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官場小說 富豪俱樂部4·退而不隱的老爺子
富豪俱樂部4·退而不隱的老爺子

富豪俱樂部4·退而不隱的老爺子

天佑

  • 官場小說

    類別
  • 1970-01-01發表
  • 229467

    完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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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禍起會所

招財證券的老總徐瑞林望著眼前一片狼藉的場面,簡直欲哭無淚,他不知道自己是欠了誰,怎麼就這麼倒霉啊? 俱樂部總經理尹詩雙走過來,輕輕地把一張損失清單交給他,讓他簽字確認。徐瑞林看了一下損失,不禁暗暗地吸了一口涼氣。所有物品損失,包括裝修、音響器材以及傢俱等,總價值超過一千七百萬。這才是一個房間,要是這幫特警把整個九號別墅都給砸了,他還不立馬破產? 徐瑞林帶著哀求的眼神看了一眼這個漂亮的女人,低聲問:“要這麼多啊?” 尹詩雙板著臉回答道:“不然的話,您可以按照上面的材料自己採購,再找人裝修,恢復原樣就可以了。” 徐瑞林自然做不到。他知道,這房間裡的設備都是意大利設計師量身設計的,一套音響價值就超過一百三十萬美元,再加上其他的一些LED顯示屏及配套設備,總價值會超過一百五十萬美元。至於損壞的其他傢俱以及修復房間的人工費等,也差不多是這個數字。

徐瑞林感到自己拿筆的手現在有點不大靈光,頭也似乎像一隻氣球一樣有膨脹的感覺。這肯定不是喝醉了以後的反應,他知道這是血壓有點高的表現。徐瑞林在那張清單上簽下一串歪歪斜斜的字。這跟他平時龍飛鳳舞的花體簽名有點像,但是神韻已經蕩然無存。 “回頭我叫人把錢打過來。”徐瑞林盡量想使自己顯得輕鬆一些,不要在這個漂亮的女經理面前表現得如喪考妣,自己畢竟是全國最大券商之一的老總,為了這麼點“小錢”在她面前失面子不值得。 尹詩雙臉色平靜,就像是這裡沒發生過什麼事一樣,把清單接過去,順手交給身邊的一個工作人員,然後回答道:“那就謝謝徐總了。” 看著她的表情,徐瑞林真想大罵一句,可是,他有理由罵尹詩雙嗎?沒有。罵自己嗎?可是又不能在尹詩雙面前失態。委屈這個東西就像一個你能看見別人卻看不見的魔鬼,儘管他在那裡挑釁你,想讓你憤怒,可是,你不能表現出你的情緒,因為別人不知道你面前有一個魔鬼。這時候,如果你控制不住自己,只能讓別人輕視你。

徐瑞林用自己獨特的殺毒軟件將自己頭腦裡的病毒清理了一番,確認那個委屈的程序不會出來搗亂了,他才鎮定地說:“對不起,尹總,今天的事太抱歉了。” 尹詩雙淡淡地回答:“算了,這也不怪您,早點休息吧。” 徐瑞林很想直接回家,但是,他不能走,另外一套別墅裡還有人在等他,他必須要在這裡過夜。 走出九號別墅的大門,有電瓶車悄然駛過來,司機問他去哪裡?他擺擺手,電瓶車司機謙卑地開車離去。 這裡就是鵬城最神秘的那個會所,那個似乎只存在於鵬城和中國頂級富豪酒桌上交談中的地方,是一個神秘的所在。徐瑞林現在就走在這個會所的一條小路上。 這條小路平時是不允許任何車輛隨便經過的,只有剛才那種電瓶車才可以通行。但是,剛才這條小路上一定是停滿了車輛——停滿了警方和軍方的車輛。

現在,這條小路上什麼也沒有,只有零星的幾片落葉在幽暗的燈光下無辜地看著徐瑞林,似乎對他說:“玩大了吧?” 剛才這事還得從今天下午說起。下午的時候,徐瑞林打電話給死黨王建輝說要請他吃個飯,順便介紹個美女給他。王建輝是他的發小,他倆從小生活在一個大院。那時候徐瑞林的爸爸是大學老師,王建輝的爸爸是一個縣的縣委書記。兩個爹還是大學同學,兩家關係自然比別人密切。很多次王建輝的父親王漢榮對徐瑞林的父親徐啟國說,這兩個孩子要是有一個是女孩,咱們可就是親家了。 雖然兩家沒有做成親家,但是,兩個孩子還是做了好哥們。初中畢業以前兩個人一直在一起,後來王漢榮調到另外一個市做副市長,考慮到影響,於是舉家遷走,兩個孩子這才分開。不久後徐啟國調到北京一所大學教書,徐瑞林也跟隨父母到了北京。再後來,王漢榮做了南方省省會的公安廳廳長,王建輝自然進入公安系統,並且在這個系統升遷順利。在王漢榮從南方省省政法委書記的位置上退下來之前,王建輝已經成為鵬城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別看只是個副局長,但由於鵬城的特殊性,這個副局長的權力是無法衡量的。而徐瑞林的父親徐啟國後來成為全國著名經濟學家,成了高層的智庫。因為有很多政策的資源,於是徐瑞林從全國一家大型國有銀行總行的處長位置上離開,成了招財證券的老總。因為招財證券總部設在鵬城,而王建輝又是鵬城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所以,這幾年兩個人走得更加近。王建輝幫著徐瑞林擺平了不少事情,用王建輝的話來說,那就叫為經濟建設保駕護航。

這回徐瑞林請王建輝也是真心誠意的,因為前不久他公司結算中心的一個人利用機會侵入了公司的計算機系統,以老鼠搬家的形式,在每個賬戶裡轉走一點錢,就這麼悄悄轉走了不少錢。下面的人發現以後向徐瑞林匯報,徐瑞林馬上打電話給王建輝。王建輝接到電話自然不能怠慢,立即組織調查組進入招財證券。這些人還真不含糊,不到三天就挖出了這個內鬼,幫助徐瑞林挽回了經濟損失。 王建輝幫了這麼大的忙,徐瑞林怎麼能不感謝自己這位老朋友。可是,前些天王建輝一直很忙,直到今天才有空。王建輝這人沒有什麼特別的愛好,就是好色,而且生冷不忌。王建輝也不否認,說:“你天天面對那些漂亮妞,哪像我們不是面對臉色蠟黃的女警察,就是面對罪犯。在我眼裡,就是母豬都美過貂蟬。”

作為哥們,徐瑞林自然要讓王建輝開心,所以知道王建輝有空以後,他馬上打電話給俱樂部會員部副經理徐新陽,叫他一定安排一下節目。徐新陽跟徐瑞林很熟,兩個人經常稱兄論弟。但是,由於王建輝的特殊身份,徐瑞林自然不能跟徐新陽說今晚來的是誰,只是說是一個老闆,是自己的朋友。徐新陽滿口答應,說正好有個做化妝品廣告的女孩可以參加飯局,而且還告訴了徐瑞林可以看那個廣告的網址。徐瑞林馬上打開辦公室電腦,看到那條廣告後,他一下子就被那個長著娃娃臉的女孩吸引了,不由得罵了一聲道:“這麼好的白菜給王建輝拱了真是可惜。” 放下電話,徐瑞林趕緊打電話給徐新陽,叫他務必把這個女孩子留下。 徐新陽告訴他,這個女孩子叫雲落,剛出道不久,很受歡迎,目前的飯局價是二十萬。徐新陽怕徐瑞林聽不明白,特地強調了一遍“二十萬隻是飯局價”。

