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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定陳天肯定沒有時間見我的日子,我會約愛眉出去喝茶。這種時候不多,多數情況我會在家裡隨時等待他的召喚。
“我來一杯薑茶。”我對酒吧的男孩說。
“晚上不要吃薑,早晨吃薑如同人參,晚上就有害了。有這種說法。”
在這些問題上,我當然總是聽愛眉的,她要了治失眠的紫羅蘭,而我要了治焦慮的熏衣草。
愛眉顯得心神不定,來回來去攪著那藍色的紫羅蘭茶,或者是我的錯覺,是我在心神不寧?
“有什麼事嘛?”我問她。
“我在想要不要結婚。”
“嗯。”如果我表現出了吃驚,那麼就是說我並不是真的吃驚,但是這次我平淡地哼了一聲。
“你有一次說過你今年有婚運。”
“對,所以如果我非不結婚,過了今年就不會結婚了。”
“永遠?”
“十年之內。”
“那麼?”
“其實結婚證明已經開了,但我在猶豫。”
“和誰?”我再沉得住氣也不禁要問了,地下工作搞得也太好了,跟我相差無幾了,哪像雙子座啊。
“一個畫畫的,你不認識,年紀比我大。其實,是個有名的畫家,我說了你就會知道,但我不想說。”
“反正等你結了婚,你就非說不可了。”
“問題就是我可能不結了。”
“你決定了?”
“基本上。”停了一會兒,她補充說,“婚姻對我不合適。”
“得了吧,我看你就需要往家裡弄進個丈夫,他會分散你很多注意力,強迫你注意很多具體的事情,你就不會想那麼多事了。”
“我相處不好,我連跟父母都處不好,想想吧!”
“怎麼可能?你對人哪有一點攻擊性啊?”
“沒有攻擊性,可是要求很高,所有的不滿最後只會作用到我自己頭上,我只會跟自己叫勁兒,他們一點都看不出來。”
“你脾氣多好啊,總比我柔和吧。”
“我們倆的星空圖剛好相反,你是那種看起來很強的人……”
“我?看起來很強?”——如此的小身板和娃娃臉?
“我說的是精神氣質,只要不是太遲鈍都能感覺到。”
“是,我是很強。”我認了。
“但這還是一個錯覺。你的太陽在魔羯,但月亮在雙魚,海王星還在第一宮。雙魚是十二星座的最後一個,也是最弱,最消極的一個。”
“什麼意思?”
“小事聰明,大事糊塗。”
“有這事兒?”
我不太想承認,愛眉以不庸質疑的表情揮了揮手,在這方面她極其主觀,極端自信。
“我剛好相反,我對外界的具體事物完全沒有控制能力,但是心意堅定。在關鍵問題上你能屈從於情感,或者別人的意志,我永遠不行,我比你難纏多了!”
“大事清楚,小事糊塗?”
“不是糊塗,是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那麼咱倆誰更倒霉?”
“我。”
“都覺得自己最倒霉。”
“當然不是,想想,只要你知道了該做什麼,你總有辦法做到。但我永遠都知道該做什麼,但永遠都做不到,你說誰倒楣?”
“你。”
“就是!不結婚並不是替對方考慮,是為我自己考慮。”
“你沒有不安嗎?有時候,希望有人在你旁邊?”
“兩個人的時候我更加不安。”
我的問題不是愛眉的問題。
“他是個雙魚座,雙子座最受不了雙魚座的自以為是,目光短淺,還有不顧事實的狡辯。”
“說得好!不顧事實的狡辯!”我想起徐晨,拍案叫絕。
“所以,我肯定不行的。”愛眉下了結論。
“你再想想。想想他的好處。”
“好處,並不能改變本質的差異。”
愛眉終於沒有結婚,憑著我對繪畫界的粗淺知識,她不說,我也無法猜到那個雙魚畫家是誰。
“這算是對抗命運嗎?”過後我問她。
“命運只是給了你這個機會,要不要它,就是你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