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當代小說 走西口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走西口 俞智先 7254 2018-03-18
估衣舖的生意果然不錯,當天田青和豆花一算賬,掙了。小兩口躺在炕上盤算著,照這樣下去,他們的前景不會比開皮匠鋪差,贖回田家大院也就是這兩年的事,一想到這,兩人渾身上下有使不完的勁兒。 皮匠舖的生意大不如以前了,每次賬房先生把賬交給梁滿囤看時,梁滿囤都以為他算錯了,這個月的利潤又比上個月下降了一成。他對裘巧巧抱怨,說是從打袁大頭當了洪憲皇帝,這時局就沒安定過一天。生意好做得了嗎? “你呀,也別光怪袁世凱,人家田青不是從一個拉駱駝的,鬧成了一個估衣鋪了?”裘巧巧怨氣更大,“我要提醒你,還有不到一年,他可就可以乾皮匠舖的生意了。你要不再想想辦法,一天不如一天地水下去,田青再一天一天地火起來,到明年的這個時候,他還不把我爹留下的這個鋪子盤過去?”

“他?他盤我的鋪子?我寧可點一把火燒了它!”滿囤現在就怕別人提田青。 “你敢!你以為你是誰呀?這鋪子姓裘,不姓梁!” “好好好,姓裘不就行了,姓裘!” 梁滿囤也著急,他不想輸給田青,可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就打起了牛師傅的主意。他要增加產量,但五十多歲的牛師傅最近身體一直不好,一陣陣地犯咳嗽。 “牛師傅,我是你手把手教出來的徒弟。從明天起,你就不用乾活了。我要把包頭最好的大夫找來,給你好好瞧瞧。” “梁老闆,我太謝謝你了。” “哎呀,你是我師傅嘛!這種客氣的話,你往後不許說。” “那產量的事兒?”牛師傅看著滿囤。 “你看你,我不是說了嘛,你現在主要的事就是治病,作坊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自己打理!你現在就是裘記的老爺子,我是你的徒弟,就等於是你的兒子,只要我還在這裡管點事,裘記不關門倒閉,我就養著你!”

牛師傅看著梁滿囤不知所以,心想這小子啥時開通了呢? 梁滿囤摸摸下巴,“這樣吧,你的屋子朝向不好,夏天太熱,冬天太冷,你一會兒就搬到賬房去。跟賬房先生一塊住。”說著就對院子裡往架子上釘皮子的兩個伙計說,“老趙,你去城裡,請一個最好的大夫來,給牛師傅看看脈。老於,現在就把牛師傅的行李搬到賬房去。對了,別忘了牛師傅的夜壺。” 伙計老於夾著牛師傅的行李去了賬房。當老於把行李放下,想把行李打開,牛師傅叫了一聲:“別動!” 賬房先生笑了,對老於說:“你小子不明白規矩嗎?世間有四大嬌,是不能亂動的。” “什麼四大嬌?” “木匠的斧子、皮匠的刀、光棍的行李、大姑娘的腰。” 牛師傅笑了,“真對不住,梁老闆非要讓我搬過來……”

“好好好啊,正好咱們老哥倆做個伴兒。看起來,梁老闆對你還真是有情有義嘛!” 牛師傅苦笑,“是嗎?你以為他真是因為我教過他手藝,才這麼恭敬我?” “牛師傅,你的意思是……” “哼,我心裡頭明白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說著他又咳了起來。咳著咳著,他咳出了一口血。 “啊?你咳血了!”賬房先生吃了一驚。 牛師傅看看手裡的血,又把剛出門的老於叫了回來。 “把我的行李搬回去。” 賬房先生攔著,“哎?牛師傅,你這是乾什麼?” 牛師傅捂著嘴說:“我五十多歲了,什麼不明白?我得的是癆病。別過給你。我光棍一條,死了不過臭一塊地。你不成,你上有老下有小,全靠你養家糊口呢!” 牛師傅死活不肯,到底搬回原來的住處。他只對梁滿囤說自己睡覺有毛病,換個新地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晚上肯定睡不著。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

梁滿囤也只好作罷。 恰在這天被他開除的瘦猴來找梁滿囤要活兒乾。梁滿囤這會兒還哪有心思要他回來。他左右看看,神秘地把瘦猴拉到大門外,壓低聲音說:“哥們儿,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老東西雖然伸腿瞪眼了,可是全家的貴重地方的鑰匙全拴在巧巧的褲帶上,我說實在的,就是一個'吃勞金'的!我做不了主啊!” “真的?” “我們倆誰跟誰呀?我犯得著跟你撒謊嗎?”他把身上的兜里掏了個遍,把掏出來的一個銀元、幾個銅板都給了瘦猴。 “這些是巧巧發給我的零花錢。我可是都給你了。” “這……這,發昏也當不了死啊!花光了我還得挨餓。” “我倒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你去找田青,他跟他媳婦豆花開了一個估衣鋪,生意挺火,你不如到他櫃上找個活兒乾幹。”滿囤指點道。

