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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有許多晴朗美麗的日子,陳天在辦公室裡坐不住,下午打電話過來,問我想不想去釣魚。我說好啊。我不承認,但我想看見他。
他開車接上我,說要回家去拿魚食。開到安定門的一片住宅區,他停了車對我說:“我上去拿魚食,你可以在車裡等我,也可以上去看看,要是你覺得不恰當就在這兒等我,我一會兒就下來。”
我何至於這麼謹慎,自然跟他上去。
房子不大,是個單身漢的家。我在客廳里站著,四處打量,他在冰箱邊倒騰著他的魚食。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已經來到了我身後,悄無聲息地抱住了我。
房間的燈很亮,非常刺眼,但是在我的記憶裡卻又是一片黑暗,我想我肯定是閉上了眼睛。我發現自己靠在他懷裡,自然而然,毫不陌生,我的嘴唇碰到了他的脖子,額頭頂在他的腮邊,我感到他的溫度,黑暗中他的氣息和慾望都如此接近,我想我一直拖延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但是,他非常小心地放開了我。
後來我們去釣了魚,收穫不小,有鯉魚有鯽魚,我拿回家交給老媽吃了好幾天。
我得說我昏了頭,車開出去很久,我還在愣神。
我當然可以,有我和他在一起的一半好感就已經有足夠的理由上床了。我聽見了他的慾望在我的耳邊喘息,我的身體在他的手中柔軟而順從地彎曲,但是他居然放開了我。
去釣魚的路上,陳天把車停在一家書店門口,讓我在車裡等一會兒,自己進了書店。
十分鐘以後,他拿了兩本書出來了,交在我手裡——是他的小說《田園》和《我的快樂時代》。
“只有這兩本,其他的以後送你。”
“不簽名嗎?”
他想了想,拿了筆卻不知道該怎麼寫,我在旁邊笑。
“笑我!不寫了。”
“寫吧,以後我拿出這兩本書會想起你。”
他知道我說得對,那肯定是我們最後的結局,便重新拿起筆,一筆一劃地寫:“送給陶然——陳天。”
書交到我手裡的時候,他的手放在上面不肯離開。
“如果我們的觀點不同,你還會喜歡我嗎?”他問。
這話過於孩子氣了,我反而不能拿他取笑。
“我喜歡你又不是因為我們的觀點一致。”
這是實話,我甚至沒有看過他的書,也不知道他到底持的是什麼觀點,那是我第一次承認我是喜歡他的。
“我想你會喜歡《我的快樂時代》,不一定喜歡《田園》。”
他開著車自言自語,獨自猜度,自信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