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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章

走西口 俞智先 6673 2018-03-18
歲月流逝。一晃十年過去了,田青已經十一歲了。 這天他在山坡上放羊,躺在草地上看著藍藍的天、白白的雲,這個十一歲的孩子心裡已經有了湧動,他想起娘說的話,朱元璋是放豬的,可他後來當了皇帝。 “我田青不信自己將來要放一輩子羊!”他大聲喊了一句。 這時有個中年男人背著個木匠箱子從山道上經過,他聽見喊聲站下了,此人正是徐木匠,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明顯的痕跡,他已經是滿臉的滄桑…… “你是田青?”徐木匠驚喜地上前叫了一聲。 “啊。你是誰啊?” 徐木匠樂了,“真是歲月催人老啊,小田青都長這麼大了。”徐木匠拍拍田青的頭,“我也相信田青不能放一輩子羊。” 田青摸了一下頭,“你是誰呀?你會武功吧?手勁怎麼這麼大?你能教我武功嗎?”

“能!先好好放羊,別把羊丟了。”徐木匠慈愛地拍拍田青的頭,他的心已經飛到了田家小院。 “我上哪找你去啊?” “我來找你!” “說話算話!” 徐木匠往山下走著,“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田青樂得在地上翻了個跟頭。他把羊群趕向另一個山坡,就見秀秀跑了過來。這個和他一般大的女孩是和田青一個村的,田青就是給她家放羊。她從兜里掏出一個蘋果塞給了田青,“給你,可甜了。” “秀秀,你真好。” “田青哥,我爹說你把我們家的羊放得又肥又壯,還要給你加工錢呢。哎,你怎麼不吃啊?” 田青把蘋果裝進了兜里,“留給我娘吃。” “那我明天再多偷出一個來。”秀秀樂著說。 “敢情你給我的東西,都是從你爹那偷來的呀?”

“你再說我不跟你玩了。”秀秀說完假裝生氣跑到前邊去了。 “秀秀!我逗你玩呢!” 秀秀樂了。兩個孩子一起趕著羊群下了山。 羊群經過田家大院門口時,田青站住了,他指著緊閉的紅漆大門告訴秀秀,“我就是在這個院裡出生的。” 秀秀點點頭。 “我知道。爹告訴過我,說你本來是田家大院的小少爺。” “有一天,我還會是這個大院的少爺!我一定要把田家大院贖回來。到時候,我要是讓你當這個院的少奶奶,你願意嗎?” “田青哥,你真壞!”秀秀捂著臉跑了,田青看著她的背影樂了…… 徐木匠一進離別了這麼久的小院,正坐在院中石礅上縫補衣服的淑貞就認出了他,“徐大哥!”她驚喜地叫了出來,人竟有些慌張。

徐木匠笑了,摸摸脖子上的疤痕,“你看看,十年了,這個傷疤還沒掉。”他竟不知道先說什麼好了。 “是十年三個月!快進家吧!”淑貞高興地招呼著他。淑貞記得清清楚楚,她是一天天數著日子過來的,心裡的那份盼望只有她自己知道。 徐木匠看著整齊乾淨的屋子和在灶前忙活做飯的女人,心裡真有一種回家的感覺。很快地淑貞把幾樣簡單的飯菜放在了桌子上。 “你先將就吃點兒,等田青回來了,讓他去縣城跑一趟,割點兒肉,再給你打點酒。” 徐木匠看看飯桌,“有炒雞蛋,這就挺好了嘛!” “是我自己餵的雞。哎,你吃呀!”淑貞把筷子遞到他手上,兩個人的手碰了一下,又像被燙了似的分開了。 “我還不太餓。還是等田青和丹丹回來一塊吃吧。”徐木匠不好意思地說著。

“不用等了,田青給人家放羊,管吃管住。丹丹她……徐大哥,我太沒用了。你走以後祁縣鬧糧荒,我……我就把丹丹送給梁家當童養媳,換了十斤小米,給田青熬粥喝了。”她用圍裙擦擦眼淚。終於看到了親人,淑貞忍不住流下了淚。 徐木匠心裡一緊,安慰道,“這怎麼能怪你呢!田耀祖有消息嗎?” 淑貞搖頭。 “徐大哥,你這一走就是十年多,也不說捎個信來。你不知道我有多惦記你。這可是你的家呀!”淑貞鼓起勇氣說了一句,還是不得要領。 徐木匠看了一眼淑貞,他何嘗不是呢,可是,一個單身男人總回來,怕對淑貞不好啊。 “這是我買給你的房子,就是你的家。”他只管低頭吃飯,不敢再看她。 兩個人悶頭吃了飯,淑貞問起徐木匠這些年的遭遇,“徐大哥,你沒回四子王旗看看?”

