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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贖

救贖

吴问银

  • 官場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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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970-01-01發表
  • 239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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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命案現場

救贖 吴问银 5693 2018-03-20
“賈船帆掛千秋月,漁艇燈明兩岸蘆,一望水平浦。”秋天的鳳凰湖是野性的,原始的,沒有任何的嬌柔造作,不比都市的溢光流彩,也沒有人為的旅遊開發痕跡,但自有她的魅力所在,一如清清秀秀的江南女子,一夕闖入夢境,便令人難以釋懷。 風平浪靜,殘陽將湖面灑滿一層金黃。湖邊的一隻大船上,承包金魚灣水面的魚老闆李志成正和一個陌生人在推杯換盞,他面帶微笑,眯縫著兩眼對那個臉上有刀疤的人說:“謝謝洪爺前來相救,李某感激不盡,今後如有用得著李某的地方,當萬死不辭!” 刀疤臉笑著說:“李老闆言重了,小事一樁。來,咱們喝酒,為我們的合作乾杯!”這個刀疤臉名叫洪大鋮,是金凰市道上有名的小混混頭目。因為前幾年在一次幫派紛爭中和對方頭目單挑,對方劈來一刀,他只微側了一下頭,刀子從臉上劃過,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而他則出刀砍斷了對方的肩脥骨,差點兒要了對方的性命。這一次打鬥讓洪大鋮聲名大振,從此臉上的那道疤就是他的榮譽、他的驕傲,江湖上人漸漸忘記他的名字,稱他“刀疤臉”,小輩或剛出道的則稱他“刀爺”或“洪爺”。

“洪爺,您今天帶了多少人來?他們人多勢眾,我怕,我怕…”李志成看著眼前的幾個人,不免有些擔心起來,但不敢把話說得太直白,言語不免吞吞吐吐。 “怕什麼,我自有安排。”洪大鋮臉露不悅,顯得臉上的刀疤更深更長,像一隻喝飽了血的蜈蚣,令人不寒而慄。 “你這個人囉裡囉嗦的,我們老大有什麼事搞不定的,別敗了我們老大的酒興。”一個留平頭戴墨鏡穿黑色西裝的人不耐煩地說。 李志成抬頭看了這個人一眼,只見這個人似一根木樁一樣站在洪大鋮的身後,面無表情,更確切地說是墨鏡遮擋著臉看不出有什麼表情。 李志成站了起來,唯唯諾諾地說:“恕我冒昧,不說了,喝酒,我敬洪爺一杯。”說完一仰脖,將一大杯酒倒入口中,並將杯子倒過來亮了亮底。

洪大鋮端起酒杯,啜了一小口,說:“坐著喝吧,好酒。”一邊說一邊挾起一大塊牛肉送入口中。 正當二人喝酒的當口,突然外面喊聲震天,十多個穿白衣服的年輕人手持刀棍吶喊著向船上沖來。 李志成慌忙站起來,急促地說:“他們來了,咱們還是把船開到湖心去避一避。” 洪大鋮臉露殺氣,將手上的酒杯狠狠地擲在地上,酒杯發出一聲脆響,摔得粉碎。 “慌什麼,我就是要會會他們,來得正好。”他衝身後的幾個黑衣人使了個臉色,然後很平靜地對李志成說:“給我換個酒杯,咱們繼續喝酒。” 李志成看洪大鋮又恢復了剛才的氣定神閒,一顆離了心臟的心又回到原位,雖然他不知洪大鋮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這個時候急也沒有用了,只有靜觀其變。他嘆了一口氣,從消毒櫃中拿出一個高腳杯,斟滿酒放在洪大鋮面前。

這時外面又傳來另一陣排山倒海似的吶喊聲,李志成透過舷窗,只見河堤上又出現了十多個穿著黑西裝的人,他們手拿清一色的砍刀向那群白衣人衝了過來。 靜寂的湖邊沸騰了,一場械鬥就這樣突然地發生了。黑衣人佔著明顯的上風,打得白衣人四散而逃。 幾個白衣人衝上船來,與船上的黑衣人纏斗在一起,其中一人衝進室內,一刀劈向李志成。 說時遲、那時快,洪大鋮將桌子向前一推,白衣人刀劈在桌子上,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時,被洪大鋮一腳踢倒在地,旁邊的黑衣人上來一刀砍在他的腿上。白衣人負痛爬出船艙,“撲通”一聲掉入湖中。 “有人落水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人群立刻停止了打鬥,都朝這邊張望。趁黑衣人停下的當口,白衣人四散奔逃而去。

