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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填四川 王雨 6047 2018-03-18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轉眼過去八年。 花開草長之時,寧徙趕往重慶禹王宮會見老友傅盛才。她和兒女們的生意一直得力於傅盛才的鼎力相助,做得大了,又辦了“折扇館”,成了名特產品。她是聽了傅盛才的建議辦起來的。這折扇乃為人所愛的納涼、收藏之物,她家的“折扇館”不僅製作了大量折扇,還收藏了不少折扇精品。喬甲長看後讚道:“呵呵,你們製作這折搧著實精美,可與蘇杭齊名了!”他們開先製作的折扇是南竹扇夾,扇心有硬青、皮底、葉串子等類,後來,又製作了全棕、香木、膠質、羽毛、絹綢等折扇,品種繁多,琳瑯滿目,美不勝收。他們製作的夏布和折扇,湖廣、山西等外省客商紛紛前來採買,有商人將夏布遠銷去了日本、朝鮮、印度、泰國和緬甸。傅盛才也靠他們的產品賺錢,用他們的轎行和船幫運貨。

禹王宮是湖廣人早年所建,設有禹王祭祀區、議事堂、正廳、客房、廚房等等。寧徙是在一間客房裡見到傅盛才的。 耳順之年的傅盛才現今是“盛才商號”的大老闆,身子依然硬朗,說話還是那麼風趣,見到高髻似螺、氅衣束身的寧徙站在跟前時,朗聲笑:“寧徙,你宛若出水芙蓉啊!”寧徙笑道:“老都老了。”傅盛才說:“不老,正當年。”看寧徙髮髻,吟道,“城中皆一尺,非妾髻鬟高。”寧徙臉紅:“看你,說啥混話。”傅盛才說:“哦,錯了,說錯了。”又吟,“髻鬟峨峨高一尺,高髻若黃鸝。呵呵!”目視寧徙。寧徙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不請自坐下:“盛才兄,你託人帶話找我來,有啥子事?”傅盛才為寧徙泡了沱茶,說:“你覺得這禹王宮如何?”寧徙說:“不錯。”傅盛才搖頭:“當年是不錯的,現在就不行了。”說了湖廣等地外來的移民和客商眾多,重慶是移民和客商入川的首站門戶,需要更好更大的留宿、說事的場所。寧徙頷首:“倒是。”傅盛才說,那日與幾個同鄉說起,如果在現有禹王宮、齊安公所、廣東公所的基礎上,興建一所集遊覽、敬香、住宿、唱戲、休閒於一體的湖廣會館就好了。寧徙擊掌稱好,說得要一大筆錢,說她願意入資興建,還動員家人和親戚也來入資。傅盛才說,那可好,真要修時定要找你。寧徙說,要得。

傅盛才笑道:“嗨,我倆是應了李商隱那詩所說,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寧徙乜他:“亂打比方。”各自喝茶。她很感恩傅盛才,在老家時他搭救過常維翰,到四川後又處處幫助她。也同情他,三年前,他夫人得絕症去世了。 “寧徙,你還是一個人過?” “我哪是一個人過,我有兒女和孫兒女們一大家人。” 寧徙嘴這麼說,心卻難受。趙書林清醒後,嚷叫要去為表妹趙玉霞上墳,她和趙鶯、孫善都勸阻不住,三人只好陪了他去。那是重慶南岸野地的一片亂墳崗子,趙書林見到趙玉霞夫婦那被孫善、趙鶯偷偷修整過的合葬墳後,搥胸號啕,焚香拜祭:“玉霞,我的好玉霞,你冤啊!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啊,我趙書林最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呀……”哭著,目光發呆,叨唸蘇軾的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崗……”她見他目光不對,擔心他舊病復發,趕緊拉他走。他卻死也不走。孫善就背了他走。自那,他又瘋了,至今沒有好轉。她時常去“趙家大院”照護他。她去後,趙書林就安靜,痴痴地看她笑。她也笑,淚水往肚子裡咽。吳德貴說,只有常夫人來了我家老爺才安靜得下來。而他倆的婚事就這麼拖了下來。想著,目露哀傷。

傅盛才看出,關切地問:“寧徙,你咋了?” 寧徙自知失態,說:“沒啥。” 傅盛才說:“寧徙,我回老家時見到過維翰賢弟。” 寧徙也牽掛維翰,卻沒法與他相見。一是路途遙遠,二是他有泓玉陪伴,去了尷尬:“啊,他怎麼樣?” 傅盛才道:“我給了他些本錢,他又辦起了武館。” “啊,好,這就好。呃,泓玉和他們的女兒們可好?” “好,都好。泓玉除料理家務外,也幫助他照看武館,五個女兒也都大了,唉,不幸的是他們的么女兒被人拐走了。” “啊,真的?” “真的,就在他們一家人離京返閩的途中被拐走的。” “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寧徙眼潮:“啊,菩薩保佑,保佑她平安!” “但願。”傅盛才說,盯寧徙,“寧徙,維翰賢弟託我問候你好。”

