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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驚魂未定

救贖 吴问银 5049 2018-03-20
金凰市中心的金光大道上車水馬龍,流光溢彩。 天龍賓館就座落在金光大道的中心區域,這裡是商業和金融中心。這個花費五千多萬建起來的賓館在金凰市是超一流,在天城市也是屈指可數。賓館高十一層,從外面看像一艘航船,五彩斑斕的霓虹燈襯托出那豪華氣派的輪廓。賓館裡面設施一應俱全,餐廳、浴場、ktv飆歌、住宿、健身娛樂等等。這個賓館的裝飾很有特色。走進賓館,迎面呈現的是一塊墨綠色的巨大玉浮雕“一帆風順”,過道和房間裡隨處可見用玉石做成的裝飾畫,表明主人酷愛玉石,也可能是他做生意的一種方式或者宣傳。 5188房間是個總統套房,門口站著兩個穿黑西裝的年輕人,面色冷峻、不苟言笑。這時,一個男人急匆匆地走過來,那兩個年輕人沖他一低頭,叫了聲“洪爺好”。

那個男人沒有正眼瞧他們,只有臉上的刀疤不停地抽搐著,嘴巴似乎動了一下:“龍哥在嗎?” “在等你。”兩個人推開門,放刀疤臉進去後又拉上門。 “龍哥”,洪大鋮進去後謙恭地低著頭叫了聲,與他在外面的作派判若兩人。 老闆桌後面的男人沒有應聲。這就是那個在湖邊釣魚的男人,將近四十歲,身穿皮爾卡丹西服,頭髮梳得油光水亮,大方臉,闊鼻子,一雙銳利的眼睛直看到人的心裡去。 洪大鋮抬頭看了中年男人一眼,發現他正注視著自己,慌忙撇開眼神,兩手不停地搓動,露出一種窘態。 中年男人上身動了一下,從皮躺椅上坐直了,伸手從桌上的煙盒裡抽出一支古巴雪茄,洪大鋮慌忙掏出火機要給他點煙,哪知中年男人動作十分麻利,他“啪”的打開一支精鋼製的打火機,藍色的火苗竄了出來,點著了煙,一股濃烈的煙霧四散開來。

洪大鋮尷尬地退了回去。 這個中年男人名叫劉天龍,在金凰市可是響噹噹的人物。他是金凰市政協常委、天城市政協委員、天龍集團董事長,他管理的天龍集團是金凰市最大的民營企業。有人說他是金凰市的傳奇,關於他的發跡史有許多版本。有人說他的祖父是國民黨的軍官,當年丟下他祖母和父親到台灣去了,後來在台灣又成了家,但沒有生育子女,老伴死了後,他很想念在大陸的親人,通過海峽聯誼會,知道妻兒已經去世,只有一個孫子,於是就將全部的財產給了孫子;有人說劉天龍家祖上是太平天國的一個將領,在戰爭中掠奪了許多黃金和寶玉埋在自家的祖墳山上,劉天龍是給父母親葬墳時挖到了大量的金銀財寶,於是發家了。其實劉天龍自幼出身貧苦農民家庭,初中未畢業就輟學打工,當過廚師,學過鐘錶修理,後來又倒賣“黃貨”(注:假黃金元寶),有了小本錢後涉足玉石加工行業,成了龍頭老大;接著他又參股房地產業,這兩三年房地產業像春天的竹筍節節竄高;最重要的是他還掌控著金凰市的色情服務業,這是他財富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源泉。

