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官場小說 富豪俱樂部·大結局·翻天覆地

第7章 第七章棕櫚灘畔

棕櫚灘的麗思卡爾頓酒店是一群土黃色的英式建築,位於Lantana海灘上,距離Palm Beach國際機場很近,建築雖然有些過時,卻是低調中透著奢華。鄭逸群在全世界住過許多麗思卡爾頓酒店,但這家還是第一次入住。酒店分幾棟樓,都是相互連通的。機組人員被安排在與鄭逸群和烏梅相鄰的一棟樓裡,這樣的安排主要是為了照顧到鄭逸群和烏梅的私密。 這是一個海景套房,有獨立的陽台,向下可以看到游泳池,室內的修飾也還算過得去,有布藝的沙發,但比起鄭逸群住過的其他套房來說,還是有些偏小,而且是單臥。也不知道宣萱是怎麼訂的,看來鄭逸群晚上得住沙發了。好在那個沙發很寬大,睡兩個晚上應該沒什麼問題。 剛剛安頓好,經紀人就打來電話,要接他去看房子,鄭逸群徵求了一下烏梅的意見,烏梅說飛行了好幾個小時有些累,於是,鄭逸群就獨自走到了大堂。這次他有點兒無所謂,即使是狗仔隊發現他一個人在看房子,也無傷大雅。

經紀人是個台灣女人,叫廖梅,一臉陽光,開著一部碩大的皮卡。鄭逸群坐上車,覺得視線特別好,於是笑道:“廖小姐怎麼開了這麼一部車?” 廖梅笑道:“實用,皮卡並不是土逼的小貨車,它不但是生產工具,還是生活工具、休閒工具。” “很拉風。”鄭逸群將手伸出窗外,海風很強勁,路上也沒什麼車。 “按你們的要求,我選了兩座房子,一座九百四十多平方米,一座九百一十多平方米,都是無敵海景,相距也不遠。”廖梅介紹道。 “都看看吧。”鄭逸群道。 那座九百四十多平方米的房子據說是一個著名金融家的,他因為金融海嘯破產了。這座豪宅能夠俯瞰大部分海灘美景,還擁有五十多米長的私人碼頭和一個碩大的無邊界游泳池,室內空間超大。整棟建築是墨西哥風格,曲徑通幽的園景,既有小橋流水的池景,也有波瀾壯闊的海景。

整棟房子的五個臥室都配有浴室。室內的佈置很有品位,辦公室和客廳擺放著瓷器花瓶和木質屏風等。 鄭逸群邊拍照邊問:“對方開價是多少?” 經紀人回答:“一千兩百八十萬美金。” “嗯,我知道了。我們去看看另一座吧。” “好的。”廖梅燦爛地笑著。 廖梅開著那輛皮卡在兩邊種滿椰子樹的路上不緊不慢地走著,鄭逸群看著兩邊的街景不由得說:“這裡叫什麼棕櫚灘啊,不如叫椰子島。” 廖梅說:“你看,這沿海岸線上的別墅一幢比一幢漂亮,那些有錢又有品位的人喜歡在這里花盡心思。這些人有的是錢,他們要做的只是花錢。有人說棕櫚灘是美國人想要尋找的堡壘,真是絕妙的比喻。” 鄭逸群輕輕地搖搖頭,沒說什麼。他繼續用手機拍照,然後及時用微信傳給樂楓。

“本來我在羅德岱堡也找了一棟,跟那個沈小姐聯繫後,她說買家不喜歡那裡,就算了。” “那裡有很多遊艇是吧?”鄭逸群問。 “是的,那裡號稱美國的威尼斯,世界遊艇之都,在那裡可以飽覽豪華遊艇和海景豪宅。” 車停在一棟灰屋頂白色牆壁的別墅前面,院牆很矮,草坪修剪得很整齊,院子裡有三株長得歪歪扭扭的椰子樹,這讓鄭逸群很是好奇,這椰子樹長得筆直的常見,長得歪歪扭扭的還真不常見。房子同樣有私家碼頭,碼頭上停著一艘帆船,看得出來,主人是位航海愛好者。再往遠處就是大海。 正要往院子裡走,鄭逸群的電話響了,是尤樂梅。昨天鄭逸群去她朋友那裡簽了一批法律文件,她說她回多倫多了,今天又打電話,難道是出了什麼差錯?鄭逸群接起來,尤樂梅問:“你到佛羅里達了?”

“是的,已經忙了一會兒了。” “你說,岳平能夠安然渡過這次危機嗎?” “怎麼啦,尤小姐?”鄭逸群覺得尤樂梅的話問得很唐突。 “我剛才做了個夢,夢見他在一個黑屋子裡喊我救他。他的問題到底嚴重不嚴重?我又不敢打電話給他,所以,想問問你。”尤樂梅似乎心有餘悸地說。情愛的世界簡單卻又復雜,幸福而憂傷,人們樂此不疲卻又惶恐不安。 鄭逸群不知道劉岳平曾經跟她說了什麼,說輕了可能會讓尤樂梅覺得劉岳平是在嚇唬她,叫她把手裡掌握的資源交出來;說重了,到時候萬一劉岳平沒什麼事,她會覺得自己人品有問題。於是,鄭逸群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他放棄了政治前途,這本身就說明問題很嚴重,但因為他放棄了前途,或許別人會放他一馬。”

“不懂。” “就是說,戰略上要藐視敵人,戰術上要重視敵人。” “需要我做什麼嗎?” “我想岳平現在這麼做可能就是為了更好地保護你,也許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 “要是那樣,他真的太委屈自己了。” 鄭逸群忽然覺得自己很卑鄙,劉岳平不一定深愛這個女人,這個時候自己還給她吃迷魂藥,簡直是沒有人性。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改日再聊。”鄭逸群匆匆地收了線,他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他的良知告訴自己再讓這個女人迷茫是不道德的。 這座房子比剛才那座小一些,卻是新建不久,廖梅介紹說這是一個時尚界大亨的房子,最近他出了些經濟問題,所以要出售。 這棟房子有四個臥室,四個臥室都有獨立的衛浴,另外還有內景廳堂、家庭影院和恆溫游泳池。此外,還有一個多功能廳、一個遊戲室、五個僕人房,還有一個可以容納六輛汽車的停車庫。關鍵是,這棟房子還附屬了一個長一百二十米的私家海灘,比剛才那棟房子的海灘大了足足十五米。設計也是非常現代化的,比起這座房子,劉岳平的那棟就顯得有些相對保守了。這棟房子裡的時尚元素非常多,所有電器都是最新的產品,有的甚至是市面上很少見到的,不知道主人是在哪裡搜羅來的。而且,房子的後院很大,有一個造型別緻的小房子,走下去是一個可以盛放一千五百瓶葡萄酒的酒窖。

鄭逸群邊看邊拍照,通過微信傳給樂楓,樂楓那邊似乎很忙,只是偶爾評價一下:不錯。 一個電話打了進來,是羅小可的,她問:“你到了嗎?” “到了,你在哪裡啊?” “我正在去機場的路上,等下我跟安妮會坐她的飛機到棕櫚灘,房間我們已經通過宣萱訂好了。” “幾點到?”鄭逸群問。 “不出意外的話,會在四個小時以後到。稍微有點兒晚,會不會不方便?” “沒事,我們一起吃晚飯吧。” 鄭逸群有點兒暗自竊喜,他其實希望安妮能來,因為有些事情他能在跟安妮的談話中得到答案。當然,他不會直接問安妮什麼,只要談話的時候能得到一些信息就足矣了。聰明的人不用多說就會明白一切,愚蠢的人你跟他說了一切他也不一定明白。

