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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激情燃燒的歲月Ⅱ 武斐 11501 2018-03-18
傳達室門開了,一位年長的男子走了出來,伸了一下懶腰。癱坐在門口的李麗芳費力地叫了一聲:“張伯——”張伯一見大驚:“喲,這不是麗芳嗎?你怎麼啦?” 李麗芳:“張伯,給於代表打個電話……” 醫院裡,李麗芳躺在病床上,打吊水。於子明一臉愧色,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大夫在介紹病情:“……急性腸炎要是救治不及時,還是很危險的,患者容易在短時期內脫水導致死亡。可是救治得及時,很快就會康復的。” 於子明:“大夫,這個海寶可是不少人都在喝,我喝了也沒有出事兒呀?” 大夫:“這個東西是新鮮事物,我也不太清楚。可是這種長期發酵的東西,水體很容易污染,抵抗力差的人喝了就會出現中毒的現象。” 於子明看了一下李麗芳:“真對不起,我原來是想……”

李麗芳搖了搖頭,想說什麼,可是沒有力氣說出來。 大夫:“你先讓患者休息吧,不要再跟她說話了。” 於子明:“大夫,她可以吃東西嗎?” 大夫:“可以,先吃些容易消化、流質半流質的東西。明後天就可以正常吃飯了。” 於子明:“那我就先煮點雞湯麵,可以吧?” “行,沒問題。噢,我還有病人,我過去啦?這兩天,你這當丈夫的可得好好照顧照顧,看把愛人弄得。”大夫說著走了出去。李麗芳無力地閉上了眼睛。 “麗芳,你先睡一會兒,我這就去搞吃的。”於子明起身走了出去。 院內一角,蔣秀美聽了林東東的話,有些意外:“你問我的例假幹什麼啊?” 林東東:“我就是問問,這段時間可能累了,我自己的也有些不正常。”

蔣秀美:“是嗎?我還以為就是我一個人不正常呢,我都沒敢說。” 林東東臉色有些變:“怎麼?你——” 蔣秀美看了一下四周,放低了聲音:“我都有兩三個月沒來'老朋友'了。” 林東東吃了一驚:“秀美,我沒想到你真是這樣的人。” 蔣秀美不解地問:“你什麼意思?我是什麼樣的人?” “秀美,你自己知道……我真不明白,你是不是瘋了?你現在是戰士,你怎麼能和男人……”說著林東東扭頭走了。 蔣秀美一臉茫然:“什麼意思?我和男人……林東東,你別不要臉……” 團衛生隊,衛紅衛正在看報紙,蔣秀美從外面進來:“衛醫助。” 衛紅衛:“喲,是秀美,我們的大演員回來了?怎麼著,有什麼事兒?”

蔣秀美拉著衛紅衛就往外走:“來,衛姐,我有事兒求你。” 一番檢查之後,衛紅衛從簾後面走了出來,一臉嚴肅地走到水池邊洗手。蔣秀美一邊系褲子,一邊從簾後走出來:“衛醫助,我是不是內分泌不對啊?幾個月例假不來,搞得我身上難受極了。” 衛紅衛擦了手,轉過身來,板著臉看著蔣秀美:“秀美,我一直認為你是個樸素、淳樸的農村妹子,是個根正苗紅的貧下中農子女,可是我沒想到你會犯這種讓人不齒的錯誤。” 蔣秀美一咧嘴:“衛姐,別逗啦,我這些日子可是難過著呢,你趕緊得給我開點兒藥。” 衛紅衛:“這個事兒不能就這麼簡單地過去,你應該認識自己的錯誤,向組織進行坦白交待,爭取寬大的處理。” 蔣秀美的臉變了:“什麼事兒呀就坦白交待?我投降日本人啦?真是的,衛姐,你說,我到底是怎麼啦?”