“東西呢?”劉天龍吐了一個煙圈,這個煙圈直直地向洪大鋮飄過去,在將到未到之際忽然散開了。 洪大鋮從上身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雙手遞給劉天龍。 劉天龍展開紙一看,臉上綻開笑容,但旋即馬上又恢復了原樣。洪大鋮在江湖上混跡多年,眼光還算犀利,這不易覺察的一絲微笑還是被他看到了。 “龍哥,有兩個弟兄受了點輕傷,已經送到外地醫院包紮了,不過不礙事,您放心,我會處理好的。”洪大鋮討好似地說。 “給兄弟們買點營養品吧。你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劉天龍從抽屜裡抽出兩沓鈔票扔給他。 洪大鋮將鈔票裝入衣兜,邊說“替兄弟們謝龍哥了”邊退了出去。 洪大鋮神采奕奕地來到一樓,他的手下綽號“毒蛇”的人將車開了過來。他跨進車門,說:“走,叫上'狗熊'、'獅子'、'老虎'喝酒去。”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餵,什麼人壞了老子興致?哦,是李老闆,有什麼事嗎?” “我是在西城換乘中心門口的電話亭裡給你打的電話,您,能不能馬上來一趟?我,要見您一面,出大事了。”電話裡斷斷續續地傳來李志成焦急地聲音,後面“出大事了”四個字聲音很小,顯然是怕人聽見,但洪大鋮聽在耳裡,也吃驚不小,他心裡想,一定是那小子死了。他怪自己有些大意,但江湖歷練讓他知道現在還不是後悔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要堵住退路。 “快,去西城換乘中心”。洪大鋮命令道。 “毒蛇”猛打方向,尼桑轎車一個漂亮地掉頭,向西城方向而去。 在西城換乘中心一個電話亭前,車子猛地剎住。洪大鋮搖下車窗,衝著在那東張西望的李志成說:“上車。”

李志成慌忙上了車,衝著洪大鋮說:“洪爺,出大事了,死人了,你叫我怎麼辦啦?” “慌什麼,事情已經發生了急有什麼用?”洪大鋮故作神態自若,氣定神閒。 “我知道你們不怕,可我是有家有當的人啊,我可怎麼辦哇?”李志成啜泣起來。 “你先別急,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洪大鋮安慰說。 車子駛離市區,向山區馳去。一路上,兩個人再也沒有說話。大約過了兩個小時,在一個小四合院前停下來,“毒蛇”下車推開院門,將車停在院內。洪大鋮和李志成下了車,走進屋內,“毒蛇”很守規矩,自覺站在門外放哨。 屋內很黑,洪大鋮打著火機,在牆邊按了一下蓮花燈座,只見室內的中堂捲軸慢慢捲起,中間自動開了一道門縫,洪大鋮推了李志成一把,兩人進去後,門又自動關上、捲軸自動展開。

洪大鋮打開燈,頓時室內一片明亮。這是一處很大的山洞,和前面的宅院渾然形成一個整體。洞中靠內鑿了幾間臥室,陳設極其簡陋。 “洪爺,我好怕,你不會要害我吧?”李志成目睹此景,長吁短嘆,心想只怕剛脫狼口又入虎窩。 “怎麼會呢?你想哪裡去了?我是要保護你呀。”洪大鋮遞給李志成一支煙,替他點著,然後自己點了一支煙。 李志成本不會抽煙,此刻他煩透了,學著洪大鋮的樣子猛吸了一口,嗆得直咳嗽,鼻涕口水直流。 “我們的事你家人可知道?還有哪些人知道?”洪大鋮眼睛緊盯著李志成,幽幽地問。 李志成兩腿發軟,感覺洪大鋮的眼睛不像人的眼睛,而是像狼的眼睛,冒著綠光。他想這下完了,如果說家人知道,他只怕也會殺人滅口。保全妻兒的性命要緊,何況她們本來就不知情。 “我的家人不知道,兩個外地來的民工連工錢都不要嚇跑了。”

