比以前親近了許多。 兒子去北京了,王漢榮心裡還是放心不下。儘管兒子說已經把屁股擦乾淨了,他還是不放心。年輕人辦事不穩重,一個細節考慮不周到,千里大堤毀於蟻穴的事發生的還少嗎? 於是,他給鵬城公安局的幾個受過他恩惠的老部下都打了電話,他自然不會主動提及王建輝昨晚的荒唐舉動,只是先表示很長時間沒見了,希望有機會見見。王漢榮發現他們似乎都不知道王建輝昨晚的事情,於是心稍微放了下來。王漢榮又說道,現在王建輝雖然有了進步,還需要大家的支持之類的客套話。那幾個老部下接到老廳長的電話自然都很激動,都紛紛表示建輝現在很努力,要是有什麼困難一定要支持。 放下電話,王漢榮想了半天,又撥通了鵬城市人大主任張忠煌的電話。這次,王漢榮沒有打哈哈,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說了個詳細。臨了,他補充了一句:“忠煌啊,這事我想絕對不會是像建輝跟我講的那樣,他一定跟我隱瞞了什麼,所以,這事你一定親自幫我弄清楚,看看能採取什麼補救措施。建輝是我的希望,他要是出了事,我這晚年可怎麼辦呀?” 張忠煌聽到王漢榮的話,自然脊背也陣陣發涼,他去過那個俱樂部,知道就連前市長徐中方都有可能是倒在那個俱樂部裡的某個人或者是幾個人手上。現在,老領導王漢榮的獨生子有了把柄在人家手裡,一旦是出事,那就不是小事。王漢榮對自己有再造之恩,老領導對自己又這樣信任,自己又怎麼能不幫老領導排憂解難? ! 於是,張忠煌說:“王書記,你先別急,這事現在既然知道的人還不多,估計是俱樂部也不想把事情鬧大。這樣吧,回頭我找人去探探底,回頭再向您匯報,你看怎麼樣?” 王漢榮心裡還是覺得忽上忽下的,他問了一句:“你有信得過的人嗎?” 張忠煌想了想,說:“我有個小兄弟是做工程的,也做科技,叫林溪嶴,回頭我叫他去打聽打聽。” 王漢榮問:“信得過嗎?” 張忠煌肯定地說:“信得過。他剛當選市人大常委,我還起了不小的作用,應該沒問題。” “他口風嚴不嚴?”王漢榮還是有些不放心。 張忠煌回答道:“放心吧,跟他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我有數。況且,他也是個明白人,沒問題。” 張忠煌領命辦事去了,王漢榮還是放心不下,打電話給遠在北京的兒子王建輝,知道一切都很順利才稍稍放了一點心。父母對兒子的感情,兒子是永遠都不能全部理解的。 警衛幹事走進來,請示王漢榮,問這幾天有沒有大事,要不要出去,如果不出去的話,就安排他的警衛參加一下自學考試。 王漢榮很隨和地說:“你看著安排吧,我現在是個閒人,基本上沒什麼外出的機會。” 警衛幹事非常認真地說:“那可不行,我必須確定您最近幾天的行程,不然的話我不敢安排。萬一您臨時出去的話,沒有警衛,出了事情我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王漢榮問:“你叫你們領導臨時抽調個人不行嗎?” 警衛幹事嚴肅地說:“王老,你有所不知,現在維穩任務很重,我們都是一個蘿蔔一個坑,真的離不開人。” 警衛幹事很認真,王漢榮明白這是他們的紀律,於是也不再難為他,就笑著說:“好了,這幾天沒事,你們該忙什麼忙什麼吧。” 警衛幹事走了,王漢榮忽然覺得有點感嘆。按照規定,自己這樣級別的退休同志,政府每年會撥發大量專款、安排專職司機和特別專車、私人秘書等,但讓王漢榮不能理解的是,自己竟配有貼身警衛,走到哪裡跟到哪裡。以前是為了工作需要,這沒什麼。現在自己已經無官一身輕了,還要配警衛,真不知道是為什麼。別的省政法委書記退休就沒有警衛了。有時候想想,自己就像是一個沒有牢房的囚犯。所以,平時他沒有什麼事,盡量不出省委家屬大院的常委院,省得又要請假又要帶警衛的。 