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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軍情緊急

白門柳3·雞鳴風雨 刘斯奋 6279 2018-03-19
錢塘江上的這一場水戰,以清軍的空前慘敗而告終。王、鄭聯軍不僅徹底摧毀了張存仁煞費苦心打造的新戰船,而且幾天之後,鄭遵謙派人打掃戰場時,光是從江中打撈起來的清兵鐵甲,就多達八百餘具。消息傳開,魯王政權頓時軍心大振,惶恐不安的氣氛為之一掃而空。不僅如此,一些人更勁頭十足地提出:應該趁此機會,揮兵大舉渡江,向西進取,能夠迅速收復杭州最好,即使一時收復不了,也要打破目前株守自困的局面,設法把地盤拓展到江北,乃至更廣大的地區去。 這樣一種主張,在大捷的消息傳開之初,還只是作為興奮情緒的宣洩,在人們當中信口流傳。後來,隨著一些有身份的大臣加入議論,事情就變得認真起來。有一陣子,甚至傳說魯監國已經下令張國維召集群臣會議。於是,準備橫下一條心,放開手腳大干一場的說法,便在朝野上下不脛而走,沸沸揚揚地傳播開來。

面對這種情勢,感到最興奮的莫過於由本地民兵組成的那幾家義軍。因為在此之前,正如黃宗羲所耿耿於懷的那樣,為著擺脫糧餉無著的困境,他們一直強烈地渴望打過江北去,只是苦於自身兵力單薄,無法單獨採取行動。其間也曾不止一次向魯監國提出建議,但全都石沉大海,沒有下文。大家迫不得已,只好繼續苦撐苦抵地熬著,不過景況可就越來越慘淡可憐。到如今,別的不說,光是各營的兵力,最多的也就勉強維持著一二百號人馬,少的已經只剩下幾十人。結果,像孫嘉績、熊汝霖、於潁、章正宸這些堂堂“督師”,各人手下所能指揮調動的,充其量也只有區區一千幾百殘兵剩卒,可以說已經到了潰不成軍的地步。因此忽然聽說,朝廷終於決定出師西征,大家那一份意外和驚喜,就確實可想而知。儘管朝廷的命令尚未正式下達,他們已經紛紛奔走相告,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自行準備起來。

各家義軍的情形是如此,唯獨駐守在龍王堂的餘姚義軍卻例外。這倒不是它的將士們不起勁,恰恰相反,他們也同各家義軍一樣,恨不得即時起兵,打過江北去。可是到了主帥孫嘉績那裡,卻認為前不久,方國安在西線才遭到慘敗,元氣尚未恢復。現在僅憑東線的一場胜仗,就決定傾師而出,未免過於冒險,並無成功的把握;還是應當趁清軍經此重挫,短時間內不敢再輕舉妄動的機會,加緊操練士卒,整治軍械,擴充兵馬。待夏糧打下來之後,再行計議不遲。既然一軍之主的想法是這樣,各營自然也就變得像無頭之蛇,行動不起來。 對此,餘姚軍的將領們自然頗為著急。其中,又數黃宗羲最為懊惱。因為說實在話,近半年來,他對於魯王政權的種種決策和措施,的確越來越感到失望,甚至對於它能否維持下去,也頗為懷疑;不過,眼下這種想法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變。王、鄭聯軍大破清兵的輝煌戰績,使他再一次確信:清軍並不是如人們所渲染誇張的那樣強大,不可戰勝。起碼就水戰來看,慣於揚帆行舟的南方軍民,就明顯比他們勝出一頭。更為重要的是,他還親眼看到了:魯王的軍隊其實具備打大仗、打勝仗的實力,只要朝廷痛下決心,就完全有可能改變目前困守一隅的局面,把地盤拓展到浙東以外的更大地方去。因此連日來,黃宗羲也像許多人那樣,雄心勃勃地參與乘勝西進的議論,並且成為這種主張的熱烈鼓吹者。現在,眼看各家民軍已經行動起來,積極投入準備,唯獨餘姚軍卻由於孫嘉績反對,始終處於偃旗息鼓的狀態,黃宗羲可就確實感到難以忍耐了。

