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當代小說 填四川

第37章 第三十六章

填四川 王雨 6953 2018-03-18
趙書林的病好了,好得跟先前一樣。他是看了魏大人那心腹捎來的姑媽的信後好的。信是寧徙送來的,信皮封死了的。寧徙讓他自己拆信,他盯了寧徙痴笑,拆開了信。看著信,他那眼眶發濕,哈哈嘿嘿嗚嗚,就暈了過去。寧徙趕緊扎針救治。還好,他脈象可以,人卻昏睡。 寧徙才取了那封信看,字跡狂草。 寧徙反复看信,淚濕衣衫。心想,不論書林病情如何我也要與他結婚了,喜事也許會沖走他那病魔。使她沒有想到的是,一覺醒來的趙書林摟了她哭:“寧徙,我這一覺睡了好久,我醒了,全醒了。”將姑媽那信幾乎背下來,“寧徙,我姑媽說了,有你跟我在一起她放心。”寧徙看他,彷彿自己也從夢中醒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書林,你這一覺是睡得久,你醒了就好,我們明日就辦婚事。”趙書林搖頭。寧徙心驚,他還在犯病?趙書林說:“寧徙,我們的婚事要辦,一定要辦,只是,姑媽和姑爺剛走……”寧徙頷首:“是的,書林,我們得為兩位老人守靈,就緩些日子辦。”趙書林深情看她:“得要守孝三年,三年後辦,好嗎?”寧徙猶豫,這個書呆子講究多,依舊點頭:“好,聽你的!”

寧徙本要去京城奔喪盡孝料理父母后事的,兒女們全都不同意她去,說是路途遙遠,且光儒已在進京的途中,他會去為外公、外婆盡孝的。光儒臨去京城前對她說過,皇上閱了他的奏章,甚喜,硃批他去京禀報移民、辦學諸事。唉,可憐的儒兒,他還不知兩位老人已經歸天了。光聖寬慰她說,大哥是孝子,他會辦理好外公、外婆後事的。她想也是,更為著急的是,光儒還不知道他那么兒常宗文失踪之事。她決意去銅鼓山找郭興,常光儒的生父常維翰畢竟跟郭興以兄弟相稱過,他也許會手下留情。大家都不同意她去。皮有貴來找她了,感恩她和光聖的關照、提攜,拍胸脯說:“嫂子,我去銅鼓山找郭興,他是我二哥,他會給我這面子的!”寧徙擔心他的安危,也覺得希望不大,不同意他去。皮有貴說:“我先去打探一下,看看我那侄孫兒宗文是否在那山上。”她很感動,依舊不同意。哪知,皮有貴當日便獨自去了銅鼓山。她趕緊讓光聖和老憨帶了家丁跟隨,叮囑別與土匪發生衝突,以免更大損失,暗中保護皮有貴就是。

