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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激情燃燒的歲月Ⅱ 武斐 13655 2018-03-18
排練室擠滿了人,洪豐收、孟林、林東東、蔣秀美、左太行、肖青白,還有不少宣傳隊員都站在那裡認真地看著石林。石林活動了一下脖子,抓下破帽子丟在了一邊。左太行在人堆裡突然喊了一聲:“石林,加油!”石林回頭沖他笑了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少人都閉上了眼睛。林東東用手摀住了嘴。石林快速地起跑、躍起……叭的一聲他重重地栽到了地上。人群裡發出了一聲驚呼。林東東趕忙上前要拉石林,石林甩開林東東,捂著頭從地上站了起來。左太行走了過來,扶住了眼冒金星的石林。孟林搖了一下頭,失望地轉身離去。眾人一下子都散去了。 左太行:“石林,你沒事兒吧?”石林推開左太行,從地上拾起破棉帽子,低頭走出了排練室。 洪豐收走過來,拍拍林東東的肩:“小林,告訴石林,別著急,還有時間。”

唐山島碼頭,左太行依依不捨地為肖青白送行。林東東、蔣秀美也來了。林東東拉著肖青白的手:“看看,我才剛跟肖老師學了幾招,這怎麼就要走了呢?你是怕我把你看家的本事都學了去吧?” 肖青白:“可不,我再待幾天,你就一定比我強了。” 林東東:“別扯了,哎,你怎麼就住這麼幾天啊?捨得我們左指揮啊?” 肖青白:“見見面就行了,有什麼捨不得的?重要的是他母親還等著我回去匯報她兒子的情況呢。” 蔣秀美走了過來,把手中的小布包遞到了肖青白手裡:“這是上次準備讓左太行帶回去的,是點兒海米……這裡的新鮮……帶給老人吧。”肖青白看了一眼左太行。 左太行:“帶上吧。” 肖青白:“那就帶上,這是秀美的一片心意。那這份情就讓左太行還了。”蔣秀美的臉一紅,退到了一邊。

肖青白:“哎,怎麼沒見到石林啊?太不夠哥們儿了吧?” 左太行:“這小子,不定在什麼地方生悶氣呢,不用管他。哎,上船吧,一路上小心。” 林東東機靈地拉了一下蔣秀美:“我們先走了,你們說悄悄話吧。青白,再見了。”說完二人拉著手跑了。 左太行笑了一下:“青白,什麼時候再見?” 肖青白:“爭取來看你們的演出吧!” 左太行:“好,那就再見了?這麼急,連個照片也沒來得及照。” 肖青白:“不還有下回嗎?好了,我走啦?怎麼不抱一下?” 左太行看了一下四周:“免了吧,船上的人都盯著,這可不是長安街。” 肖青白笑著飛快地在左太行的臉上碰了一下:“好了,再見。”肖青白不捨地上了船。 交通艇已經駛出很遠了,左太行仍站在防波堤上,久久不肯離去。石林遠遠地走過來,跳上了防波堤。 “你小子,怎麼才來啊?”左太行看到了石林。

石林:“不好意思……怎麼著?沒哭啊?” 左太行情緒不佳,沒有說話。石林從懷裡掏出了一瓶啤酒,二人在防波堤上坐了下來。 石林將瓶口在石壁上敲了一下,仰頭喝了一大口,又將瓶子遞給了左太行。左太行接過瓶子,仰頭也喝了一大口。二人沉默著,互相交換瓶子,一口一口地喝著啤酒…… 洪豐收和孟林為石林的事兒頭疼。 孟林:“老洪,咱們下決心吧,這個石林也確實不是乾這個的材料,也實在是為難他。” 洪豐收:“這我早看出來了。可是,他這一退回去,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孟林:“這都是我的失誤,要不是我堅持留下他,他這時候可能已經成為一個合格的工人了。咱們在他身上下的功夫也不小了,林東東為了他耽誤了多少正常排練。”

洪豐收:“我考慮的是,他這麼一退回去,他們連里可能就會立即處理他復員。” 孟林:“這也未必不是好事兒啊?也不能就這麼在咱們這裡耗著?老洪,我心裡也不好受,可是任務在我們肩上壓著,眼看著領導定下的彩排日子越來越近,你說……” 洪豐收:“那他這一走,誰來接替呢?” 孟林:“我留了肖青白的地址,我和她打過招呼了,緊急情況下,就請她在北京團裡臨時找個演員來,大不了咱們背個批評,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洪豐收:“好吧,那我來做這個惡人,我找石林談談,讓他回連。” 孟林:“老洪,對不住啦。” 洪豐收:“是有些對不住石林了。” 孟林和洪豐收的談話正巧被站在門外的蔣秀美聽到了,她吃了一驚,轉身就跑。

蔣秀美馬上把聽來的話告訴了林東東,林東東聽了也大吃一驚:“這是真的?你可聽明白了?” 蔣秀美:“你怎麼連我的話都不信了?我是想去找隊裡要求解除我和左太行的一對紅關係的,所以我就听見了。” 林東東盯著蔣秀美:“你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還嫌不亂啊?不行,咱們得想想辦法,石林一回連,下場可就慘了。” 蔣秀美:“看看,還是你心疼他。” 林東東打了一下蔣秀美:“還貧!哎,沒見到這傻小子哪去了?” 蔣秀美:“咱們去找他?” 林東東:“不行,隊裡還沒找他呢,別咱們一說,他再毛起來,不但解決不了問題,還鬧出亂子來。” 蔣秀美:“還是你想的周到,那怎麼辦啊?” 林東東:“是啊,這可怎麼辦呢?”