寧徙鼻頭髮酸:“他,他是個負心人!” 傅盛才長嘆:“他呢,確實有負于你。當然,他也有他的難處。咳,當初是我動員你們來四川的,不想竟致使你們夫妻離散。” “這不怪你,得感謝你,否則,我也不會發家。維翰也感謝你的,是你搭救了他。” “咳,世事難料。寧徙,維翰他,還拜託了我一件事。” “啥子事?” “他說他對不起你,說你倆的緣分已盡。他,他讓我為你找個伴兒。” 寧徙抹淚:“這用不著他管。” 傅盛才說:“你倆畢竟夫妻一場,他也是應該關心你的。”猶豫道,“寧徙,你覺得我這個大哥如何?” 寧徙說:“你是個大好人!” “那我斗膽再問你,你願意跟我一起過不?” 寧徙心跳,不想他會如此問話:“盛才兄,我……”

“寧徙,我想娶你。” “我,我……” 常光蓮和老憨進門來。 常光蓮湊到寧徙耳邊:“媽,那商號的人耍賴……” 常光蓮和老憨陪同寧徙一起來重慶的,寧徙讓他們去“福康商號重慶分號”催一筆絲綢貨款。那次,常光蓮送絲綢、夏布去成都的“盛才商號”交完貨物,又去尋找新的買主,在新都縣認識了“福康商號”的管事,對方很看好他們產的絲綢、夏布,因為夏布是“盛才商號”包銷了的,就與他們做了兩次絲綢生意,都有賺頭。一年前,“福康商號重慶分號”在重慶掛牌營業,又向他們訂購了大批的絲綢,還向“盛才商號”轉購了他們產的夏布。 傅盛才一定要請大家去宴喜園吃飯。宴喜園是重慶有名的餐館,正廳很大,設有包廂。傅盛才選了臨街的包廂,點了“芙蓉燕菜”、“一品熊掌”、“烏龍團珠”、“雞蓉魚肚”、“水煮牛肉”、“巴國燕翅羹”等名川菜,要了爽口的宜賓“雜糧酒”。他這個走南闖北的商人,好久沒與寧徙一家人見面了,不住地勸酒:

“來來來,都要喝這宜賓產的'雜糧酒'。” 寧徙抿了一口:“嗯,香。” 傅盛才說:“當然香。此酒素有'三杯下肚渾身爽,一滴沾唇滿口香'的美譽,名酒之鄉產的嘛。唐朝時,戎州官坊用四種糧食釀製了'春酒'。杜甫來了,刺史楊使君就設宴為他洗塵。杜甫喝了'春酒',又吃了當地產的荔枝,吟道,'重碧拈春酒,輕紅擘荔枝','春酒'就改名為'重碧酒'了。” 寧徙呵呵笑:“杜甫喝過的酒啊!” 傅盛才得意:“是呢。到了宋代,當地最好的酒是'姚子雪曲'了,乃是宜賓紳士姚氏私坊釀的酒,用了玉米、大米、高粱、糯米、蕎子五種糧食。”

寧徙問:“再後來呢?” “就是現在了,就是你喝這'雜糧酒'。呵呵,喝酒喝酒,吃菜吃菜。” 傅盛才笑說,不住地向寧徙敬酒。剛才,他對寧徙的話沒有說完,他在閩西見到返回老家不久的常維翰,倆人去瞭望月嶺的“月光酒店”吃鬼糕、喝夜酒。常維翰喝了好多酒,對他說,他最對不起的人就是寧徙,說真苦了她了,拜託他幫她找個伴兒。他聽後為維翰和寧徙難過,也有股莫名的興奮。他一直喜歡寧徙,當年,他很愛去常維翰家,很愛與寧徙交談,發現她不僅人貌出眾,而且很有學識和見地,乃非凡之人。寧徙的所作所為證實了他的看法。他對寧徙由衷佩嘆,暗戀至今。朋友妻不可欺,他把內心的感情壓抑心底,真心實意助她。他沒想到寧徙與維翰會棒打鴛鴦各自飛。他問過常維翰,是不是泓玉容不下寧徙?常維翰搖頭,泓玉是個賢惠、大度的女人,泓玉對他實在太好,他倆的幾個女兒也乖巧懂事,他擔心會破壞了這個家,更無顏再見寧徙。傅盛才埋怨也理解,心想,他不過是說酒話。事後想,自己為何不能與寧徙白頭偕老呢?他知道,趙書林一直追求寧徙,不想他卻瘋了。他不想乘人之危,卻又難抑心中的渴求。吃喝間,他後悔方才那要娶她的話太唐突。寧徙倒沒事一樣,向他回敬酒,問:

“盛才兄,你知道新都縣的那家'福康商號'不?” 傅盛才道:“知道,那個福康老闆厲害,耍空手盜發的財。不是'空手道'是'空手盜',盜竊的'盜'。他當初一貧如洗,偶見新都城邊有塊閒地,就生奇想,四處宣稱他要投巨資買下這塊地,要建成生意火爆的市場,凡先來聯繫者特價優惠。就有捷足先登的商人提前撥款找他租地,接著,竟有十多個老闆找他提前租地。他竊喜,借雞下蛋,將骨頭熬油,用這些提前獲得的資金真把那塊地買了下來,那地方還真成為了生意火爆的市場,他自然有了發財的本錢。” 寧徙發悸:“空手盜啊,糟糕,我們要吃虧了。”說了對方拖欠他們絲綢貨款的事情。

傅盛才欲言,他的管事領了一人進包廂來。 來人三十出頭,圓臉粗眉,長袍馬褂,衣襟上綴有銀佩,垂掛有耳挖子、鑷子、牙籤、槍戟等時興飾物。他向傅盛才拱手:“盛才老闆,晚輩聽說您來重慶了,特來拜訪!” 傅盛才拈鬚朗笑:“呵呵,四川人硬是說不得,正說你呢,你福康老闆就來了,坐,請坐。” 目視這個傅盛才稱之為福康的中年男人,寧徙驚詫,他好像宣貴昌,第一印像不好。傅盛才對福康挨個介紹在座者,第一個便是寧徙。福康拱手:“啊,是寧徙老闆,久仰久仰,見到您晚輩好生榮幸。”傅盛才介紹畢,各自入座。酒過幾巡,急性子的老憨忍不住了:“福康老闆,我家兩代主子都是第一次見到你,他們不好說的話我來說……”福康笑道:“我知道你要說啥子,不就是拖欠了你們的絲綢貨銀麼。我現今有個大買賣,一旦出手就連本帶利還給你們。”老憨說:“做生意要講信譽,你莫要對我們耍空手盜。”福康沒有生氣:“大管家言之有理,我'福康商號'確實是靠空手盜起家的,不過呢,生意卻做大了。”寧徙哀嘆,這人,跟宣貴昌長得像品行也像。傅盛才舉杯:“來來來,大家喝酒吃菜,我要給福康說點公道話。”