這日清晨,“常家土樓”的院子裡老鴉“呱呱”叫,寧徙被驚醒。她穿衣出門,見十幾隻老鴉在院裡的樹上飛鳴。心布陰霾,難道是皮有貴、聖兒和老憨他們出事了?就看見常光聖、老憨和孫善等人抬了個人走來,緊步下樓。 抬來這人是體無完膚的皮有貴。 經寧徙和請來的郎中醫治,皮有貴沒有生命危險。聽了皮有貴和眾人的講說,她才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得知了郭興留下的那句令她心驚肉跳的話。 皮有貴獨闖銅鼓山,先去了原先那匪巢,已是一片廢墟,就往深山里走。曾經是土匪的他曉得,土匪選寨,一是要隱蔽,二是要有逃路。走著尋著,見一荊棘掩蓋的山洞,加快了腳步。突地,荊棘裡躥出三個持刀的土匪。他忙說:“擺擺渡。”長臉土匪回道:“要過路?”他說:“抬頭有玉帝皇天,埋頭有土地老倌,在下給三位丟個拐子。”拱手。長臉土匪說:“認得圓的不認得扁的,老子今天不毛你這探子就是蝦子!”他生怒:“別醒二活三亂拿師爺梁子!”長臉土匪喝道:“你敢跟老子們稱師爺?”他冷笑:“老子在山上混時你等還沒出世,還不快去給我二哥郭興傳話,說我皮娃子來了。”長臉土匪猶豫,向身邊的土匪使眼色,那土匪就朝山洞跑,不多一會兒,跑回來說:“大哥讓他進去。”三個土匪就帶了他進洞。是個大溶洞,洞中燃有火把,奇石凌空。火把越發多了,看見了高懸的“聚義廳”匾牌,匾牌下的虎皮椅上坐著郭興。郭興老了,卻精神,黑眼盯他:“哪路的?”皮有貴還是緊張,這傢伙是得勢不認人的:“你我前有緣後有故曾是一窩的,二哥,我是皮娃子。”郭興這才展顏笑:“我曉得你是皮娃子,不想你狗日的還活著!”招呼嘍囉擺酒菜款待。喝酒間,埋怨皮娃子不該出賣三弟常維翰,也說,三弟這人有野心,除去他也好。皮有貴知道郭興忌恨常維翰,岔開話,誇讚這溶洞好,奉承他治寨有方,說他繼承了大哥孫亮的事業。郭興聽著高興:“燒香點燭朝貢進茶,圖個地方官員舉住。”皮有貴知道他說的是想與現今的地方官往來,他知道,郭興一直想被官府招安,故意恭維:“小弟早就看出來,二哥是個做大事的非凡之人。”郭興長嘆:“現今榮昌縣這縣令,揚言要學早先的縣令寧德功和焦達,說是要清廉為官親民辦差,只可惜了他那該得的朝貢。嗨,官府想要剿滅我,卻是和尚的腦殼——沒得發(法)。”皮有貴又奉承。二人你言我語,喝得盡興。皮有貴見時機成熟,繞圈子問了失踪的侄孫兒常宗文的事情。半醉的郭興說:“這娃兒就在我這裡,還精靈。我夫婦倆就是他的親爸親媽。哈哈,老子要好生撫育他。”皮有貴摸明常宗文是在這裡,欣慰又擔心,向郭興不住地敬酒,半明半暗說了來意。郭興終聽明白,不笑了:“皮娃子,原來你不是來投奔我的,是來做說客的!你給老子說,為啥子來當這個說客?”皮有貴有酒壯膽,實話實說。郭興勃然大怒:“皮娃子,你狗日的也金盆洗手了。來人,快去將他進山的踪跡給老子撫平了,莫引來官兵!”嘍囉們應聲而去。有個土匪喘吁籲來報,說是在前山發現一群可疑的人。郭興更怒,喝令將皮有貴捆了。皮有貴惱了,喝罵他不講兄弟交情,說是官府定要剿滅他這匪窩。郭興就對他拳打腳踢,用皮鞭抽他,打得他遍體鱗傷。依舊不解氣,揮刀欲砍他人頭。這時,嘍囉們簇擁著一個漢子進來,那漢子喊:“郭叔叔,千萬別殺我皮叔叔,我是孫亮的兒子孫善!”郭興一怔,收了刀,大哥孫亮一向待他情同手足,他愣眼盯孫善,果然像大哥:“你,真是孫善!”孫善點頭:“郭叔叔,我是孫善。”郭興一陣激動、傷感,摟了孫善落淚:“啊,我的侄兒,你啷個找來了?”孫善聽說皮有貴獨闖銅鼓山,感動也擔心,即跟了來,遇見土匪嘍囉,說明自己的身份,嘍囉們就將他帶進洞來。孫善求郭興放了他外侄常宗文。郭興萬難接受。最終,他還是看在大哥孫亮獨苗兒子孫善的份上饒了皮有貴。孫善只好背了皮有貴出匪巢,途中,遇見尋來的常光聖、老憨等人,大家用樹枝做擔架抬了皮有貴走。郭興放孫善和皮有貴走時,留下句話:“你們回去對狗官趙庚弟和她親媽寧徙說,這小崽儿我留下了,十九年後,老子要讓他為我和大哥大嫂報仇,老子要讓他成為威震一方的山大王!”