“我跟田青不熟啊!” “你還真不能找他,他那個人心比石頭都硬,你得找豆花。你呀,趁田青不在的時候,去求她,越誠懇越可憐越好。那女人心軟。” 瘦猴來神了,“這我會!我就給他演一出申包胥《哭秦庭》!” “對!那就別在這兒磨蹭了,快去開戲吧!” 瘦猴樂顛顛地走了。 梁滿囤朝他的背後唾了口吐沫。這場面賬房先生看了個正著。 瘦猴衣衫襤褸地走進了估衣鋪,自稱是田老闆的朋友。 “朋友?我們老闆會有你這一號朋友?”伙計不相信。 “這話問的,朱洪武都當了皇上了,不是還有跟他一起要過飯的朋友嗎?喲,豆花?”他看見了豆花,“呸!看我這臭嘴!我應該叫您老闆娘!” “瘦猴?你怎麼混成這個樣子了?”

“我……我……”他往地上一蹲,“不瞞老闆娘您說,我挨了餓了!”說罷哭了起來。 “哎,瘦猴,瘦猴!你別哭啊!一個大男人怎麼說哭就哭得像個娘們儿似的!” 瘦猴一下子朝豆花跪下:“老闆娘!您可憐可憐我吧!” “哎呀!你這是乾什麼?快起來!” “您不答應救我,我就不起來!我要您賞我一碗飯吃,收留我給您當個伙計。我一分工錢不要,像學徒似的白吃飯白乾活兒還不成嗎?” “啊,這我可做不了主。你說你吧,只要把你那一身的懶肉改一改,挺大個男人,咋的還至於混到伸手要飯吃?”正說著田青從外邊進來喊豆花卸車,瘦猴頭一個跑出去,吃力地抱著一個大包裹就往鋪子裡走。 “這是誰呀?” “不認識了?瘦猴!”豆花笑著說。

瘦猴抱著包裹對田青笑笑,“田老闆!您是貴人多忘事呀!” “你怎麼把他收下了?”田青吃驚地把豆花拉到後屋問。 “我哪收下他了?他自己非要留在這兒當伙計。我不答應,他就跪下不起來。我也知道他不大地道,可是又看他怪可憐的。” “那倒也是。” “要不就留下他吧,他說了,不要工錢。就算是乾不了多少活兒,我們白養活他,也就是多一個人吃飯。”豆花也是個心軟的人。 “他說是說,我們也不能白使喚人家嘛!就讓他跟別的伙計一樣拿工錢吧。”田青想了想說道。 瘦猴到底還是如了願。田青哪知道滿囤心裡是怎麼想的呢? 梁滿囤父母住在租的房子裡,日子過得一點兒也不順心。雖然每天都有皮匠舖的廚房大師傅來給送飯,那也就是牛尾湯蒸紅薯,一天三頓全一樣,連點綠顏色的菜都看不見,吃得老兩口上火上得嘴唇都起泡了。大師傅告訴他們,皮匠舖的生意不大好,就得從大家的伙食上省一點了,這是您兒子吩咐的。

“大師傅,我們家的滿囤是不是出遠門兒了?”梁家夫婦已經有好些天沒見兒子了。 “沒有啊!這些天,作坊裡掌桌的牛師傅病了,他天天在作坊裡看著工人幹活兒呢。” “看著工人幹活兒就沒工夫過來了?晚上工人也乾活兒?你回去告訴梁滿囤,就說是我說的,我們是他爹娘,不是關在豬圈裡的兩口豬!啊,到飯時了,給我們一槽子豬食就算完事了,我們是大活人!”梁父生氣地說。 “滿囤他爹,你別發火,滿囤不是忙嘛!” “你少替他找由子。從作坊到這兒,也就是一泡尿的工夫。他要是還有一丁點孝心,一個來月了,就沒露過一面?他是誰呀?不就是皮匠舖的老闆嗎?比袁世凱還忙?我說他是娶了媳婦忘了爹娘!”他對大師傅說,“你回去就跟滿囤一個字不落地這麼說!”梁父火大地說。