“我們合作的事你家人也不知道嗎?”洪大鋮又問道。 “我沒告訴家人,連妻子王芳都沒說。”李志成脫口而出。 洪大鋮仔細地在李志臉上掃視過來掃視過去,發現他不像說謊的樣子,便點了點頭,說:“這就好,這就好。” “洪爺,饒命哪。”李志成越來越覺得洪大鋮的神情高深莫測,“撲通”一聲給他跪下了。 “你這是乾什麼?快起來。”洪大鋮皺了皺眉頭,心想這種人真是膽小如鼠。 李志成爬了起來,嘴裡說:“洪爺大仁大量,我感激不盡,只有來世做牛做馬相報。” “哪來那麼多屁話,你看你可像個爺們樣子。你在這等會兒,哪兒也不准去,我去給你找個安頓的地方。”洪大鋮囑咐一聲,大踏步出門走了。 洪大鋮走了後,室內準確地說是洞內只剩下李志成一個人,他蹲在地上,手環抱著頭,懊悔不迭。

李志成的父親是上海下放知青,他在李志成兩歲的時候離婚回城去了,從此再無音訊。她母親把他獨自撫養成人,到六十歲頭髮全白,眼睛又瞎了。他妻子是鳳凰湖邊人,從小父母就被血吸蟲病奪去了生命,是個孤兒,李志成的母親收養了她,後來兩人結了婚,生育了一個女兒,嫁到外地去了。 李志成在湖邊長大,從小就會捕魚捉蝦。後來承包了一小塊水面,家道日漸殷實。這幾年,他又貸款擴大養殖水面,承包了金魚灣漁場,漸漸成為鳳凰湖邊有名的養殖大戶。 樹大招風,麻煩也因此接踵而來。金凰市的長生幫常來收保護費,一開始每月千把元,李志成本是個膽小怕事的人,也就給了,圖個平安,後來要價越來越高,漲到每月上萬元。李志成負擔不起,向派出所報了案,哪知第二天湖面上出現了許多死魚。

派出所調查了很久,破不了案。雖然懷疑是長生幫做了手腳,但因沒有證據,不能隨便抓人,此事就不了了之。長生幫氣焰更甚,揚言要讓李志成神秘失踪,嚇得李志成只好四處求人,最後找到洪大鋮,請求他出面擺平此事。洪大鋮提的要求不高,只想要金魚灣邊上的那個半島建農家樂,不要李志成掏一分錢,收益雙方八二分成。 李志成有些顧慮,其實洪大鋮提的要求很誘人,既可帶動自己的養殖,又得到收益,對自己是個兩全其美之策。他顧慮的是那個半島是塊風水之地,據老輩人講,這鳳凰湖原是大海,後來地殼變動,一隻金鰲化成了鰲山,那個半島的位置就是鰲頭,這隻金鰲保護鳳凰湖邊的漁民四季平安。金鰲是神龜,民間又稱太歲,是萬萬不可頭上動土的。