兩個人開始回酒店,廖梅問:“感覺怎麼樣?這個報價比那座大的貴一些,因為附送一艘遊艇。” “各有千秋,回頭我跟買家匯報一下情況,然後再聯繫你。” “那好,我把你送回去就回邁阿密了,你如果有事就打電話給我,我很快就到。” 鄭逸群回到酒店,發現烏梅並不在房間裡,打她電話,發現她電話在臥室裡面響著,她幹嗎去了?鄭逸群覺得有點兒累,於是,進入洗手間衝了個涼。鄭逸群走出來,換上了一身相對休閒的衣服。他看看自己帶來的一個運動包,裡面帶的換洗衣服應該夠了。在棕櫚灘,你可能買不到一件普通的運動衫,最低的選擇也得是開司米質地的,可一件開司米運動服要九百美元以上,女褲最少也要一千美元一條。鄭逸群和烏梅的行李在飛機上沒帶下來,他們都只是帶了少量的換洗衣服。

桌子上放著酒店贈送的果盤,烏梅吃了一些,但並沒有破壞整體造型。鄭逸群吃了一片橙子,香甜無比。鄭逸群剛想喝杯茶,電話響了,是樂楓,她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鄭總,不好意思,剛才正在做一個實驗,不能中斷。” “你總這麼熬夜啊,對皮膚不好。” 樂楓打了個哈欠說:“也不是總熬夜,我都是老婆子了,不在乎什麼皮膚好不好。對了,你覺得哪棟比較好?” “前一棟大,景色開闊,價格也比較適中;後一棟比較現代化,適合年輕人居住。” “那好,就都買了吧。” “什麼?樂教授,你可要想清楚,這樣的房子,管家、保姆、園丁要有一個班吧,而美國的人工貴,你也是知道的。兩棟房子的維持費用,還有房產稅,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

樂楓柔和地回答:“我知道,另外一棟適當的時候我要送給歐文達—升達他弟弟。以前呢,我們總是希望他自立,對他有些苛刻。但現在他經過在遠志科技園這兩年的鍛煉,逐漸成熟了,也是升達地產的小股東了,作為哥嫂應該給他一些東西了。他現在在辦理移民,沒辦好之前,我不想讓他有什麼多餘的想法。這樣,回頭你叫經紀人跟歐廣群聯繫,所有法律手續叫他去辦。” “我知道了,我這就打電話給經紀人。” “鄭總辛苦了。對了,公司最近可能有些重大事情要公佈,你買點兒升達地產的股票吧。”樂楓的聲音叫人感到非常的舒服。 “謝謝樂教授。”鄭逸群回答。樂楓的提醒不算是涉嫌非法交易。是啊,需要買點兒升達地產的股票,一旦郭正餘收購新華達的消息公佈,升達地產的股票會上漲的。樂楓提醒自己,這也算是給自己的福利吧。於是,他發了封郵件給自己在香港股票行的經紀人,叫他這幾天悄悄買一點兒升達地產的H股。這是個機會,一般人難以得到,但他同時也明白,這種機會其實破壞了社會公平。可是,社會有絕對的公平嗎?

“鄭總,問你個問題。不過,我很怕唐突。”樂楓忽然問。 “樂教授但說無妨。” “你喜歡尹詩雙嗎?” 鄭逸群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問,有點兒疑惑,難道她懷疑尹詩雙與歐升達之間有什麼關係?出於保護尹詩雙的角度,他回答:“如果我沒有女朋友,也許我會尋找機會。” 樂楓寬厚地笑笑:“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不知道自己應該要什麼。你看,你要是到了我們這個年齡,如果出現遺憾就不好了。” “樂教授與歐董的婚姻那是整個鵬城的典範。”鄭逸群道。 “難說,說不定哪天我跟升達離了呢。好了,好好珍惜自己的現在。”樂楓語氣輕鬆地說。 鄭逸群收了線,打電話給廖梅,告訴她兩棟都買了,廖梅有點兒不可思議,高興得不得了。鄭逸群很能理解,一下子成交兩棟別墅,她的佣金一定不少。 鄭逸群對她的笑容印象深刻,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笑容,正如這佛羅里達的陽光。 鄭逸群打開iPad看看微博,發現還是沒有關於自己和烏梅的新聞,難道真的把他們甩掉了? 可能是坐了半天的飛機有些疲勞,鄭逸群忽然覺得有點兒累,於是他靠在沙發上,慢慢地迷糊了。忽然他覺得宣萱從門口走進來,站在他面前冷冷地說:“戲演得不錯嘛。” 鄭逸群回答:“沒辦法,這就是生活嘛。” “生活,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她們兩姐妹中的某一個?”宣萱非常嚴肅地問。 “沒有啊!” “沒有?你不要騙我了。生活有的時候很瘋狂,你追逐那些無法擁有的,卻放棄那些你最需要的。”宣萱的面孔變得有些模糊。 “真的沒有。”鄭逸群大聲地說。 “世界上唯獨騙不了的,是自己的心。你真的讓我很失望。”宣萱道。 “真的不是,真的不是。”鄭逸群焦慮地喊著,想用力去拉宣萱,誰知卻一下子撲空了。他醒了,眼前是灑滿陽光的酒店客廳,眼前的陌生感,讓他半天緩不過神來。自己真的在潛意識裡喜歡尹詩雙或者烏梅嗎?鄭逸群從來沒想過,但他現在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在逃避。逃避就像創可貼,雖然掩飾住了傷口,但心卻依然在痛。 他發了一會兒呆,馬上罵了自己一句:不要玩火啊,這兩姐妹是你這樣的屌絲能高攀的嗎? 一個電話,是彭日光的那個座機,鄭逸群接起來,彭日光對他說,章艾加盟百慕大離岸公司的事情已經辦好,正在辦理與星海公司之間的一些股權問題。鄭逸群嗯了一聲,回答:“我知道了。” 彭日光忽然說:“有個事情岳平叫我通知你一下,他的離職手續已經辦完了,他現在正準備帶許家大小姐去澳洲旅遊。” “旅遊?”鄭逸群覺得劉岳平的這個動作有點兒大,如果他現在被調查,他一定屬於內控,是不可能出境的。 “是的,不過能否成行還未可知。”彭日光回答,“另外,岳平叫我轉告你,雲落小孩的父親就是王建輝。” “當真?” “岳平是這樣說的。” “嗯,我知道了。”鄭逸群收了線。 這個消息並不令鄭逸群意外,甚至是在意料之中,只是王建輝通過上次的事情,跟俱樂部的關係有些微妙。那麼在李鐵牛的這件事上,王建輝父子是敵是友?鄭逸群走到窗口,下面是一個藍寶石一般的游泳池,池邊有一些太陽傘,有一些美女或躺或臥,活色生香。