王漢榮曾經跟老婆成楚芳抱怨過,說真希望自己沒有這種待遇,能去鵬城跟兒子王建輝或者去女兒王建光那裡住一陣子。成楚芳罵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按規定,王建光是可以跟自己同住的,可是,她和丈夫工作太忙,加之家裡的客人可能也很多,跟父親住有諸多不便,所以,還是住到了外面。平時這棟小樓裡,住著的都是秘書、警衛、保姆這些人,而真正屬於自己和成楚芳的空間也就是臥室、書房和會客室。 別人都羨慕王漢榮這樣的高級幹部,而王漢榮卻總覺得自己還不如普通退休幹部,那樣的話去哪裡都隨便些。 晚飯的時候,王建光回來了,看到家裡冷冷清清的,就問母親:“怎麼回事?其他人呢?” 成楚芳沒好氣地說:“吳利懷老爸摔斷了腿,你爸叫保姆照顧吳利懷老爸去了,警衛也去參加什麼考試去了,搞得家裡連個做飯的都沒有。你要是不回來啊,我們就去食堂吃了。” “我爸呢?”王建光又問。 成楚芳低聲道:“還不是因為建輝的事,打了一下午的電話,然後就坐在裡面發呆,不知道在幹什麼。” 王建光說:“家裡這麼冷清,我在家住兩天吧。孩子他爸去下面檢查工作了,要過兩天才回來。” 成楚芳說:“也好,這樣咱倆去買點菜,給老頭子改善一下伙食。最近他迷上了什麼養生,生吃茄子、煮白菜的,把自己弄得跟兔子似的。”王建光會心地向母親做了個鬼臉,母女兩人樂呵呵地出了門。 此時王漢榮正在跟張忠煌通電話,張忠煌告訴他:“還真巧,我的那個小弟林溪嶴正是這個俱樂部的一個股東會員,他也大概了解一些情況。” 王漢榮問:“具體是怎麼回事?不是建輝說的那樣吧?” 張忠煌回答道:“確實不是建輝說的那樣,他跟一個姓徐的老總去那裡吃飯,帶了兩個女的,其中有一個女的是模特,給錢才吃飯的那種。” 王漢榮心裡這個氣啊,這個不爭氣的傢伙,家裡放著一個狐狸精,還四處拈花惹草,但是,他還是不動聲色地聽著。張忠煌接著說:“不知道為什麼,那兩個女的先走了。那姓徐的老總又幫他叫女人,結果他一個也沒看上,就發飆,砸壞了人家的東西。人家叫他賠,他就叫來了特警砸了人家的東西。” “確實?”王漢榮強壓著怒火問。 “王書記,我怎麼敢跟您有不實之言?千真萬確。” “那個俱樂部是怎麼個背景?怎麼能調得動武警?”王漢榮問。 張忠煌回答道:“我那個小弟也說不大清楚這個,只知道那個俱樂部人脈很廣,叫武警的事是那個俱樂部的總經理叫的,具體通過什麼關係,他也不知道。” 王漢榮沉思了一會兒,又問:“你那個小弟沒說對方現在是什麼態度嗎?” 張忠煌回答道:“似乎對方也不想把事情鬧大,不過,這一切都要看那個總經理的態度。” 王漢榮大概心裡有了底,他囑咐道:“這樣,你再叫你那個小弟去摸摸那個總經理的底,能用錢解決的用錢解決,能用其他方法安撫的用其他方法安撫。總之,要把事情消於無形,把影響壓縮在最小的範圍,明白嗎?” “明白。”張忠煌回答道,然後,他補充了一句,“不行的話,我親自出面。” “不,你不要出面,盡量讓別人去,讓別人知道了你在關心這事,萬一將來捂不住了,你就不好施加影響了。”王漢榮說。常言道,大道無形,處理任何事,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隨便拿出王牌。 放下電話,他馬上打給王建輝,王建輝說晚上要跟公安部的幾個人一起吃飯,現在人還沒到。王漢榮很想大罵他一頓,可是一想,自己要是罵了王建輝,可能就會影響他的情緒,這樣,他跟那些人解釋就不會那麼自信了,擺平事情的成本就會大大增加。 於是,王漢榮顯得很平和地說:“那好啊,通過這件事,也進一步加深一下感情,這對你以後發展來說,也是個積累人脈的過程。”不過他心裡卻在暗暗地罵著,小兔崽子,等你回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王建輝告訴王漢榮,老領導派了大秘來參加這個飯局。