“好,我一定給您把話捎到。”大師傅匆匆離去了。 “吃飯吧。剛來的時候,頭一頓吃這牛尾湯,那可真是過年了!頭半輩子也沒喝過這麼好的湯,吃過這麼多的肉。誰承想,兩年多了,全是這玩藝兒,我看著它就想吐。你說啊,他爹,我咋就享不了這個福呢?” “這叫享福?我去作坊看過一回,這東西全是從牛皮上刮下來的。剛扒下來的牛皮還好;那要是扒下來好幾天的牛皮,上面沾滿了泥,洗都洗不干淨,一股子臭味兒,那蒼蠅,嗡嗡的!本來是扔的貨,硬是拿來熬湯,給工人喝,喪不喪良心?”梁父越說越氣,索性連飯也不吃了。 梁滿囤自然是不吃這些了,他和裘巧巧桌子上擺著單炒的幾樣小菜,那是大師傅特意做的。這還沒吃完呢,送飯回來的大師傅就帶來了他爹的話。

裘巧巧聽了嘴一撇,“喲!他們在家鄉的時候吃什麼?山珍海味?滿漢全席?有吃有喝的,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這還不成?我當家的這麼忙,怎麼?還得天天過去給他們請安?他們是西太后啊,還是太上皇啊?” “老闆娘,這可不是我多事兒,是老闆的老太爺非讓我傳話給老闆的。”大師傅說著忙離開了,走到門外搖了搖頭。 裘巧巧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摔,“我正吃飯呢,他們就來添堵。你說你爹娘,六七十歲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懂事兒?啊?咋就這麼叫人不省心?啊?” “你別生氣嘛!氣大傷身,特別是吃飯的時候更不能生氣。好了好了,你就權當什麼也沒聽見,他們什麼也沒說不就完了嘛!”滿囤無奈地勸道。 “可我聽見了,他們也說了!我告訴你梁滿囤,你可是我們裘家的上門女婿,照理說我完全可以不理他們。我是看著你的面子才讓他們老兩口子來包頭的。我白白地供他們吃,供他們喝,怎麼著?他們還橫挑鼻子豎挑眼?再這麼不識恭敬,就讓他們走人!牛尾湯不好喝嗎?讓他們回祁縣老家吃山藥蛋、觀音土去呀!沒人攔他們!” 梁滿囤哪還有還嘴的份兒呢。 田青和豆花聽說了梁家夫婦的現狀,心裡很不是滋味兒,兩人商量了一下,就買了東西去看望他們。不管怎麼樣,也是有過交情的鄉親。 這天傍晚,豆花提著一個果匣子、一塊豬肉,田青提著瓶酒還有一筐水果和蔬菜去看梁家夫婦。 “這禮不算太輕吧?”豆花心眼兒好,總怕慢待了人家。 田青看看手上的東西,“怎麼?你吃過京八件嗎?你平時捨得吃水果嗎?” “看你說的,我哪捨得。這不是送禮嘛!” “行了,夠意思了。走吧。” 田青和豆花問明了地方,敲響了梁家夫婦的門。 梁母眼睛一亮,以為是兒子媳婦來了,一邊整理著衣裳一邊讓老頭子去開門。梁父跑過去開開門,立即愣住了。 豆花甜甜地叫道:“大伯,大娘!你們好啊!” 梁母回過神兒來,“是田青和豆花呀?你們可是貴客!快進屋吧!” 二人進了屋門。 田青和豆花四下看了看,屋子裡除了炕上有個炕桌再無家具,就把四樣禮品放在炕桌上。 “大伯大娘,這是我和田青孝敬您二老的。” “哎呀,你們能來看看我們這兩個老棺材瓤子就是好大的面子了,還花錢買東西幹什麼?”梁父感動得不知說什麼好。 “其實也沒什麼稀罕物。口外吧,容易上火,所以給你們買點水果蔬菜。這個是我們的一個朋友拉駱駝去北京城,帶回來的京八件。有蛋糕、綠豆糕,還有薩其馬。這是塊豬肉。你們牛尾巴吃多了,煩,換換口味。這也是一個朋友送的竹葉青——家鄉的酒,給大伯嚐嚐。”田青笑著指著帶來的東西。 梁母抹上了眼淚:“豆花!你這……這讓我說什麼好!” “怎麼了大娘,這可真成了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了!” 梁父唉了一聲,“你們兩口子真夠仁義的了!照理說,我們不是親戚了,又是我們梁家對不起你們田家,你們還能想著來看看我們兩把老骨頭!