再往前看,前面是酒店專屬海灘,海灘上有一些帳篷,可能是因為陽光太熾烈,那裡的人並不多。間或有一兩艘快艇從海邊掠過,一切祥和而虛幻。 鄭逸群忽然明白了,歐升達為什麼要選擇這裡作為自己的隱居之地,這裡給人的感覺有種與世無爭的超脫。至於樂楓那邊,估計還有個私心,這裡距離涵涵也就是王楚紅比較遠,他要用距離讓自己的丈夫遠離那對母子。涵涵的孩子會是歐升達的嗎?鄭逸群搖搖頭,心想自己可真夠八卦的。 他看看表,羅小可和安妮應該在兩個小時後到達。烏梅哪裡去了?雖說到了棕櫚灘,相對來說比較安全,那她也不能亂跑啊?正在望著大海發呆,電話又響了,他拿起來一看居然是雲落,這個時候國內應該是凌晨,她還沒睡?鄭逸群接起來,雲落似乎有些慵懶,問了一聲:“點嘛?” “在發呆。怎麼,你在幹嗎?是睡了,還是剛起床?” 雲落溫和地回答:“哦,我剛跟雯曉研究完劇本,準備睡覺,忽然想起我們的大投資商,準備跟你匯報一下工作。” “有什麼可匯報的,你們做你們的事情就行了,結算的時候是賺是虧你跟我說一聲就行了。”鄭逸群不以為然地說。 “你這也不像個商人啊。” “總想著自己,不站在別人的角度思考,那怎麼合作?” “你那麼痛快地就投給我了,你就那麼有自信?” 鄭逸群瞇起眼睛看著遠方,太陽依舊熾烈,海面上有許多閃光,就像金子在發光。他說:“我們認識時間也不短了,我很欣賞你的性格。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成功轉型,肯定有你的過人之處,比如你對題材的把握,對市場的敏感。” 雲落忽然沉默了,半晌,她吸了一下鼻子說:“第一次有人從這個角度來看我,別人都是用異樣的眼神看我,嘴上不說,但我從他們眼裡能讀出他們心裡的疑問,你背後的男人是誰?對了,你怎麼不問我背後的男人是誰?” 鄭逸群沒想到雲落會這樣問,他忽然靈機一動,說:“其實,我早就從徐總的眼神裡看出來了。” “你從他眼神裡看出什麼來了?” “友情。” “唉,你真的是很敏銳,他真不是孩子的父親。” “他,不,孩子的父親對你好嗎?” “還行,我們是契約情人,他需要兒子,我需要資源,就這麼簡單。” “連孩子都生了,沒有一點兒感情?”鄭逸群問。 “感情肯定有,但不是愛情。” “渴望愛情?需不需要我給你介紹一個?” “算了,現在我身邊要是有男人,他敢殺人。不說這個了,有個事兒我得提醒你一下,昨晚我們一起吃飯,他跟一個人打電話涉及了你,說什麼調查的事情。” 鄭逸群腦子頓時咣的一聲,心想:怎麼搞的?對劉岳平的調查難道到了公安這邊?不過,他卻盡量鎮靜地問:“他跟什麼人打電話你知道嗎?” “不清楚,好像是他手下的什麼人。你要知道,我從不問他工作的事,他這個人很敏感的。他這個電話也沒說幾句,我假裝沒在意而已。” “明白了,謝謝。”鄭逸群的感謝是發自內心的。 “不客氣,我不覺得你是什麼無惡不作的犯罪分子,調查什麼呀?”雲落滿不在乎地說。 “云總,感謝你對逸群的信任,但是伴君如伴虎,你要小心啊。” 雲落乖巧地回答:“我知道,不說了,掛了。”不過,她馬上又說,“對了,你現在可是鵬城飯桌上的主要話題呢,最近幾天有點兒沉悶,是不是給我們來段新戲啊。” “打住,你這是怕我不死是不是?” 雲落怪笑了兩聲,收了線。然而,鄭逸群卻平靜不下來了,公安局在調查自己,他們是奉了誰的命令?鄭逸群仔細地回憶了一下自己在國內的一些經濟行為,處理得不敢說是天衣無縫,估計他們也很難找到什麼破綻。 但是,這裡面有個問題,調查自己,那就一定在調查別人,別人會不會出紕漏?想起那晚在影視基地劉岳平後來的態度,恐怕紕漏已經被有關部門抓住了。不過,他還是有些僥倖,因為官場利益鏈錯綜複雜,從村、鄉、縣、市到省,既得利益者捆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官官相衛、層層互保。如果劉岳平出事那就是劉力剛出事,劉力剛出事那就不一定是誰出事了。所以,這事兒很可能會被擺平。 鄭逸群向大海望去,儘管背著陽光,但依舊刺眼。謀者不露,是誰在下棋?注視著萬里無雲的天空,鄭逸群陷入深深的煩惱。忽然,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他回頭一看,原來是烏梅。只見她穿著一套很有熱帶風格的衣服,上身是無領紅色黑花襯衫,下身是白色緊身七分褲,顯得很清爽。 “幹嗎去了,不帶電話?”鄭逸群問。 “哦,忘帶了,我去下面游泳了。對了,你看我這套衣服怎麼樣?”烏梅轉了個圈。 “不錯。”鄭逸群很想責怪烏梅,話到唇邊卻咽了下去。 “我買了一套給你,情侶套裝,你去試試。”烏梅指指沙發,那裡有一個袋子。 鄭逸群打開,是一套跟烏梅一樣顏色的衣服,他走進里間換上,很適合,也很舒適。他走出來問:“游泳的感覺怎麼樣?” 烏梅有些不滿地回答:“游泳池里人太多,海灘又太狹窄,有很多石頭,幾乎沒有沙,我沒有遊多大一會兒。” “羅小可和安妮來了,我們要晚一點兒才吃飯。” “哦,也好,我正好睡一下。”烏梅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轉身進了房間,然後關上了門。鄭逸群在沙發上坐下,發現烏梅換下的衣服和自己換下的衣服都在沙發上,於是,他叫來服務員,交代拿去洗。鄭逸群忽然想起了什麼,打了個電話給歐升達的機長,叫他們晚一點兒過來與安妮的機組人員一起吃飯。讓機組跟機組在一起,他們自己會找樂子的。 他這樣安排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讓安妮和羅小可可以放心地與自己和烏梅談事情。 關於自己被調查的事情應該沒必要與劉岳平溝通,這是預料之中的。此時需要靜待還是主動出擊?這事需要跟蔡文昭溝通一下,叫他側面跟公安局局長袁步升打探一下。只是,怎麼跟他說這事兒?鄭逸群想了半天,覺得還是讓尹詩雙出面為好,於是,他發了個信息給尹詩雙,叫她去做一下蔡文昭的工作。尹詩雙沒有回复,估計此時已經睡了。 看看表,距離羅小可和安妮落地還有一段時間,臥室的房門緊緊地關著,烏梅應該是在睡覺,鄭逸群將手機放在茶几上,仰面躺在沙發上,默默發呆。 這邊的事大致清楚了,烏梅男朋友與阿薩結成了聯盟;歐升達與郭正餘結成經濟共同體,並且脫離公眾的視線;劉力剛正在風口浪尖上,但按他目前的處境,無論是朱振瑞還是烏梅男朋友乃至阿薩,都不想他出事,估計很有可能涉險過關。