正在這時,石林和左太行從外面走了進來。 “林東東,我把石林給你押回來了,你要好好訓訓他,這麼點困難,他就跟霜打了似的,有什麼啊?是不是?”左太行沖林東東使眼色。 林東東顧不上左太行的眼色,衝石林狠狠地說:“什麼意思嗎?招呼也不打,讓我等那麼長時間。好了,秀美,你替我盯著石林,讓他先跳三十次。太行,我找你有點事兒。”說著,林東東拉著左太行走了出去。 石林:“得,走了母老虎,又來了一個。” 蔣秀美:“你說什麼?” 石林:“沒什麼,你和她不一樣,是不是?” 蔣秀美:“別嬉皮笑臉的,趕緊準備!” 石林:“哎喲,這都怎麼回事兒啊?都颯爽英姿啊!” 蔣秀美:“少反動啊!趕緊戴上棉帽子……你倒是快點兒啊,皇帝不急太監急啊!”

石林:“我在納著悶兒呢,我都不急,你們急什麼啊?” 蔣秀美:“你腦子有病。快點!” 石林搖搖頭,苦笑著戴上帽子。 宣傳隊院內一角左太行聽了林東東的話,眉頭皺成了一團:“這個事兒還真嚴肅了。” 林東東:“我不是讓你評價,我是想讓你出主意的。” 左太行:“哎,這可先不能告訴石林。這個二桿子,說不定一下子就毛了。” 林東東:“說的就是嘛,我這不先找你商量嗎?” 左太行不停地在原地轉著:“我想想,你讓我想個轍……” 林東東:“你別老轉,我眼暈!” 左太行:“你別催我,我也不是神仙……” 片刻,左太行拍了一下頭,突然叫了一聲:“哎,有了!” 林東東:“你嚇死我啊?一驚一乍的!”

石林還在排練室有一下、沒一下地做著活動。蔣秀美急了,上來踹了石林一腳:“你倒是快練啊?怎麼爛泥上不了牆啊?” “哎喲,你怎麼也變成母老虎了。”石林趕緊做了個要起跑的姿勢,突然,他又停下來,回過頭,“秀美,你今天有點兒反常,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兒瞞著我啊?” 蔣秀美一下子緊張起來:“我們有事兒?我們能有什麼事兒啊?不就是恨鐵不成鋼嗎?” “恨鐵不成鋼?”石林嚴肅了起來,“那麼說,是有了定論,認定我不行了?” 蔣秀美:“我可沒這麼說啊?這可是你說的。” 石林笑嘻嘻地從兜里掏出了幾塊糖,衝蔣秀美亮了亮:“秀美,肖青白給我的大白兔,我還沒捨得吃呢,怎麼樣?說了實話,這都歸你了。” 蔣秀美急得眼淚下來了,扭頭坐在了一旁的墊子上:“你還嬉皮笑臉的沒事兒呢,隊裡已經準備退你回連了!”

石林一驚,手上的糖塊掉在了地上。他呆呆地站在那兒:“不行,他們不能這樣對我,我受了多少的罪啊!不行,我不能回連,我不回去,我去找他們。”說著,他扭頭就往外走。 蔣秀美跳起來拉住了石林:“不行,你不能亂來,這個事兒是我偷聽來的。” 石林:“那也不行,我去找隊裡說清楚。” 正在這時,左太行和林東東走了進來。 左太行:“石林,冷靜點兒!” 林東東一看,就知道蔣秀美沒保住密。她白了秀美一眼:“你怎麼回事兒?” 蔣秀美:“……我、我忍不住嘛。” 林東東轉向石林:“你找誰去?找隊裡?你有什麼理由?你多能啊?是不是?早幹嗎呢?” 石林:“早幹嗎呢?我早也沒幹嗎啊?不就玩命地練嘛?” 林東東看著石林:“成果呢?咱們這行,講的是台上見,光練有什麼用?”石林低下了頭。林東東:“還去找?不怕丟人啊?”