衛紅衛:“秀美,你是個大姑娘了,你應該知道,你有了。” 蔣秀美:“有了?我有什麼了?” 衛紅衛:“有什麼了?當然是有孩子啦,你裝什麼啊?” 蔣秀美:“你混……衛醫助,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可不能嚇我!” 衛紅衛:“秀美,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單純的女孩兒,可是今天的事情教育了我,我才是個單純的人。最高指示曾經告誡我們說,我們不是生活在真空裡面,階級鬥爭的苗頭隨時都會出現在我們的身邊,我現在才有了真實的理解。” 蔣秀美:“階級鬥爭?不會吧?” 衛紅衛:“秀美,我知道你不是個壞到底的人,你一定是偶然糊塗,或是被壞人引誘了。最高指示不是說過嗎?人不怕犯錯誤,只要改正了,就是好同志。這還是人民內部矛盾,你只要承認錯誤,我想領導上不會一棍子把你打死的,會給你出路的。”

蔣秀美:“衛醫助,你腦子沒進水吧?你是蒙古大夫啊?我連男人的手都沒拉過,我怎麼會有了呢?鬼下的蛋呀?” 衛紅衛拉長了臉:“如果你這樣說,我也沒辦法了。秀美,我現在是個正在積極要求加入組織的積極分子,我得把這個事情匯報給領導。”說著,衛紅衛走出了治療室。蔣秀美氣得直翻白眼兒…… 衛生隊劉隊長一臉怒氣地坐在椅子上。衛紅衛也坐在一旁。洪豐收和孟林緊張地看著劉隊長。 劉隊長:“我可是把蔣秀美給你們送回來了。她現在歸你們管。我可是把話說明白了,我送來的可是個好戰士。你們可倒好,沒幾天時間,你們把她給弄懷孕了。” 洪豐收趕緊擺手:“言重了,言重了,怎麼是我們把她……事情還沒調查清楚呢,你先冷靜冷靜。”

劉隊長:“我冷靜冷靜?我什麼地方不冷靜了?你們問一問衛醫助吧!” 衛紅衛:“洪教導員,秀美是我檢查的!” 洪豐收:“衛醫助,你是不是檢查準確了?” 衛紅衛:“洪教導員,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工農兵大學生啊?你是不是只相信那些反動權威?” 洪豐收:“對不起,衛醫助,你別誤會,我就是怕……” 衛紅衛:“女人懷孕不是什麼大病,我相信這點我還是有把握的。” 劉隊長:“老洪啊,你們不知道,蔣秀美是我們衛生隊培養的骨幹,本來宣傳隊結束後我們要送她去衛訓隊的,這一下子倒好……” 洪豐收和孟林二人面面相覷。 蔣秀美一言不發地躺在床上。林東東和趙冬梅坐在對面的床邊。幾個女兵擠在門口偷看。 趙冬梅:“看什麼看?去,練功去!”幾個女兵扮著鬼臉離去。

林東東:“我的小祖宗,你可是講句話呀?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嗎?”蔣秀美仍一聲不吭。 趙冬梅哼了一聲:“你還別太英雄了,無產階級專政的力量你還別不重視。” 林東東:“趙姐,沒那麼嚴重吧?” 趙冬梅:“林護士,我們和資產階級思想鬥爭,可千萬來不得半點兒溫情主義!”林東東被噎得說不出話。 洪豐收和孟林把劉隊長、衛紅衛送到了大門口。 劉隊長:“你們別送了,我同意你們的意見,等小蔣把情況交待了以後,我再向組織上正式匯報。你們回吧。” 洪豐收:“老劉,我先向你道個歉,我們的工作沒有做好。等事情有了結果,我會親自去向你們隊裡的領導匯報,你先給我們一些時間。” 劉隊長:“好,我們得趕船回島了,再見。”

二人目送劉隊長和衛紅衛離去。 孟林:“老洪,這個事兒怎麼辦?” 洪豐收:“丟老了人了,怎麼辦?先把蔣秀美關了禁閉再說。” 孟林嘆氣…… 林東東跟著蔣秀美走進了屋裡。蔣秀美把懷里東西往桌上一放,面無表情地坐下來。 趙冬梅跟著走了進來:“秀美,你也不用壓力太大,你只要把和你那個的男的交待了,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就沒事兒了……噢,組織上讓你自己住一間屋,就是便於你思考問題。飯到時候我們會派人給你送,你沒事兒可不能出這個屋,知道嗎?”蔣秀美面無表情地呆坐著,不做任何回應。 洪豐收和孟林進了柳主任的辦公室。 柳主任:“咱們抓緊時間,你們說說情況。” 孟林和洪豐收對視著,不知說什麼好。