徐瑞林明白,這個價格不包括出台。於是,他問:“若是出台呢?” 徐新陽笑了:“老大,你這不是難為我嗎?這個女孩子剛出道,是不出台的。我把她留給你,你慢慢做做工作,至於以後的發展那就不關我事了。” 徐瑞林笑道:“明白。” 徐新陽又問:“要不要給你也選一個?” 徐瑞林笑著說:“不要了,我自帶'乾糧'。” 徐瑞林所說的“乾糧”就是他公司研究部新來的一個研究員範可欣,人雖不十分漂亮,但是很耐看,屬於那種越看越好看的類型。最關鍵的是,範可欣知道自己有老婆而且永遠也不可能跟老婆離婚,還心甘情願地跟自己在一起。這麼多年徐瑞林也玩膩了,見過的都是愛錢的女人,忽然有一個不愛錢至少是表面不愛錢,還能幫自己賺錢的女人,他能不喜歡嗎?所以,一有合適的場合,他就帶著範可欣。範可欣就是他的“私房菜”,而且,他還起了個名頭,叫“美女私房菜”。

徐瑞林相信這個晚上會是一個美好的夜晚,美酒、美食、美女,王建輝一定會高興的。 然而,希望中的美好夜晚居然變成了噩夢,而這一切還是因為美女引起來的,這是徐瑞林始料不及的。 當王建輝坐在九號別墅那間美輪美奐的包房裡的時候,望著窗外的大海,又看著與大海此時景色渾然一體的房間景色,他嘴裡不僅嘖嘖有聲:“天啊,這就是傳說中的富豪俱樂部啊?不得了,不得了。” 王建輝身材高大,胸肌發達,穿著便裝都能讓人感到他身體裡的力量。他長得也有點兇,頗像電影演員石兆琪。這跟文質彬彬、說話和氣的徐瑞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怎麼?你這麼大的一個局長居然沒來過這裡?”徐瑞林感到很奇怪,忍不住問。徐瑞林以前約王建輝來過,可是每次王建輝都有事來不了。

王建輝認真地回答道:“我真沒來過,要不是兄弟你叫我來,我還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開眼呢!對了,你能加入這個俱樂部入會費不少吧?” 徐瑞林將食指和拇指握成一個圈,留下三個手指,對王建輝說:“三百萬入會費,兩萬八的年費。” “三百萬,對你來說也不多啊。”王建輝把手裡的一個包遞給服務員,叫他給收起來。徐瑞林不知道裡面都是些什麼,估計跟案子有關係,不然,他不會這樣謹慎。 “我只是入門級的非股東會員,股東會員最多的要交八百萬。而且,不包括對俱樂部硬件的投資。”徐瑞林笑著回答道。 王建輝呵呵地笑著,聲音很大,震得徐瑞林耳膜疼:“那你怎麼不多交點入會費?你又不是沒錢?”這麼多年徐瑞林就是搞不懂王建輝,他也是高級幹部家庭出身,平時玩的朋友也是有檔次有身份的人,也沒當過兵,怎麼說話總像農村的鄉長?是不是小時候他爸是縣委書記,家裡來的客人影響他了?再不就是因為當警察,必須大聲說話才能顯示出自己的威嚴?

徐瑞林搖搖頭,對王建輝解釋道:“你有所不知,就是這非股東會員,也要兩個以上會員推薦,經過遴選委員會審查通過才能取得資格。要是想成為股東會員那就更難了。” 王建輝繼續笑著,然後環顧四周說:“原來是這樣。對了,怎麼沒看見你的'美女私房菜'?” 徐瑞林解釋道:“她去SPA會所美容了,要見你,不打扮得像點樣子怎麼行?” 王建輝大笑著:“這個範可欣不是看上我了吧?兄弟,你要是'那個'不行,乾脆就讓賢吧。咱兄弟倆有什麼客氣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徐瑞林罵了他一句,王建輝也不在意。兩個人開始喝茶,徐瑞林趁機把雲落的情況說了一下,還特地強調了這只是飯局價,叫王建輝千萬不可造次。