如果他過關,即使劉岳平出事,也會被畫一條線,處理到某個程度即止。這樣的話,自己這邊即使受到衝擊那也是有限的。至於對手那邊,自己雖然看不清他們要做什麼,但他們一定會有下一步動作的。他們會怎麼出牌?會有殺手鐧嗎? 想了半天,他感覺到頭疼,就打開手機,上了微博,發現有人這樣說:“佛說,苦非苦,樂非樂,只是一時的執念而已。執於一念,將受困於一念;一念放下,會自在於心間。物隨心轉,境由心造,煩惱皆由心生。有些人,有些事,是可遇不可求的,強求只有痛苦。”是啊,自己也好,劉岳平也罷,所有的危險和痛苦不都是來源於執念嗎?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能放寬心態,順其自然,讓自己擁有一顆安閒自在的心,保持豁達的心態,不讓自己活得那麼累? 房門突然開了,烏梅走了出來,她化了精緻的妝,衣服還是剛才那一套,看見鄭逸群躺著,她嘴裡嘖了一聲:“可憐啊,有人要睡沙發了,怎麼不叫你那小美人給訂個家庭套房呢?” 鄭逸群沒起身,看著手裡的手機說:“也許是沒有了吧。” “你就沒想過她是有意的?”烏梅似笑非笑地問。 “她要是有意的,那就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如果被你男朋友發現,他還不殺了我。”鄭逸群將腳蹺起來,很不在意地搖了兩下。 “哎,問你個問題,假如那時候你跟宣萱沒談戀愛,我、詩雙和羅小可都說喜歡你,你會跟我們當中的誰談戀愛?”烏梅在鄭逸群腳邊的椅子上坐下。 鄭逸群沒想太多,就隨意地說:“你吧,首先排除了,你太有名氣,跟你在一起不安全。至於她倆嘛,沒想過,詩雙是我領導,羅小可是我財神爺,似乎都不適合談戀愛。” “所以,你選了個不沾政治也不沾商業的宣萱?”烏梅平和地問。 “沒那麼想,我只是覺得她很可愛。”鄭逸群的腳停止了搖晃,他忽然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忽地坐起來,看著烏梅問,“你什麼意思?” 烏梅一副無辜的樣子說:“沒意思啊,你緊張什麼?心裡有鬼啊?” “切,有什麼鬼?你別陰陽怪氣的。”鄭逸群黑著臉說。 烏梅嘿嘿兩聲:“你說,羅小可跟過來幹嗎?要不要我給你倆撮合一下?” “你難道想在羅小可面前承認咱們是在演戲?你是不是覺得翁林志和秦曉知道咱們的關係,安妮就一定知道,安妮知道羅小可就一定知道嗎?” “也是啊,她倆還真不一定知道。”烏梅似乎恍然大悟地點著頭。看到烏梅如此表情,鄭逸群突然明白尹詩雙說烏梅很單純是怎麼回事了。她是有時清醒有時糊塗,這就是不成熟的表現。 鄭逸群嚴肅地說:“你呀,別在他們面前忘乎所以,什麼都說。翁林志和秦曉那是什麼人?那都是嘴巴嚴得不能再嚴的人,他們非常清楚這裡面的厲害,怎麼會把你的事輕易對別人說?他們之所以能悶聲發大財,那是有訣竅的。他們跟安妮不同,安妮跟薛冰那是什麼關係?翁林志他們具備這種優勢嗎?不具備。所以,辦事才謹慎。而安妮則不同,她跟薛冰雖然在婚姻上有問題,但在經濟上沒問題,所以,有時候就有恃無恐。我提醒你一下,你知道薛冰是哪條戰線上的人,但安妮卻不一定知道你知道。所以,這次我們的聚會你最好還是扮演好你自己的角色。” “你別這麼嚴肅好不好?”烏梅有點兒被鄭逸群的表情嚇著了。 鄭逸群更加嚴肅地說:“我告訴你,這兩個女人可不是吃乾飯的,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會讓她們起疑,你自己怎麼做你要心裡有個數兒。” “嗯,我知道了。”烏梅有點兒怯生生地說。 “你要明白翁林志不只是給阿薩他們撈錢的,還要替阿薩他們往上頭送錢。誰沒有幾個替自己送錢的老闆啊。你想想這樣的人口風不嚴,怎麼能得到信任?” “我知道了,我錯了。”烏梅一個勁兒地點頭,頗有點兒後怕的架勢。 看到她的表情,鄭逸群心裡有點兒不忍,道:“其實,也沒必要做什麼,放鬆就好。” “我會的。” “尤其是跟安妮說話,咱們盡量不要提潘文林,明白嗎?在跟別人說話之前,先想想如果別人跟你說同樣的話,你會有什麼感受。” “嗯!”烏梅忽然變得很乖巧。 鄭逸群沒再說什麼,心累到一定程度,連生氣和計較的力氣都沒有了。 吃飯的地兒是羅小可訂的,並不在麗思卡爾頓裡面。用羅小可的話來說,她對棕櫚灘的熟悉程度就像她熟悉曼哈頓一樣。是的,鄭逸群一點兒也不懷疑,棕櫚灘上住滿富人,作為羅蒙投資的高管,這裡必定有許多他們的客戶,羅小可經常來棕櫚灘,熟悉這裡是正常的。 鄭逸群和烏梅穿著情侶裝站在大堂裡,這里人不多,但也會招來各式各樣的目光。儘管旁邊有一些布藝椅子,但二人並沒有坐,而是站在一面玻璃牆的旁邊。烏梅輕輕地拉著鄭逸群的手,不時深情地望著鄭逸群。鄭逸群雖然知道這是演戲,但還是渾身不自在。 “為什麼要站在這裡?”鄭逸群低聲問。 “你不覺得這裡視野很好,如果有人偷偷拍照,會被我們立即發現嗎?” “你覺得他們會跟踪到這裡來嗎?” “難說,對方也不是一般的人,手段多,不得不防啊。” “難道咱們的戲就這麼一直演下去嗎?” “對不起,其實我也不想這樣。你要知道,在中國,利用男女關係來打擊對手是最好的手段之一。現在,你也好,他也罷,都處在風雨中,大家要團結,共同渡過這個難關才好。” 鄭逸群努力地笑笑說:“我知道。” 正說著,他看見羅小可和安妮說說笑笑地走過來,後面跟著一個帥氣的男人,看穿戴是酒店工作人員。鄭逸群向她們揮了揮手,然後低聲對烏梅說:“放鬆些。” 兩個女人遠遠地就指著鄭逸群和烏梅笑,走到跟前,羅小可看著烏梅說:“你是真不怕緋聞啊。” 烏梅嘿嘿地笑著說:“我是死豬不怕開水燙。” 羅小可回頭對安妮道:“你看,我說吧,他們這臉比豬皮還厚。” 安妮溫柔地跟鄭逸群和烏梅打了招呼,並不多說什麼。她今天穿著一件黑白條紋的圓領襯衫,配一條明黃色的裙子,顯得特別小清新,時髦而有範兒。至於羅小可,則是香奈兒高級手工坊系列白色套裝,顯得整個人特別職業。 烏梅問羅小可:“你帶我們去哪兒吃飯?” 羅小可招手叫來那男人說:“你把車叫過來。” 男人禮貌地伸出手說:“請。” 四個人走出大堂,一輛老式的勞斯萊斯幻影停在面前,幾個人上了車,羅小可說了個地方,穿制服的司機沒說什麼就輕踏油門,車像一艘遊艇,轉彎滑上了海濱大道。三個女人談著一些八卦,但都沒提到晏雯曉和伊濤。車子開得不快,鄭逸群注意到路邊有很多白色的休閒椅,但幾乎沒有遊人。休閒椅前面是一道矮牆,可能是防浪的吧。