柳主任:“怎麼?有不好說的事兒?” 洪豐收:“沒、沒有,好,我先說。同志們自成立宣傳隊以來,團結方面、作風紀律方面……都還不錯,也沒出現什麼大的問題。” 柳主任:“就是有人想打架來著,是不是?報喜不報憂。” 洪豐收一笑:“我們的情況組織上都掌握啊?嘿嘿,一點小事兒,沒有後遺症。” 柳主任:“你這個洪豐收,就是馬大哈。要是出了大問題,就晚了!孟林同志……” 孟林:“工作上進展我認為還可以,因為我們的底子太差了。” 柳主任:“咱們的老鄰居、十七軍已經把《沙家浜》演進軍區大院了,你們知道嗎?” 孟林:“我們聽說了,我們沒法和他們比。他們駐防大城市,守著好幾個劇團,各方面的條件都好。”

柳主任:“好,我不批評你們,我也不催你們。這個東西有個規律,我也沒辦法。我今天讓你們來,是有個事情。現在部隊情況很糟,軍心不是太穩,主要是生活艱苦、文化生活枯竭。作為政治部主任,我不能光把眼光盯在排戲、進城、匯報上,我們文藝工作的方向,還是要為兵服務。這是毛主席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定的大方向,這個不能變。所以,我想讓你們盡快排一些小節目,下部隊去演出,越快越好。”二人相互看了一眼。 孟林:“可是……會演的時間很緊了。” 柳主任:“我也考慮過了,這是政治任務,你們一定要想辦法兩條腿走路,兩個任務都得完成。” 二人又相互看了一眼。 洪豐收:“那我們就接受,盡力……” 柳主任:“不是盡力,是一定完成任務。” “是,我們一定完成任務。”二人齊聲應道。 柳主任:“好,你們趕緊準備,第一站車子島。那裡只有一個連的戰士,已經好幾年沒看到過真人演出的節目了。” 孟林:“柳主任,你給我們多少時間?” 柳主任:“兩個星期。” 二人一驚:“啊?” 走出了辦公室,孟林皺著眉頭:“老洪,你怎麼不向主任匯報蔣秀美的事兒?” 洪豐收:“老孟,事情還沒搞清楚,別讓首長擔心。” 孟林:“可是現在任務這麼重,又出了這麼個事兒……真亂。” 洪豐收:“我早就知道這是個螃蟹窩,這不,這一腳插進來,就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醫院裡,於子明在餵李麗芳雞湯。 李麗芳:“你也真是的,你老纏著我幹什麼?哎,慢點兒。” 於子明把一勺儿雞肉送進了李麗芳的嘴裡:“我沒想纏著你,不是你打電話找我的嗎?” 李麗芳:“你給的東西把我搞成這樣,我不找你找誰?” 於子明:“哎,嚼嚼再咽,還有不少呢。” 李麗芳:“我餓了。” 於子明:“我哪裡知道你的胃口這麼嬌氣呢?我喝了不少天了,怎麼一點兒事兒都沒有啊?” 李麗芳:“你是什麼腸子肚子?” 於子明笑笑:“這話聽著像是……好了,這次是我的錯了,你的損失都是我的了,等你養好了出了院,咱們再想點兒別的轍兒。” 李麗芳:“啊?你還要折騰我?” 於子明:“麗芳,過去的事兒就過去了,當時不是在運動中嗎?我錯了,我改,你別老把我當成階級敵人。” 李麗芳:“階級隊伍中的壞分子我們也受不了呀!” 於子明:“看,還是有抵觸情緒……好,我積極向組織靠攏,這總可以了吧?哎,我可是還有絕活,絕對讓你在短時間內體力、精力都煥然一新。”李麗芳警惕地看著於子明。 於子明:“你別誤會,我可是千方百計找來的……好好,先不嚇唬你了,再喝點,來……好,等你有了精神,我再為你介紹,這次保證做到萬無一失。” 