這讓王漢榮很感動。老領導派大秘出席,大秘那就是代表老領導自己,公安部的那幾個人一定會給面子。老領導日理萬機,還是關心自己的,想到這裡,王漢榮眼眶不禁有些濕潤。每個人的心底都是柔軟的,唯一的區別就在於什麼時候顯現這樣的柔軟。對於張忠煌他們來說,自己等於改變了他們的人生;但是,對於自己來說,老領導等於是自己的再生父母。他不僅給了自己一個舞台,還如此關心自己的下一代。只要是王建輝不出事,自己的晚年就是幸福的。 放下電話,王漢榮回了一陣子神,穩定了一下情緒,拿起桌上保健醫生開給他的兩種藥,就著白開水吃下去。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無論工作怎麼忙,身體還是要保養好的。 他走出房間,會客室裡沒有人,他喊了一聲,王建光從廚房那邊跑過來:“爸,有事啊?” “咦,稀客啊?怎麼,今天不過你們的二人世界,來我們這兒乾什麼?”王漢榮打趣道。早上王建光來送那個俱樂部背景資料的時候還沒說晚上回來的,她的突然出現讓王漢榮確實有點驚喜。 王建光扎著圍裙,笑瞇瞇地回答道:“哦,沈明賢去下面檢查工作去了,要好幾天才回來,我來跟您二老住兩天。”沈明賢是王建光老公,林業廳的副廳長。 “還是女兒好,那個王建輝太不讓我省心了。”王漢榮走到沙發前坐下。 王建光給他倒上茶,說:“爸,您坐一會兒,我去廚房,馬上就開飯。” 今晚的菜,除了一盤白灼蝦、一條清蒸魚,再就是一個清炒菜心、一個水煮大白菜以及一個魚頭豆腐湯。而這還是成楚芳和王建光自做主張加的菜,不然的話,按照王漢榮的所謂養生之道,桌上絕對不會有什麼葷腥。 他坐上桌邊,看著王建光:“最近忙不忙?” 王建光沒直接回答,問:“爸,要不要喝一杯酒?” 王漢榮點點頭,成楚芳給他倒了杯茅台。王漢榮只喝茅台,他家裡的茅台都是老部下送的。因為王漢榮現在很少喝酒,偶爾來客人才喝一點,所以,家裡就存了大量的茅台。王建光就經常來搜羅,她家客人多,沈明賢酒量也大。倒是王建輝不怎麼來搜羅,主要是他自己家裡的茅台也不少,他又不怎麼在家喝酒。 “怎麼?我聽說你又買了一套別墅?”王漢榮夾了一條王建光給他剝的蝦。 “嗯。”王建光輕描淡寫地回答道。 王漢榮忽然道:“你們啊,平時做事最好低調一點,平時我都說過多少次了?你們就是不聽,憑你們兩個人的工資,能有那麼多房子?建輝也是這樣,我怎麼提醒你們都不注意。” 王建光細細地挑著魚刺,然後用勺子將白白的魚肉放進王漢榮面前的碗裡,說:“爸,我回來陪你,可不是聽你教訓的啊。這年頭兒誰還像你啊,就這麼一套房子。你出門打聽打聽,咱家的左鄰右居誰家沒有個幾套房子。這年頭兒,有錢不買房子升值,留著錢貶值啊?” “行了,孩子一回來你就嘮叨這個,煩不煩啊?吃飯!”成楚芳明顯地向著女兒。 “我是怕他們這樣高調惹麻煩。”王漢榮頗有些不服氣。 “惹什麼麻煩啊?現在誰不這樣?像你那樣,人家才覺得另類。”王建光臉上有些不滿。 成楚芳用筷子敲敲王漢榮的碗:“好了,見面就給孩子上政治課,我告訴你,你那一套落伍了。你看看人家,都想著怎麼給孩子多留點東西,你可倒好,老給孩子洗腦。” 成楚芳這話並沒有所指,但是王漢榮心裡卻一動,是啊,該給孩子們留點什麼了。上次老領導到鵬城來視察,叫他去陪了兩天。有天老領導去參觀,他陪老領導的愛人在賓館裡閒聊。老領導的愛人道:“我呀,也沒什麼太大的想法,就是想趁著他還在位,給孩子留個十億八億的就行了。” 老領導的愛人說者無心,但是對王漢榮觸動很大,自己這麼多年,除了在政治上給孩子舖了點路,在經濟上還是愧對孩子的。聽成楚芳這麼說,他也藉機下台,點了點頭,說:“吃飯。” 遊艇像一把利劍劃破海的平靜,碼頭越來越近了。