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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書籍式樣的進化

香港方物誌 叶灵凤 1513 2018-03-19
書籍式樣的進化 我們今日一提到書,腦中所想到的書籍的形式,若不是線裝書,必然是 鉛印書或石印書。這些書籍,不論是中文或外國文,不論是線裝書或洋裝書, 它們所代表的,其實不過是書籍式樣進化過程中的現階段式樣而已。若以為 只有這樣將文字印在紙上,再裝訂成一冊一冊的東西才是書,那就錯誤了。 再過幾世紀,世上書籍的式樣會有什麼改變,我們現在固然一時無從推測, 但想到有許多規模大的圖書館,已經將捲帙過多的書刊報紙和文獻檔案,以 及十分珍貴的孤本書,用小型影片縮攝成一卷一卷的影片,需用查閱參考時 就用放映機放大了來讀閱,我們就不難想像將來書籍的可能式樣。這種攝成 影片的書籍,可以存真,可以翻印,平時收藏不佔地方,複印手續經濟便利,

閱讀起來也與原書絲毫無異。雖然我們看慣了今日的書,認為一卷一卷的“影 片書”,未免不像“書”。從今日愛書家藏書家的立場看來未免覺得有點煞 風景,但這種“影片書”必然日益發展而流行起來,則是可以預料的事。 其實,我們今日所見慣的書籍式樣,那裡又是“書籍”的原來式樣呢? 敦煌石室所發現的唐人抄本書,盡是如今日畫家所用的手捲那樣的捲子。就 是所謂宋板書,最初的式樣也不似我們今日所見的線裝書,而是像裱好了的 碑帖或冊頁那樣,這在版本學上稱為蝴蝶裝,推篷式或旋風式。但這還是紙 張發明了以後的書籍。在後漢宦官蔡倫發明(?)造紙以前,我們祖先所看 的書,乃是用漆寫在木片或竹片上,再用草繩或牛皮索穿在一起,這就是所

謂木簡或竹筒。孔子修易經,“葦編三絕”,就是將穿書的繩子讀斷了三次, 恰如我們今日將一本書的裝訂線弄斷了一般。不僅著書讀書是用這東西,就 是日常寫信記帳也是如此。早幾年在西北甘肅一帶的古戍卒碉堡遺址中發現 的許多漢朝木簡,除了軍中公文簿錄檔案以外,有許多都是戍卒的家書,就 是很好的證明。 可是我們今日在一般商店的神壇上所常見的關公畫像,握在關公手裡的 那一卷《春秋》,其式樣竟與我們今日所讀的線裝書一樣。關公是三國時人, 他即是不看竹簡,最低限度也該看“卷子”,畫家竟使他看木板或鉛印本的 《春秋》,真是對於我國書籍形式進化歷史開了一個大玩笑。就是歐洲的書 籍,在我國造紙術和活板印刷術不曾傳入歐洲以前,他們所有的書籍也都全

是手抄本,而且是抄在煉製過的羊皮和牛皮上的,那式樣也恰如我們古代書 籍一樣,是捲成一卷一卷的捲軸。古代埃及人的書,也是一卷一卷的手抄本, 不過他們不大用羊皮紙,而是用尼羅河兩岸特產的一種紙草。印度的古經, 是寫在一種曬乾了的樹葉上的,那是貝多羅樹的樹葉,形狀很像筍殼或是剪 破了的芭蕉扇,然後再一葉一葉用繩穿起來,像我們古時的竹簡木簡一樣, 這就是所謂“貝葉”經。我國許多大寺院里至今仍有收藏這種古經的。 不久以前,有人在古城尼尼微的遺址中掘出了大批泥磚,有的僅有一寸 長,有的有一尺多長,上面刻有楔形文字,一共發現有一萬餘方之多。後來 證實這些都是古代阿述人的書籍,其中有些還是他們的本國史。這些“磚式

書”,已有二千五百年的歷史,同我國的漆書竹簡,埃及的紙草書,都是世 上最古的書籍式樣。 不過,無論是泥磚還是竹簡,無論是捲軸還是穿繩,書籍到底總是書籍。 只有歷史上傳說的有名的亞歷山大大帝國圖書館,館中所藏的書籍式樣才是 有點出人意外的。當然,在亞歷山大時代,一般的書籍式樣仍在羊皮紙抄本 的捲軸階段。這樣的書籍翻閱起來當然很不方便,於是亞歷山大大帝便命令 他手下的奴隸,每人要讀熟一部書,然後用號碼將全體奴隸編成一部書目, 他如果想到要看什麼書,只消按照目錄號碼喊一聲,自然就有一個奴隸走過 來,將他要讀的那本書的某一章節背誦給他聽。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活圖書 館。亞歷山大大帝頗以此自豪;不過,今日的藏書家大約誰也不想收藏這樣

一種古怪版本的書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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