石林扭過頭去,眼淚快下來了。林東東沖左太行點了一下頭。 左太行:“好了,石林,咱們有辦法,我和林東東商量了一下,有辦法不讓你離開我們。” 石林一下子轉過了身,眼裡放光:“真的?快說,什麼辦法?” 林東東:“什麼辦法,沒什麼捷徑,還是一句話,吃苦。” 石林:“我保證,從現在起,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左太行:“好了,沒那麼嚴重,我想向隊裡要求,讓你參加樂隊。” 石林嘴張得老大:“啊?你們殺了我吧,我哪裡會樂器?我連簡譜都不識。” 林東東:“看看,怎麼樣?爛泥上不了牆,那你等著宣布回連吧。” 左太行:“大家不要急。石林,你聽我說。咱們當務之急,是堵住隊裡的嘴,不能讓他們宣布讓你回連。怎麼辦呢?只有我出面,要求隊裡增加一名吹小號的樂手,樂隊裡也確實需要這樣一件高音樂器。當然,隊里肯定沒有會吹小號的人選,那怎麼辦呢?我就要求他們緊急培訓一個,哪怕是只吹幾段主要的樂段。下一步呢,就要在現有的人員裡面物色。這時候,就會發現你曾經是司號員出身。” 石林:“胡扯,我是砲兵,洪教導是我們營的,這他還不知道!” 左太行:“可是他不知道你曾經在調來要塞之前當過司號員。” 石林看著左太行,笑了:“走資派的兒子就是不一樣!是,我剛當兵的時候連里曾經是想讓我當司號員,可是我這顆牙長得不正,正好頂著嘴唇裡面,號口一頂就疼。” 左太行:“啊?有這事兒?” 石林張開嘴:“這不,這兒。” 左太行看了看:“哎喲,你媽怎么生的你。” 林東東:“你這個人真是沒救了,怎麼這麼寸?” 左太行捂著腦袋,長嘆一聲:“得,大家湊份子吧,準備歡送石林同志,我出五塊。” 蔣秀美:“那我……我也出五塊。” 林東東:“都出錢?那我也得出了。” 石林:“打住!我還就是不信這個邪了,左太行,這個號,我吹了!” 左太行:“謝謝你了。你想吹,我還真不能要你。” 蔣秀美:“為什麼?” 左太行:“他這顆牙不正,號嘴頂在這兒,不嚴實,他想吹也吹不好,發音不正。” 林東東和蔣秀美都長嘆一口氣:“接著湊份子吧。” 石林:“不,我能行。我歪著吹。” 左太行:“歪著吹?” “是,我試過,我把號嘴放在這邊。”石林沖著嘴角一邊比畫了一下,“放這兒就能吹了,我試過。” 林東東:“太行,怎麼樣?” 左太行有些拿不准:“這個我沒經驗,哎,這可是你說的,要是有什麼不妥……” 石林:“我負責!” 蔣秀美:“太行,就這麼著吧?” 左太行:“行,我找隊裡說。” 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孟林和洪豐收聽了左太行的話,有些意外。 孟林:“你是說一定要加個小號?” 左太行:“是的,咱們的樂隊本來就配置不夠,樣板戲標準配置是雙管,甚至是三管。咱們連單管都不足。要不再加個小號,真是沒法聽了。特別是開場、間奏,聽著哪像是管弦樂隊?也就是個廠礦級別的絲竹樂隊罷了。” 洪豐收:“老孟,什麼單管、雙管的?我怎麼聽不明白?” 孟林:“單管、雙管什麼的,就是指樂隊里木管樂器每種的數量。” 洪豐收:“木管?什麼意思?” 孟林:“老洪,待會兒我再一樣樣地給你說……小左,你知道,你現在才提出要個吹小號的,我哪裡去給你找哇?我前些日子出去找文藝兵,最搶手的就是銅管樂手,特別是吹小號的,你想想,全國上下一齊演戲,哪有那麼多的人才?再說,咱們就是找到了,不還有個穿軍裝的問題嗎?我這裡想挑幾個武把子進來,還沒指標呢。” 左太行:“我有辦法。” 孟林:“你?你有什麼辦法?” 左太行:“在隊裡物色個人,臨時突擊訓練訓練。” 孟林:“小左,你不是不知道,這吹小號可不是好弄的,不但要有樂感,還得身體好,牙口好,比挑飛行員可簡單不了多少。” 左太行:“我已經有個人選了。” “有人選了?誰啊?”孟林、洪豐收齊聲問。 左太行:“石林。” 洪豐收、孟林二人相視,又都轉過頭來看著左太行。 孟林:“小左,你是不是、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左太行:“我知道了什麼?我這幾天光為這樂隊沒氣勢著急上火呢。哎,你們可別亂想?我是聽說石林當過司號員,有吹號的經驗,才向你們提出的。” 洪豐收:“石林?當過司號員?不對,他是迫擊砲砲手!” 左太行:“他來要塞之前,就當過司號員。噢,聽說他父親當兵的時候,就吹過號。” 洪豐收看著孟林:“沒看出來,這小子除了會翻跟頭還會吹號?” 孟林:“得了,別提跟頭這茬儿……哎,左太行,咱們可是耳聽為虛?” 左太行有些緊張:“我知道,我這就去找他。” 海邊,蔣秀美和林東東緊張地看著石林。