再往前就是大海,純淨得就像一塊玉,與湛藍的天空相映成趣。 羅小可訂的餐館就在海邊的移動白色公寓旁邊,是一棟單層房子,樣式很墨西哥化,卻不是墨西哥餐館,而是一家中餐館。房子的屋頂是用粗大的木架做的,除了掛幾盞燈,未加任何裝飾。窗子是上面帶圓拱的落地窗,外面就是大海,景色奇美。餐館的老闆是個四十多歲的鵬城人,面色黝黑但眸子裡卻有深深的文化底蘊,話裡話外聽得出來,跟羅小可很熟悉。 羅小可把烏梅介紹給老闆,老闆高興得不得了,連聲說:“榮幸,榮幸。” 大家坐下來,這裡是一個角落,左右都是落地窗,空間也很大。羅小可問:“今天都有什麼好吃的?” “巧了,今天剛進了石蟹和鯛魚,另外還有鯕鰍魚。”老闆殷勤地介紹道。 羅小可點點頭說:“那好,你親自下廚。烏梅小姐來了,你一定要露兩手,其餘的菜你看著安排吧。” “好嘞。正好我這裡還有上好的卡羅琳冰酒,等下拿給各位嚐嚐。”老闆笑吟吟地下去了。 看著老闆的背影,鄭逸群皺皺眉頭,道:“怎麼感覺這老闆不像是做生意的,氣質很是不一般。” 羅小可壓低聲音道:“他就是黎世閣啊。” 啊!不僅是鄭逸群,就連烏梅和安妮都大吃一驚。黎世閣,這可是無人不知的名字啊。他令中國一家重工企業在美國成功上市,卻因為得罪了國內某高官被迫出走美國,然後在美國與國內的地方政府打官司。結果美國法院駁回了黎世閣的起訴,理由是美國法院無管轄權。也就是說,黎世閣已經失去了那家企業。 “他怎麼會在這裡開一家這樣的餐館?按理說,他那麼大的資產,即使失去了對企業的控制,他也不至於如此啊?”鄭逸群不解地問。 “哦,這個我不知道,聽說他把公司交給兒子打理,自己不涉足商界了。”羅小可回答。 “也許是心灰意懶了吧?”烏梅說。 安妮搖著頭,嘆息著說:“說到他,我也是知道一些,就在他出走美國之前,還在跟蘇南市的領導談在蘇南設廠的問題。那時候,薛冰還是市長,跟他接觸不少呢,只是我沒有見過他。如今居然在這裡遇到他,還開了餐館,一個商業奇才難道就這麼沉寂下去了?” “還是不說了,這些神神秘秘的事兒誰是誰非咱們怎麼能知道。”烏梅在一邊說。 “也是,別在這裡議論人家了,不好。”鄭逸群收攏了笑容,然後看著羅小可問,“你整天這麼飛來飛去的,不累嗎?” “累,可是又能怎麼樣,沒老公,自己得給自己賺飯錢啊。”羅小可板著臉回答。 “別這麼說,這是逼著你成長。”鄭逸群道。 羅小可冷笑道:“少當道德家。” 服務員送上四個冷碟,都是一些小雜螺、小海魚什麼的,也就是在中餐館才能看到這些,美國人是不吃這些東西的。 “小可,你打算找個什麼樣的老公?”烏梅問。 羅小可想了想回答:“難以選擇啊,找正在創業的老公,相當於VC風險投資,回報慢,風險大,你不僅要參與管理,共同打拼,而且要參與風險控制,但一旦成功,你永遠是控股股東,回報率巨大;找乾爹嫁富二代相當於PE私募投資,見效快,風險小,但他們不會給你管理權,搞好了也就是個沒話語權的小股東,隨時會被素質高的PE取代。” 烏梅搖搖頭,看著安妮說:“你看看,這還真不好找。” 正說著,服務員送上來一大盤刺生,上面是一種魚肉,半透明的,在下午的陽光下折射出五彩繽紛的光澤,這就是鯛魚。同時上來的還有冰鎮的加拿大冰酒。 “哇,真的不錯。”烏梅誇張地雙手合十,讚歎道。 “鯛魚,號稱魚中之王。”鄭逸群介紹道。 安妮夾了一塊魚肉,蘸了蘸紅葉醬,咀嚼了幾口,說:“這個黎世閣,做生意一流,做菜也一流。” 羅小可給大家倒上酒,說:“喝點兒冰酒吧,人家可說這是液體海洛因呢。” “感覺挺甜的,有點兒像北京的桂花酒。”烏梅評價道。 羅小可淡淡地笑笑說:“可比桂花酒貴多了,我們喝的這款,至少賣六百加元。” 鄭逸群感覺差不多了,忽然問:“小可,你不是說有可能離開羅蒙投資做風投嗎?” 羅小可扭頭看看安妮,說:“嗯,公司已經註冊好了,安妮姐是大股東,我就是乾雜活的。” “原來是這樣啊,你倆在一起那可是最佳組合啊。”鄭逸群端起酒杯跟安妮和羅小可分別碰了一下。 “真正的最佳組合是你們啊,看看,郎才女貌,真叫人羨慕。” “安妮姐過獎了。”烏梅羞澀地看了鄭逸群一眼,臉色緋紅起來。 “你倆感情很好,當時怎麼離婚了?”安妮問。 “保密。”鄭逸群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因為他怕烏梅的回答會引起對面兩個女人的懷疑。 “不是傳言中的那樣吧?”羅小可看著烏梅,半開玩笑地問。 烏梅看了一眼鄭逸群說:“其實,主要原因就是他睡覺打呼嚕,搞得我失眠。” 羅小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看著鄭逸群說:“不會吧?帥哥也打呼嚕?” 服務員送上來鯕鰍魚,是烤的,但是汁液保持得很好,有淡淡的葡萄酒的味道。這是一種不含脂肪且味道清甜的魚,口感很好。 羅小可接著問:“烏梅姐,你別敷衍我,你跟我說,那陣子你是不是走神了?憑我對逸群哥的了解,他是不會亂來的。” “你這是偏見,你這就給我定罪了?不要做有罪推定啊。”烏梅看著羅小可,給鄭逸群切了一塊鯕鰍魚。 “我知道就問不出真相,哎,你倆怎麼回事兒?是不是要破鏡重圓啊?”羅小可用一種充滿疑問的眼神看著烏梅。 烏梅聳聳肩:“我是想啊,關鍵是人家有新歡。我人老珠黃的,人家不喜歡了。” 鄭逸群心裡很滿意烏梅這個說法,這樣一說,左右都能解釋清楚。他相信,羅小可和安妮來棕櫚灘絕對不是探討他跟烏梅的情感問題,而是有其他目的的。 “是這樣嗎?”羅小可態度不明地看著鄭逸群。 鄭逸群端起酒杯,對羅小可說:“你別聽她瞎說,來,不談這個了,喝酒。” 服務員送上來滿滿一大盆香辣石蟹,紅澄澄的,下面還有個酒精爐,不斷冒著熱氣。 “有的人啊,就像這香辣蟹,一紅就死。”烏梅邊吃蟹邊說。 “你好像是話裡有話啊,你說誰呢?”羅小可問。 “沒說誰。”烏梅認真地吃著蟹。 鄭逸群的電話響了,他拿起來一看,是伊濤,他接起來,伊濤疲倦地說:“搞定了,我正在回鵬城的路上。” “怎麼處理的?” “警方給出了正式結論:酒駕,追尾。對方也就沒再追究了。” 鄭逸群看了一眼安妮,對方正在認真地吃蟹,他問:“我跟安妮小姐在一起,要不要跟她說話?” 伊濤遲疑了一下說:“好吧。” 鄭逸群把電話遞給安妮,安妮趕緊用桌子上的濕巾擦擦手,接了過去。伊濤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安妮只有應答聲,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看不出她的喜怒哀樂。