王建輝有些不以為然,笑道:“你以為我堂堂的人民警察會強奸民女嗎?” 徐瑞林冷笑一聲說:“你以為你們這幫當警察的能幹出什麼好事來?” 王建輝正想解釋,門開了,範可欣裊裊婷婷地走進來,她換了身裙裝,胸口開得很低,露出一道深深的乳溝來。王建輝打著哈哈說:“可欣,你這不是要殺人嗎?” 範可欣緊挨著徐瑞林坐下,下意識地用手摀住胸口,警惕地問:“你什麼意思?” 王建輝一臉的淫笑,道:“沒意思。”說罷,故意把頭探向范可欣的胸前。範可欣又羞又怒,伸手打了他一下。誰知,王建輝身手敏捷地握住她的手腕,範可欣只好又伸出另一隻手,王建輝又攥住,這下子,範可欣的胸完全開放在王建輝的面前。範可欣罵道:“放開,臭流氓!”樣子甚是嬌羞,不像是生氣。 王建輝一臉的無賴狀,說:“我是流氓我怕誰?” 範可欣轉頭向徐瑞林求救道:“老徐,你管不管啊?” 徐瑞林呵呵地笑著對王建輝說:“行了,放了她吧。” 王建輝鬆了手,範可欣趁機在他手臂上打了一下。王建輝誇張地“哎呀”一聲,對徐瑞林道:“徐總,你這哪是小情人兒,根本就是恐怖分子嘛!” 範可欣一聽這話,藉機又打了王建輝兩下:“叫你胡說,叫你胡說。” 正鬧著,徐新陽笑瞇瞇地走進來,問:“徐總,可以開始了嗎?” 徐瑞林點點頭,徐新陽拿出對講機說了句什麼。 少頃,門開了,似乎在白雲深處走進一個一襲白裙的仙女,這正是雲落。她看起來比電視上更可愛,白白的臉頰上找不出一絲瑕疵。機靈可愛的瓜子臉上,鑲嵌著一張小巧而單薄的嘴唇,不語帶笑,紅潤而透明。 徐新陽把她介紹給徐瑞林和王建輝。雲落禮貌地跟兩人打了個招呼,王建輝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身邊。徐瑞林注意到,雲落遲疑了一下。王建輝顯得很興奮,也很熱情,但是,徐瑞林心裡卻有些惴惴不安。很明顯,雲落刻意與王建輝拉開了一段距離。 今天的菜是徐新陽點的,主菜是一隻清蒸皇帝蟹。這只皇帝蟹不算大,可也算是夠分量了,足足有四五公斤重。菜一端上來,雲落不由得輕輕地驚呼了一聲,她看著徐瑞林說:“徐總,這蟹怎麼這麼大啊?” 徐瑞林淡淡地回答道:“這算什麼,我在美國吃過十幾公斤的。” “哇,那會是怎樣壯觀啊?”雲落吃驚的樣子顯得很天真。 王建輝問徐瑞林:“有美女,得喝點酒啊?” 徐瑞林笑了,說:“為了請王老闆,我特地叫俱樂部給你準備了蘇德納頂級的白葡萄酒。這可是絕對頂級酒窖酒。” 王建輝皺著眉頭說:“我可是聽說法國的白葡萄酒主要是做菜用的。” 徐瑞林冷笑著說:“你的酒知識只相當於小學一年級。” 雲落望了一眼王建輝,說:“王老闆是做什么生意的?” 王建輝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似乎是沒想到雲落會主動跟他講話,一時有點語塞,愣愣地看著雲落。 徐瑞林笑著說:“雲落小姐,他是搶劫犯。” “啊?”雲落似乎有點吃驚。 徐瑞林不苟言笑地解釋道:“專門劫色。” 雲落咯咯地笑起來,剛才的尷尬似乎緩解了不少。 王建輝招呼服務員:“趕緊倒酒。” 誰知,酒倒上,王建輝卻狐疑起來,看著那酒問徐瑞林:“你不是說是白葡萄酒嗎?怎麼是金黃色的?” 徐瑞林不動聲色地回答道:“這是蘇德納的白葡萄酒,是這個顏色,要是奧地利的還是深琥珀色呢!” 王建輝搖搖頭,咂著嘴:“你們這些人簡直太腐敗了。” 徐瑞林反唇相譏道:“我們腐敗能腐敗過你們?” 王建輝有點急地說:“你這不是破壞我們警察……”他忽然停下了,自覺失言了。 徐瑞林趕緊打圓場說:“好了,別藏著掖著了。雲落小姐,這位是市公安局的王局長。” 雲落看了王建輝一眼,臉上沒什麼表情地說:“我說怎麼看起來像土匪,原來如此。” 王建輝帶著討好的笑容問:“怎麼?我很令美女討厭嗎?” 雲落拿起一隻蟹鉗,示意服務員給剪開,淡淡地說:“怕你像文強。” 範可欣笑起來,顯然雲落的話很合她意,似乎是替她報了一箭之仇一樣。 王建輝有點尷尬。徐瑞林舉起杯,笑道:“來,咱們一起喝酒。” 王建輝一飲而盡,然後咂著嘴,皺著眉頭道:“什麼味?” 徐瑞林看著雲落,問:“雲落小姐,你說呢?什麼味道?” 雲落想了想,有點遲疑地說:“就是酸,不過,這種酸味很持久。” 徐瑞林笑著說:“法國人說這個是愛情的味道。”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看王建輝。 王建輝嘿嘿地笑著:“原來法國人也知道吃醋啊。” 大家哈哈地笑起來,開始吃蟹。王建輝忽然殷勤起來,主動地給雲落用鉤子鉤蟹肉。雲落看了徐瑞林一眼,徐瑞林讀出了那裡面是一種無奈。 徐瑞林心裡忽然有某種擔心,雲落明顯不大喜歡王建輝,這可如何是好?而且,他還特別怕王建輝說出什麼粗魯的話,那樣,場面更是不好收拾。而王建輝似乎沒有註意到雲落的神色,不停地給她夾菜,乾杯。每次他都是一飲而盡,而云落卻是淺嚐輒止。世界上有一種場面叫熱臉貼冷屁股,眼前的氣氛恐怕就是。 王建輝一直處於某種亢奮狀態,似乎沒有看出雲落的臉色越來越冷。他不停地跟每一個人乾杯,還講了很多令兩個女人面紅耳赤的黃段子。範可欣倒是沒什麼,她經常聽王建輝說這些,還經常被他騷擾,儘管不自在,但還是可以忍受。然而云落卻不同了,她剛出道不久,雖然被經紀人安排出席過幾次這類的飯局,但是,一般的老闆還是把她視為明珠,說話都盡量讓自己顯得有點層次。誰想到她現在遇到的是王建輝這樣一個玩世不恭的紈絝子弟,手裡還大權在握,說起話來根本就不注意她的感受,所以,她一時有點如坐針氈。 徐瑞林也看出來她的尷尬,幾次提醒王建輝。要是在往常,王建輝還會聽徐瑞林的勸,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酒喝多了,還是真的對雲落一見鍾情,居然一點都不聽徐瑞林的勸阻,幾次逼著雲落喝酒。雲落開始還很客氣,但是到了最後,乾脆連杯子都不端了。 這下子王建輝有點火,他看著雲落,一字一句地說:“你,最,好,別,耍,小,孩,子,脾,氣。”臉色像北方寒冬臘月的凍白菜一樣難看。 徐瑞林怕場面不好收拾,趕緊用腿碰一下範可欣。範可欣馬上知趣地站起來:“王局,我來敬你一杯。我乾了,你隨意。”說完,把大半杯金黃色的酒液喝了下去。 王建輝狠狠地看著雲落,喉結上下滾動半天,終於端起自己面前的酒,一飲而盡。徐瑞林見他這個樣子,生怕他脾氣發作,趕緊把他拉到一邊的房間裡勸解了一番。徐瑞欣告訴他,對待這樣的女孩子要耐心,不能霸王硬上弓。王建輝顯得很生氣地說:“這不是欺負人嗎?跟老子吃次飯,手都不讓摸,就拿走二十萬。這錢也太好賺啦!” 徐瑞林趕緊拍拍他的肩頭道:“咱們玩的不就是這個檔次嗎?你要是想'開砲',等下我給你安排一個女人就行啦。” 王建輝看著徐瑞林,說:“這頓飯讓我吃得很不爽,你明白嗎?” 徐瑞林趕緊賠笑道:“建輝,我錯了,拜託你今天給我個面子好不好?” 王建輝重重地哼了一聲,走了出去。 徐瑞林在心裡狠狠地罵了自己一聲,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兒嗎? 有一種麻煩叫自找,有一種態度叫給臉不要臉。