說到孫嘉績,也許是為人處世的宗旨和方式不同,近半年來,黃宗羲覺得與這位頂頭上司越來越難以相處,彼此的見解主張也往往大相徑庭。別的不說,就拿去年八月那一次,方國安、王之仁等人吵吵嚷嚷要求分地分餉,身為民軍督師的孫嘉績,卻不憑藉元老重臣的身份在朝廷之上拼死力爭,結果弄到自己糧餉斷絕,士卒散盡。這件事,就令黃宗羲極其不滿。無論在公開場合,還是私人聚會,他都沒少加非議。這種情形,孫嘉績想必也有所聽聞,因此對黃宗羲就漸漸疏遠了,有許多事也不再同他商量。雖然平日見了面,彼此也還客客氣氣,可是除了公事之外,就沒有更多的話可談。黃宗羲自然感覺到這一點,但是出於一種強硬的心理,他卻不打算主動去消除彼此的隔閡。 “反正這事錯不在我。你愛怎麼辦,就怎麼辦好了!”他不止一次冷冷地想。然而,到瞭如今這個節骨眼上,事情卻明擺著:如果還讓孫嘉績一意孤行地拖下去,一旦出師的命令下達,餘姚軍就會因為準備不及而鬧得手忙腳亂,如果倉猝投入戰鬥,還會吃大虧。因此,焦急與無奈之餘,黃宗羲就終於覺得,必須當面向對方激切地爭諫一次了。

“哼,這可是公事,關乎義軍的生死,抗清的大業!我向他去說,是為了盡忠盡責,又不是認錯乞憐,何必瞻前顧後,畏首畏尾!”這麼拿定主意,他就不理會營帳外已經暮色四合,天眼看就要黑下來,仍舊立即帶上黃安,匆匆離開自己日常駐守的世忠營,向孫嘉績的大營趕去。 正當初夏時節,按照往年的習慣,梅雨天氣應當已經來臨,不過,也許季節推遲了的緣故,加上錢塘江口這一帶,雨量向來偏少,所以連日來依舊天氣晴朗。雖然如此,從天空中錦緞一般排佈著,尚未褪盡的最後一抹餘暉的火燒雲來看,卻難保明天不會有雨。 “嗯,要是下起長命雨來,這操練士卒,整治軍械,只怕還會生出許多麻煩耽擱!”這麼一想,黃宗羲心中的焦慮,不由得又增添了幾分,兩條腿也邁動得更快了。

大營離世忠營雖然不算太遠,但也有五里多路。當主僕二人趕到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那錯雜地散佈在一片坡地上的窩棚,也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火。而從窩棚的背後,從隱現著一些模糊影子的幽秘空茫的遠處,傳來了江潮拍岸的低沉聲響。在向轅門上的守兵出示了號牌,並說明來意之後,黃宗羲便按照規矩,站在原地,等候通傳。 “嗯,不知道他可肯接見我?又不知他聽了我的申說之後,可會聽從?要是他連見也不肯見的話,那麼我也不再在他麾下乾了,明日干脆去投鄭遵謙,或者章正宸去!當然,這樣做就等於交誼斷絕,但不如此又怎麼辦?除非……”他心神不定地想著,同時,感到一種為人下屬的屈辱。為了擺脫困擾,他於是開始沒有目的地走來走去,並且有意不看近旁的黑暗中,正忽閃著眼睛注視著他的黃安……