寧徙聽罷,猶如重錘砸心:“蒼天呀,你咋不長眼啦!我那苦命的無辜的小孫兒……” 川東道台趙庚弟到達京城已是入夜,在紫禁城附近尋旅店住下,卻難以入睡,眼前晃動著飛人和白髮女養父母的音容。 他是在離重慶府一天多馬程的居安鎮遇見他們的。 穿民服進京的他策馬過居安鎮時,正值趕場。他就下馬走,他身後的穿民服的護衛為他牽馬緊隨。這裡屬川東道管轄,街上攤舖夾道,人流如潮。他展顏笑,身為地方官的他一心希望當地繁榮。走至場鎮中心時,街面寬展。護衛說:“大人,我們找家餐館吃午飯吧。”他也餓了:“要得,填飽肚子再走。”目光被一招展的旗幡誘住,那旗幡綴有“焦屠夫”三個字,旗幡下是圍滿人的肉攤。他外公寧德功當年就是在焦屠夫家吃到人肉的,就快步走過去。肉攤案板內,一敞胸露懷的銀鬚老者正揮刀剁肉,一老婦人忙著稱肉。他有興趣地擠進人群,觀看老者熟練的剁肉功夫。老者問他:“這位客官,要瘦的還是肥的?”他笑說:“呵呵,看看,看看。”老者說:“看好哪塊就講,我給你割。”後面的買肉者將他推開:“你不買肉擠進來做啥子。”他就站在人群外踮腳觀看。護衛說:“大人,我們去吃飯吧。”他說:“好。”心想,等人少了再去打問,他很想知道此焦屠夫與外公遇見那焦屠夫有否關係。他和護衛就在旁邊的小攤吃豆花飯,不慌不忙喝豆花湯,看著那案板上的肉賣完,這才起身過去,打躬說:“敢問老伯是姓焦麼?”老者瞠目說:“我不姓焦能掛這旗幡?”他更有興趣:“請問老伯,你可知康熙年間的那個焦屠夫麼?”老者拈鬚說:“那是我大哥,那陣子,這居安鎮的人幾乎死絕了。”盯他說,“你也曉得康熙年間的那個焦屠夫?”他點頭:“我聽說過。”原來眼前這焦屠夫是當年那焦屠夫的弟弟,他倆莫不就是外公和母親給他說過的當年那焦屠夫逃至深山的小弟夫婦?再次打躬:“焦伯伯,焦伯母,可否到您們家裡說話。”老者說:“來者是客,走嘛。”他就跟兩位老人去了他們家,是個普通民宅。老婦為他和護衛上了茶水。他與老者擺談,得知老者叫焦陵,老婦叫焦李氏。他說了他外公寧德功當年遇見他大哥焦屠夫之事。老者聽後好感動:“啊,我聽鄰居說過這事,好官,你外公是個好官,他救了我大哥一命!唉,只可惜我大哥病死得早,我那侄兒焦達又死得冤。”他知道焦達冤死之事,斥責了貪官宣貴昌,追問:“焦伯伯,您大哥的小弟夫婦逃至了深山,是您倆吧?”焦陵點頭:“正是。”嘆道,“你呢,是我大哥恩人寧德功的外孫兒,我也就不忌諱了。實話告訴你吧,當年,這鎮上那莊主霸占了我婆娘,咳,她,她就沒有了生育。老子氣恨不過,取了那莊主的人頭,帶婆娘逃進了武陵山。”他那心怦怦跳,有種渴盼的預感:“聽說那山上有飛人和白髮女?”焦陵點頭:“那山上虎豹豺狼出沒,我倒練就了一身上樹的功夫,人些說我是飛人。她呢,吃不上鹽巴,年輕輕就滿頭白髮,人些說她是白髮女。”他一震,兩眼發濕:“您二老就是那山上的飛人和白髮女啊,我就是那山上的飛人和白髮女撫養大的!”焦陵夫婦都震驚,仔細看他,追問他年歲。他答:“我剛過不惑之年。”激動地說了他依稀記得的飛人和白髮女父母撫育他的事情。說了那年冬日,大雪封山,打不到獵物採不到野果,他餓得奄奄一息,飛人父親就割下腿肉煮給他吃,說了他五歲那年白髮女母親含淚將他賣給了趙家。焦陵聽後悲愴落淚,焦李氏摟抱他痛哭:“兒啊,我的苦命的兒啊!為娘當初要不是為了給你父抓藥救命,是不會賣掉你的。唉唉,也還好呢,你現在好好的啊……”護衛驚嘆、感動,不想趙大人還有這等苦難經歷,插話說:“您二老有所不知,您們撫養的兒子現今可是大官了,他是這川東道的道台大人。”說了趙大人深居簡出、執法如山、愛民如子等事。兩位老人都高興,焦陵連聲說好,焦李氏作揖道:“菩薩保佑,保佑我兒出息了!”他欣喜又悲傷,涕淚交加,向兩位老人跪拜,感恩兩位老人的無私撫養,感恩在大山里得到了人生的磨煉。兩位老人很是內疚,說是當年不該搶他,真是愧對恩人寧德功父女了。公務在身的他不敢久留,對兩位老人說,待他返回後就來接他二老去他府邸長住,為二老養老送終。焦陵感謝卻不同意,說是故土難離。還說,他們無顏去見恩人寧德功父女。倒是叮囑他去京返回後,得領了兒媳婦和娃兒們來居安鎮,他們很想見到他們。他想,且答應下來,待他回來再說。給兩位老人留下銀票,洒淚而別,催馬進京。