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氣氛就顯得有點壓抑,王建輝不再給雲落夾菜,只是一個勁兒地喝酒,不一會兒兩瓶蘇德納就喝掉了。徐瑞林已經感到有點微醺,對王建輝道:“今天就到這兒吧。” 王建輝斜睨了一下云落,說:“怎麼捨不得酒啊?” 徐瑞林用商量的口吻問:“你看,今兒喝得也不少了,就這樣吧?” 王建輝看著雲落問:“你出席這樣的場合是不是有時間限制?”說這話的時候,他的表情顯得特別輕蔑。 雲落自然能看出來他的心情不痛快,察言觀色是她這行的基本功,她自然不敢惹王建輝,於是乾乾巴巴地說:“沒有。王局,我性格不太好,我向你道歉。” 王建輝的鼻翼向上動了一下,說:“道歉?不敢當。你有什麼好道歉的?我一個粗人!” “對不起,王局,我敬你一杯吧。”雲落自然很識時務,她主動地端起杯。 “不敢當,我自己喝點小悶酒吧!”王建輝也不理雲落,自顧自地喝了一杯。 徐瑞林在一邊看不下去了,對王建輝道:“你小子也太沒風度了。一個大男人,難為人家女孩子乾什麼?” 王建輝扭頭看了看雲落,只見她嘴唇緊閉,兩顆大大的淚珠在眼圈裡轉來轉去,樣子煞是可憐。 於是,王建輝問:“你真的想向我道歉?” 雲落用力地點點頭,一用力,那兩顆淚珠一下子被甩落到她的臉頰上。 王建輝不為所動,他板著臉說:“你要是真想道歉,就來點實際的,別玩虛的。” “什麼意思?”雲落期期艾艾地問。 王建輝嚴肅地說:“很簡單,你跟我睡一覺就算真心道歉了。” 雲落“啊”了一聲,馬上站起來就想往外逃。王建輝一把把她拉住,用力按在座位上,顯得頗為生氣地說:“你別給臉不要臉啊,你以為二十萬那麼好賺啊?老子要是睡個小姐一次就五百!” 雲落露出痛苦的表情,叫道:“你弄疼我了。” 徐瑞林趕緊站起來,用力掰開王建輝的手,對他說:“你冷靜點。” 王建輝黑著臉,看著雲落,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你信不信?回頭我會讓幾個黑社會給你'過電',明不明白?” 雲落臉上充滿恐懼,雞啄米一樣地點著頭。 徐瑞林對范可欣道:“你趕緊帶雲落小姐出去,然後去那邊別墅等我。”範可欣也有些害怕,因為以前王建輝也在別的飯店鬧過事,一聽徐瑞林這樣說,趕緊拉起雲落衝了出去。 王建輝看著徐瑞林:“你小子怎麼這麼膽子小?我不嚇唬她一下,她絕對不會乖乖就範。這下好,二十萬,打水漂了。” 徐瑞林非常不滿地在王建輝對面坐下,道:“你今天怎麼啦?有點不對勁啊!你跟她較什麼勁?我不是跟你說好了,這事兒要慢慢來,你丫的怎麼跟進了夜總會一樣?這是全國頂級的富豪俱樂部,玩的就是層次。你搞得跟自己像個暴發戶似的。” 王建輝用手揉著太陽穴,長長地嘆了口氣:“兄弟,我知道我今天做得不好,可是,你知道嗎?老子憋屈啊!今天上午市裡決定了,公安局局長人選已定,不是在我們局裡提拔,而是把下面一個區的區委書記調來了。組織上為什麼要調個外行來呢?我真是想不通啊!” “算了,當不當局長都是運氣,別太在意。”徐瑞林這才明白今天王建輝為什麼這麼反常。 “怎麼?要不要找個尺度大的?”徐瑞林小心翼翼地問。王建輝不高興,要是不安慰好他,恐怕還真不好辦。 “要剛才那種級別的,要不老子心裡不爽!”王建輝瞪著帶著血絲的眼睛看著徐瑞林。 徐瑞林打電話叫徐新陽趕緊招呼幾個美女進來,然而,王建輝卻是百般挑剔,一個也看不上。徐瑞林明白,他是按雲落的標準來看這些美女。中國有幾個雲落?按這個標準來挑美女,自然是哪個也看不上。於是,他對王建輝道:“算了,這又不是找老婆,隨隨便便找一個就得了。” 王建輝卻是堅決不同意,一定要找漂亮的。其實,俱樂部裡面的美女個個都是頂尖的,放在各大夜總會都是頭牌,可是王建輝卻一個也看不上。最後一批美女走出房間後,王建輝忽然顯得很不耐煩,罵了聲:“都是他媽的醜八怪,算了,不叫了,走。”徐瑞林趕緊叫服務員埋單。 服務員說:“加上服務費,總共是二十六萬六千。” 徐瑞林正要埋單,王建輝攔住,問:“多少?” 服務員重複了一遍,王建輝忽然激動起來,指著服務員的鼻子大罵:“你們打劫啊!” 服務員不敢出聲,眼巴巴地看著徐瑞林。徐瑞林接過結賬用的皮夾子正想簽字,王建輝一把奪過去,用力將皮夾子摔在牆壁上。怎麼那麼巧?這個皮夾子正好摔到了一塊LED顯示器上,那顯示器一下子就裂開了。 徐瑞林趕緊拉住王建輝,道:“你別激動,別激動。” 誰知道,王建輝根本就攔不住,抓起一隻煙灰缸就向牆壁砸過去,這下子更是嚴重,可能是砸到了房間的控制總開關上,整個房間的所有顯示器一下子全部滅了。 徐瑞林心裡暗暗叫苦,這裡可不是一般的夜總會,作為公安局副局長,你砸了就砸了,但這裡是通天的,你砸了搞不好就會惹麻煩。 於是徐瑞林趕緊抱住王建輝,死也不放手。 少頃,服務員叫來了幾個身材高大、穿著黑色西裝的保安。他們進來以後,一言不發,只是站在那裡看著徐瑞林和王建輝。 徐新陽聞訊趕過來,連聲道著歉,並且叫工程部的人檢查被損壞的東西。 王建輝一直很激動,幾個保安將他請到角落坐下,他雖然有些不服,但是也無可奈何。 不一會兒,維修人員告訴徐新陽,損壞的東西很嚴重,要更換的話,要賠償十幾萬。聽到這個數字,王建輝更加激動,大叫:“想'黑'我是不是?你們也敢動我?” 徐新陽並不清楚王建輝的身份,他禮貌地回答道:“這位老闆,請不要激動。我們這些東西都是專業設備,都是從國外進口的,所以價格會比較貴。” 王建輝帶著挑釁的目光看著徐新陽說:“我要是不賠呢?” 徐新陽謙遜地說:“對不起,這位老闆,損壞東西要賠,天經地義。” 徐瑞林想息事寧人,就說:“我賠,我賠。” 誰知道,王建輝忽然在一旁說:“你不要管這事了,我砸壞的我賠。”說著拿起電話走進了里間。 徐新陽看著徐瑞林,一個勁兒地搖頭:“你這位朋友也太激動了。” 很快,王建輝從里間走出來,面無表情地說:“等一會兒,我叫人來處理這件事。” 徐新陽一聽這話,趕緊說:“兩位老闆請坐,喝茶。” 王建輝看著徐瑞林,說:“喝茶吧!看樣子,我們這是被軟禁了。” 徐新陽趕緊殷勤地解釋:“老闆別這樣說,這是讓大家冷靜的必要措施。” 王建輝哼了一聲,不再理會徐新陽。過了一會兒,忽聽得樓下一陣混亂,王建輝嘴角帶著一絲輕蔑,似乎知道這混亂是怎麼回事。緊接著,二十幾個穿著特警服裝的人端著槍衝進了房間,他們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將幾個保安用槍逼到了牆角。他們也把槍對準了徐新陽,但是徐新陽似乎並不怕,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看著王建輝。 王建輝一擺手,特警收起了槍,以一種防備的姿勢站在一旁。徐瑞林一時有點沒回過神兒來,半晌,他才低聲對王建輝道:“你別把事兒搞大了。” 王建輝一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然後慢慢站起身來走到徐新陽面前,問:“還需要我賠嗎?” 徐新陽似乎沒有一絲的懼怕,他不卑不亢地回答:“這是法制社會,你別亂來啊。” “法制社會?我現在告訴你,我就是法。”