李麗芳想說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於子明:“你不用說,我知道,你是不想求我。我已經跟你們團裡說了,情況特殊,是我的過錯,他們答應還保留你,不拿掉你。可是你得趕緊恢復。你們頭兒說要排下一場了。” 李麗芳猶豫了半天:“那我真得謝謝你了。” “好,總算是有了表揚了,我這追趕隊伍的勁頭兒可就更足了……哎,我還有個會,我得先走了。湯還得喝,我交待護士了,過三小時熱一次,一直到喝完。我走啦!”說著,於子明起身笑著離去。 李麗芳看著於子明的背影,長嘆一聲…… 男隊員們都在宿舍裡議論,大家有意地放低了聲音。 李自芳:“……這可是第一手消息,女兵班裡出了一個大肚子的。” 石林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李自芳,你別不要臉啊,你怎麼知道的?” 李自芳一笑:“又不是你的,你急什麼?” 石林:“你……告訴你,你亂傳小道消息是自由主義的表現!” 李自芳:“我知道,我李自芳從來不亂說。” 左太行端著盆子從外面走進來。 李自芳看了左太行一眼:“聽說人都關起來了,正在查作案的是誰呢。” 左太行:“作案?什麼人作案了?作什麼案?” 李自芳:“作什麼案?上錯了床了。” 左太行:“上錯床?什麼意思?” 李自芳:“這都不知道!不過話說回來,這男女天天在一起,日久生情也是有的,可是,就是不能提前完成任務。” 左太行一怔:“提前完成任務?你說的是誰?” 李自芳神秘地一笑:“是誰?很快就會知道了。” 石林:“這個亂……李自芳,你沒事兒刷你的背包帶去好不好?” 夜裡,孟林和洪豐收對著抽煙,表情凝重。孟林:“老洪,蔣秀美的事情得趕緊解決,不然,這演出任務肯定完成不好,現在隊裡上下已經議論成一片了。” 洪豐收:“我是最怕這種事兒了……咳,好吧,我馬上找她談談。噢,讓趙冬梅陪著我吧,這事兒真麻煩。” 左太行躺在宿舍床上看書。石林走了過來,坐到他床邊:“太行,秀美的事兒你聽說了吧?” 左太行:“聽說了……我不相信。” 石林:“可是聽說是做過檢查了。” 左太行:“我還是不相信,蔣秀美不是那樣的人,我們一對紅,我相信她。” 石林:“喲,你還真是個……蔣秀美要是聽到你現在的話,還不得愛死你?” 左太行:“你瞎說什麼?你還嫌不亂?” 石林:“哎,太行,不會是你……” 左太行警惕地看著石林:“你什麼意思?” 石林:“我沒什麼意思,我就是怕你在那個鬼地方待長了,靠不住了。” 左太行:“放你媽的……石林我可告訴你,別說我已經有女友了,就是我沒有,我也不能做這種不要臉的事情,你要是再胡說,別怪我不客氣。” 石林趕緊賠笑:“看看,怎麼急了?我不就是開個玩笑嗎?” 左太行:“這種玩笑你也敢開?你就不怕出人命啊?” 石林也不笑了:“得,我這個臭嘴……” 深夜,蔣秀美坐在床上,神色迷濛。洪豐收和趙冬梅坐在她對面。 洪豐收:“……秀美,我們都知道你是個單純的好女孩兒,同時也是三代貧農出身,入伍後也一直表現突出,是衛生隊裡的骨幹。我們相信你會相信組織的。你一定是受了什麼人的壞影響,你年輕、經驗少,一時做下了錯事兒,也是情有可原……” 蔣秀美面無表情地說:“教導員,我沒做錯事兒。” 洪豐收:“秀美,從你們年輕人的角度看,可能不認為是錯事兒,可是你想,我們軍隊有紀律,我們的社會有道德,你們這樣做,肯定是不對的。” 蔣秀美:“教導員,我沒有做不對的事兒。” 洪豐收:“秀美,你一定是怕說出對方來,讓你的心理上有壓力,可是你想,犯錯誤的是你們兩個,可是擔子卻要你一個人挑著,你應該向組織上交待出對方的情況,你現在還在包庇他,肯定是錯誤的。” 蔣秀美:“教導員,我沒有做錯誤的事兒。” 趙冬梅有些急了:“秀美,你要一直是這種態度,你可就太危險了。” 蔣秀美:“我沒有態度不好,我就是沒有做錯誤的事兒嘛。” 林東東躺在床上不吭聲。何紅和許歌風坐到她床邊。 