寧徙盯傅盛才,心想,盛才兄難道也跟這福康沆瀣一氣? 傅盛才呷口酒,侃侃而談:“先說空手道,道德的'道',那是距今近四百年的琉球武術,原稱唐手,是源於中國古代的少林武術。再說空手盜,盜竊的'盜'。講個故事吧,老財主對他兒子說,你該結婚了。兒子說,我有意中人了。老財主說,我要給你說的是縣太爺的千金。兒子說,這倒可以考慮。老財主就去拜見縣太爺,說,聽說老爺的千金在擇婿,我那兒子正合適呢。縣太爺矜持不語。老財主說,我兒子在州府的'鼎盛錢莊'當二老闆。縣太爺眼亮,這倒可以考慮。老財主就去拜見'鼎盛錢莊'的老闆,說,聽說貴錢莊缺個二老闆,我向您推薦我那德才兼備的兒子。老闆搖頭,我已有可供挑選的人了。老財主遺憾,咳,那我得去給我們縣太爺說一聲,告辭了。老闆說,且慢,這事與您們縣太爺有關?老財主說,有關也無關,我兒子就要成為縣太爺的女婿了。抬步走。老闆說,請留步,我剛才說是有可供挑選的人,只是可供挑選,如有更好的人選我自然要擇優錄用。沉吟道,這樣,您轉告貴公子,這二老闆的位子我給他留著,讓他完婚後就來錢莊到任。老財主想,這個老滑頭,還留有一手,說,我呢,不想讓兒子走仕途,宦海無涯,風險大。你若真是要他,就先將聘書給我,以免我那縣太爺親家去為我兒子買官。老闆猶豫一陣,說,先給他發個聘書也是可以的。老財主暗喜。不久,老財主的兒子娶了縣太爺的千金,當上了錢莊的二老闆。老財主成了縣太爺的親家,'鼎盛錢莊'得到了縣太爺公幹的和私人的大筆存款。皆大歡喜。” 大家聽了都笑。 寧徙想,這個老財主還有辦法。 傅盛才說:“其實呢,'福康商號'也就是這麼發家的。”又說,“初發家者,難免沒有不當之財。當然,萬不能賺黑心錢,商人呢,是得要非利不動、唯利是圖,可也得要取之有道。” 福康笑:“傅老前輩這故事是在諷我呢。呵呵,是的,我福康發家之時是耍了詭計,我以為是智慧的詭計。請諸位放心,而今的'富康商號'是講究商業信譽注重商業道德的。” 傅盛才說:“福康說的也是,他還捐資賑災呢。” 寧徙對福康的看法有些改變,心想,這“空手盜”也算是一道吧,自己不也是白手圈地發家的。又想,也有區別,那是沾了朝廷移民舉措的光。不過,這生意經還是得多學多思。餐桌上,傅盛才又說起籌建“湖廣會館”之事,福康當即表示願意入資。傅盛才呵呵笑:“好,今天這餐飯局好,看來,興建'湖廣會館'有望呢。” 散席後,傅盛才還想著剛才沒有對寧徙說完的話,拽寧徙衣襟讓她單獨留下,還未開口,福康又回來了,說是機會難得,想跟兩位前輩喝茶說話,招呼小廝泡了茶來。三人就喝茶擺談,說到四川移民之事,都感嘆,康熙二十四年全川人口不足十九萬,而今的乾隆十七年已增至六百多萬了。先前的重慶府萬戶蕭疏,而今是商舖林立了。 寧徙問福康:“福康先生,您是不是移民?” 福康說:“家父是福建閩西人,是買官來川的,我也不知家父是否算是移民,我是在四川出生、長大的。” 寧徙說:“是說,你一口的四川話。呃,我還沒聽說過有姓'福'的呢。” 傅盛才說:“有的,春秋時齊國的一位大夫就姓'福'名'子丹',乃福氏之始祖。福康,你說是吧?” 福康笑道:“謝謝前輩教導。我不姓福,姓宣,叫宣福康。” “你叫宣福康!”傅盛才呵哈笑,“我還一直以為你姓福呢。”不笑了,“啥,你姓宣?” 宣福康點頭:“晚輩是姓宣。因我那商號名'富康商號',大家都稱呼我福康,我喜歡這稱呼,也可以為我那商號打廣告。” 寧徙想,他莫非是宣貴昌的兒子?宣貴昌就是買官來川的,問:“您家父來川後在哪里高就?” 宣福康說:“開先在榮昌縣任知縣。” 寧徙一震:“他叫宣貴昌吧?”目光犀利。 宣福康長嘆:“是的,家父姓宣名貴昌。” 寧徙、傅盛才的臉色都大變,不想竟與仇人的兒子坐在一起。宣福康看出二人臉色,歎曰:“家父是個臭名昭著的大貪官,我想您們也都知道。不過,老子臭兒子不會也臭。我早就看不慣他的所作所為了,早想一走了之。”他知道,憎恨家父的人多,卻不知道寧徙和傅盛才是家父的仇人,“他受到報應了,已被罷官回老家去了。” 寧徙說:“可他七年前又來重慶了。” 宣福康問:“真的?” 寧徙說:“我親眼所見。” “他現在哪裡?”宣福康急問。 “我還要問你呢。”寧徙說。 宣福康眼潮。他恨死了父母親,他們實在太貪太狠,因為他喜歡府裡那個乖巧的丫環茜月,他們竟然將茜月毒打得暈死,讓下人拋之野外,生死不明。傷感至極的他再不理父母,各自埋頭讀書。父親被貶官後,他才聽那下人哭訴,他同情茜月,偷偷送到親戚家救治,茜月還活著。他立即讓那下人帶路找到茜月,倆人抱頭痛哭。他恨死了父母親,不願再回那個骯髒的家。他知道父母容不得茜月,就領了她私奔。他將這些事一一對寧徙和傅盛才說了: “二位前輩,我說的全是實情,您們要相信我!” 寧徙聽後,心潮翻滾,就想到孫善,也是啊,彎竹子也是能生出正筍子來的:“福康侄兒,我就這麼稱呼你了。說起來呢,我與你家父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唉,哪想人心不古、人心叵測,他竟會變得如同禽獸。”說了與宣貴昌的恩怨情仇。 傅盛才做了補充。 宣福康聽後,撲通下跪:“常媽,不想家父害得您家這麼慘,晚輩在這裡賠不是了,家父的罪孽實在深重!” 寧徙扶他起來:“這是你父之錯,不干你的事。福康侄兒,往後的路各自好生走。”兩眼噙淚,“宣貴昌啊宣貴昌,好好的大路你不走,偏要走歪門邪道。”看宣福康,“這麼說,你也不知道你父母如今的下落?” 宣福康含淚說:“出於骨肉親情,我和茜月還是回家去過,住的卻是他人了。我至今也不曉得他倆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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