王建輝冷笑著,然後,他一擺頭,對這群特警的頭頭說,“給我砸!叫他們知道什麼是法。” 特警頭頭一聲令下,特警們開始用槍托砸房間裡的東西。 徐瑞林心裡叫苦,但是卻是無能為力,只好看著那群特警一通亂砸。 徐新陽卻是顯得無所謂一樣,他轉身坐到了沙發上,冷靜地看著這一切。 只用了短短十分鐘不到,整個房間已經是一片狼藉。碎裂的各類顯示器,變了形的傢俱,總之這裡就像是剛剛發生了一場地震。 王建輝背著手,走到徐新陽面前,冷笑著問:“怎麼?還要不要我賠?” 徐新陽還是不卑不亢地回答:“這樣的話,你賠得就更多了。” 王建輝直起腰,對特警頭頭說:“我們走!” 特警們開始撤退,魚貫地退出房間。王建輝拉了一把在那裡發楞的徐瑞林:“走啊,你還想在這裡吃夜宵?” 然而,王建輝的話還沒說完,就忽然發現,剛才退出房間的特警們又退了回來。一群武警彷彿從天而降,手持比特警絲毫不差的武器,兩人一組,將所有的特警都逼了回來。 現在是,槍口對槍口,一場衝突隨時可能發生。不僅如此,在武警裡,有兩個面帶稚氣的小兵居然把槍也對準了王建輝的頭。 這個行為是王建輝不可接受的,他大喝道:“你們想幹什麼?知不知道我是誰?” 小兵愣愣地回答道:“我管你是誰?蹲下!” 王建輝問:“你是哪一個部隊的?” 王建輝話還沒說完,一個武警就在他腿彎踢了一腳,他不由得彎下腰。幾個武警小兵順勢將王建輝按在地上。而且有人用腳踩在了王建輝的臉上,將他的頭緊緊壓在地板上。 王建輝嗚嗚地叫著,但是,誰也不知道他在叫什麼。 一切正混亂著,門口進來一個全副武裝的武警上校,他一揮手,那幾個人放開了王建輝。王建輝爬起來,樣子煞是狼狽,左臉上是一個大大的鞋印,右臉上沾滿了碎玻璃,有幾處還滲出了血跡。 “對不住了,王副局長。”那人似乎認識王建輝。 “江隊長,你知道你這麼做的後果嗎?”王建輝憤怒地吼道。 江隊長淡淡一笑,解釋道:“王局長,我也是奉命行事,手下不知道輕重,多有得罪。” “誰叫你們來的?你們跟這個會所什麼關係?”王建輝問。 江隊長拿出一個手機,這個手機比一般的手機要厚一些,應該就是傳說中的保密手機。江隊長撥了個號,接通,說了兩句,然後把手機遞給王建輝,說:“有人跟你說話。” 王建輝狐疑地看了江隊長一眼,接過電話,問:“哪位?” 裡面的人不知說了什麼,王建輝馬上一個立正,說:“是!”樣子立刻畢恭畢敬起來。那人又說了幾句,王建輝一直筆直地站著,不住地重複“是”或者“明白”。 放下電話,王建輝一揮手,特警們紛紛收起槍。 江隊長也一揮手,武警們也都收起了槍。 江隊長問:“明白了?” 王建輝點點頭,有些沮喪。 江隊長看著他說:“你自己擦屁股吧。”然後對那些武警道:“撤。” 武警們迅速地撤了,特警頭頭過來問:“怎麼?王局。” 王建輝有氣無力地回答道:“走吧。”然後,回頭對徐瑞林道:“兄弟,捅婁子了,我得回局裡,這裡的事交給你了,一定要處理好。” 徐瑞林心裡這個窩囊啊,你就這麼一走了之了,我怎麼辦?但是,他還要表現得很關心地問:“要不要處理一下臉上的傷口?” 王建輝黑著臉說:“不用了,特警車上有緊急處理的藥品。你在這里處理吧,回頭給我電話。”王建輝說完就往出走,在門口,他跟匆匆趕來的尹詩雙撞了個滿懷。徐瑞林注意到,王建輝看了尹詩雙足足有三秒鐘,才說聲對不起,然後快速離去。 尹詩雙看著滿屋的狼藉,先是和徐新陽交流了一會兒,然後走過來對徐瑞林道:“您認賠是吧?”望著這個漂亮的總經理,徐瑞林感到羞愧難當,他乾澀地回答道:“我認賠。” 尹詩雙轉頭對徐新陽道:“你馬上組織合約部、工程部、財務部、法務部的人來定損,一定要快。” 徐瑞林有點擔心地問:“尹總,鬧成這個樣子我也很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問一下,按我這樣的情況,會所會終止我的會員資格嗎?” 尹詩雙沉吟了一會兒,眉心緊鎖,回答道:“這個我也說不好,這個還要把情況跟管理委員會和紀律委員會商量一下才能決定。”她手裡的電話屏幕忽然亮了,徐瑞林指了指,她馬上拿著手機走到外面去了。很明顯,這個電話一定與自己或王建輝有關。徐瑞林知道,今天的禍惹得實在是不小。這個俱樂部能動用武警對付特警,證明他們是通天的。剛才跟王建輝通話的會是誰?這件事會影響到王建輝以後的前途嗎?徐瑞林在那裡心裡糾結著,各種想法交織在一起,讓他感到頭大。 過了一會兒,尹詩雙走了進來,看著徐瑞林道:“您還是先把理賠工作做好,至於關於您的違紀問題,回頭再通知您處理意見。” 現在,一切都處理完了。徐瑞林默默地走在俱樂部的小路上,對所發生的一切簡直都不敢相信。王建輝為什麼要那樣衝動?而俱樂部又是怎樣動用的武警?這一切的一切,叫他感到幾乎不敢相信。一陣海風吹來,他不禁打了個冷戰。 他很想打個電話給父親徐啟國,因為這件事太大了,徐瑞林怕這件事傳出去自己的生意會受到影響,自己的公司也會遭遇滅頂之災。如果打個電話給父親,幫自己參謀一下,打打預防針還是好的。可是,當他拿出電話看到時間已經是午夜十二點多了,他又猶豫了,父親這個時候已經睡了,而且父親的心髒又不好,這個時候打電話,萬一被驚嚇到怎麼辦?想來想去,他還是取消了打電話給父親的念頭。 清晨的太陽剛剛從地平線上羞澀地露出半個笑臉,就像是個初見情人的少女,頗有點欲拒還迎的意思。省委家屬區的一棟有點樣式落伍的三層別墅的小院裡,一位頭髮斑白但是依然精神矍鑠的老爺子正在打掃院子。他手持掃帚,很仔細地將院子裡的點點落葉掃得乾乾淨淨。老人掃完院子,拿起一根水管,開始沖洗小院。這是他每天必做的一件事。他沖得很仔細,將小院地面上鋪設的廣場磚沖刷得乾乾淨淨。 院外有人跟他喊:“餵,王書記,你家這個月的水費又該創新高了吧?” 被人稱做王書記的人,就是剛剛退休不久的南方省原省政法委書記王漢榮。聽見有人喊他,他抬頭一看,原來是也退了休的原省紀委副書記熊天林。熊天林的習慣是每天早上去省委大院後面的小樹林裡跟一些老頭、老太太跳交誼舞。關於熊天林的這個愛好,王漢榮一直持保留意見,他雖然不是老古董,但是他還是覺得,男男女女在一起摟摟抱抱不會有什麼好事。 看著熊天林穿得像個花花公子,王漢榮心裡就不高興,於是他悶聲地回答了一句:“花點水費也比得了不干淨的病強。” 熊天林並不在乎王漢榮的諷刺,回了一句:“咱會採取措施,要是有些人把家裡房子的地基沖壞了,那損失可就大了。” “你管不著。”王漢榮頂了一句。 熊天林呵呵地笑著,哼著京劇走遠了。 王漢榮看著他的背影,罵了一句:“花花公子。” 王漢榮跟熊天林認識很多年了,說起來淵源還很深。當年王漢榮做公安廳廳長的時候,熊天林做省委機關報的主編,沒少難為自己,授意手下專挑公安戰線的刺兒,沒少給王漢榮添堵。再後來,兩個人在一層樓辦公,幾乎天天見面。王漢榮是常委,熊天林卻總是不把自己這個常委當回事,說話總是夾槍帶棒的,讓王漢榮心裡很不爽。 所以,當年兒子王建輝要娶熊天林的女兒熊黛娜,他堅決反對。但是,無奈王建輝堅持,老婆成楚芳也不站在自己這邊,最後還是沒攔住。跟這樣的花花公子做親家,王漢榮真是心裡憋屈。 王漢榮的憋屈不僅在熊天林一個人身上,熊天林一家人他都看不上眼。