何紅:“我看啊,這個男的一定是左太行。你想,他是大城市來的,又是公子哥,在小島上憋了那麼長的日子,見了女人就那個……合情合理,是不是?” 許歌風:“我看也不一定,依我的經驗,這種事情,越是讓人看著像的,還越不一定是,別看他們二人是一對紅,可是,也許是有人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何紅:“不對,這不合邏輯,你想,要是兩人發生感情,一定有一定的條件,那就是一定是有接觸的機會,而他們兩人是最有條件的……哎,東東,你了解情況,只有你和秀美是和男的一對紅,你說句話啊,我說的對不對?” 林東東長嘆一聲:“你們還嫌不亂?拜託你們,讓我清靜一會兒行不行啊?”二人吐了吐舌頭,離開。 林東東心裡嘀咕:“會是左太行做下的這種事兒嗎?看上去不像,那麼是誰呢?秀美這個傻丫頭,會讓誰暗算了呢?不會是……” 石林探頭探腦地往女生宿舍的方向看,左太行提了暖瓶從屋裡出來:“哎,石林,你幹嗎?” 石林:“噢,沒、沒幹啥……我就是想問問林東東明天練什麼。” 左太行:“你什麼時候開始積極起來了。” 蔣秀美還是面無表情地坐在床上。 洪豐收:“小蔣,我也說了不少了,也算得上苦口婆心了……這樣吧,我再給你些時間,你再好好想想。只要你說出那個男的是誰,我保證,我們不會為難你的。” 蔣秀美:“我沒有做錯事兒,我沒有犯錯誤。” “那好吧,趙班長,我走了……噢,你們班裡來個人陪陪小蔣,她一個人怪孤單的。”說著,洪豐收向趙冬梅使了個眼色。 趙冬梅會意地點了點頭:“知道了,請領導放心吧。” 一大早,洪豐收、孟林就找男兵班長談話。 孟林:“胡班長,你真的沒看出來你們班裡最近有什麼人不太正常嗎?” 胡班長:“教導員,隊長,我、我真沒看出來。大家最近都忙得小二一樣,我們累得到了床上就睡,沒、沒發現什麼。” 洪豐收:“好了,你回去吧,注意不要影響工作,只是注意一下大家的情緒就行,知道了嗎?” 胡班長:“我知道了。” 洪豐收:“噢,你重點找左太行談談心。隊裡領導不好直接找他,怕他壓力太大。” 胡班長:“是。” 聽了胡班長的話,左太行急了:“胡班長,你問這些是什麼意思?我知道蔣秀美出了事兒,作為一對紅,我有一定的責任。可是你們不會是懷疑這個犯事兒的人就是我吧?” 胡班長:“你看你,急什麼?我不就是向你了解一下有關的情況嗎?你對蔣秀美是比別人了解得多,接觸得多,是不是?” 左太行:“噢,這也成毛病了?接觸、了解,也不是我願意的,不是組織上安排的嗎?” 胡班長:“你怎麼這麼個態度?我不沒說是你幹的嗎?” 左太行:“聽你剛才那個話頭,我肯定是重點嫌疑,是不是?” 胡班長:“瓜田李下,誰讓是蔣秀美出了事兒呢?這東西也不是一個人能搞出來的,都是男人,就得敢作敢當,有什麼啊?光讓女人一個人遭罪!” 左太行氣極了:“胡班長,你要是這麼說,咱們可就沒完了……” 林東東一個人在大排練室裡,石林走了進來:“大中午的,人家想睡一會兒呢,有什麼事兒?你們女兵剛出了事兒,你也不怕人家議論?” 林東東:“德行,議論誰?你也不照照……好了,沒時間和你廢話,我就問你,你知道秀美是和誰……那個了?” 石林:“你腦袋沒問題吧?她和誰那個了能告訴我嗎?你們不是姐妹嗎?你不知道?” 林東東:“我可不是和你開玩笑,你要是知道什麼,趕緊告訴我……我看秀美都快扛不住了,她都好幾頓沒吃飯了。” 石林:“別價啊,孩子要緊。” “你別不要臉,什麼這要緊那要緊?你要知道什麼情況趕緊向組織匯報要緊。哎,我就說這些,你要是有人味,有什麼就趕緊報告,我走啦!說多了人家又要多嘴。”說著,林東東轉身往外走。 “你不是不怕人說嗎?”林東東已經走出了排練室。石林仍在自語,“這個蔣秀美,她能和誰呢?你可千萬別和別人啊,那左太行不就傷心死了……要和就和左太行……喲,這也不行,那左太行這小子真不是什麼好東西了……” 許歌風端著一碗麵條,懇求蔣秀美:“秀美,吃一點兒,不管怎麼說,命是自己的,不能和自己過不去,是吧?