安妮聽了一會兒電話,終於說:“那好,就這樣吧,你回去好好安慰一下雯曉。” 安妮把電話還給鄭逸群,鄭逸群問:“怎麼?” 安妮淡淡地說:“我叫他回去好好安慰一下雯曉,他們畢竟是同學。” 羅小可在旁邊插了一句:“這個潘文林,怎麼搞的?以為國內的高速公路是國外的啊,居然敢飆車。” 安妮嘆口氣說:“唉,這人啊,爛泥扶不上牆。本來我是想讓他做點兒事情,在蘇南以建影視基地的名義圈塊地,然後給他點兒股份,好讓他有個穩定的收入。這個人啊,不能給他錢,給他錢,沒幾天就花沒了。給他點兒股份,按時分紅也能解決他的收入問題。誰知道,本性不改,居然酒後飆車。” “那現在影視基地的事你還搞不搞了?”烏梅問。 “怎麼不搞?只是潘文林出事了,恐怕得放一放。對了,鄭總,聽說你有投資雯曉和雲落的戲,有沒有興趣,咱們一起來搞?” 鄭逸群看了一眼烏梅,她沒什麼表情,於是,不動聲色地反問:“安妮小姐準備怎麼搞?” “這樣,蘇南市是一個革命老區,我們以抗戰為題材,拍一部宣傳蘇南城市歷史的戲,正趕上現在蘇南也很想在文化改革上有所作為,想宣傳一下城市的形象。因此,拿塊地,建個影視城應該不成問題。” “有想法,不過,這事兒你為什麼不叫雯曉參與呢?” 安妮輕呷一口冰酒說:“是這樣,雯曉目標太大,她前一階段的麻煩現在還未完全消除,所以,叫她出面很可能會惹出其他不必要的麻煩。” “明白了,安妮小姐這個建議很好,我會認真考慮的。”鄭逸群回答。 “祝二位合作愉快。”羅小可不失時機地端起杯。 幾個人喝了一杯,相互說了些合作愉快之類的客套話。鄭逸群忽然問羅小可:“對了,錢小小說她要進軍房地產,沒說是新註冊公司還是以她香港做董事的那個公司做平台?” “哦,聽說是收購了鵬城的一個小房地產公司。” “什麼公司?” “具體沒問,聽說與馬公子的妹妹,還有天明市市長劉玉峰的老婆馬如新有什麼關係。但奇怪的是,我打電話問馬如新,她卻矢口否認,說自己跟錢小小沒什麼關係。” 鄭逸群知道羅小可與馬如新認識,有一陣子據說馬如新還想收購庫珀,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不了了之了。 他正想著,烏梅忽然問:“不是說劉玉峰要當天明市的市委書記嗎?” 羅小可冷笑著說:“能正常過關就不錯了,這幾天他正在風口浪尖上。” “怎麼啦?”鄭逸群問。 羅小可聳聳肩,回答:“哦,他們市裡搞強拆,有市民跳樓,結果在微博上鬧得很大,有人搜出了他的照片,他不僅有愛馬仕的腰帶,還有名牌表。他現在正四處滅火呢。” 鄭逸群忽然想到翁林志他們說要有個新聞,難道說的就是這個?他看了一眼烏梅,烏梅似乎沒什麼反應。鄭逸群稍微有點兒明白了,應該是烏梅男朋友想安排人去天明市,而劉玉峰又是個障礙,所以,搬開他是必需的。而這件事從體制內來辦可能會引起別人的非議,如果劍走偏鋒,從其他的渠道來處理,那麼一切就顯得順理成章了。 政治是殘酷的,尤其是到了某一個層次,幾乎就是你死我活。 安妮在一邊說了一句:“這些內地的官員啊,總是過於在乎這些奢侈品。” 烏梅慢慢悠悠地說了一句:“你沒聽說,世界上絕大多數的名牌奢侈品都賣到內地了。” “還說人家,看看你的項鍊,沒幾萬美元下不來吧?”羅小可在旁邊陰了烏梅一句。 烏梅冷笑一聲,反唇相譏說:“我這項鍊有人送,不像你,沒人送。” 羅小可看著鄭逸群問:“你送的?” 其實,這項鍊是翁林志送的,既然烏梅這樣說肯定有她的深意,於是,鄭逸群笑笑,回答:“我不參與你倆的爭端,我保持中立。” “狡猾。”羅小可瞪了他一眼。 安妮在一邊友好地笑著,問烏梅:“你們什麼時候复婚啊?” 烏梅嘆口氣:“哪那麼容易,那個宣萱小姐可不是容易說話的人。” “鄭逸群,你不要吃著鍋裡的看著碗裡的。”羅小可轉眼就站到烏梅一邊了。 鄭逸群趕緊擺手說:“你們不要把目標對著我啊,我可是無辜的。” 羅小可冷笑著,嘲諷道:“你倆都無辜,責任在我們,安妮姐,咱倆喝酒,不理他們。” 服務員又送上來一盤子烤牡蠣,羅小可介紹說這是產自佛羅里達西北部阿巴拉契科拉的牡蠣。大家品了一下,肉質非常肥厚,汁多,並無甚麼腥味。 “佛羅里達這裡沒有什麼特殊的風味嗎?”烏梅問。 羅小可回答:“有啊,我已經安排了,明天我們吃加勒比菜。今天沒去是因為那個餐館不大,有些東西需要提前準備。” 鄭逸群在一邊說:“無論到哪裡,有熟悉的人總是能了解到更多的風土人情。謝謝小可了,你要是不來,我與烏梅可能就在麗思卡爾頓裡面的那些餐館吃了,既貴又沒什麼特色。” “等下不忙了,我叫黎世閣跟大家坐坐,他這個人很和善。”羅小可道。 “小可,剛才說到你要與安妮姐成立個風投公司,主要做什麼?”烏梅忽然問。 羅小可伸手拿了只蟹子,蹺著手指開始剝,看得出來,應該很燙,她剝得很小心,直到撥開了蟹殼她才回答:“我們主要做VC。” “哦,具體有什麼打算?” “是這樣,我打算辭職以後,把以前被羅蒙投資淘汰的客戶再篩選一下,找出一些有獨特價值的公司進行投資。” “有些不是你故意淘汰的吧?”烏梅半開玩笑地問。 羅小可皺皺眉頭,回答:“你把我看成什麼人了,我可是很有職業道德的。” 鄭逸群覺得氣氛有點兒不對,趕緊打圓場說:“烏梅跟你開玩笑呢。” 羅小可白了他一眼,譏諷道:“你是她什麼人啊,替她說話?” “朋友,朋友。”鄭逸群有點兒尷尬,趕緊解釋。 羅小可看著烏梅說:“你看,他說跟你是朋友。” 烏梅伸手打了一下鄭逸群,嬌嗔地說:“閉嘴。” 安妮捅了一下羅小可說:“你別得理不饒人,擠對人家鄭總幹嗎?” “一對狗男女。”羅小可說。 “不理她,我們喝酒。”烏梅舉起杯,對安妮說。 羅小可在一邊也舉起杯說:“敢不理我!”三個女人表情各異地喝了酒,但是看得出來,沒人真生氣。 鄭逸群忽然意識到,如果羅小可真的辭職了,自己每年從她那裡得到的數量可觀的佣金將不復存在。不過,鄭逸群並不覺得十分惋惜,自己也可能要離開俱樂部這個平台了,以後很難再給羅小可提供什麼有用的信息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看來,自己與羅小可的合作也到曲終人散的時候了。 鄭逸群的手機上忽然來了個信息,是毛英華的,他說:怎麼又流竄到佛羅里達去了? 鄭逸群回复:你怎麼知道? 毛英華說:你看看微博。 鄭逸群趕緊用手機上了微博,發現除了自己與烏梅在大堂穿情侶裝的畫面,還有烏梅單獨游泳的畫面。