落入湖中的白衣人在水中扑騰了幾下,便沒入水中,水面恢復了平靜。湖邊也歸入死一般的沉寂。 “救人吧,要死人的。”李志成再也沒有心情喝酒,他眼巴巴地看著洪大鋮,希望得到他的同意。 “那是你的事,與我們無關。”洪大鋮站了起來,打了個響亮的飽嗝。 碼頭邊開來幾輛小汽車,洪大鋮上了前面一輛車,幾輛車絕塵而去。 “還愣著幹什麼,趕快救人啊。”李志成聲嘶力竭地朝身邊的兩個伙計嚷道。 兩個人跳入水中,折騰了一陣,將白衣人拖上岸,他已經氣息全無。 “老闆,工錢我們不要了,我們走了。”這兩個說著外地口音的人收拾了行李,匆忙走了。 李志成頭腦一片空白。想不到請人幫忙卻惹出了人命,他欲哭無淚,怎麼辦呢?他在船上來回躑躕著。

良久,李志成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芳芳,我出事了,你要將咱媽照顧好,來世我再報答你。” “志成,出什麼事了?你可別想不開呀。你說呀…你怎麼不說話?”手機裡一個女人的聲音十分焦急。 李志成表情痛苦地沉默了一會,然後將手機扔入那浩蕩的湖水中。 金魚灣是鳳凰湖最美的一處湖灣,這里風平浪靜,是天然的漁場。尤其是盛產一种红色的鯽魚,當地人稱錦魚,紅中泛金,味道十分鮮美。又“錦”“金”音同,地名叫金魚灣。 漁場碼頭座落在灣的一側,另一側是一個伸向湖中的半島。此刻,一個身穿黑色風衣的中年男子正在半島前梢悠閒地垂釣。他一手平握著魚桿,另一手拿著一個小巧的望遠鏡正在向漁場方向觀望。 這個人個子很高,大約有一米八五,面容清秀,兩道稍帶弧形的劍眉下面是一雙靈動閃亮的眼睛。他觀察了一會,動作優雅地收取魚桿,然後將栓在堤岸上裝魚的網兜解開,幾條小錦魚像掙脫羅網束縛的小鳥一樣撲楞楞地遊走了。

一絲不易覺察地笑意掛在他臉上,他收拾好東西,掏出手機撥打起電話來。 “110嗎,警察同志,金魚灣發生聚眾鬥毆事件,有人被砍傷了。” “請問您貴姓?怎麼和您聯繫?”接線民警問道。 電話掛斷了,接線民警又按來電顯示號碼打過去,電話里傳來“你所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系統將短信通知機主與您聯繫。” 中年男子取下手機卡,擲入水中,然後拎起魚具,走向旁邊停著的一輛紅色保時捷跑車。 汽車引擎“轟”的一聲響,中年男子戴上寬邊墨鏡,驅車絕塵而去。 這邊110指揮中心的民警們正在分析剛才那個神秘的報案電話,一個矮胖的民警說:“又是騷擾電話,現在許多人故意跟我們警察過不去。” “主任,我看也是,昨天有人報警說一個騎摩托車的人在中國銀行門口搶包,後來警察到現場調查發現沒有這回事,也沒有受害人報案。”剛才那個接線的女民警說。

那個被稱作主任的人深思了一會,說:“如果是真的,到時就怕告我們出警不力。還是這樣吧,小虹,你通知鳳凰湖水上派出所派人去一下,他們離那地方近。” “好,我這就打電話。”那個叫小虹的接線女警察應聲說。 “張劍,你趕快帶人到漁場去一下,有人打110報警說那裡發生聚眾鬥毆。”老所長接電話後衝著正在所食堂吃晚飯的一個年輕人嚷道。 “好咧,大家趕快行動。”年輕人扔似地放下碗筷,小跑進辦公室,打開保險櫃,將一支烏黑髮亮的手槍別入槍套中,拴在腰上,又飛快地從牆壁上取下警棍和手銬,這一系列的動作只在半分鐘內完成。 這個人就是張劍,中等身材,瘦長臉,一雙濃黑的劍眉透出一股英武之氣。他是中國人民公安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在公務員招考中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績被金凰市公安局錄用,分配到鳳凰湖水上派出所當民警。