“黃大人,督師大人有請!”一個洪亮的嗓門響起。 黃宗羲的心驀地一緊,當聽清是什麼一回事時,才又鬆弛下來,“唔,他既肯見我,那麼……”於是連忙點點頭,快步向營裡走去。 孫嘉績正在中軍大帳裡等候著他。 已經官至兵部右侍郎兼副都御史的這位首義元勳,去年閏六月,在餘姚殺官起事時,那種沉著冷靜、意態從容的風度曾經令黃宗羲大為傾倒。然而,不知什麼緣故,一年工夫不到,他就整個兒變了,不止變得又黑又瘦,而且脾氣也越來越急躁乖戾。才只四十歲出頭的年紀,兩鬢已經冒出一片白髮,連背也變得微微弓著,直不起來。以往,黃宗羲總以為是事務繁雜,過於勞碌所致。但是眼下,當他照例向對方行過參見之禮,重新抬起頭來,卻發現孫嘉績那深陷的眼窩和瘦削的雙頰,在跳躍的燭影裡顯得那樣衰頹、異樣,以至他突然想到:對方說不定正患著病,這些日子,其實是硬撐著主持軍務的……正是這種猜疑,使他的心驀地一動,不由得呆住了。

“嗯,不知黃大人此來,有何見教?”孫嘉績的聲音從正當中那張虎皮交椅上傳來,口氣是淡淡的。 黃宗羲眨眨眼睛,醒悟過來。他衝動了一下,打算把事先準備好的一番激烈的言辭和盤端出。但是,當目光再一次落在對方那張瘦得落了形的臉上時,他不禁又猶豫了,急切間垂下眼睛,不知如何開口才合適。 “說嘛,說嘛,既然有話想說,就統統說出來好了!”孫嘉績催促說,分明在冷笑。 “這個……自然……是的……”黃宗羲支支吾吾地說,同時感到有點狼狽。雖然他並不希望如此。 “哼,怎麼不敢說了?”孫嘉績那雙深陷的眸子閃出鄙夷的光,“好,那就讓我替你說了吧——不錯,我孫某人不該答應方國安、王之仁他們分地分餉,把自己弄得連叫花子都不如!不該一味退讓,把國柄拱手讓給這些武人!更不該反對出師西征,斷絕了義軍的就食之路!你想說的無非就是這些吧,還有什麼?”

停了停,大約看見黃宗羲低著頭不吱聲,分明表示默認,孫嘉績就“忽啦”一下站起來,神情激動地說:“可是,你們想過沒有?我們的對頭,可是久經征戰的韃子兵!要同他們開仗,光靠我們這些臨時湊合的義兵,濟得了事嗎?浙東就是這巴掌大一片地方,兩府糧餉加起來也就是那麼五六十萬,又怎樣餵得飽十萬大兵?既不能把大夥捆作一堆儿半死不活地拖著,也只有先把正兵餵飽再說。不管怎麼樣,打大仗、打硬仗還得靠他們!這話我也不是今日才說的,可你們就是不服氣!有什麼不服氣的?前些天我特地讓你去西興觀戰,就是讓你親眼看一看。你都看見了吧?既然如此,你們還要……”孫嘉績本來還要說下去,可是,他的身體顯然十分虛弱,這片刻的激動已經累得他支持不住,於是只做了個手勢,就坐回虎皮交椅上,一個勁兒地喘氣。

黃宗羲默默地望著,對方剛才那一番話,他並不同意。他本想反駁說:方國安在東線才吃了個大敗仗,而錢塘江上那場水戰,鄭遵謙手下的紹興義軍,功勞也並不小。不過,看見孫嘉績喘作一團的樣子,他只好繼續保持沉默。 可是孫嘉績卻意猶未盡。顯然,受到部屬們的誤解和非議,這股委屈和憤慨已經在他的心中積存了很久,因此,當氣喘稍稍平復之後,他又直起身子,強掙著繼續說: “還有,眼下乃是危急存亡之秋,並非太平時勢。韃子兵就在對岸,每時每刻都會打過來。第一等大事就是把他們擋住。在這種時候,不依靠武人又能靠誰?可是要他們肯賣命,就得想法子哄他們,就得凡事忍讓著點!你以為我願意這樣嗎?迫不得已啊!不錯,這些人都很蠻橫,不講道理,甚至無法無天!可是大明的江山眼下就靠他們撐著,又有什麼辦法?”