石林手裡拿著一隻小號,臉上直冒汗:“這個左太行,他也不說說,這幾個玩意兒是乾什麼的?我吹的那號上也沒這玩意兒。” 林東東:“我說你在那兒亂比畫什麼?你快吹!” 石林看了二人一眼,把號放到了嘴邊,他使勁兒一吹,卻根本發不出正音。林東東、蔣秀美二人失望地翻了個白眼兒。 石林一摸嘴唇:“他媽的,比軍號難吹多了,軍號我還能吹出動靜來。喲,還挺疼的。” 林東東拉了一把蔣秀美:“走,咱們回去吧,看起來他是變戲法的跪到地上了。” 蔣秀美:“什麼意思?” 林東東:“什麼意思?沒法兒了。” 正在這時,左太行跑了過來:“哎,怎麼聽不到你吹?” “哎,什麼情況?”林東東問。 左太行:“有門,鬆口了,要眼見為實呢。哎,怎麼沒聽見你的號聲?” 石林按著幾隻鍵痛苦地說:“我哪裡玩過這玩意兒?你也不說說這幾個傢伙怎麼按。” 左太行:“你弱智?你沒學過,告訴你也記不住?你就這樣,按軍號吹,不用管那幾隻鍵,真急人,他們可等著呢!” “啊,那我趕緊的。”石林又把號放到了嘴上,“喲,不行,太疼,原來就是這樣……”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歪著,放到一邊,對,就這樣……”左太行把號嘴按到了石林嘴的一側,“就這樣,使勁兒!” 石林定了定神兒,深吸了一口氣,終於把一聲像樣的號聲吹了出來。大家都高興地拍著手叫了起來。 蔣秀美:“哎,吹響了啊!” 左太行:“吹起床號,索多咪多……咪索索多……” 石林:“我只會吹開飯號,啦噠噠啦啦噠……” 左太行:“好,你會吹什麼就吹什麼,來一遍。” 石林鼓起腮幫子,吹了起來。號聲啦噠噠啦啦噠響起來,像極了歪腔拉調的開飯號,幾個人都笑彎了腰。石林正歪著嘴使勁吹著,孟林走過來揮了揮手,讓石林停了下來:“聽出來了,你氣還挺足……哎,你歪著嘴幹什麼?” 石林:“我、我這是習慣,小的時候拿我爸的軍號吹著玩,當時門牙掉了,不敢用前面吹,就放在一邊,這時間一長了,就改不過來了。” 林東東在一邊小聲嘀咕:“這瞎話編得還挺快。” 孟林:“小林,你說什麼?” 林東東:“噢,我沒說什麼,我是想說,反正坐在後台,歪不歪嘴,觀眾也看不見。” 左太行:“是啊,觀眾只聽音樂效果,咱們也不是正規樂團,不一定要求那麼正規。” 洪豐收:“小左說的有道理,只要吹得好,歪就歪著去唄。當然,能正過來就更好了。” 左太行:“當然,哎,隊裡同意石林留下來了?” 孟林:“什麼留下來?我們說過要讓他離開嗎?” 左太行一咧嘴:“哎喲,我怎麼把實話說出來了?” 孟林指著左太行,嗔道:“你這個左太行,鬼點子還不少!不過,這是個建設性的意見,我們隊裡研究決定支持,可是我的醜話還是說在前頭。最終看結果,石林,你明白嗎?” 石林眼圈有點兒紅:“謝謝隊領導給了我這個機會。” 左太行看著石林笑了。 省歌舞團排練廳,一個女教練帶著幾個女演員在排練舞劇《紅色娘子軍》中女戰士群舞的一段。李麗芳身著練功服,認真地跳著,看起來她比別的人還是差了一些。於子明身著一身便衣,出現在窗口。女教練揮了一下手:“來,大家停一下。你們幾個先休息。麗芳,來,我帶你單練一會兒,你得加加緊了,咱們可是快要匯報演出了。”李麗芳點頭,跟著女教練繼續練。正練著,突然李麗芳停了下來,手摀著眼睛。 女教練:“麗芳,你怎麼啦?” 李麗芳原地坐了下來:“沒什麼,我就是有點兒頭暈。” 女教練蹲下來,用手扒了一下李麗芳的眼睛:“喲,麗芳,你可能有些貧血,你得增加營養了。咱們幹的是大運動量的工作,你得吃好才行。” 李麗芳點著頭站起來:“張老師,我知道,來,咱們接著吧。” 女教練:“麗芳,你行嗎?” 李麗芳:“沒事兒,我行。” 二人又開始練起來。於子明在窗外看到了這一幕,略有所思地轉身離去…… 省城菜市場,李麗芳走到一個賣魚的攤前,遞上了幾張魚票:“請稱二斤帶魚。”賣魚的接過票,看了一下:“買不了二斤,四兩。” 李麗芳:“不對啊,這是二斤票呀?” 售貨員:“這是小雜魚的票,買帶魚就四兩。這是規定。” 李麗芳:“那我買小雜魚得了。” 售貨員把票遞回來:“那過半個月再來看看吧,現在沒貨。” 李麗芳嘆了一口氣:“那就帶魚得了。” 售貨員:“那就四兩。” “四兩就四兩吧。”看著籃子裡的兩條小帶魚,李麗芳苦笑了一下,轉身往回走。 走到一個肉攤跟前,李麗芳問:“請問,那些板油要票嗎?” 售貨員:“怎麼不要票,板油也要。” 李麗芳:“那什麼不要票?” “雜骨不要票,可是沒貨了。噢,這些肉皮不要票。”售貨員指了指案上的一小堆肉皮。李麗芳皺了一下眉頭。 售貨員:“這可是好東西,加點作料做成凍兒,好極了,你還是買了吧,不然,一會兒這點兒也沒了。” 李麗芳:“好,我要了,多少錢……” 李麗芳蹲在水池邊洗魚。