來,吃一點兒。” 蔣秀美面無表情,一動不動。 許歌風嘆氣道:“什麼混蛋男人,乾了壞事,當縮頭烏龜,讓女的在這裡受苦……秀美,你這麼護著他,真是不值。” 蔣秀美仍是面無表情,一動不動。 宣傳隊在開大會。洪豐收、孟林一臉嚴肅地坐在主席台上。 洪豐收:“……我的話就是這些了,總的精神就是一條,為兵服務,向戰士學習,改造世界觀。好了,下面,隊長講話。” 孟林:“大家都知道了,我們的任務是越來越重了。當然,這也是軍黨委和全軍指戰員對我們的要求和關心。所以我要求咱們動員會以後,各班立即開會,群策群力,集思廣益,在一個星期的時間內,拿出一台小節目,時間最少四十分鐘。我們第一個演出地是石林所在的車子島連。消息已經傳過去了,全連的同志高興萬分,像過節一樣地準備迎接我們了。同志們,我們的壓力很大。可是我們要化壓力為動力,把滿腔的革命熱情化為創造力,排出更多的、更好的作品,奉獻給我們的戰友。好了,抓緊時間,回去開會。教導員?” 洪豐收:“好,解散,下午三點,各班到隊部匯報。” 女兵宿舍里大家圍坐在一起,討論得很熱烈。趙冬梅在做著記錄。 許歌風:“東東的獨舞一定得有一個,是不是?那些小男兵們看著,你不得上天啊?是不是?”林東東打了她一拳。 趙冬梅:“說就好好說,什麼上天呀?你腦子都想什麼?我們的戰士們都像你啊?”許歌風一撇嘴。 何紅:“歌風說的是實話嘛,你們上文連長砲連看打炮的時候,沒見到那些小男兵的那些眼神兒?” 許歌風:“你的回頭率高,有這個感受很正常。” 何紅打了許歌風一下:“看你的少啊?” 趙冬梅:“你們嚴肅點兒,怎麼越說越……整天沒正事兒。何紅,你說。” 何紅:“我提議許歌風唱一段豫劇《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就是好》,哎,我聽過,正經不錯啊!” 林東東:“是啊,歌風是豫劇團來的,肯定行。” 女兵甲:“哎,她不是唱老旦的嗎?還能唱豫劇?歌風,沒聽你露過。” 許歌風:“唱那乾啥?難聽。” 趙冬梅:“哎,你唱幾句,要是大家聽著行,就報上去,咱們不就兩個節目了嗎?” 何紅:“歌風,唱幾句!”大家都拍起手來。 “好,我就唱幾句。”許歌風站起來,運了一口氣,唱道,“全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形勢大好、形勢大好、形勢大好噢噢……不是小好噢好噢……”大家熱烈鼓掌。許歌風面有得意地坐了下來。 女兵甲一皺眉:“歌風,你唱就是了,怎麼最後和喊驢的似的,噢嚎什麼呀?” 許歌風臉一黑:“你懂什麼?什麼喊驢的?你懂不懂藝術?” 林東東趕緊拍了拍女兵甲:“不懂不要亂說,豫劇拖腔就是這個樣子。” 趙冬梅:“我聽著不錯,有氣勢,還歌頌了大好形勢。好,這個好!” 林東東:“班長,秀美是不是也得安排個節目?” 大家都不吭聲了。趙冬梅嘆了一口氣。 胡班長是個和李自芳一起進島的文藝兵,演《智取威虎山》裡的小分隊戰士。宿舍裡,他與男兵們聊了起來:“這個事兒就這麼定了,咱們一個快板群,一個小合唱。先這麼報上去,等有了新的想法,我們再上報。” 李自芳:“哎,班長,我們都有事兒忙活了,可是石林還閒著呢!” 班長:“我看石林算了,他又是要練跟頭,還得練號。” 李自芳:“不行,大家都一樣,憑什麼他特殊!”幾個戰士也都附和著。 石林看了一眼李自芳:“我沒什麼,領導同志分配什麼,我就做什麼,可是要讓我創作,我沒那本事。” 一個戰士插入:“要不說個對口詞?這個簡單。” 班長:“也行,石林,你看,怎麼樣?” 石林:“什麼是對口詞?” 班長:“兩個人,一人一句,合轍押韻,這就是對口詞。” 石林一樂:“就這啊?這有什麼?那我就接受了,說對口詞。不就是背背詞嗎?這我行,在家裡背課文,我回回第一。”