熊天林的老婆馬留佳是歌手出身,整天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這讓做工程師出身的成楚芳站在她面前就像老了十幾歲。但是,更讓他不爽的還是熊天林那個女兒熊黛娜,天天打扮,四十多歲了還把自己弄得像個小姑娘似的,這個不吃那個不吃,生個孩子也不餵奶,扔到自己和成楚芳這裡,她這個做母親的卻整天東遊西逛。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水壓有些不足,有些稍遠的地方很難沖洗到,這讓王漢榮心裡很鬱悶。現在省城的人越來越多,這水也變得不夠用了。 好不容易沖洗完了院子,看看表時間還早,王漢榮就想去市場買菜。本來這些事都是生活秘書吳利懷安排保姆做的,可是,這兩天吳利懷的老爸摔壞了腿,王漢榮就叫保姆去照顧吳利懷的老爸去了。生活秘書和保姆都是省委給自己的福利,這樣做多多少少都有些假公濟私之嫌。 他走進二樓的臥室,發現老婆成楚芳還在睡覺。成楚芳看起來十分衰老,這可能跟她年輕時的操勞有關係。這麼多年也難為她了,作為省水電工程局的工程師,這麼多年她走南闖北,風裡來雨裡去,跟那個嬌滴滴的馬留佳比起來,自然是老了很多。不過,成楚芳還是頗有成就的。且不說她自己是在省水電工程局的總工位置上退休,就是她培養的一對兒女,那也是令人滿意的。大女兒王建光現在是省公安廳的技術專家,小兒子王建輝是鵬城市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這比馬留佳有成就多了,她是唱歌的,一輩子也沒唱紅過。女兒熊黛娜也學什麼跳舞,跳了一輩子,把自己跳成了歌舞團管服裝的。這不,這幾年干脆連班都不上了,整天在家裡待著,還讓老公王建輝買了輛車給她開,整天悠悠逛逛,無所事事。 王漢榮輕手輕腳地脫下剛才沖洗小院時穿的衣服,換上一身整潔的衣服。省委家屬大院裡面的服務社不對外,裡面的顧客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可不能讓他們看出來自己邋遢的一面。這麼多年,王漢榮從來不讓別人看不起自己,退了休依然如此。 如今王漢榮從領導崗位上退了下來,雖然還掛著個省政協副主席的閑職,可是,他還不能完全適應。這些年,自己在權力的核心習慣了,現在退了休,那種失落的感覺是常人難以理解的。 作為政協的副主席,王漢榮還是能看到一些保密級別不低的材料,可是,在那些冷冰冰的材料裡,他很難看出決策的過程。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不是結果,而是怎樣決定結果。 現在,王漢榮把注意力開始放在兒子王建輝身上,兒子現在夠有出息了,假以時日,一定會有大的發展。但是,昨天鵬城市公安局長的任命宣布了,新局長不是王建輝,而是下面調來的一個區委書記。王漢榮打電話給老領導,對上面安排一個外行來做公安局長表示了強烈的不解。老領導笑了,說:“外行能領導內行嗎?很多時候,那是一種過渡,一種平衡。建輝還年輕,你急什麼?” 老領導這句話叫他心裡的鬱悶有些緩解,想想也是,鵬城市裡這樣安排自然是有道理的。那個區委書記是外行,局裡的事情還不是建輝起主要作用?這樣一來,他倒是覺得讓兒子有個挫折也不是什麼壞事,於是,他打消了本來想打電話安慰一下兒子的念頭。 王漢榮哪裡知道,就是他這個沒打的電話,差點叫自己的兒子遭遇了一場滅頂之災。 王漢榮換好衣服,躡手躡腳地往外走。忽然,樓下的電話響了,誰會在這個時候打家裡的電話? 人很怪,以前王漢榮在位的時候,他一般都不接家裡的電話,都是老婆成楚芳接的,只有重要的電話他才接。一般的時候那些不重要的電話,特別是求他幫忙辦事的電話,成楚芳都會說王漢榮不在。 而現在,家裡的電話響得少了,所以,一有電話他都搶著接。可是,一般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很難讓他興奮。一個領導離開了崗位,就像是一個被人遺忘了的棄婦,人們都奔新歡去了,誰還會理會你的感受? 不過,今天的電話卻讓他大吃一驚,簡直就是個晴天霹靂。來電話的正是他的老領導。老領導以非常嚴厲的口氣告訴王漢榮昨晚王建輝幹的事。老領導說,那個俱樂部是直通“九袋長老”的,王建輝在那裡惹事,簡直就是在太歲頭上動土。這下子王漢榮可是覺得不得了了,他感到自己的手心和後背都是汗津津的,心裡一陣陣發涼。 好在老領導在最後說,武警那邊是老領導的手下,他已經壓下了。不過他告訴王漢榮,一定要嚴肅地教育自己的兒子,並且叫王漢榮立即到北京擺平這事。 放下電話,王漢榮感到胸膛幾乎要爆炸了,他立即撥打王建輝的手機,誰知道卻是關機。打電話到鵬城兒子家裡,熊黛娜說王建輝昨晚沒回家,在局裡值班。在局裡值班,值班值出這麼大的事?王漢榮自然不能跟兒媳婦說兒子的糗事。王漢榮打王建輝辦公室的電話,卻又一直沒人接。王漢榮開始變得坐立不安。本來想去買菜,現在,一點心情也沒有了,他就想罵人,罵自己不知死活的兒子。 “這個傢伙實在太不懂政治了。”王漢榮不禁罵了一句。這麼多年在省裡的政治核心,王漢榮對政治鬥爭的殘酷體會得太深了。政治上的東西說白了就是對權力的爭奪,而權力是什麼?權力就是一種對資源的分配資格。這個王建輝,怎麼忽然變得這麼沒有大腦,居然敢動用特警去報他的私仇?這事幸虧是遇到了老領導的手下,否則的話,現在的王建輝早就“被談話”了。 王建輝關機,王漢榮覺得有些無所適從,不過,他還是告誡自己要冷靜,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天還沒有塌下來。現在的問題是要如何將這件事的影響縮小到最小的範圍,不讓自己過去的政敵和王建輝現在得罪的人有機會拿這個事情做文章。自己現在雖然離開了政法委書記的位置,但是革命的歷程還在,革命過的地方的火種還在,這些都是可以利用的資源。其實,王漢榮一直覺得組織上讓他這麼早退休是浪費自己的革命經驗,他的精力還十分充沛,幹起事情來絕對不輸於年輕人。自己是六十歲的年齡,三十歲的心臟,這麼早就失去了為黨繼續工作的機會,實在是太可惜了。 現在,雖然自己失去了戰鬥的陣地,好在兒子王建輝還在成長著。這麼多年他表現得一直很不錯,開始做刑偵,後來做經濟偵查,再後來到常務副局長,一路都是蠻順的,怎麼突然變得這樣不謹慎?這兩年自己在省城住著,對兒子也關心少了。按理說,兒子四十多歲了,應該鍛煉得很成熟了,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這種事?這不大像他平時行事風格啊? 越是想不通,王漢榮的心裡越急躁,本來他想給幾個原來自己提拔起來的屬下打電話,但是,在沒有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前,貿然地打電話恐怕會搞得滿城風雨。就在他心浮氣躁的時候,成楚芳終於睡醒了。她睡眼惺忪地走下樓來,看見王漢榮坐在那裡,很驚訝地問:“咦,你穿得那麼整齊坐在那里幹嗎?” 