如果說,剛才孫嘉績說到分地分餉的事,黃宗羲雖然不同意,但還可以保持沉默的話,那麼,此刻對方竟然認為那些武人由於能打仗,就有權利主宰大局、為所欲為,卻尖銳地刺痛了他。因為他當初之所以幾經猶豫之後,終於決定投身到義軍中來,就是擔心中國昌明鼎盛的文明教化,會因這場亡國之禍而毀於一旦。而要避免這種可怕的結局,他認定,就必須大力革除積重難返的前朝弊政,其中,也包括武人擁兵橫行這種令人厭惡的積弊。現在孫嘉績卻公然主張對武人只能縱容姑息,這是他所絕對無法同意的。因此,等孫嘉績話音一落,他就忍不住睜大眼睛,反駁說: “古來重武者,俱以君子為將。如湯之伐桀,伊尹為將;武之伐紂,太公為將。晉建六軍,其為將者,皆出於六卿之列。所以如此,皆因詩書禮樂、綱常名教,乃是我華夏立國之根本,而素為君子所習知,所躬行。重君子,即重根本。根本固,則軍興國強可致,長治久安可期。而武夫無文,不知詩書禮樂之大義,往往只重眼前一己之利害得失,又安可以天下之重,託付於他?時之今日,國破家亡,天崩地解。這驅除韃虜、再造乾坤之責,尤須君子仁人才足以當之。大人不以此而自任,卻欲一心委之武人,事事仰仗之,百計忍讓之,學生誠恐到頭來,豈止緣木求魚,直是飼狼養虎,不只徒勞無功,且更誤國禍民而已!” 這話無疑說得過於激烈,以至孫嘉績一下子給噎住了,但隨即就勃然變色,說:“好,好,好,既然我們如今所作所為,都屬誤國禍民,那麼你閣下想必有高明本事,制服這些武人了?那麼就請快快說出來,也好讓本督領教領教!” 黃宗羲沒有立即回答。因為對方的激怒提醒了他:應當營造一個有利於交流的氣氛。於是,等剛才那番話的凌厲鋒芒稍稍消歇了之後,他才緩和了口氣,說: “學生又何來高明本事?其實,學生也深知大人對方、王等輩之所以一再忍讓,也有不得已之處。不過,學生所不解者,是朝廷一味偏袒方、王的所謂'正兵',而處處排斥我義兵。須知義軍乃是我輩仁人君子親手招募訓練之兵。彼民眾者,士農工商,各有所業,本無揮戈犯敵、血濺沙場之責。之所以應我君子之召,毅然來從,純因不忍坐視建虜之披猖,華夷之失防,名教之滅絕。究其本心,若非有以天下為己任之耿耿血性,孰能如此?學生以為,較之恃武橫行、食兵而肥者如方、王之流,我義軍更堪信賴,更足倚仗!朝廷不惜之護之,反而視之為累贅,奪其糧餉,挫其銳志,任其潰散。處事如此糊塗顛倒,著實令人灰心!” 這番話,無疑說中了孫嘉績的隱痛。只見他默然半晌,終於哼了一聲,說:“我又何嘗不知義軍才是靠得住的子弟兵?只是他們畢竟是臨時招募之兵,未經多少陣戰。雖則勇氣有餘,其奈力尚嫌薄,終非韃子敵手。更兼眼下糧餉如此緊缺,故此,唉……” 黃宗羲搖一搖頭:“古來之軍旅亦多矣!唯有知大義所在者,方可致成功,方可言長久。否則縱使強盛一時,也只是烏合之眾,全不可恃!諸公惴惴於建虜強悍難敵,唯是據學生看來,他雖則來勢洶洶,終究是虎狼異類,全不知文明教化、詩書禮樂為何物。彼所恃者,不過武力而已,縱然能得逞於一時,到底無法坐穩天下!只要……” 孫嘉績苦笑一聲,打斷他說:“這倒不見得!你沒聽說前些日子,韃子行文各府縣,也學我朝的樣,公行鄉試,開科取士麼?