不易呀!” 田青說:“大伯,你這話可說錯了。我姐姐九歲就到了你們家,是在你們二老的照顧下長大成人的。這份恩情,也夠我田青報答一輩子的了!” “打住,你越這麼說,我心裡越是過意不去了!” 豆花想幫著做飯,然而這個家連鍋碗瓢盆都沒有。 “啊,梁滿囤天天按時給你們送飯也不錯,省得你們二老費心費事了。”豆花說。 “對,我是不用費事了。他媽的,我們還趕不上羊呢。我們就是兩隻羊,也能在山坡上選一選喜歡吃的青草吧?我們只能算是圈裡養的豬,他們兩口子餵我們什麼,我們就得吃什麼!”說著梁父不覺又動了氣。 豆花打開果匣子的盒蓋,捏出一塊薩其馬,遞給梁母,又拿了一塊蛋糕給梁父。梁母拿著薩其馬,吃了口,想想傷心,不由得“嗚嗚”地哭了起來。 “自己養的兒子指望不上,你這姑娘,連我家一口涼水都沒喝過,還對我們這麼好……” “看您說的。這一年裡頭,我和田青忙著拉駱駝,今天這兒明天那兒的,有心思也沒工夫來看你們。現在我們就住在包頭了,往後我們會常常來看你們的。”豆花說的是心裡話。 離開時,梁家夫婦心裡好受了不少。 徐木匠這兩年一直在四子王旗諾顏王子那裡,兩人相處得和童年時一樣融洽。沒事的時候經常在一起切磋槍法,徐木匠自然是勝諾顏王子一籌。他告訴諾顏王子,打槍不是為了在靶場上比誰打的環數多,是為了在真遇到敵人的時候能取勝,那就得看誰出手快。 “像您這麼三點一線地瞄了半天,那是靶子不會還擊。要不,沒等你瞄好呢,敵人的槍子兒早飛過來了。” “有道理。” “現在是亂世,亂兵土匪多如牛毛,我要是光靠拳腳上的功夫,能保護好您嗎?諾顏王子,您聽說過沒有,原來被您消滅了的那個劉一刀,現在又拉起桿子了,您可得小心點兒。沒重要的事,最好別再出去了。”徐木匠提醒道。 “我不怕什麼劉一刀劉二刀的,有你和衛隊保護著,我怕他一夥小蟊賊幹什麼?” “小心無大錯!” 徐木匠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如今的劉一刀、二當家的和山里豹子又拉起了隊伍,也有個二百多人了。雖然武器雜亂,有漢陽造,有老套筒,還有大刀長矛,但氣焰卻很囂張。他們並沒有忘記以前的仇恨,一直在想著報四子王旗的那一箭之仇。 “我聽說,四子王旗的諾顏王子早有準備,他有個五十人的王府衛隊,一色的漢陽造,子彈也多。衛隊的梅林和小隊隊長,還配備了鏡面匣子。我們人是比他們多,可全是一幫子烏合之眾,真要是打起來,不一定佔多大便宜。”山里豹子提醒劉一刀,“我是想,我們重新拉起桿子來不容易,為報仇撞了牆,不值當的。” “你想得有道理。不過,這一箭之仇我是非報不可。我們不去砸他的響窯。那個小王子喝過俄國人的洋墨水,放著王子不當,非要參加革命黨;不支持洪憲皇帝袁世凱,非支持孫大砲。聽說他經常出來經商,給廣州那邊的孫大砲供應軍餉。我們多放出點耳目,等他出來,我們也打他個埋伏。”劉一刀恨恨地說。 “這個主意不錯!” “為了能報這一箭之仇,你們兩個分頭帶領弟兄們,到草原去,主要是搶馬!要讓我們的弟兄都有馬騎。否則,就是四子王旗的諾顏王子進了我們的埋伏,我們也趕不上他!我們的馬匹夠用之日,就是諾顏王子腦袋搬家之時!”劉一刀發著狠。 於是,劉一刀一夥又流竄到了殺虎口一帶。 這天,正在城裡打探消息的山里豹子在城門那兒看到了捉拿李義的佈告。告示上寫著李義殺了科爾沁王府衛隊的兩個人,打傷了五個,目的不是搶劫王府而是反對達爾汗王爺出荒。 山里豹子把這消息告訴了劉一刀和二當家的。 劉一刀樂了,“那我們倒是省事了。” 田青也在包頭的城門上看到了告示,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為李義的生死擔憂。回來對豆花一說,兩人都不知怎麼辦才好,因為他們根本也不知道這個李義現在在哪裡。 其實李義此時就在包頭街上。 他進城時一眼看見了牆上的告示。