岸上已經亮起了燈,燈光在氤氳的暮靄中顯出某種曖昧來。此時,唐志波已經換上了一身GIVENCHY,風度儒雅,爽潔不俗。他笑著問徐瑞林:“今天出了血,感覺怎麼樣?” 徐瑞林心悅誠服地說:“你這是一種生活的極致,我以前太功利了。” “你真這麼想?”唐志波看著他。 徐瑞林認真地點著頭說:“真的,以前我跟王建輝對你總是有些嫉妒。今天我真是感覺到,你跟我們不一樣。” “哈哈,可能是以前大家有些誤會吧。”唐志波的笑有些超然,“對了,晚上要是沒事跟我參加個小型的聚會吧。” “那些美女你就不管了?”徐瑞林看著那幾位美女,口氣裡透露出惋惜。 唐志波笑了,說:“兄弟,要提高品位。美女是用來欣賞的,不是用來褻玩的。” 徐瑞林正要回答,電話忽然響了,是王建輝,他告訴徐瑞林,等下有個老闆要去找他,送張支票,是昨晚的損失。 徐瑞林道:“算了,這點損失不算什麼,我出算了。” 王建輝說:“這事怎麼能讓你出呢?給你添麻煩已經不好意思了,那個老闆欠我的情,這回算是給他個機會。” 徐瑞林不知道一個老闆會欠王建輝什麼樣的一個情,值得用一千七百多萬來還,他忽然感覺到了某種不安。於是,他說:“還是算了吧。” 王建輝斬釘截鐵地說:“就這麼定了,我的客人馬上就到。” 放下電話,他看到唐志波正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自己,就咧咧嘴說:“不好意思,一點小事。” 唐志波淡淡地一笑:“不算是小事吧?” “你什麼意思?”徐瑞林有點不解。 唐志波淺笑:“沒什麼意思,王建輝去北京也是為這事吧?” 這句話讓徐瑞林心裡重重地響了一下,這事唐志波怎麼知道啦? “怎麼?你聽說了?”徐瑞林試探著問。 唐志波瞇著眼睛,陰陰地笑著說:“不敢說?怕我落井下石?” 徐瑞林笑道:“那倒不是,你要是想落井下石,就不用說你知道這件事了。我只是覺得很奇怪,這事傳得怎麼這麼快?” 唐志波淡淡一笑,道:“沒有不透風的牆,昨晚俱樂部來了那麼多特警和武警,這可是俱樂部有史以來第一次啊。人們都有好奇心,能不相互打聽嗎?” “這麼說,很多人都知道了?”徐瑞林若有所思地道。 唐志波意味深長地說:“至少我知道了。” 船輕輕地靠上了岸,幾個女孩子打了聲招呼後,坐上在岸邊等著的電瓶車走了。徐瑞林心事重重,顯得很焦慮。 “怎麼?有事啊?” 徐瑞林有點遲遲疑疑地說:“要不,今晚的聚會我就不去了?” 唐志波明白是為什麼,於是大度地說:“好啊,有機會再聚。” 徐瑞林匆匆地走了,唐志波想了想,走下船,沒有坐電瓶車而是沿著盤山小路慢慢地往前走。會所的盤山小道都是用木條鋪設的,刷著很漂亮的油漆,但是走上去並不滑。其實,唐志波並不知道昨晚的事跟王建輝有關,他只是試探了徐瑞林一下。早上他問尹詩雙昨晚的事,尹詩雙的態度有點過於平淡,這反倒讓他覺得是大事。後來他問了一下服務員,服務員說聽說那邊好像有人鬧事,這更讓他懷疑起來。俱樂部裡有人喝多了,鬧事是常事,可是來了特警又來了武警那可是少見。加上昨晚他聽說徐瑞林和一個高個子在九號別墅,他就猜想那人是王建輝,他就試探了一下徐瑞林,結果,還真驗證了他的猜想。 唐志波的鞋很軟,走在木質的小道上幾乎沒什麼聲音。他不停地想,按徐瑞林這個態度,那昨天鬧事的就一定是王建輝了,他為什麼鬧事?特警應該是他調來的,那麼,武警又是誰調來的?任何關於王建輝的消息他都很關心,無論是正面的還是負面的。 人就是這樣,越是跟你有微妙關係的人,你越關心。這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一種偷窺欲吧。 事實上,連唐志波自己都明白,他關心王建輝可能是更源於關心熊黛娜。這麼多年,他對熊黛娜的那種美好的感覺一直都沒有變。 他在木條小道上走了一會兒,感到腿有些發酸,就找了個小亭子,坐了下來。