王漢榮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坐在那裡不理她。 成楚芳似乎沒看出來他生氣,一屁股坐在他身邊,問:“昨晚睡覺前,你不是說去買菜嗎?怎麼沒去?” “買什麼菜?那本來是女人幹的活兒。你看看你,太陽都曬到屁股上了才起床,起了床也不梳頭洗臉,看看人家馬留佳,啥時候都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的。”王漢榮忽然發作起來。 成楚芳沒想到,這王漢榮會一大早說出這麼一番話,而且還把自己跟馬留佳比,於是,她也嚷嚷起來:“什麼我不買菜啊?那都是保姆應該干的活兒,誰叫你把她派到吳利懷家去了?你還怪我?還有,你嫌棄我了是不是?嫌我老了,嫌我沒有馬留佳漂亮了是不是?我是怎麼老成這個樣子的?還不是因為你,因為這個家!年輕的時候,你當縣委書記,整天帶著人戰天斗地,孩子你管過沒有?再後來,你當副市長,搞什麼改型轉制,弄得下崗職工天天來咱們家訴苦,我抱怨過嗎?再後來,你當什麼公安廳廳長,破什麼破案子,十幾天不回家,我說什麼啦?我為了這個家操碎了心,當牛做馬的,到現在,你倒嫌我老了、醜了。現在也不晚,外面都時興養小的,你也去養一個啊!” 成楚芳這麼一嚷嚷,王漢榮還真覺得自己失言了,可是,他的性格是即使是自己錯了,也死不認賬。在家裡,這麼多年他還沒向成楚芳認過錯。於是,他也嚷嚷著:“你以為我不敢養啊?我現在是政協副主席,閒人一個,養個小蜜能怎麼樣?我告訴你,你別逼我,逼急了,我還真養。” 他這麼一理直氣壯起來,成楚芳反而氣焰弱了下去,她怔怔地看了王漢榮一會兒,問:“老王,你這一早是怎麼啦?” 他們兩個的戰爭往往是這樣,成楚芳韜光養晦,王漢榮則把蠻橫進行到底。既然成楚芳這樣問,他就要下台階了,但是,嘴上卻是一百個不服。他哼了一聲,說:“怎麼啦?還不是你生的那個好兒子!” “一大早建輝就惹你生氣啦?他來省城啦?”成楚芳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於是,王漢榮就把王建輝昨晚帶著武警大鬧富豪俱樂部的事情跟成楚芳說了一遍。儘管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是,成楚芳卻是膽戰心驚。等他說完,成楚芳問:“事情會不會鬧大?” 王漢榮嘆口氣,說:“儘管武警那邊有老領導的屬下在,現在穩定了。但是,在鵬城這邊,要把事情擺平卻不那麼容易。建輝那脾氣這麼多年肯定是得罪了不少人,一旦有人知道了真相,利用這件事做起文章來,那事情就不好辦了。” “你倒是給張忠煌打電話啊!他跟了你這麼多年,這個時候不找他擺平什麼時候找他?”成楚芳說。張忠煌是鵬城市人大常委會主任,早年王漢榮做縣委書記的時候他是副縣長,後來王漢榮一路升遷,張忠煌都跟著他,直到王漢榮任省公安廳廳長,張忠煌去了嶺東市做了市長,兩個人這才分開。再後來,王漢榮做了省政法委書記,進了常委,又推薦張忠煌做了鵬城的市委副書記。可以說,張忠煌的每一步升遷,都有王漢榮的影子,於是,張忠煌對王漢榮一直是畢恭畢敬非常聽話。 王漢榮搖搖頭,說:“還是等等吧,聽聽建輝怎麼說。他這個人不是不懂道理的人,他為什麼要在太歲頭上動土?”這個時候,首先要自己穩住,做到不驚不懼,學會順天承運,順其自然。 官場上,各路英雄豪傑,成者王,敗者寇,畢竟都是是非成敗轉頭空。真正能夠做到處變不驚的,沒有幾個人,但王漢榮相信自己就是這種人。等待會將時間無限地拉長,而拉長的還不僅是時間,還有神經。 還是成楚芳首先打破了沉默,說:“老王,咱倆出去吃點早餐吧,你低血糖,別這麼耗著啦?” 王漢榮指著成楚芳,黑著臉道:“都是你養的好兒子!” 成楚芳站起身來:“你等我一會兒,我去換件衣服。”臨上樓,她轉回頭來,對著王漢榮嚷了一句:“兒子不是我一個人的,別有了成績就是你兒子,惹了禍就是我兒子。” 別說,這句話還真把王漢榮給噎住了。在孩子的成長上,自己的關心還真不太夠,小時候就不說了,就說王建輝警官大學畢業以後,自己把他扔到鵬城就沒管他。是王建輝自己屢破大案才成了區局的刑偵中隊的隊長。自己還真把他看小了,總覺得他身上紈絝子弟的驕橫氣太重。不過,在王建輝後來的幾步上,王漢榮還是起了作用的,當然,這也少不了自己在鵬城的那些老部下的關照。 現在,這小子惹了這麼大的禍,鵬城那些人不一定能幫上忙了,老領導那邊倒是會給兜著底,但自己這裡還是要把一切小的細節處理好,這樣才讓老領導好說話。政治就是一種微妙的平衡,你要小心不能被別人抓住尾巴,可是,被抓住了尾巴也沒關係,要么學學蜥蜴斷尾求生,要么回頭咬上一口抓住你尾巴的人。 想了想,他給女兒王建光打了個電話,叫她利用廳裡的關係秘密地蒐集一下鵬城那個俱樂部的情況,並且交代她,一定要做得秘密,不要驚動鵬城公安局的人。 王建光很奇怪地問:“爸爸,你什麼意思?怎麼突然對鵬城一個俱樂部感興趣起來了?你都需要什麼資料?” 王漢榮回答道:“一切,經營上的、背景上的,總之,一切資料。” 他之所以這樣做,主要是有某種擔心。這麼多年在政治上,他都是很小心的,知道有些人的失敗實際上就是因為細節。成楚芳有一句名言:任何事故的發生都不是偶然的,它的背後都有一系列的錯誤。 “你什麼時候要?”王建光問。 王漢榮道:“越快越好,蒐集好了,你親自送家裡來。” 樓梯上有響動,王漢榮抬頭一看,原來是成楚芳下來了。令他忍俊不禁的是,她居然把嘴唇擦得十分鮮豔。他很想罵她一頓,但是轉念一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其實,就在王漢榮打電話給王建輝的時候,王建輝就在辦公室裡面。他看著電話上顯示的號碼知道那是家裡的。這個時候父親打電話給自己,說明已經知道昨晚的事了。但是,他不敢接,因為他還沒想好怎麼解釋這件事。現在,他心裡懊悔莫及,真想找根繩子把自己勒死。在官場上奮鬥了四十多年,風風雨雨也經歷了不少了,怎麼會如此衝動? 昨晚他跟徐瑞林通了個電話,知道損失很大,這也是他始料不及的,一般來講,砸一個小小的夜總會的一個房間,也就是十幾二十萬的就解決掉了,誰想到那個俱樂部的設備那麼貴?一個房間就一千七百多萬,這都夠裝修一個不錯的夜總會了。 以前,他不是不知道這個俱樂部有背景,但是沒想到居然有如此硬的後台,居然能動用武警。昨晚,他接到的那個電話是武警總隊一個領導打給他的。那人直接就告訴他,自己是王建輝父親的老領導的人,叫王建輝立即撤離,否則的話當場擊斃。 當場擊斃,這話的嚴重性對作為有權指揮特警行動的王建輝來說,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對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直接說出這樣的話,那麼證明對方的權力達到了一定的程度。在對方眼裡,自己這個正廳級副局長簡直連個螞蟻都算不上。 王建輝看看自己的手機,沒開,他有點不敢開。他知道,一旦開機,就會有無數的電話打進來。自己怎麼應付?他現在還沒想好。 