張劍和兩個民警跳上院內已經發動的吉普車,拉響警報,向漁場方向急駛而去。 半途,一輛紅色跑車迎面急駛而來,迫得司機小蔡靠邊放慢車速,小蔡罵道:“逞什麼威風,老子有錢也知道怎麼瀟灑。” 張劍待仔細看車牌號時,跑車從面前一晃而過,背後騰起一團塵灰裹起的煙霧。 “人家那是名車,一輛車可以買我們這車幾十輛呢。”民警黃兵說。 “我們公安的配備就是差,要是剛才那輛車是犯罪分子的,我們這車就是攆也攆不上,別說抓壞人了。”民警胡林風幫腔道。 胡林風的話讓張劍的心驀地一動,紅色高級跑車像是從漁場方向開過來的,這裡只有一條公路。車子是什麼人的?到鳳凰湖做什麼?會不會與剛才有人報案有關係?這一系列的問題飛快地閃過他的大腦皮層,他突然有一個念頭,想掉轉車頭追上紅色跑車,詢問一下情況,但轉而一想,人家車速那麼快,自己追趕也是白忙活,趕緊到漁場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最重要。他催促小蔡開快點。

“張sir,已經很快了,車身都發抖了,這樣的破路,八十碼已經算夠快的了。”小蔡噘起了嘴巴。 二十分鐘後,張劍一行人就趕到了漁場,只見漁場一片靜寂。這種靜寂是很反常的,往常這個時候三三兩兩的工人劃著小船捕魚回來,將魚下到大船上,然後升火做飯,吃過飯就在大船上睡覺。 “李老闆,李志成!”張劍沖著大船喊了起來。 沒有回應!張劍向黃兵和胡林風示意這裡沒人,兩人將槍收起,隨張劍一道上船。 在船艙裡,只見桌翻椅斜,碗碟散落一地,到處一片狼籍。小圓桌的一角有一道很深的刀痕,艙門處有幾點血滴。 張劍將邁進艙門的一隻腳縮了回來,說:“快,到別處查看,注意保護好現場。” 兩人應了一聲,分頭向船兩端處跑去。