她認真地洗好了兩條小帶魚放到一邊的盆子裡,又皺著眉頭動手洗肉皮。洗著冼著,突然聽到身邊有動靜,她一回頭,看見一隻大花貓正在吃她剛洗的魚。李麗芳嚇得大叫了一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花貓受到了驚嚇,叼著一條魚急速地跳上了牆頭。李麗芳把手裡的肉皮一下子摔到菜籃子裡,失聲地哭起來。 海上黎明,石林認真地在吹號。 林東東吃完飯,一個人走到水池邊上洗碗。文向東走過來,在旁邊洗碗,他不停地轉頭看林東東。林東東感到了旁邊灼熱的眼光,一回頭。 文向東:“你好,林護士。” 林東東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你、你是……” 文向東:“真悲慘,你要了我的海螺,倒把我給忘記了?” 林東東:“哎喲,對不起,這不是文連長嗎?” 文向東:“是我。” 林東東:“你這是……” 文向東:“來司令部開會,住在這兒,就在你們宣傳隊樓後面。” 石林吃完了飯,拿著空碗走了過來,看到這一幕,眉頭一皺,便站到了二人的身後。 文向東一回頭:“喲,擋住別人了,走,外面聊。”二人拿著碗走出了食堂。 蔣秀美走過來,邊洗碗邊說:“哎,我看剛才那個人像是文連長嗎?” 石林:“你們女同志的眼睛真是雪亮的,誰是文連長?我不認識。” 蔣秀美看了一眼石林:“喲,說話這是什麼味?你酸菜吃多了?” 林東東和文向東站在路邊聊天。 文向東:“你別說,連里的同志都在等著看你們的樣板戲呢。哎,聽說你是演小常寶的吧?” 林東東:“趕著鴨子上架唄。山中無老虎,猴子充大王。” 文向東:“剛才那個小伙子是上次把、把臀部弄傷了的那個吧?現在沒事兒吧?” 林東東一笑:“沒事兒,沒傷著骨頭。” 文向東:“你們走了以後,戰士們笑了好多天呢。聽說他還是個砲兵呢?是不是?怎麼搞得嗎?” 林東東:“別說了,他過來了。”石林和蔣秀美走了過來。 林東東:“石林,正和文連長說你呢。” 石林故意不看文向東:“對不起,我還有事兒,你們聊,我失陪了。”說著就走了。 蔣秀美和文連長握了一下手:“文連長,我們女兵都想找機會再去吃你的海螺呢。” 文向東:“歡迎啊,隨時恭候。” “你們聊,我還有點兒事兒。你和林東東約吧,什麼時候她去你們連,我跟著去沾光。”蔣秀美衝林東東擠了下眼,轉身走了。 林東東:“哎,你等我一會兒。” 文向東:“林護士,那小伙子是個乾部子女吧?” 林東東:“怎麼?看出來了?” 文向東:“怎麼看不出來,我們連里也有幾個,都一個勁兒,自我感覺良好,油嘴滑舌的。哎,不多聊了吧,我還得去開會,咱們說好了,你什麼時候去連里啊?我再給你準備更大的海螺。” 林東東:“你聽她們瞎說,還真去你們那兒吃海螺?” 文向東:“就算我邀請你……當然,還有你的同事。這總可以了吧?” 林東東的表情複雜起來…… 石林來到了海邊吹號,左太行也走了過來:“不錯,有進步啊,聽著比船上的喇叭強多了。” 石林一笑:“你狗嘴裡吐不出什麼牙來,你不知道鼓勵鼓勵?” “給。”左太行遞了一塊大白兔奶糖給石林。 石林把糖放到嘴裡:“你還不少的存貨?看起來肖青白真是疼你啊……哎,來信了嗎?” 左太行眼裡一暗:“不說她了,說說你吧。” 石林:“說我?什麼意思?” 左太行:“你可得保衛好老百姓的莊稼地,不然,小鬼子可就要進莊了。” 石林:“你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左太行拉著石林坐了下來:“你沒看見?林東東身邊好像多了一個男人。” 石林:“什麼意思?” 左太行:“什麼意思?你沒聽說來者不善,善者不來的話嗎?你當然看到了,林東東吃完飯和那個帥連長聊得熱火朝天的啊。” 石林:“熟人嘛,聊去唄。” 左太行:“熟人?什麼熟人?不就是咱們一起去了一次他們連里嗎?怎麼不和你我聊?” 石林苦笑了一下:“和我們聊?你沒病吧?男人都和美女聊。” 左太行:“話說錯了,應該是男人都和女人聊,只有壞男人才和美女聊。” 石林:“什麼意思?” 左太行:“不錯,男人見了女人都想聊。可是大多數的男人見了漂亮女人就打怵了,大都沒有上去就聊的勇氣和能耐。” 石林:“你挺有經驗啊。” 左太行:“你聽我說,不是為你,你當我願意洩露天機?如果見了美女,臉不變色心不跳地就上去聊,這種男人就不一般。” 石林:“是不一般,我就不敢。” 左太行:“說實話了吧?” 石林:“別賣關子了,接著說。” 左太行:“一般說來,這種男人就比較可怕。” 石林:“是男人怕他,還是女人怕他?” 左太行:“這種男人肯定心理素質很好。自信、對目的十分清楚、行為往往直奔主題。” 石林:“這樣的人厲害啊。” 左太行:“問題在於,如果這個人品行好,不論幹什麼事兒,結果對個人、對社會都有益處。” 