自己昨天動用的特警那邊已經安排好了,王建輝下了封口令,就說接到舉報說那裡有涉槍販毒的線索,結果跟俱樂部保安發生了衝突。他叫特警的頭頭寫了個報告,新局長還沒來,現在自己主持工作,可以應付一陣子。可是,這只是自己單方面的解釋,如果對方深究,這個理由是站不住腳的。一旦對方追究,這個報告恐怕要出問題。 王建輝站起身,走到洗手間,昨晚被武警弄壞的臉上有幾個細小的傷口,不過現在已經結了痂,問題不大,如果有人問起就是自己不小心碰的。關於那邊的賠償問題,可以先叫徐瑞林頂著,他是自己的好朋友,口風很嚴。過一陣子找幾個被自己打擊過的老闆把這事解決了,不能讓哥們又幫自己背黑鍋又破財啊。 現在當務之急恐怕是要想個說辭把老爸說服了,這件事最後一定需要他出面才能擺平。承認錯誤是必需的,可是,能跟老爸說自己昨天是為了一個女人嗎?這是不行的。說自己沒當上局長所以心情不好倒是個理由,但是不充分。怎樣的理由才能讓老爸信服呢?想了想,王建輝打了個電話給徐瑞林,說了一下自己的隱憂。 徐瑞林想想道:“這個理由,你一定要想得合情合理。你家老爺子看什麼東西都是洞若觀火,你可別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你什麼意思?”王建輝問。 徐瑞林不急不躁地開導他:“你想想啊,你家老爺子現在不在位了,幫你擺平這件事一定也是要托上上下下各種關係。你不給他個合理的理由,讓他情何以堪?” “你的意思是……”王建輝問。 徐瑞林慢條斯理地說:“我的意思是,你還是要從個人進步或者是工作上找找理由,而且這個理由既要合情合理,還要能讓老爺子覺得你不是在騙他。” “這個?我得好好想想。”王健林似乎悟到了一點什麼。 徐瑞林的一席話忽然叫他開了竅,以前,父親王漢榮經常教育自己,無事不惹事,惹事就不怕事。現在事情已經出了,就不要怕。怕,根本解決不了什麼問題,只能使事情變得更糟。主動出擊,面對困難,這才是正確的應對之道。 他想了想,開了手機。打了個電話給熊黛娜。熊黛娜告訴他,王漢榮一早打電話找他,沒說什麼事,看樣子很急。王建輝回答道:“我知道了,回頭我給他回個電話。” 熊黛娜忽然問:“你昨晚沒幹什麼壞事吧?我怎麼覺得爸爸的口氣有點不對呢?” 王建輝呵呵地笑著說:“我昨晚執行任務,能幹什麼壞事?” 說到執行任務,王建輝忽然靈機一動,有了,他想到怎麼跟父親解釋了。他剛放下電話,王漢榮的電話就打了進來。父親語氣非常嚴厲地問:“你為什麼關機?” “哦,昨晚有個行動,按規定,所有參與人員都不能帶手機。回來以後非常累,就忘了開了。”王建輝故意把聲音搞得很疲憊的樣子。 “什麼行動?可以跟我說說嗎?”王漢榮問。 王建輝顯得很輕鬆地說:“您一個退休的政法委書記還要插手下面的工作,不怕別人說三道四?有的老爺子退休了,還喜歡到處走,作指示,您別犯他們的毛病啊!” “少廢話,說說,昨天是什麼行動?”王漢榮有點不耐煩地說。 王建輝問:“是不是有人跟你嚼舌頭啦?” 王漢榮頓了一下,王建輝知道自己這招儿見了效,只聽到王漢榮說:“沒人跟我說什麼,你就跟我說是什麼行動吧。” 王建輝故意輕描淡寫地說:“沒什麼,接到秘密線報,說有涉槍販毒的線索,我帶特警去看了看。” “涉槍販毒?”王漢榮明顯有點感到意外,緊接著問,“結果怎麼樣?” 王建輝知道自己第一關算過去了,他嘆口氣,顯得很鬱悶地回答道:“媽的,可能是被線人給耍了。去了那個地方,沒找到證據不說,還跟那裡的保安發生了衝突,最後還招來了武警。” “後來怎麼辦了?”王漢榮問。 “能怎麼辦?咱們理虧,只好撤回來了唄,還賠了衝突中損壞的東西。我也讓人家給弄傷了。”王建輝嘆口氣。 “要緊嗎?”王漢榮問。他就這麼一個兒子,一聽說兒子受傷,他有點急。 王建輝回答道:“沒事,一點皮外傷。” 電話那邊沉默了,半天,王漢榮才嘆口氣:“建輝啊,你辦事太魯莽,你知道嗎?你這件事通天啦。” “爸,您啥意思?我正常工作,受到了乾擾,通甚麼天?”王建輝故意裝糊塗問。 “你個糊塗蛋,不通天我怎麼知道的?你惹哪裡不好,非惹那個地方!我告訴你,我叫你姐調查了一下那個地方,背景很深。你呀,真是不知死活。” “爸,您這是什麼意思?什麼背景深不深的?有人舉報它有問題,它又是在我的轄區範圍內,我怎麼就不能查?”王建輝叫著屈,他知道這招以進為退對付王漢榮一定能奏效。 “一點政治頭腦都沒有!那樣的地方是一般人能開的嗎?表面上看是郭正餘、冷鴻海那幫商人聚會的地方,實際上里面是什麼人在,你調查過嗎?你們局長在鵬城好幾年,他動過那裡嗎?你逞什麼能?”王漢榮大罵不已,而他這麼一罵,王建輝心裡反而安定了,他知道自己這些話,父親相信了。 等王漢榮稍停頓,王建輝馬上就接上話:“爸,我覺得您現在變了,您不是一直教育我要把人民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嗎?現在我既然知道了這件事,就不能不管。” “你跟我說說,昨晚是咋回事?”王漢榮問。 於是王建輝把昨晚的事說了一遍,不過,他把自己去的目的說成了微服私訪,把自己叫特警砸俱樂部說成是雙方衝突,把武警來製止說成了他們干涉自己的行動。王建輝知道,這些理由都是很牽強,但是,只要是能過了父親這一關就好。 果然,王建輝說完以後,王漢榮馬上就說:“你這是騙鬼呢!以為我會信你的鬼話嗎?我看,你最好還是說實話,免得被動。” 父親是老江湖,騙他是不容易的。可是,既然已經這麼說了,王建輝就要死撐到底。他想了想道:“爸,您要是都不信,我就沒辦法了。我覺得,我這是著了人家的道兒了。這恐怕是個陷阱。” “哦,什麼陷阱?”王漢榮問。 王建輝回答道:“昨晚那幫武警的出現實在是有些怪異,一個俱樂部能有那麼大的能量?還有,今天我們一直聯繫線人,可是,一直聯繫不上。要是他不出現,我們可真是說不清了。” 王建輝這番話就是要把水徹底攪渾,不這樣做,他肯定過不了父親這關。 果然,過了一會兒,王漢榮道:“你說得不是一點道理沒有。現在,你們局裡的人事很複雜,有人故意引你上當,然後做文章也不是不可能。不過,我還是不能相信你說的話。” 王建輝一副無所謂的口氣回答道:“您愛信不信,反正事實如此。” 王建輝這話是一半真一半假,他能給自己找的藉口也就能這樣了,而且還是要堅決地這樣講,就是坐老虎凳、上滾釘板也要這麼堅持。對付父親王漢榮,不用這招儿還真是不行。 果然,王漢榮那邊嘆口氣:“你呀,你算是把我架到火上了。我現在能怎麼樣?信你?我知道你這話肯定是假的;不信你?我又不能看著你因為這一點點小的錯誤,在政治上跌一個大跟斗。” “爸,我真的對這個俱樂部觀察了很久,裡面黃賭毒一應俱全。在鵬城,沒人敢管,我一定要剷除這個黑窩。”王建輝適時地燒了一把小火。 “你別說這些了,都什麼時候了還唱高調?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屁股擦得乾乾淨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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