“我不想去了。我這回是從五台山回來。” “五台山?那不是文殊菩薩的道場嗎?” 徐木匠笑道:“我可沒出家當和尚。五台山正在重修廟宇,都說建廟能積福消業,我自知罪孽深重,就留在五台山上幫著建廟了。”徐木匠還說他跟著幾個雲遊的少林武僧學了些少林功夫,還真是開了眼界。 “你是比走的那年精神多了。多虧你走那年給我們的銀子,我和田青才能活到今天。徐大哥,你對我們母子的大恩大德,我來生當牛做馬也要報答你。”淑貞又想起了這些年的遭遇,禁不住對他說了,他就是她的親人。 “你怎麼又說起了這個。梁家待丹丹還好吧?” “好,那兩口子心眼不壞,挺疼丹丹的。一會兒說不定她就能過來,這孩子老是惦記著我。”

淑貞正說著,丹丹端著幾個菜團子走了進來,“娘,我婆婆讓我給您和我弟送幾個菜團子過來,剛出鍋,還熱乎著呢。”丹丹看見了徐木匠,一下愣住了。 “丹丹,你快看誰回來了?” 丹丹的眼淚刷一下就流了下來,喊了聲:“徐伯伯!” “這一晃都出落成大姑娘了,這要是在街上,我還真不敢認了。”徐木匠打量著她。 田丹丹撲通一聲給徐木匠跪下了,“徐伯伯,謝謝您救了我們娘仨!徐伯伯,您這麼多年去哪了?我和我娘常念叨您呢!” 這時梁滿囤在門口喊著丹丹要襪子,丹丹不好意思地說,“徐伯伯,您先跟我娘嘮著。”說完向外跑去。 淑貞往門口看了看,“是丹丹那個小女婿,比田青還小倆月呢。孩子挺老實,就是膽小,有點蔫坏。”徐木匠嘆了口氣。 “我看田青這孩子不錯,有志氣。妹子,不能讓田青再去給人家放羊了,趕緊把他送到縣城的私塾去。”

淑貞何嘗不想讓田青讀書呢,田家從祖上發跡以來就世代詩書傳家。老太爺在世時常說,他們田家世代子孫是讀聖賢書,入商人道。要怪只能怪田青命不好。 “我一個寡婦媽靠給人縫窮勉強度日,沒讓他餓死就感謝老天了,還讓他去讀書,我哪裡交得起束脩啊?” 徐木匠起身把一個錢袋子放在炕沿上,“妹子,田青的束脩由我來交。這是我這些年積攢的一點銀子,夠他讀兩年的了。” 淑貞急了,“徐大哥,這……這……這怎麼使得!我怎麼能再花你的血汗錢呢!”她拿起錢袋子往徐木匠懷裡塞著。 徐木匠將錢袋子抓過,又抓過淑貞的手,“妹子!聽我的,叫你拿著你就拿著!田青放羊能放出個什麼出息來?'書中自有黃金屋',你要想後半輩子有指望,就得讓田青去唸書。”

“徐大哥,這麼多年了,你孤身一人在外闖蕩,用這些銀子娶房妻子吧。以後老了,也好有個人疼……”她說得言不由衷,眼淚又要往下掉。 徐木匠看著這個無助的女人,知道她已經把自己當成親人,可他想到自己的身份,傷感地搖搖頭,他的目光有些迷離了……這更堅定了他供田青上學的決心,他要像父親那樣對待田青,讓他成才。 淑貞沒有拗過徐木匠,第二天田青就被送進了縣城的私塾,老師正是已經有些老態的黃先生。學生們年齡大小不等,從衣著上看,富家子弟居多,也間或有幾個窮人家的孩子。 “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學生們讀得哈欠連天,只有田青認真地背著:“幼而學,壯而行,上致君,下澤民……”