回頭望去,大海已經變成了墨色,遠處一艘不知道是什麼型號的大船,亮著一串珍珠般的燈光慢慢地行駛著。一切是那麼靜謐。 他想了想,拿出電話,撥通了一個號碼,說:“你幫我查查俱樂部昨晚的特警和武警是怎麼回事?”放下電話,他不停地喘著粗氣,年紀大了,體力明顯不如以前了。 少頃,電話來了,對方告訴他,武警方面的答復是演習,特警方面的答復是執行任務。這個消息對唐志波來講一點也不意外。現在問題很明顯了,九號別墅有人鬧事,而當時徐瑞林和王建輝又在場。誰能調來特警?自然是王建輝。誰能調來武警?肯定是俱樂部方面,準確地講就是尹詩雙。徐瑞林在船上跟王建輝又談到了錢。呵呵,一切就對上號了。 王建輝肯定是惹事了,而且事情不小,這會兒一定是去北京擺平這事去了。徐瑞林給王建輝出了錢,王建輝又叫人把錢還給了徐瑞林。想到這裡,唐志波不禁心情愉快起來,他開始哼著京劇:“我正在城頭觀風景……”他此時不想出手,因為情況不明。有很多時候,最好的進攻方式就是等待時機。 唐志波沒有想到,就是他這隨便的一句試探,竟使他深深地陷入了一場麻煩。 夜裡,王建輝陪公安部的幾個人吃完飯,回到賓館,剛想喝口茶跟父親王漢榮匯報一下情況,徐瑞林的電話就先打了進來。他先是問了問王建輝在北京的公關情況,當知道一切很順利的時候表示很欣慰。但是,臨收線的時候,他卻忽然告訴王建輝,唐志波好像知道了昨天的事,而且還知道了王建輝到北京的目的。 這讓王建輝大吃一驚,於是就問:“他怎麼知道的?” 徐瑞林把兩個人下午在遊艇上的一席談話原原本本地跟王建輝說了一遍,但是,他有個細節沒說,那就是他主動約的唐志波。徐瑞林不想讓王建輝誤會自己只是想做唐志波的生意。當說到唐志波問徐瑞林的話的時候,王建輝叫他重複了兩遍,他經常審訊犯人,也經常用這招儿。他倒不是把徐瑞林當成罪犯,而是利用了徐瑞林對自己沒有防範。 徐瑞林對他問自己兩遍有些奇怪,問:“你覺得唐志波有問題嗎?” 王建輝呵呵地笑著說:“沒有,我喝多了,剛才你說的話我沒聽清楚。志波怎麼會有問題,他沒拿這件事做文章就不錯了。” 徐瑞林也說:“是啊,人家唐志波就是關心你。” 王建輝爽朗地笑著說:“好了,沒事了。明早我就回去,有空一起吃個飯。” 放下電話,王建輝卻不平靜起來了。這事唐志波怎麼知道的?他昨晚怎麼那麼巧就在會所?他在會所知道自己跟徐瑞林在一起,怎麼不打電話給自己?王建輝有個心結是沒人知道的,那就是他跟熊黛娜新婚之夜,熊黛娜沒有落紅。儘管熊黛娜後來跟他解釋,那是因為她小時候練功所致。當時他也半信半疑地相信了。可是,這件事這麼多年一直不時地困擾著他,他也多次懷疑過熊黛娜當年是不是跟唐志波有過什麼。可是,結婚以後,他沒發現熊黛娜跟唐志波有過什麼來往,於是對這事慢慢地就淡忘了。 今天,徐瑞林突然告訴他唐志波知道這件事,他忽然有點懷疑起來。他慢慢地想昨晚的每一個細節,越想越覺得唐志波可疑。可是,他又不敢相信這是唐志波幹的,他有那麼大的能量嗎?很多時候,誤會都是由於偶然產生的,如果在誤會發生之後,再有一串串巧合,那麼誤會就會更深了。 如果熊黛娜新婚之夜落了紅,王建輝心裡也不會有疙瘩,而且二十多年還像一塊石頭一樣壓在他心頭。如果唐志波那天不是偶然地在俱樂部看到了武警,第二天又跟徐瑞林在一起,又問了那句話,可能王建輝永遠也不會把唐志波跟這件事聯繫在一起,誤會也就不會產生了。那天王建輝還喝多了酒,興奮點有點單一,而接下來父親王漢榮的話就讓他完全崩潰了。 那天,他打電話給父親王漢榮匯報一下晚上的情況,王漢榮平靜地聽完了他的匯報以後,表示很滿意。但是,父親的語氣馬上尖銳起來,把他那晚在俱樂部的情況一一指出,並且進行了嚴厲的批評,說他狂妄自大,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最可惡的是,不應該欺騙自己的父親,顛倒黑白。 