石林:“我爹就是這樣的,見了我媽,立馬兒和鬼子拼刺刀似的就衝上去了。” 左太行:“如果這個人品行有問題……” 石林:“那怎麼辦?” 左太行:“沒辦法,只有聽天由命。” 石林:“那……那要是目標是個漂亮女人呢?” 左太行:“不知道,也有不少漂亮女人是嫁給壞男人的。” 石林:“那漂亮女人一般不是比較聰明嗎?” 左太行:“據科學分析,女人的長相和智商並不成正比。” 石林:“你成心?老和我抬槓?” 左太行:“不是我想抬槓,你沒聽老話說嗎?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石林嘴張得老大:“這話我可沒聽說過,可是我看著我爹不壞。” 樂隊排練室,左太行正指揮著樂隊在排練。一個戰士走了進來,將一個包裹遞給左太行:“太行,軍郵員送來的,你的包裹。” 左太行:“謝了,放這兒吧。”戰士把包裹放在了左太行身邊。 左太行回到宿舍,打開了包裹,裡面有一封信、一包果脯、一條圍巾,還有幾本書。左太行打開信,肖青白的聲音跳出來:“太行,你好。我好想你,我離開你的每一分鐘都在想你。(左太行自語:青白,我也想你,我也是,每時每刻……)回到北京,團裡的排練特別緊,幾天后才有時間去看你父母。可是現在警衛好像嚴了,我沒能進得去,只是和你母親通了電話。她告訴我他們一切都好,讓我寫信告訴你,讓你安心在海島工作,不要惦記他們。她說你暫時不要往家裡寫信,她抽機會會寫信給你的。(左太行自語:這麼說,父親的事情還是沒有完全……)依我看你父親完全解放的事情可能還不行……我給你寄上了幾本書。我看到你們海島上的日子太苦了,簡直就是文化沙漠,你們隊裡的人一個個都傻傻的、純純的,很好玩。我倒是真的很羨慕他們,頭腦簡單多幸福啊!不像在北京,你不知道有多亂,人怎麼一下子都變得不認識了?好像長五個腦袋也應付不過來。(左太行自語:可是我這輩子就只能長一個腦袋了。)太行,我最近可能不能給你寫信了,我們排練任務重,全團封閉到昌平的一個部隊營房裡去。你也不要來信,因為太扎眼啦……好啦,不說了,祝你指揮的《智取威虎山》早日成功。緊緊地擁抱你——青白。(左太行自語:我也想擁抱你……)” 不知什麼時候,石林悄悄走了進來:“你想擁抱,可人不在啊!” 左太行一抬頭,面孔發窘:“你怎麼鬼一樣,走路也沒動靜?” 石林:“胡扯,我走路都趕上趙冬梅的動靜了,你太專心了。哎,來信了?念念?” 左太行:“去,你不排練,跑回來幹什麼?” 石林:“通訊員說是有你的包裹,我就知道一定有好吃的唄。” 左太行:“你小子,給,果脯。” 石林看到包裹裡有書,眼睛一亮:“書?哎,有書啊,你小子怎麼不說?”說著,上來就要搶。 左太行趕緊死死壓在懷裡:“別搶,我還沒看呢。” 石林:“見面分一半兒,得先讓我挑一本。” “別鬧,我先看看。”左太行從包裡拿出了幾本書,、,還有一本油印的裝訂本《一隻繡花鞋》和一個厚厚的筆記本。石林眼睛都綠了,上去就要搶。左太行趕緊將兩本書抓在手裡,用嘴努了一下油印本:“給,你先看那本。” 石林眼睛一瞪:“那是什麼破書?你給我一本!你要是不給,我可就不客氣了!” 左太行苦笑了一下:“輕點聲,我的小祖宗。好,你先拿一本,可是不能外傳!” 石林笑著把搶在了手裡:“那還用你說?嘿嘿,看完了換。” “等等。”左太行從枕頭邊上拿起了一本硬殼的《毛選》,將外面的活動封面拿了下來,將《毛選》的皮兒包在了書的外面。 石林沖著左太行一樂:“行啊,左太行,有兩下子!” 左太行:“你不看看我是什麼家庭出身?我父親可是搞了一輩子的地下工作了。” 女兵班在開會,林東東、蔣秀美、演老旦的許歌風、拉大提琴的何紅等人個個表情緊繃。 趙冬梅在主持:“……咱們這個談心會是隊裡要求我們召開的,目的是幫助蔣秀美同志。”大家都把目光投向蔣秀美,秀美低下了頭。 “情況我也都說了,大家發言吧。” 許歌風:“我先說吧。我認為隊裡抓蔣秀美同志這個活思想十分的及時、十分的準確。毛主席說,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蔣秀美同志在左太行那個走資派父親還是站在反動陣營裡的時候,可以同他結成一幫一、一對紅的對子,可是聽說左太行的父親已經不再走資本主義道路了,我是聽說啊……她竟然不想再和左太行繼續一幫一、一對紅了,我看這就有問題了。最少看出來蔣秀美同志愛恨不分明吧?當然,我們不知道蔣秀美同志內心是怎麼想的,可是一定是出了問題。” 趙冬梅:“許歌風,說話直截了當,不要溫情主義,小資調,撕不開個人主義的面子。咱們響鼓不怕用重槌,要挽救蔣秀美同志,就要不留情面,讓她的靈魂出殼,這才是對同志負責,是不是?