他低下頭,把破禮帽壓得更低,匆匆走過了田記估衣舖的門口。可是他走了幾步之後又折回來了,目光投向棺材鋪。他看見了裡面坐著喝茶的田耀祖。誰知就在這時田耀祖一抬眼,兩個人目光對在了一起。李義馬上扭頭走了。田耀祖追了出來,看看李義的背影,又跑到了城門口看看牆上的通緝令,心裡明白了。 劉一刀到底和諾顏王子相遇了。 徐木匠同諾顏王子領著十幾個衛隊的人去談生意。那天,徐木匠感到自己的右眼皮總是跳,左眼皮跳財,右眼皮跳禍,他覺得不是好兆頭,就勸諾顏王子回去。諾顏王子卻說這筆生意已經同人家約好了,你們山西人不是講究誠信嗎?我怎麼說?說我的梅林說他的右眼皮跳了,生意不做了? 徐木匠只好對大家囑咐保護好王子。 一行人加快了速度。 忽然巴特爾怔了一下,他跳下馬來,把耳朵貼在地上聽。眾人都帶住了馬緊張地看著他。 “巴特爾,怎麼樣?”徐木匠緊張地問。 “至少有一百匹馬朝我們跑來了!” 衛隊的馬好像也有了預感,不安地躁動著。 “不要亂,把王子殿下圍在中間!”徐木匠首先把自己的馬橫過來,領著大家走成了一個圓圈,把諾顏王子的馬圈在了中間。 地平線上出現了劉一刀的人馬,開始是一個個分散的小黑點,漸漸地黑點越來越大,隊形也越來越密集。劉一刀朝天開了一槍,人馬停下了。恰好把王府衛隊圈在了圓心。 徐木匠對大家說,“不要理他們,不要停下來!” 衛隊繼續地圍著王子緩緩行走。 劉一刀對山里豹子一擺手,山里豹子一提馬韁,單人獨騎朝王子這邊跑過來。 “你們保護好王子殿下。”徐木匠迎著山里豹子走上前去。兩匹馬接近了,數步之外,兩個人都停了下來。 “你聽得懂漢人的話嗎?”山里豹子開口了。 “我是漢人。我是王府衛隊的梅林。” “啊。我明白了,你一定也當過綹子!” “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徐木匠盯著對方。 “啊,那你是空子了。好吧,我自我介紹一下。” “不必了,你是山里豹子,是劉一刀手下的大頭目,我們見過面的。” 山里豹子仔細打量徐木匠,“啊,你是那個木匠!” “不錯。” “既然你是個木匠,又是漢人,這就好說了。我們大當家的跟你們的諾顏王子結過梁子。” “我知道。六年前,科爾沁王爺的公主,要同諾顏王子結親,劉一刀想打劫他們的彩禮,不想中了諾顏王子的埋伏。你們幾百號人死的死散的散,直到最近才又拉起桿子來。對嗎?” “對,所以,我們這次來,就是要你們的諾顏王子的人頭。你們閃開,把王子交給我帶回去。” “我要是不答應呢?”徐木匠迎上前去。 山里豹子刷地拔出槍來,“冤有頭,債有主。我們大當家的不想同你們衛隊交手,免得大家傷了和氣。” “我也有一句話要你告訴劉一刀,他要報仇,就來找我。人家四子王旗王子同科爾沁的公主結親,你們要劫財害命,王子反抗是完全有理的。” “可我們那麼多弟兄不能白死。” “所以說,劉一刀找我算賬就對了。我同你們的眼線賽半仙是同鄉,是我看出了他的秘密,才向官府和諾顏王子告發的。”徐木匠敢做敢當地把事挑明了。 “是你?” “不錯。這事連賽半仙也不知道。” “行!你是條漢子!可是,你投錯了山門!”山里豹子撥轉馬頭向劉一刀走去。 徐木匠站在原地看著山里豹子走到劉一刀面前比比划划地說了些什麼。就見劉一刀一擺手,帶了五個人跟著山里豹子向徐木匠逼了過來。 徐木匠極快地拔槍,連發六槍,打飛了劉一刀和山里豹子等六人的帽子。等劉一刀拔出槍來,徐木匠已經撥轉馬頭從容地往回走了。 二當家的對劉一刀說:“一陣亂槍打死他!” “朝他背後開槍,太不仗義了吧?”山里豹子說。 劉一刀非常佩服地說:“是啊,他留了我們六條性命,按江湖規矩我們跟他的'梁子'一風吹了!”說著朝天上連發兩槍,帶著他的人馬撤退了。 “寶音!你真是草原上的一隻雄鷹!”諾顏王子對走回來的徐木匠激動地說。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