李自芳偷笑。 班長:“那哪位同志和石林一起表演?要不,李自芳,你來吧,怎麼樣?” 李自芳:“我倒是同意,就怕石林同誌有什麼別的選擇。” 石林看了一眼李自芳:“要是不准一男一女,我就跟著李老師學幾招吧。” 班長:“好,那就這樣定了。對口詞最著名的就是那個,我來找材料。好,會開到這兒吧,我去匯報了,時間都到了。” 大家都站了起來。李自芳看著石林,上下打量著。石林被看得不自在:“你看什麼呢?怎麼和站在食品店窗口似的?” 李自芳:“我是看你的小身板還不錯,就是腿短了點兒。” 石林:“你什麼意思?” 李自芳:“這是個亮精神頭的節目,要的就是個精氣神兒,看得就是個架子帥。”李自芳亮了一個架勢:“你要是和我一起玩,你不怕……嘿嘿。”李自芳拿著架子,一轉身,唱著離開:“同志們整行裝,飛速前進啊…………” “你……”石林被噎得沒說出話來。大家都走後,石林看看屋裡沒人了,他把一扇窗戶開到可以看到自己影子的位置,學著剛才李自芳的樣子,拉了一個架勢,可怎麼也擺不好,“靠,這臭架子還真挺拿人啊……” 省團歌舞排練室,李麗芳認真地和大家在排練舞蹈,不一會兒她就汗流浹背了。回到宿舍,李麗芳一身疲憊地倒在了床上。這時,門外有人敲門,是於子明的聲音:“麗芳,麗芳,你在屋嗎?” 李麗芳站起來,打開門。於子明手裡抓著一隻雪白的大公雞站在門口。 “老於,你這是……”李麗芳正說著,女鄰居打開了門,伸頭在看。 李麗芳:“你、你進來說吧!” 於子明笑嘻嘻地進了屋。李麗芳關上門,轉身對於子明說:“老於,我不是說過了嗎?不讓你再給我送吃的,我……” “這不是給你吃的……你別急,我得找地方放下它啊……噢,拴這兒吧。”於子明變戲法一樣從兜里摸出了一根繩子,把雞拴在了門邊的櫥櫃腿上。 李麗芳:“老於,你這是乾什麼啊?” “麗芳,你別急。住院的時候我不是說我想了新的辦法了嗎?就是它……”於子明指了一下公雞,“不是吃雞,是打雞血。” 李麗芳:“打雞血?什麼意思?” 於子明:“你不知道吧?我給你說,現在有頭有臉的人可都……哎,我得坐下,為了這隻雞,今天上午我可是跑了幾十里了。” 李麗芳無奈,只好給他搬了一隻凳子:“你長話短說,我可是蹦了一上午了。” 於子明坐下,長出了一口氣:“我說到……噢,現在有頭有臉的人可都在打雞血,我可是親眼看見的。今天早上,我親眼看見省革委的李秘書,從雞身上抽了這麼長的一針管子雞血……”於子明比畫著,“硬是打進自己的靜脈裡去了。” 於子明:“真的,你不知道李秘書那氣色,哎,40多歲的人了,看上去像三十剛出頭似的。他說自打他打了雞血,早上起來跑步一跑能跑兩個多鐘頭都不帶累的。” 李麗芳:“不會吧?這雞血和人血能攙和嗎?” 於子明:“我打聽清楚了,雞血熱,不信,你摸摸,摸摸。” 李麗芳蹲下去,摸了一把公雞:“是熱啊。” 於子明:“對吧?所以他們說了,雞血進了人的血管,就能提高人血的溫度,把人血中的毒素殺死。你想是這個理吧?” 李麗芳:“可是……” 於子明:“麗芳,這次你放心,這次我不會再讓你像上次那樣出現意外。這次我先打,怎麼樣?你在一邊看,如果沒有問題,你再打,我要保證你的安全。” 李麗芳有些感動了:“老於,這要是出了問題,你的安全……” 於子明一笑:“麗芳,誰讓我害過你呢?這就算是我回報你的一次機會吧。你別說別的,別勸我,勸我也沒用,我就是要用實際行動讓你重新認識我於子明的為人。” 李麗芳一下子不知說什麼好了…… 許歌風端著飯進了屋。蔣秀美從床上坐了起來。許歌風放下飯碗,在臉盆裡洗了一下毛巾,遞給蔣秀美:“秀美,你好些了吧?” 蔣秀美接過毛巾,擦了一把臉:“歌風,謝謝……你們這幾天干什麼呢?” 許歌風:“我們排小節目呢,說是要下部隊了。” 蔣秀美:“有我的節目嗎?” 許歌風:“秀美,我不太了解……秀美,你吃飯吧。” 蔣秀美露出了一絲苦笑:“歌風,我是餓了,我想吃了。” 