聞得所出之題,也全取'四書''五經'。居然就有許多士子覥顏而出,爭相應試,這也可謂名教之奇恥、士林之大辱了!” 停了停,他又深深嘆了一口氣,說:“唉,韃子虎狼豬狗一般的人,自然不識此中之大用。可洪亨九、馮琢庵之流卻深明此理,如果讓他們這樣弄下去,這士民之心,實在可憂可慮呀!” 這一次,輪到黃宗羲不說話了。因為對方這一番憂心忡忡的話,確實提出了一個他所不曾想到過的問題:如果到頭來,萬一清朝當真接受了中國的一套文明教化,那麼是否就真的能坐穩了天下呢?不過,這種疑問也只是閃現了一下,他很快又變得明確而堅定了: “哼,洪亨九、馮琢庵所能教於建虜者,無非是三代以下的那一套成法舊章而已。唯是那一套成法舊章全為一家一姓之私利而設,盡失三代聖人之本意,其流弊之深巨,為禍之慘烈,已是灼然可見。建虜縱然能遵之行之,又豈能藉此安天下,致太平?更遑論長治久安,開萬世不衰之基業。只怕到頭來,也照樣弄得生民塗炭,四海怨騰,家亡國破,再蹈我朝之覆轍而已!” 他望瞭望上司,又睜大眼睛,奮然高聲說:“時至今日,拯天下,安社稷,復三代聖人之德意,令蒼生百姓各得其私,各得其利,千秋擁戴,萬邦咸與者,舍我仁人君子之外,已無他人!縱然時不我與,天不佑人,但也唯有奮起一搏,哪怕肝腦塗地,粉身碎骨,也要使天地間留此一段浩氣,一身肝膽!” 這發自內心的誓言,說得如此的意氣豪邁,充滿自信與赤誠。以至孫嘉績錯愕之餘,顯然頗受觸動。他沒有再提出詰難,沉默了片刻之後,終於點點頭,說:“唔,這些日子你們一個勁兒起哄出兵,我沒答應,是深知朝中之情形,我兵之實力,尚不足以行此大計!不過,如今看來,是不出兵也不行了!” 他說這話時聲音不高,而且表情也很平淡,以至有片刻工夫,黃宗羲並沒有反應過來。然而,他腦子裡驀地“嗡”的一響,吃驚得一下子站離凳子,不敢相信地問:“怎麼?大人決意出兵了?” 孫嘉績苦笑著搖搖頭:“不是學生決意如此,而是韃子的援兵到了!” “什麼?韃子的援兵……到了?” “昨日朝廷接得江北送來的情報,說是韃子朝廷派來大兵,由一個叫博——博什麼的,嗯,叫博洛的貝勒領著,正在兼程南下,來援杭州。今日監國召群臣會議,多數人都主張,與其繼續株守江東,任其與張存仁從容會合,並力來攻,不如先發製人,搶在頭里攻過江去,傳檄太湖、常州,乃至留都各路義軍,交相阻擊,打亂他的陣腳,方為上策。監國已然認可,已經下旨張閣老主持此事,江防則轉委餘大司馬擔當了!” 黃宗羲睜大眼睛聽著,這才恍然。一時間,滿心的疑慮和彆扭煙消雲散了,他變得既興奮又緊張,結結巴巴地問:“那麼、那麼……” 這一次,孫嘉績沒有立即回答。他離開了虎皮交椅,兩手叉腰,低著頭在大帳中來回走了片刻,然後才站住腳,轉過臉來說:“要打過江去,一要有兵,二要有餉。這兩件事,在我餘姚軍都是大難題——這樣吧,明日一早,你們過來點卯時,一塊兒仔細合計合計,看能拿出個什麼辦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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