還好,沒有太多的東西。他把手機遞給烏梅,烏梅看看,搖搖頭道:“真是神出鬼沒啊。”然後,她把手機遞給了羅小可說,“我看啊,你倆最好明天趕緊離開,我們也離開,這些狗仔隊太神了,他們怎麼知道我會來這裡?” 羅小可無言地看了看,遞給安妮說:“儘管沒有我倆的照片,估計也已經被拍攝下來了。” 安妮看了兩眼,不屑地說:“拍下來能怎麼樣,我們和烏梅又沒有緋聞,更沒有經濟來往,最多是閨蜜。”她把手機遞回給鄭逸群道,“你跟烏梅在一起也真不容易,時刻暴露在公眾的視線之下,一點兒隱私也沒有。” 鄭逸群勉強地笑笑,他心裡充滿狐疑,按理說應該把狗仔隊甩開了,為什麼到這裡又出現了?他懷疑這是烏梅有意為之。她下午出去沒帶電話,也許就是計劃的一部分。已經有了緋聞,還要繼續炒作嗎?她的最終目的是什麼? 因為有了狗仔隊的事情,幾個女人開始聲討狗仔隊的惡行,鄭逸群覺得有些無聊,向窗外望去,太陽快落山了,遠方的海上有條船駛過,由於太遠,看不清是什麼船。海的近處,有幾點白帆,棕櫚灘有錢人多,帆船運動是他們喜歡的運動之一。鄭逸群忽然有了想退休的感覺,如果自己找一個類似的地方,從此不問世事那該有多好啊! 可是,自己掌握著劉岳平這麼大的資產,能退休嗎?即使退休,自己又跟誰在一起享受人生?周朝華說宣萱已經答應了顧云飛,這是他聽到的誤傳還是真有此事?尹詩雙答應自己要做宣萱的工作,這兩天怎麼總是避而不談?宣萱現在跟自己說話總是冷冰冰的,難道她真的已經變心了? 有一種掙扎就是對未來沒有控制感,這種感覺有時候很難讓人釋懷。幾個女人正聊著,黎世閣走了過來,微笑著問羅小可:“小可,味道怎麼樣?” 羅小可指指鄭逸群說:“這是專家,你得問他。” 鄭逸群趕緊起身,伸出手,謙遜地說:“黎先生請坐。” 黎世閣坐下,羅小可給他倒上酒,幾個人開始聊天,當黎世閣聽說鄭逸群是鵬城那個俱樂部的副總時,居然說:“哦,那裡我很熟,十年以前,我是那裡的第一批股東會員,我跟冷鴻海、蹇君博、郭正餘、王光玉他們都很熟。那塊地最早還是我從村里買的呢。” “失敬失敬,這事兒我還真不知道,我來得比較晚。”鄭逸群趕緊站起來向黎世閣拱拱手。 黎世閣淡淡地笑著說:“其實,搞那個俱樂部最早還不是我的主意,是冷鴻海的主意。那時候我們一群朋友經常到那個山上玩兒,那裡有一棟我的房子,就是後來一號別墅那個地方,原來的房子早拆了。那時候,我喜歡做菜,他們就經常跑到我這裡混飯吃,久而久之就說要搞個俱樂部,就這麼著,大家出錢搞了那個俱樂部。誰知道,天不遂人願,俱樂部還沒開始營業,我就跑路走人了。你們也知道,俱樂部裡有犯罪記錄的人是不能成為會員的,在國內,我是被政府抓過的人,因此也就不能成為會員了。後來,冷鴻海給了我一筆錢,把那塊地的錢付了,那時候也正趕上我走麥城,就靠那筆錢堅持了一段時間。” “原來是這樣啊,難怪我沒聽說黎先生是原始會員。黎先生,我敬你一杯,我乾了,你隨意。”鄭逸群站起來,畢恭畢敬地敬了黎世閣一杯,然後一飲而盡。黎世閣也不含糊,也乾了。 黎世閣接著說:“你在俱樂部沒聽說過我還有個原因,那就是我不讓他們提到我,成為那個地方人們的話題那是很危險的事情。這一點,古夢柏控制得很好。”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淡然,頗有些波瀾不驚的姿態。 鄭逸群不知道他與古夢柏是什麼關係,也不好很唐突地問,於是說了一句:“古夢柏可能又要回俱樂部做總經理了。” “是嗎?他這個人啊,就是功利心太強。我聽說當時他離開是因為跟別人大戰了一場,怎麼又想吃回頭草了?” “嗯,黎先生最近沒見過他嗎?”鄭逸群顯得很隨意,卻是故意發問。 黎世閣搖搖頭:“我有很多年沒見過他了,我不是很喜歡他。” 安妮在一邊忽然端起杯,對黎世閣說:“黎先生,我敬你一杯。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安妮,是薛冰的太太,我聽他提起過你。” “哦,是薛書記的夫人啊,久仰久仰,前年薛書記到洛杉磯,有人安排我跟他見面,但是不巧,當時我在百慕大辦事,沒見成。這樣,我敬夫人一杯。”黎世閣站起來,雙手捧杯,敬了安妮一杯。 鄭逸群注意到,黎世閣稱安妮為夫人,這個細節很重要,說明他跟薛冰的關係很微妙。 鄭逸群看著對面的羅小可,她正在饒有興趣地看著黎世閣和安妮喝酒,她是個心思縝密的女人,做事也有她自己的邏輯和目的。黎世閣和安妮喝完了酒,開始閒聊,鄭逸群在旁邊聽著,慢慢地聽出了一些子丑寅卯,當年把黎世閣逼出國的人與薛冰也是政敵,不過那個人的級別比薛冰要高。鄭逸群在那裡看了烏梅一眼,她臉色很平靜,也在默默地聽著黎世閣和安妮的對話。 鄭逸群心裡暗暗地想,那人同薛冰是政敵,而薛冰又屬於烏梅男朋友這個陣營,也就是說,那人應該也是烏梅男朋友的對手。那麼,他是不是馬公子、彭公主、錢進、錢小小這群人的後台呢?黎世閣和安妮一直沒說那人的名字,可能是因為敏感。對於他們這個層次的人來說,有些話相互明白就行了,不用說得那麼透。憑感覺,鄭逸群還是大致猜出了那個人是誰。那人正是一個風起雲湧的人物,據說很有前途。不過,他沒聽說過烏梅男朋友與他有什麼矛盾,相反,有時候在俱樂部聽一些政壇八卦的時候,有人還說他們是朋友。這就像打牌,打牌其實是一個不斷加入信息推理的過程,每時每刻都要權衡贏利或損失的比率,彷彿做著複雜的計算題。勝利不僅建立在信息分析與研究的基礎上,往往還受到邏輯思維、牌局對手,有時甚至是純粹的運氣等因素的影響。因此,外界說他們是朋友,實際上他們不一定是朋友。 鄭逸群用眼睛的余光掃視了一下烏梅,她依舊顯得很安靜,儀態也保持得很好,就像是在參加什麼重要的會議。難道她聽不出來這裡面的利害?不可能。 黎世閣同安妮聊了一會兒薛冰,忽然轉過頭來對烏梅說:“烏梅小姐,我要敬你一杯,你可是我的偶像呢,我這裡有很多你的專輯呢。” 烏梅臉上馬上綻放出燦爛的花朵,甚至看起來有些嬌羞,她意味深長地說:“是嗎?” 黎世閣認真地說:“是的。”然後他一招手,有服務員走了過來,拿了一堆烏梅的碟,黎世閣笑容可掬地說,“烏梅小姐,麻煩你給我簽個字吧。” “好啊!”烏梅顯得很高興,服務員遞上簽字筆,她開始簽字。不過,鄭逸群發現了個細節,黎世閣這些碟的封套都很新,不像是常聽的。他心裡稍微有點兒明白了,他看看羅小可,羅小可正在低頭看著手機上的信息,表情嚴肅。