繼續說。” 許歌風:“我……我說完了。” 趙冬梅:“怎麼我剛說了幾句,你就說完了?也好,你積極發言,幫助同志的態度還是應該表揚的。下面接著。” 何紅看了一下林東東,便舉手:“班長,要不我說?” 趙冬梅:“什麼要不我說?你怎麼當兵這麼長時間了?還是地方習氣?舉手就報告。” 何紅:“是,報告,何紅要求發言。” 趙冬梅:“好,你說。” 何紅:“最高指示,我們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蔣秀美同志去隊裡要求解除和左太行同志……不,和左太行的對子關係,是錯誤的,是放棄了可以爭取的力量,是削弱了革命隊伍裡的戰鬥力,是把一個可以團結的力量推向了敵對的陣營。她的行為是非常嚴重的錯誤,應該及時改正,完了。” “完了?這麼快?好,何紅同誌發言雖然短,可是她文化水平低,能說到這個程度,已經很好了。”趙冬梅看了一眼林東東,“林護士,你是不是也說一說?” 林東東:“噢,當然,談心幫助會嘛,我當然要說。我是想說……噢,毛主席說過,人是不可能不犯錯誤的,犯了錯誤,改正了,就是好同志。蔣秀美同志要求解除和左太行的幫學對子的做法顯然是不對的。我認為她的思想根子還是老問題,怕受影響。大家想,當初她就害怕和左太行在一起,現在情況好一些了,她不會抓緊機會,團結幫助左太行,成為我們無產階級革命大家庭中的一員,還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是怕苦怕累、怕麻煩……” 趙冬梅:“林護士,你說輕了吧?只是個怕麻煩?” 林東東:“小蔣同我談過幾次了,她是怕麻煩,因為她不太會講話、做思想工作。這也怪我,沒有及時幫助小蔣克服怕麻煩的思想。” 正在這時,門外左太行喊了一聲:“報告!可以進來嗎?” 女兵們一陣兒亂。何紅:“喲,中國人邪,說誰來誰!” 許歌風:“真有大膽的,敢闖女生宿舍?” 趙冬梅:“大家不要亂,繼續坐好了,什麼樣子?又不是來了老虎……進來!” 左太行推門進來,一看眾人都端坐在小板凳上圍成了一圈兒在開會,臉有些紅:“噢,沒什麼,我是找、找蔣秀美的……噢,正好大家在,正好……小蔣同志,上次我、我女朋友來的時候,你送我們的禮品,我女朋友很高興,特地從北京寄來了一包果脯,讓我交給你,並表示感謝,這不……”左太行把那包果脯雙手遞了過來。 林東東暗笑。蔣秀美的臉成了紅蘋果,她扭頭看著趙冬梅。 趙冬梅:“看我幹什麼?接著?” 蔣秀美站了起來,雙手接過果脯。趙冬梅帶頭鼓掌,大家一起鼓掌。左太行一怔,趕緊扭頭就跑。趙冬梅擺了一下手,眾人才停止了鼓掌。 趙冬梅:“大家看到了吧?走資派的兒子還知道主動接近我們,和我們搞好團結,我們作為一名革命文藝戰士……小蔣你坐下吧,老站著幹什麼……就更應該拿出我們應有的姿態和行動,來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人,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為著我們偉大的事業……當然,我們也要注意方式、方法,因為我們畢竟是女同志,不要讓人家產生誤會。小蔣,你明白了嗎?” 蔣秀美:“我明白了。” 趙冬梅:“好了,今天該我們班幫廚,散會吧……噢,林護士,剛才你還沒講完呢?” 林東東:“不不,講完了,我想講的就是趙班長想講的。我沒什麼了。” 趙冬梅:“那好,散會!” 何紅和許歌風立即圍上了蔣秀美。 何紅:“來來,秀美,打開,我們也嚐嚐。” 許歌風:“你真傻帽兒,這樣的對子多好!還有果脯吃,哪像我們這位對子……” 何紅打了許歌風一下:“你什麼意思?你吃我的東西還少嗎?” 蔣秀美紅著臉把果脯的包裝撕開,等何紅、許歌風抓完了,便雙手捧著果脯來到了趙冬梅面前:“趙班長,你也嚐嚐,這叫果脯,是北京的特產。” 趙冬梅顯然也抵抗不住美食的誘惑,伸手捏了一塊放在嘴裡:“喲,這東西是好吃,還是北京大地方的東西好……哎,秀美,你以前吃過?” “噢,沒有,聽說的……”蔣秀美拿著果脯來到了林東東旁邊。 林東東看著一臉甜美的蔣秀美,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還不想和人家一對啊?你這人就是毛病,醋喝多了。” “你要死啊……”蔣秀美趕緊抓了一塊果脯塞住了林東東的嘴。 李麗芳一身疲憊地走進了宿舍。她拎了一下暖瓶,卻是空的。她無力地放下暖瓶,衣服也沒脫,便一頭倒在床上。正在這時,有人敲門。李麗芳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打開門——竟然是於子明。