黃先生看著田青認真背書的樣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田青啊,你跟你的父親田耀祖同是我的學生,我跟你們田家有著不解之緣啊,嗐!只可惜……” 田青站在那兒,聽到這兒忙說:“先生,我父親從口外發財了,我能來念私塾,就是我父親從口外捎回來的銀子。” “是嗎?浪子回頭金不換啊。”黃先生用手愛撫地摸了摸田青的頭,“孩子,你比別的學生開蒙得晚,要用功啊。” “是。謹聽先生教誨。” 田青不再放羊,可秀秀仍然惦記著他,每天都在田青放學的路上等他,有時還要偷偷拿著家裡的吃的送給他,田青總是推讓著。他說:“我不給你家放羊了,就不能再吃你的東西了。我娘說了,無功不受祿。” “那你連我也不認識了?”秀秀也想到私塾裡讀書,只可惜私塾裡沒有女學生,田青答應以後把自己學的教給她,秀秀那個高興就別提了。

田青回到家裡也是苦讀不止,“父母呼,應勿緩,父母命,行勿懶,父母教,須敬聽,父母責,須順承……”淑貞一邊做針線活,一邊聽著田青在唸書,心裡充滿了希望。徐木匠成了田青的好朋友,有空就教他習武,田青學得認真刻苦,淑貞看在眼裡心中很是安慰,她多麼希望這就是一對真正的父子啊。 徐木匠是個本分人。他回來不久就又在村西頭買了兩間土坯房,他想和淑貞這樣孤男寡女地住在一個院裡,好說不好聽。再說,田青也大了,田青上學的銀子他都讓淑貞說是他爹從口外發了財,託人給捎回來的。淑貞好歹名義上是田家的大少奶奶,不能壞了名聲。徐木匠搬走時還把院子給重新修了修。 淑貞感動得只是流淚。 “自打我們娘仨落難後,那些親戚故交都唯恐避之不及,真是人情似飛絮,悠然逐風去啊。我們娘仨嘗盡了人間百味。想不到,這人世間還有你徐大哥這樣的好人。” 徐木匠囁嚅道:“妹子,我沒你想的那麼好。我呢,光棍兒一條,沒人惦記我;我也沒有人可惦記。就是有一樣,我有點擔心。話說物之有成必有壞,譬如人之有生必有死。再貪生怕死,該死時也得死,生死之事,古往今來,王侯將相放過誰啊?我就擔心我死的那一天……” 淑貞心裡一沉,看著徐木匠。 徐木匠自嘲地一笑,“我光棍一條,無兒無女的。我總不能自己把自己的屍首裝進棺材裡吧?就算是我自己先把墳坑挖好了,棺材放進去,我自己先躺進去再嚥氣,可總得有人替我往棺材上釘釘子,再往上填土起個墳堆吧?” 淑貞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流了下來,“徐大哥!” “你看看你,我不過是胡說八道了幾句,你倒當真了。人死如燈滅。我又沒有後人在墳前燒紙,什麼埋不埋的,餵了狼也好,狼吃飽了就不去禍害別人了。” 淑貞哽咽著,“徐大哥,你別說了。” “等有那麼一天,我把自己裝進棺材裡的時候,你要是還念著我徐木匠有這點好處,就讓你兒子往我的棺材上填點土!別讓我的屍首被狗扯了、狼掏了!”徐木匠傷感地看著眼前的女人,他多麼希望她就是自己的女人啊,只是他不能…… “徐大哥,等田青長大了,我把一切真相都告訴他。他的親爹早死了,你才是他的再生父親。”淑貞抬起淚眼,直視著徐木匠。徐木匠感到了她的目光,他的心一下子化了,充滿了溫暖。 冬去春來,夏花冬雪,寒來暑往,四季交替,田青已經成長為一個能文能武、英氣逼人的俊朗的大小伙子了。 時間已經到了一九一二年——中華民國元年。 在山西,一等秀才入商道,二等秀才考功名。田青的志向就是要像田家的祖上那樣,讀聖賢書,入商人道。他把自己的想法對秀秀說了,“秀秀,等我學好了本事,賺夠了娶你的彩禮錢,我就娶你!”出落成漂亮大姑娘的秀秀害羞地把頭貼在了田青的胸口上,她何嘗不想呢…… 淑貞對徐木匠的感情也越來越深,這些年全靠了他的幫助,田青才能把書讀下來。