這一切應該都是羅小可的安排,羅小可的行事風格還是有她獨特的一方面的。 烏梅簽了好一陣子才把那些碟簽完,然後,她與黎世閣喝了兩杯,談的話題卻很一般,都是演藝圈子裡的一些趣聞,無傷大雅。鄭逸群當然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這是黎世閣在控制談話的內容。 從表面上看,黎世閣好像真的不問國內的事情了,但鄭逸群從他的話裡行間能聽出來,他依舊很關心那裡發生的一切。這點鄭逸群很能理解,如果他的資產真的被剝奪的話,那麼,他心裡是不會服氣的,會對那個高官充滿仇恨,不會有任何的寬容。 “對了,黎先生,你很熟悉錢穆里吧?”羅小可忽然問。 “哦,我們是老朋友了。” “怎樣的老朋友?”羅小可又問。 “我們原來是同事,都在銀行,當時他還算我的上級,後來不在一起工作了,分別擔任不同的職務。有一陣子我們重新在一起工作,他管業務,我管黨務。再後來,我下海了,企業在美國上市前後,他還幫了很大的忙。再後來你們就知道了,他旗幟鮮明地站在了另一邊。” “你現在恨他嗎?”羅小可問。 黎世閣搖搖頭說:“他就那樣,永遠跟領導站在一起,永遠跟組織保持一致。” “你們現在還有來往嗎?” “我們又沒什麼個人恩怨,怎麼不來往?有時候他來美國,我會親自做兩個菜給他吃。” 羅小可有意無意地向鄭逸群這邊掃視了一眼,鄭逸群忽然明白了,他趕緊說:“黎先生,古夢柏現在正跟錢穆里的孫女錢小小談戀愛。” “哦,會有這樣的事情?”黎世閣似乎很驚訝。 “是的!” “我見過那孩子,穿得很花哨,她怎麼看上了古夢柏?門不當戶不對嘛。錢穆里這人我知道,門第觀念很重的,他怎麼會同意孫女和古夢柏來往?”黎世閣眉宇間漸漸緊蹙起來。 “那麼,錢進你熟嗎?”羅小可又問。 “當然,原來我們是一個級別,後來我提拔了,他還不高興了好一陣子呢。不過,現在他的級別也不低了。你怎麼提起他?” “是這樣的,古夢柏的前女友叫周惜雪,錢進把她介紹給鵬城一個年輕企業家了,而且最近聽說他還要在資本市場上有一系列動作。”羅小可介紹道。 黎世閣皺起眉頭問:“他要有動作?他那個人我太了解了,開拓性不強,守業一流,所謂的系列動作恐怕也是執行別人的命令吧?” “是執行錢穆里的命令嗎?”羅小可問。 黎世閣皺起眉頭,思索片刻,回答:“不像,錢穆里已經處於半退休狀態,不會再有什麼進取心,應該不是他。” “是你的那個敵人嗎?” “也不會,他現在位高權重,這點兒小事應該不在他眼裡。如果跟他有關係,可能也是底下人做的。” “明白了。”羅小可點著頭,有意無意地看了鄭逸群一眼。 鄭逸群心裡頗為感激,他明白羅小可這樣問的目的,這是要給自己提供一些信息,好讓自己在這番你死我活的爭鬥中能佔據有利位置。但是,同時他也相信,羅小可的目的不完全在此,她來佛羅里達一定還有別的目的。 於是,他舉起杯,對三個女人說:“來,我們共同敬黎先生一杯。” 幾個女人紛紛跟黎世閣碰杯,叮叮噹當的就像是演奏著什麼悅耳的音樂。 “黎先生跟北油的鄧禹非熟悉嗎?”鄭逸群忽然問了個在心裡盤桓許久的問題。 黎世閣搖搖頭,回答:“不是很熟,見過面,那時候錢進負責他們那裡的業務,我負責黨務接觸不多。對了,他倆在香港有個公司,就是中陽股份,實際上就是他們個人的小金庫,賺了是他們自己的,虧了是國家的。” “他們這麼做,香港證監會和廉政公署不會有反應嗎?” “他們早都吃透了香港的法律,再說,大部分業務都在內地,有些事情香港證監會和廉政公署也很難抓住什麼把柄,除非是有什麼掌握著他們的絕對機密的人舉報。” 羅小可又看了鄭逸群一眼,這回,鄭逸群大致明白了羅小可與黎世閣這番談話的目的所在了。是的,釜底抽薪。回頭到鵬城應該馬上跟劉岳平談談這事,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黎先生現在在國內還有投資嗎?” 黎世閣搖搖頭:“我現在不再與國內打交道了,倒是我那個犬子還有些生意,不過都是些小生意,主要都是通過別人來做。畢竟他也有些擔心,因為我的緣故,有些人會故技重演。” 黎世閣說這話的時候,鄭逸群注意到,安妮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羅小可在一旁不失時機地說:“我和安妮姐成立了個風投公司,專門做VC,如果黎公子有興趣,我們可以合作。當然,也可以做別的,比如說,在蘇南開發點兒房地產什麼的。” “可以考慮啊,回頭我叫他跟你聯繫,他應該有你電話。”黎世閣平和地回答。 服務員走過來,在黎世閣耳邊說了幾句什麼,黎世閣點點頭,對大夥兒說:“失陪,你們聊。”然後,跟著服務員走了。雖然他是年近六十的人了,但行動依舊敏捷。 望著黎世閣的背影消失在一扇中式屏風後面,安妮感嘆道:“真是個高人啊。” “是啊,就憑他能有心在這裡開個餐館,還能親自下廚,這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隱忍,很能隱忍。”烏梅嘆息道。 “隱忍和克制,一旦做到了,一切都可以雲淡風輕。”鄭逸群在一旁道。 “你剛才怎麼沒問問冷鴻海、郭正餘他們現在的想法?他和他們應該是一直有來往的。”羅小可問鄭逸群。 “欲速則不達啊!失之坦然,得之淡然,爭其必然,順其自然。” “有沒有想過整合一下資源?”羅小可忽然問。 “你的意思?”鄭逸群反問。 “是這樣的,中海信目前面對強敵,伊濤的庫珀現在做的事情跟中海信有某種重疊的部分,你看可不可以整合一下,大家抱團取暖,這樣別人就不敢輕易動中海信了。” 鄭逸群的心裡不由得動了一下,羅小可的建議不是沒有道理,如果中海信和庫珀聯合起來,對方的收購成本會很大,很可能會望而卻步。這也是不戰而屈人之兵的一個好辦法。 “但是,伊濤肯嗎?” “我可以試著做一下他的工作。”安妮在旁邊似乎很隨意地插了一句。 “建議倒是不錯,只是你們知道,中海信的事情還要經過章艾和林曉偉,所以,我不敢說有沒有可能。” “這樣,章艾那邊你來溝通,林曉偉這邊,我從上面想想辦法。”安妮平和地說。 鄭逸群皺皺眉問:“給他壓力嗎?林曉偉不一定吃這一套。” “兩手都要硬。”安妮似乎很自信。 “我回頭先跟章艾溝通一下,看看有沒有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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