夜深了,疲憊的他終於入夢。 次日卯時,護衛叫醒了他。他匆匆洗漱,打馬趕往紫禁城,登階梯到太和殿丹墀下候見皇上。下起了霏霏細雨。已經來了不少的朝臣。都察院御史魏大人看見了他,過來打招呼,想對他說他外公和後外婆去世的事情又沒說,待他見過聖上再說吧,仰天歎曰:“又是個陰雨天。”他拱手問:“魏大人,我外公咋沒有來?”魏大人支吾說:“他呀,閒不住的命,怕是又奉旨外出辦差了。” 管弦絲竹聲起,群臣魚貫入殿。不惑之年的乾隆皇帝在樂聲中款步登階,端坐到龍椅上。群臣出列叩拜,齊聲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接著,便是官位高的朝臣們挨個兒上奏,領受皇上的旨意。 趙庚弟的官位低,誠惶誠恐在後排候著,他對要向皇上禀報的事情成竹在胸,將如實說。剛才,魏大人提醒他,皇上近來格外關心鞏固四川“改土歸流”之事,讓他做好禀報的準備。他知道,去年十月,四川雜穀地界的“改土歸流”出了事,當地那土司蒼旺,向梭磨土司勒兒悟和卓克基土司娘兒吉尋釁,清政府派員進行調和。可蒼旺抗拒不尊,竟聚兵攻毀了梭、卓所屬土民番寨,又私造槍砲抗拒“改土歸流”。四川總督策楞和提督岳鍾琪很是擔心,雜穀地界延袤兩千餘里,是西南的大部落,一旦維州和保縣被攻占,勢將難治。立即調兵四千進行清剿。雙方都有傷亡。最終,迫使其那裡的四萬餘人歸降。為恐再生暴亂,朝廷在雜穀築了城池,設官派軍駐守。

他這麼想時,就听見太監宣他到殿前面聖,趕緊趨步到寶殿前叩拜皇上。皇上問了他移民諸事,腹稿在胸的他一一回答。乾隆皇帝又問: “你以為'流官制'如何?” 他愣怔片刻,定下心來,拱手說:“啟禀皇上,臣對川東酉陽縣的土司製和'改土歸流'後的'流官制'做過比較。酉陽的土司製實行有三百餘年,歷代土司有十三人,多為一介莽夫。'改土歸流'後,外地去那裡任知州、同知者多達四十二人,其中,進士九人、舉人十一人、監生十五人、拔貢五人、禀生二人。” 乾隆說:“你還摸得清楚。” 他答:“臣做過實地調查。” “往下說。” “臣以為,我皇實行'流官制'後,廢除了官員在當地的終身製,有利於防止貪瀆的滋生蔓延,體現了唯才是舉任人唯賢的國策。那些新去的官員自是不敢怠慢,多數都勤政為民辦差,使當地人丁更旺,荒地多被開墾,還農商兼顧引來不少客商,街市的商店連成了片。臣就有幸趕上'酉陽布莊'的開張慶典。實證說明,土司製乃腐朽沒落之製,應該廢除……”

乾隆龍顏舒展:“我那愛卿寧德功有個能幹的外孫兒呢。”又面露哀容,“咳,可惜,他竟然離朕走了。” 他聽著不解,難道火爆的外公辭官走了? 蕭太傅出列盯他,翻出舊賬:“趙庚弟,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擅放眾多的移民進川。” 他聽外公寧德功說過此貪官,氣憤也緊張,還是不卑不亢,說:“蕭大人,您詳查過此事?” 蕭太傅一怔,說:“你回答我,有否此事?” 他說:“有此事。如查實我有罪,我甘願受罰。”對皇上拱手,“啟禀皇上,臣是忠心為朝廷辦差的,是一心為四川致富的。移民的大舉填川,是朝廷的聖明決策,四川已經在復甦了。至今仍有移民進川,說明移民看重四川,證明朝廷舉措正確。而今這些進川的移民,有其為了發家置業等諸多的原因,也有不少人是進川尋找移民先祖和在川親朋的。故爾,朝廷發布了新規,凡進川投親靠友者,各省地方官要給予印照,使其彼此可以稽查。凡無印照者,各關隘沿途必須阻回,毋使聚眾滋事。臣是按照此新規辦的,放行的均為執有入川印照者。可有的貪瀆官員卻無視朝廷的這一新規,竟然巧立名目,敲詐移民錢財以中飽私囊。”