這要是在平時,王建輝肯定要為自己再找個藉口,跟父親辯解一番。但是,那天酒後的他已經完全被妒火燒光了理智,他的注意力完全都在唐志波和熊黛娜身上。父親批評他的時候他只是嗯嗯地答應著,腦子里居然想到了自己的兒子可能是熊黛娜和唐志波生的,而且,越想越像。任何一對陌生的人,你要是想在他們身上找相像的地方都會找到幾個相似點的,何況帶著主觀的假定去找。 父親那邊的語言越激烈,他這邊越這麼想。 到了最後,他對父親說:“對不起,爸爸,我錯了,我一定通過這件事好好反省。” 王漢榮也沒有想到王建輝今天這麼聽話,居然一句話也沒有反駁,於是也嘆了口氣,說:“兒子,爸爸可能太嚴厲了,但是,我是為了你好啊。” 王建輝回答道:“我知道,恨鐵不成鋼嘛。對了,爸爸,我想問您個問題,唐本強家裡在武警那邊有關係嗎?” 王漢榮隨口回答道:“怎麼沒有?唐本強的前妹夫蔡文清就是咱們省邊防局的局長,你不知道嗎?” 王建輝笑了,說:“我就熟悉公安局這塊,武警那塊不熟悉。” “咦?你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王漢榮問。 王建輝趕緊掩飾道:“哦,晚上吃飯的時候桌上有個武警提到了唐本強,似乎很熟,我就猜他家有人在武警那塊。” “你別瞎聯繫啊!蔡文清跟唐本強妹妹離婚十多年了,後娶的老婆還是省廳的呢。”王漢榮自然眼裡不揉沙子,趕緊提醒王建輝。 王建輝道:“爸,你想哪兒去了?我就是隨便問問。” 放下電話,王建輝更堅信了自己的分析,原來根子在這裡啊!唐志波,原來是你。 他不能跟父親說自己懷疑的根源,因為父親本來就不喜歡熊黛娜,要是一說,以後他們之間就更不好相處了。自己現在也沒有理由再懷疑熊黛娜,這麼多年她也沒有什麼出軌的行為,即使二十幾年前她跟唐志波有過那種行為,現在也只能將錯就錯了。有些事情挑明了,反倒大家都痛苦。 嫉妒使人變得狹隘,狹隘使人變得偏激,偏激使人容易出錯,王建輝現在就是這樣。他那天喝了很多酒,躺在床上,腦子里山呼海嘯,但是,一個線索像一條冰冷的鋼絲,將一個個證據串聯起來。而這條鋼絲就是熊黛娜和唐志波的關係。 王建輝現在假設,假如唐志波這麼多年因為對自己和熊黛娜一直懷恨在心,那麼在暗中一直找機會陷害自己是完全可能的。他越這樣想,證據就越一個個地跳出來,他就越發覺得結論的翔實可靠。現在,他的思路已經不能在往其他方面想了。他曾試圖做一個無罪推定,但是,他自己說服不了自己。 現在,他要先考慮一下自己與熊黛娜的關係。首先,離婚是不可能的,一旦離婚,熊天林立刻就會動用紀委的關係把自己查個透。這麼多年,自己雖說沒有大的錯誤,但是,小的錯誤也不少,到時候弄個免職是最輕的;其次,跟孩子做個親子鑑定?這個不可取。這會影響自己與孩子的感情,即使證明了孩子不是自己的,自己能接受這個結果嗎?自己能接受,父親和母親會接受嗎?公眾會接受嗎?總之,這即使是個醜聞,也要咬牙嚥下去。也就是說,這個家庭一定要維持下去,維持下去的好處是不言而喻的:一、熊天林的政治資源是自己取之不盡的財富;二、自己的生活軌跡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這樣,自己就有精力考慮反擊的問題。 反擊,怎麼反擊?這是個問題。這事一定要做得秘密,憑自己的政治資源和工作便利,搞搞唐志波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這事要好好謀劃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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