洪大鋮見李志成顧慮重重,說:“那是迷信,所謂迷信,先被迷住然後才信。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那種鬼話。你不答應我就不管你的事了。”說完佯裝要走。 李志成連忙攔住,說好商量,最後硬著頭皮簽下了協議書。洪大鋮約請長生幫頭目談判,用十萬元了結此事。長生幫不依,後來便發生了開頭那一幕。 李志成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十分後悔簽訂的協議,現在自己是受報應了。他想到洪大鋮說要給自己找一個安頓的地方,會不會殺他滅口,讓人們不知道他們之間的秘密?這個洪大鋮太神秘了,談判、簽訂協議連手下人都不讓在身邊,還囑咐他此事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對誰都要守口如瓶。 李志成此刻萬念俱灰,只覺得對不起生他養他的老娘和親他愛他的髮妻。他恨洪大鋮,要不是他逼迫自己簽訂協議,惹怒太歲;要不是他大肆砍殺逼人落水致溺水死亡;要不是他不讓施救,自己也走不到這一步。 “跟他拼了”,他心裡起著這樣的念頭。 心意已決,反而頭腦冷靜許多。李志成遍尋洞內,找不到可以防身之物,最後在一個角落裡找到一塊小石頭,暗暗攥在手中,以備不時之需。 做好這一切,他便耐心地等待洪大鋮的到來。 卻說洪大鋮出得門來,到院中一僻靜處,撥通了劉天龍的手機。 “龍哥,出了點事,對方有一個人被我們砍傷後落入湖中淹死了。” 電話那頭很長時間的靜默。良久,劉天龍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那個魚老闆現在在我手上,他告訴我的,要不要做了,以絕後患?”洪大鋮臉露殺氣。 “你怎麼沒記性?我一再告誡你們不要惹上命案,你們就是不聽。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劉天龍顯然動了肝火,這在洪大鋮的印像中是很少見的。他總是很親切友好,對自己常“兄弟嘛兄弟嘛”地說著,就像好得不分彼此一樣。 “龍哥息怒,我錯了,只有'毒蛇'知道此事,那個人也是被他砍傷落水的。當時不知道他會溺水死亡的。” “'毒蛇'知道不知道協議的事?我一再強調要照規矩辦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看來你有負我對你的期望。” “他不知道協議的事,只知道那個被他砍傷的人落水溺死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洪大鋮一邊認錯,一邊虔誠地說。 “你知道個屁!不要殺人,要讓他們好好地活著,尤其是李志成,找個穩妥的地方安頓好,不要讓他回來。你和'毒蛇'暫時也要避一避,等風聲過了,我再通知你們回來。我安排人給你卡上打上二十萬塊錢,省著點用,找點活干,不要讓人知道你是做什麼的。”劉天龍說完掛了電話。 洪大鋮一臉不悅,憑他的性格,滅了李志成掐斷這根線索讓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倒像個做事的樣子。龍哥現在什麼事都前怕狼後怕虎的,當斷不斷反受其禍,一點不像江湖大佬的樣子。 他悻悻地走進山洞,對李志成說:“剛才我探聽在公安局工作的朋友說,你涉嫌殺人正在被通緝,你打算怎麼辦?” 李志成喃喃地說:“人不是我殺的,我沒有殺人。” 刀疤臉冷笑道:“人雖不是你殺的,但你是僱凶殺人,也是死罪。卓碼的丈夫是個億萬富翁,因為僱凶殺人,兄弟二人都被槍斃了,想必你也看了這條新聞吧。” “那我可怎麼辦呢?我現在是跳到黃河裡也洗不清了。”李志成目光呆滯,不停地絮叨起來。 “要想活命,必須聽我的,可保你無事。我安排你到山西一個偏僻的地方,你一要改名換姓,二不准與家里聯系,三不准拋頭露面,把握住這三條,你性命無憂。這三條,你可能做到?”洪大鋮說。 李志成此刻一心只想活命,忙不迭地說:“我聽洪老闆的,不知你要帶我到山西哪裡?” “這個我自有安排,你首先把身上的證件全部交給我,錢你自己留著。” 李志成有些疑惑不解,慢吞吞地掏出身份證和駕駛證。洪大鋮劈手奪過,用火機點著。 “你留這些惹禍的禍根做什麼?再翻翻看,可還遺漏什麼?” 李志成翻了翻口袋,除了兩千多元現金,身上什麼證件都沒有了。 洪大鋮從隨身攜帶的包裡掏出一個頭套來,替李志成戴上,原來短髮的李志成變成了滿頭捲髮。他又讓李志成換下西服,從洞內的房間裡找來一套工作服讓他換上,然後他圍著李志成轉了一圈,仔細打量了一會,說:“從現在開始,你就不叫李志成了,你叫胡來福,湖北襄樊人,今年46歲,離異,靠四處打工為生。你還要盡量少說話,即便說話也要撇點腔調,以免被人聽出口音,這些可都記住了?” 李志成見洪大鋮並沒有殺他的意思了,一點心也就落到了胸腔裡,手中攥著的石頭掉到地上,他一邊不停地點頭,一邊說:“知道了,謝謝洪老闆教誨。” “事不宜遲,我們出發。”洪大鋮說。一行三人驅車穿山越嶺,向遙遠的山西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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