他就像自己的丈夫、兒子的父親一樣關懷愛護著他們一家,淑貞的心早就屬於這個無私大度的男人了。只可惜,兩個人只能在心裡想著對方,不敢越雷池一步,俗話說人言可畏啊!這種感情折磨著徐木匠,到了實在不能忍的地步,徐木匠想到了離開,只有離開才能解脫。徐木匠一直要去太原找活干,因為那邊的工錢多些。這是他想出的最好的藉口了。這天,他來向淑貞告辭,淑貞一聽,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感,一下子從後邊抱住了徐木匠。 “徐大哥!你是個天底下難尋的好人哪!” 徐木匠的心咚咚跳著,他掰開淑貞的手,“妹子!妹子!別這樣,讓人家看見了這算怎麼回事!”淑貞抱著徐木匠不放。 “我不管!十七年前要不是你挺身而出救下了我,我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這麼多年,你對我們娘仨恩重如山啊!我的命早就是你的了。”淑貞不管不顧了,女人愛起來就是不管不顧的,更何況眼前的這個男人早已經在她心里扎根了。 “妹子,快別這麼說,我不能乘人之危,不能壞了你的名聲。十多年前的舊事,你就把它忘了吧。”徐木匠說得言不由衷,他是在逃避現實。 “徐大哥,我忘不了,那一刻早就烙在我的心裡頭了!”淑貞勇敢地看著徐木匠。 徐木匠看著淑貞滿臉的真誠,被震撼了、感動了,他蹲在地上捂著臉渾身戰栗不止。淑貞撫弄著他的頭,淚如雨下…… 徐木匠一下子站了起來,將淑貞抱起來朝屋裡走去…… 自從和淑貞有了那樣的事,徐木匠覺得自己不能再呆下去了。儘管丹丹一直讓他搬回來住,跟娘也好有個照應,但徐木匠還是決定要離開。這天他把淑貞約到了村外紅石砬子邊一棵老槐樹下,兩人並肩坐下了。徐木匠看著老槐樹,自嘲道:“董永和七仙女也相識在這樣一棵老槐樹下,到最後,七仙女還不是讓王母娘娘派的天兵天將,給抓回到天庭去了。” “徐大哥,別說董永和七仙女了。說說咱倆吧。”淑貞知道他有話要說。 徐木匠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妹子,這次回來,我本來是不想再走了,可發生了這樣的事,我還得走啊!” “徐大哥!” “你聽我說完。都怪我自己把握不住自己,毀了你一世的清白!”徐木匠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髮。淑貞拉著他的手,“不不,徐大哥,是我自己願意的,我往後一定死心塌地地跟著你!你我的事我已經對丹丹說了。往後你就是田青和丹丹的父親!” “不成啊,田青只知道他的父親在口外發了財,寄回了錢供他上學。他還在做夢,夢想著有一天他的父親發財還家,重振祖業。現在,你又告訴他要改嫁,還是嫁給我徐木匠。他會接受嗎?” “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訴他,他的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這孩子太苦了,你就留給他一個美夢吧!” 淑貞靠在徐木匠的肩上哭了起來。少頃,徐木匠又說,“我這一走,怕是再也不回來了。有些事,我得告訴你,我不能讓你不明不白地跟了我徐木匠一回。” 淑貞擦了把眼淚,“徐大哥,你說吧,我聽著呢。不管你是誰,我就知道你是天底下難尋的好人。”“那年,我昏倒在了你們田家大院的門洞裡,是妹子你救了我一命。你雖然救了我,可你知道我是誰嗎?我為什麼會倒在了你們田家大院的門洞裡?” 淑貞搖搖頭。 “妹子,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我十五歲那年,祁縣連著三年大旱,我娘餓死了。我爹是遠近聞名的木匠,就帶著我去了口外蒙古的四子王旗。那天正趕上四子王旗的王爺帶著他的僕從們在草原上打獵,王爺騎著馬去追一頭狼,馬失前蹄把王爺從馬上給撂了下來。那頭草原狼凶狠地向王爺撲了過去。危險時刻,我和我爹正巧打那路過,我爹甩出了一顆釘子,這是我爹的一手絕活。那枚釘子正中狼的腦門。我爹救了王爺一命,王爺就把我們爺倆帶進了王府。當時,王府正在大興土木,我爹就在王府里當木匠。王爺和福晉看我聰明懂事,就讓我給剛剛五歲的小王子諾顏當用人兼伴讀,還給我取了個蒙古名叫寶音,我就是給諾顏王子當伴讀的時候讀過、、《千字文》,還有半本和用蒙文寫的《蒙古秘史》。” 淑貞明白了,“難怪你有的時候出口成章。” 徐木匠告訴淑貞,諾顏王子有個比他小兩歲的姐姐圖蘭公主,是個美麗、善良,但卻有些任性的姑娘。他沒想到情竇初開的圖蘭公主竟愛上了自己,蒙古王公貴族有著森嚴的等級制度,他知道自己只不過是王府裡的一個奴才,就處處躲著圖蘭公主……圖蘭卻不管不顧,解下身上的一枚玉佩給了他,並告訴他那是她額吉的額吉送給她額吉的,據說是當年孝莊皇太后送給她額吉祖上一位蒙古公主的見面禮。圖蘭公主跪在父母面前,請父王、額吉,賜婚給她和寶音,並說自己已經深深地愛上了這個漢族小伙子。 王爺和福晉自然不肯,讓人把公主嚴加看守起來。圖蘭公主不從,絕食抗議。這可就把徐木匠推進了萬丈深淵。王爺和福晉為了讓圖蘭公主對他徹底死心,故意派人在他住的地方製造了一起火災,想造成他讓大火燒死了的假相。他從火裡跑了出來,恰好諾顏王子也趕了過來,他給了徐木匠一些銀子和一匹快馬。就這樣徐木匠逃出了王府,躲在一戶牧民家裡。後來聽說,諾顏王子派人從外邊找來一個凍死了的人的屍體扔進了他的房裡,糊弄王爺說大火把他燒死了。誰知徐父一聽自己的兒子讓大火燒死了,當場就氣絕身亡。 “牧民知道我得罪了王爺,不敢收留我。我也沒地方可去,就帶著一身傷回到了老家祁縣,昏倒在你們田家大院的門洞裡了。” 淑貞的眼裡轉淚了,“徐大哥,你可真不容易。” “妹子,你更不容易。我不能再給你雪上加霜了,為了你和田青,我必須走,走西口。” 淑貞哭了,“徐大哥,你都這個歲數了,還要背井離鄉去走西口,這都是我害的呀,你讓我這心裡……” 徐木匠安慰她,“年輕時,我爹常跟我說,家有千金萬銀,不如一技在身。誰活著都得蓋房子,死了都得進棺材。我有木匠手藝,到什麼時候都餓不死,你不用替我擔心。我還會託人往回捎銀子,讓田青把書念完。” 淑貞哭著撲到徐木匠懷裡,“徐大哥,你說這人有來世嗎?我來生一定跟你做夫妻,無論你投生到哪兒,我都把你找到。” 徐木匠眼裡也轉淚了,“妹子,我就在來生等著你。” 淑貞不甘心,“你這一去就真的不回來了嗎?” “不回了,哪裡黃土不埋人啊。” “好吧!既然我留不住你,你就走吧!今天晚上你來我家,我打二兩酒,給你餞餞行。” “好吧,你等著我。”徐木匠深情地看著淑貞。 淑貞重重地點點頭。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田青在縣城私塾裡因娘和木匠的事受到了同學的譏笑,田青當眾面無表情,卻在放學的路上將那幾個學生狠狠地教訓了一頓,他不相信娘會做出那樣的事。但他回家後還是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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