“張哥,快到船尾來,這裡有一個人,好像死了。”黃兵在那頭大叫起來。 張劍的心頭一擰,趕緊跑到船尾,蹲下身去仔細查看起來,這是一具被水浸泡得發脹的屍體,已經沒有了鼻息,嘴角處還有水往外流,看來死亡時間不久。從年齡上判斷,大約二十歲,腿上有一處很深的刀痕,皮往外翻,傷口處的血凝成了紫黑色的團塊。 這時,胡林風從船頭趕過來,看見此景,嚇得大叫,他是剛從部隊轉業不久的新兵,還沒出過死人的現場。 張劍走過來,拍了拍他肩膀,遞給他一支煙,幫他點上,然後自己也點上了,邊抽煙邊輕聲說道:“不要怕,這種情況是遲早遇上的,什麼事都有第一次,我們當警察的就是要天不怕,地不怕,緝拿兇犯,替死者伸冤。” 其實張劍也才算是第二次出過這種現場,第一次是在局裡實習時,發生了一起特大交通事故,柴宏副局長喊他一道出現場。當時的情況十分悲慘,一輛中巴車與一輛農用車相撞後翻到了坡下的水潭里,死了十一個人,五男六女,其中有三個小孩子,屍身排成一列放在路邊,家屬哭聲震天,現在想起來張劍只覺得胸口有東西往上湧。 胡林風哆嗦著吸了兩口煙,說:“謝謝張哥關心,我不要緊,船頭和其他地方沒什麼,趕快報告吧。” 張劍扔掉吸了半截的香煙,撥通老所長姚旺林的手機:“姚所,金魚灣漁場發生了命案,目前確認一人死亡,為男性,年約二十,漁場老闆和工人全部不見踪影。” “保護好現場,我立刻向局裡匯報。”老所長在電話那頭的聲音顯得有些嘶啞。 暮藹漸漸地濃重起來,湖面上冒出絲絲縷縷的白霧,像一條白色的帷帳把他們包圍吞噬。 三個人默默地站著,胡林風和黃兵面對著張劍,不敢看地板上的死屍。 “張哥,你說這個人是怎麼死的?是不是被人用刀砍死後扔下水的?”胡林風問道。 “我看不像,刀砍在腿上不是致命傷,是溺水死的。”黃兵說。 張劍沖黃兵點了點頭,說:“現在還不能確定,要等法醫鑑定後才能下結論。我的意見也是溺水死的,不過他到底是被人砍傷後扔到水中溺水死亡還是自己被砍傷後慌亂中跳入水中逃命時溺水死亡?這一點還有很大疑問。還有,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又怎麼到船甲板上來的?犯罪的第一現場在哪裡?李志成和他的工人們到哪裡去了?” 黃兵和胡林風不約而同地衝張劍露出讚賞地眼神,在他二人看來,人家科班畢業那點墨水也不是白喝的。 張劍陷入了沉思,自己從警三年來,還沒有接手過一起兇殺案件。刑警隊的那班同事常在他們面前耀武揚威,說他們破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案,說到底是小打小鬧,真正過癮的是兇殺案件、販毒案件、團伙搶劫案件,如果能破上個黑社會組織案件,一輩子就值了。鳳凰湖水上派出所管轄範圍不大,人口只有五六千人,這裡治安案件的發生率很高,經常有漁民因承包糾紛打架。張劍到這里工作三年來,最值得炫耀的就是破過一起偷牛案,為此他獲得市政法委頒發的“全市社會治安先進個人”榮譽稱號。至於死人的案件,鳳凰湖也發生過幾起,不過都是跳湖輕生的。 張劍在大學學的是刑事偵查專業,他做夢都想破大案。他剛到局裡上班時,老局長胡海軍問他有什麼想法,他直言不諱地說想當刑警,要破大案。胡海軍笑了,眉毛鬍子直打顫,臉上的皺紋起了層層波浪。 “年輕人,要腳踏實地,不要好高騖遠。先到基層派出所去幹,干好了我再調你到刑警隊來。” 張劍想當刑警的熱情被澆了一盆涼水。局子裡不久就有關於他的傳言,說他太狂妄自大了,不知天高地厚,一些同事私下以“我要破大案”相戲謔。副局長兼刑警大隊隊長陳虎知道了這事,有一次對隊裡的人說:“有人說自己是破大案的,只要我在,就偏不給他這機會。” 張劍為自己的天真付出了代價,到鳳凰湖水上派出所一干就是三年,局里人事輪換了一茬又一茬,自己就是沾不上邊。他漸漸地對破大案不存妄想了,對這個世道也玩世不恭起來。好在老所長姚旺林對他很倚重,什麼事都放手讓他幹。老所長對他的評價是“書生氣太重”,教導他要謙虛,要搞好和同事的關係。張劍也意識到這一點,可是人們對他的第一印像已經在那裡了,想要改變也非一日之功。 張劍的大腦莫名地興奮著,血液在血管里東奔西走。眼前就擺著一起兇殺案件,自己很想施展一下身手證明一下,可一想到這個案件馬上就要被刑警隊的人接管了,又心灰意冷起來。 就在張劍胡思亂想之際,碼頭上開來三輛警車,警報聲停了,唯有警燈閃爍,在黃昏中顯得特別扎眼。姚旺林陪著陳虎和十幾個刑偵人員來到船上,陳虎來到屍體邊上,瞄了一眼,問道:“你們是什麼時間到的?現場有沒有發現其他人?” “報告陳局,我們是四點五十分到的,現場只有這具屍體,沒有發現其他人。”張劍畢恭畢敬地說,他知道這個陳虎作風霸道,在局裡是個內當家的,什麼人都可以得罪唯獨不能得罪他。 陳虎點了點頭,吩咐說:“立即勘察現場,通知殯儀館將屍體運走,法醫室連夜進行鑑定。李小廣,你負責將他們三個人說的情況記錄下來。” 在船艙裡,李小廣盛氣凌人地向他們詢問時,張劍心裡老大不痛快。他說了大致的情況,黃兵和胡林風說:“情況就是張警官剛才介紹的那樣,沒什麼補充的。” 李小廣問道:“你們三個人是不是一直在這裡?” 張劍不耐煩地說:“你說我們不在這裡還會在哪裡,老子連尿都憋著沒撒,現在老子去撒尿了。”黃兵和胡林風也條件反射似地說:“剛才一緊張把這事搞忘記了,現在才覺得膀胱難受,我們也去撒尿了,名字待會再簽。” 李小廣呼地站起來,厲聲說:“你說話文明點,你做誰'老子'?” 張劍說:“對不起,刑警同志,這是'口頭禪',我一急就脫口而出,現在真的是內急,老子走了。”說完,拉開艙門,走到船頭,衝著湖水撒起尿來。 他們的吵嚷聲驚動了陳虎,李小廣把情況添油加醋地向陳虎匯報了,陳虎鼻子哼了一聲“什麼素質”,然後對身邊的姚旺林說:“叫他們三個人給我寫一份詳細的報告上來,明天上午我就要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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