魏大人聽著點頭,出列奏道:“皇上,趙道台說得有理,應該嚴懲那些敲詐移民錢財以中飽私囊者。”恨盯蕭太傅,“皇上是最狠貪瀆之人的,微臣以為,這些貪瀆的蛀蟲一日不除,國則一日不安。” 蕭太傅鬍鬚抖動:“皇上……” 乾隆揮手:“好了好了,朕知道了,趙庚弟是言之有理的,你們都退下吧。”無論趙庚弟是對是錯,他都同情也青睞寧德功的這個外孫兒的精明、能幹、忠誠,他還有許多急待處理的軍國大事。 三人都退下。 就有武官出列奏報邊關之事。 退朝後,魏大人來找他,怒斥了蕭太傅,要他去他府邸吃飯。他一心想去看外公,又想,外公沒來上早朝,怕是外出辦差了。想著皇上那“他竟然離朕走了”的話,心裡忐忑不安,跟了魏大人走。魏大人在府邸盛宴款待他,才對他說了他外公和後外婆雙雙過世之事。他聽後,如同晴天霹靂,震驚呆了,失聲痛哭。飯後,魏大人領他去他外公府邸那早已佈置好的靈堂裡跪拜、守靈,之後,擇吉日出殯。作為長外孫兒的他披麻戴孝舉了靈幡走在前面,一路哀號。有皇上厚葬合葬的口諭,修了巨大的墳墓,立了高碑,刻有“寧德功、趙秀祺墓”字樣,立碑人刻有寧徙、趙書林等後輩們的名字,墳的四周栽了松柏。他在墳前焚香跪拜,傷憾得立不起身來。

回到外公那空空如也的府邸,想著遠在四川的母親和養父,想著被貶官為民的生父,他那淚水又不住下落。魏大人寬慰說:“我已派人八百里加送去急信,他們應該知道了。唉,寧大人辛勞一世清廉一生,沒有給你們留下絲毫的錢財。”他動情說:“外公留下了我等晚輩學之不盡用之不完的人生財富。” 處理完外公和後外婆的後事,他立即離開京城趕回四川,直奔榮昌縣路孔寨拜見母親和養父。看見路孔寨繁榮起來,他很感欣慰,更感欣慰的是,養父趙書林的病全好了。拜見養父後,立即趕去“常家土樓”拜見母親寧徙。當晚,母親叫了他到她的住屋裡說話,母親問了他進京面聖和安葬外公外婆諸事,他一一回答。母親傷感也欣慰,她父母去了,終入土為安。母親看著他,猶豫好一陣,說:

“儒兒,媽要給你說件事情,你可一定要挺住。” “媽,你說。” 母親兩眼潮紅,沒讓淚水下落:“儒兒,媽和你都不哭。” 他問:“媽,啥事啊?”心裡不安。 母親長嘆:“媽這一生跟你外公一樣,啥苦啥難都經受過了。兒子,你也得要經受得住一切磨難。媽就不繞彎子了,我那乖乖外孫兒宗文,他被匪首郭興擄走了。”擔心兒子挺不住,不讓淚水下落。 又一個晴天霹靂,他身子搖晃,坐立不穩。 母親摟他說:“兒子,你要堅強,跟惡人鬥一定要堅強。都怪媽太大意了,媽對不起你!”說了事情的原委。 他止不住淚水長流,宗文是他最喜愛最心疼的么兒子:“啊,我的文兒……” 母親強忍淚水:“儒兒,媽說了,不哭,我們都不哭,啊!這事呀,我那兒媳婦思弟還不知曉,我們一直沒有跟她說,怕她經受不住。你回來了,你去跟她說。看來,郭興是不會對我孫兒咋樣的,他是想報復我們母子,他那心子實在太黑,實在歹毒!”

他拂淚:“媽,我不哭,不哭。”淚水還是簌簌流淌,切齒說,“郭興老賊,我定要踏平你那匪巢取你首級,我定要救回我的兒子……” 母親竭力寬慰他,桃子送來晚飯。母子二人吃完晚飯,他欲對母親說找到飛人和白髮女養父母之事又沒說,母親此時這般地傷感,擔心上年歲的她再次激動會承受不了,還是改日再說為好。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