李麗芳下意識地就要關門。於子明並沒有想進來的意思,他做了一個手勢,賠著笑:“我不進去,就是有點兒事兒……” 李麗芳停住了:“對不起,於代表,我家裡就一個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別誤會……”於子明將手裡提著的一個金魚缸遞到了李麗芳面前。 李麗芳:“這、這是什麼啊?” 於子明:“這是海寶,現在時興,大家都在泡著喝……聽說你身體不好,送你的。” 李麗芳:“這不就是咱們海邊上的海草嗎?噢,叫小球藻,這東西有用嗎?” 於子明:“聽說是從北京上面傳出來的,說是對身體有好處,我好不容易張羅來的,你就試試……我放這兒了,我不進去了。” 李麗芳:“這怎麼好……” “都是戰友,別客氣……噢,還有這……”於子明從懷裡掏出了一個信封。 李麗芳:“這是什麼?” 於子明:“是廳里分我的魚票、肉票什麼的,我沒用……你想,我天天吃招待所,這東西放我這兒都瞎了。” 李麗芳:“不不,這我不能要,一個人就分這麼點兒。” “麗芳,你就別推了,我幫不上你什麼,不就是看著你現在要上戲嗎?是不是?你身體現在這個樣子,很可能會被淘汰的。”說著,於子明將信封塞到了李麗芳手裡,扭頭走了。 李麗芳剛想叫,一個女鄰居在對面伸出了頭。李麗芳趕緊提起魚缸,進了屋。她急急地打開了信封,裡面是一沓各種各樣的票證。李麗芳嘆了一口氣,又將票證塞回信封,放到了枕頭底下。想想不放心,她又站起來,把信封放到了一個鏡框後面。魚缸裡的水碧綠的,裡面泡著一些類似胖大海的綠色海綿體。李麗芳呆呆地看著,嘴角不停地嚅動,她拿起一個茶杯,從魚缸裡舀出了一些水,嚐了一口,還能忍受,便把缸子裡的水都喝了下去……再次回到床邊,拉開被子,她躺了下去…… 洪豐收躺在床上看報紙。夜晚的風微涼,孟林捲著褲腿兒,渾身泥水地走了進來。 洪豐收跳了起來:“回來了?摸著什麼了?” 孟林將手裡直滴水的布口袋放在了地上。洪豐收打開口袋:“不賴,好幾隻海參,收穫不小啊。” 孟林脫了衣服,用毛巾擦著臉:“不敢待長了,怕人看見。這要是抓住了,多難看啊。” 洪豐收:“這有什麼?我要不是隊裡的政工幹部,我也幫你下海。” 孟林:“可別,有你縱容,就感激不盡了。” 洪豐收:“來,我幫你拾掇,這我內行。哎,麗芳沒來信啊?” 孟林:“來了,她最近排練很累,身體有些扛不住了。” 二人蹲了下來,動手收拾海貨…… 男兵宿舍,左太行和石林躺在床頭,一人一隻小電池燈,手裡各自抱著一本書…… 李麗芳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捂著肚子跑進了廁所。抽水馬桶嘩嘩地響,好一會兒,李麗芳才從廁所裡走出來,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宿舍……不一會兒,李麗芳再次從屋裡跑出來,又衝進了廁所…… 孟林端著臉盆走進來,盆裡有幾隻煮熟的海參:“老洪,煮好了。” 洪豐收在一隻破臉盆裡用手搓著草木灰:“來,都倒裡面。” 孟林:“什麼,倒這裡面?” 洪豐收:“這你不懂,海參一定得草木灰搓。” 孟林將海參倒進了洪豐收的破盆裡:“這幹什麼都是學問。哎,老洪,你這是跟誰學的?” 洪豐收:“當年我離開柳主任,不當警衛員了,下連當了排長,就在石林他們島。天天沒事兒,有時就下海摸海貨,長了,就從老兵那兒學會了……哎,這東西,補,等曬好了趕緊給弟妹寄去。” 孟林:“老洪,謝了。” 洪豐收:“謝什麼啊?舉手之勞的事兒……” 半夜,蔣秀美身著襯衣,捂著肚子進了屋。林東東轉過身來,輕聲地埋怨:“秀美,你怎麼回事兒啊?還讓不讓人睡覺啦?” 蔣秀美:“怪事兒吧?我怎麼老想上廁所啊?” 林東東:“你是不是吃壞肚子啦?” 蔣秀美:“不對,我是老想小便。” 林東東:“啊?喝多啦?” 蔣秀美:“什麼啊,沒什麼內容。” 趙冬梅急了:“你們有病啊?不睡覺怎麼還聊起來了……” 石林一大早站在礁石上練習吹號。左太行站在石林邊上,急得直叫:“你怎麼這麼笨啊?是F!是發!是食指,哎喲我的媽呀,我平時看你挺精神的啊?再來一遍。” 石林極力忍著不發火,又把號嘴放到了嘴唇上:“我的兒子要是想幹文藝,我就廢了他……” 早晨的女兵宿舍亂糟糟的,蔣秀美只穿著短褲和到肚臍的短衫。正在收拾床的趙冬梅突然像是見到鬼一樣地看著蔣秀美。林東東看到趙冬梅的眼神兒有些詫異,也跟著看過去——蔣秀美的肚子竟然有些突起,林東東也驚得張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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