許歌風高興地端過碗遞給蔣秀美:“秀美,今天是蛋炒飯,還有木須肉。” 蔣秀美接過飯,大口吃著。許歌風一臉喜色地走出了屋子…… 宣傳隊院內,林東東走到樓頭,見到左太行快步走了過來:“太行,你找我有什麼事兒?” 左太行:“林護士,我想、我想看看蔣秀美……我們畢竟是一對紅。” 林東東仔細地看了看左太行:“太行,你心疼了吧?就是嘛,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這才是好樣的。不過,我要批評你了,你怎麼……” 左太行瞪起眼睛不悅地:“林東東,你沒搞岔了去了吧?你怎麼也會以為是我……”說著,左太行甩手而去。 林東東意外地:“不是你?不是你你這個時候湊得什麼熱鬧啊。” 於子明把公雞背上的毛揪去了幾撮,露出了肉。他拿起酒精棉球在上面擦了擦,然後拿起注射器。李麗芳在一邊看得直皺眉頭:“老於,你什麼時候學會幹這個的?” 於子明:“這有什麼難的,看準了發紫的血管往里扎就行。” 李麗芳:“不行,我看了害怕。” 於子明:“那躲遠點兒,別看啦!” 李麗芳走到床邊坐下,把頭扭到一邊。於子明拿著注射器,衝著雞就紮下去了…… 洪豐收和孟林聽了趙冬梅的匯報,都高興起來。 孟林:“吃飯了?那是好事兒。哎,你們班裡越是這個時候,越要照顧好她,知道嗎?” 趙冬梅:“是。我看這個事情離水落石出的時候已經不遠了。隊長、教導員,我們女兵班的全體戰士,強烈要求嚴懲犯了錯誤又不出頭的壞男人。”洪豐收、孟林面面相覷…… 宿舍裡,蔣秀美正拿著已經撕成布條的床單打結…… 左太行氣沖沖地走進了男兵宿舍,石林一看不是勢頭,趕緊問:“太行?怎麼啦?” 左太行:“什麼世道?連林東東都拿我不當人。” 石林:“不會吧?她也……不行,我去找這丫。她敢欺負咱們哥們儿。”石林沖出了屋子。 左太行:“哎回來……” 於子明死命地按住雞:“不行,麗芳,你得幫幫忙,這個雞太活泛。” 李麗芳:“不行,不行,我害怕。” 於子明:“我又不讓你扎,你就按著點兒就行,要按住頭,啄不著你。來,快啊。” 李麗芳皺著眉頭走了過來:“你這不是找事兒嗎?我又沒讓你……按哪兒啊?” “抓兩隻腿……對,按住了。”於子明又衝雞扎了下去。注射器裡,紅色的雞血抽了進來,“嗬,這雞血還真紅,比人血……” 李麗芳:“你就別羅嗦了,趕緊的吧,我這里手不行了。” 於子明:“得了!鬆手吧。” 李麗芳鬆了手:“媽呀,這個雞還真有勁兒。” 於子明:“可不,我挑了半天,就這只……哎,不能再聊了,趕緊,血凝了就不行了。” 李麗芳:“我害怕。” 於子明:“不是給你打,是給我。” 李麗芳:“我就是說給你,我沒動過針。” “不用你,我自己來,來,幫我拿一下。”於子明將注射器交給了李麗芳,自己動手解褲子。 李麗芳:“你這是乾什麼?” “噢,臀部注射。”於子明說著,已經把褲子退了下來。 李麗芳趕緊扭過頭去。於子明從李麗芳手裡接過注射器,笑了笑:“這有什麼?沒打過預防針啊?” 李麗芳:“我從小就怕打針……哎,你快點兒。” 於子明一隻手扶著桌子,一隻手舉起了注射器,一咬牙,衝著自己的屁股扎了下去…… 林東東一走進宿舍,就開口說:“你想過來了……”話說了一半,林東東猛一抬頭……突然她大叫了一聲,兩眼一翻,往後便倒…… 李麗芳背著臉,衝牆站著不敢看。注射器還扎在於子明的屁股上,於子明一臉的痛苦。 李麗芳:“哎,怎麼樣了,完了吧?”於子明沒有回答。李麗芳有些意外,回頭一看完全傻了…… 石林正巧來找林東東,剛一進屋就看見她躺在地上:“哎,這是怎麼啦?”石林趕緊扶起了林東東,再一抬頭,蔣秀美竟然吊在窗子上,石林驚得大叫起來:“不好,來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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