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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填四川 王雨 6762 2018-03-18
驚蟄過後,龍湖岸邊青蔥花紅,滿湖春水在活潑碧秀中藏幾分冷澀,有如趙家白塔四周的山林,在蔥鬱中有幾分清蒼。流入湖里的溪水、山泉和溢出豁口的瀑布還不旺盛,旺雨要到暮春才多情地揮灑。此時裡,奔出龍湖的瀑水欲吼還抑,龍湖水顯得清淺,水底的沉積物依稀可見。茫茫湖面透出淡淡的青色,彷彿有神秘的陰影在翠水里徘徊。太陽終於頂開霧障,露出臉來,湖水就變得灼亮紫紅。 寧徙和趙書林沿了龍湖走,都有心裡的話要說,又都在等待對方開口。 寧徙不記前仇,熱心張羅父親寧德功與趙秀祺的婚事,趙書林著實感動。婚禮那天,寧徙讓兒子常光聖請來了重慶的川戲班子唱“包天戲”,戲場設在“趙家大院”的院壩裡,好是熱鬧。女主角是她也是書林的兒媳婦焦思弟,博得滿堂喝彩。真是好事連連,年初,她兒子常光儒從貴陽調來了重慶府任知府,一家人喜得團聚。父親寧德功見到了自己的外孫兒,樂得呵哈笑。兒媳婦焦思弟終於如願以償,又回到戲班子唱戲。趙秀祺為此惱火,認為當父母官的侄孫兒趙庚弟不該讓她那侄孫兒媳婦再去唱戲,這有辱門風。寧徙極力勸導,趙秀祺終還是聽了她的勸。

“寧徙,不想皇上還准奏了我姑媽與你父親的婚事。”趙書林笑說。 “可不,皇上看了我父親上的奏章,批了'好事情'三個字。”寧徙嘻嘻笑。 趙書林說:“我姑媽變得年輕了,脾氣好多了。” 寧徙感嘆:“難得的姻緣。” 趙書林看寧徙,說:“我也找喬甲長做媒。” 寧徙臉熱,故意問:“女家是誰啊?” 趙書林怪笑,摟寧徙到懷裡:“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欲親吻她。 寧徙把臉扭開:“人家還沒有答應你呢。” 趙書林道:“我不管,非你不娶!”強吻。姑媽都成親了,自己不能再等,就是姑媽反對也要娶她,在姑媽跟隨姑父去京前就把婚事辦了。

驚蟄過後,龍湖岸邊青蔥花紅,滿湖春水在活潑碧秀中藏幾分冷澀,有如趙家白塔四周的山林,在蔥鬱中有幾分清蒼。

寧徙任隨他親吻:“我爸爸說了,他會說服你姑媽的。”身子在融化。 趙書林說:“我等不得了。”抱了她進叢林,放到草地上,解她的衣裙。 多年沒有接觸男人的寧徙氣粗了,身子蠕動,想起維翰來。這個書呆子,比維翰還粗魯,幸福地笑,咳,都這把年歲了還來野合。趙書林看她那雪白的身子,迫不及待解帶脫衣。瀑水鳴響。倆人那壓抑多年的情感如瀑水爆發。傳來咳嗽聲,趙書林一悸,趕緊合上寧徙的衣裙,整理好自己的衣冠。 倆人都驚駭四看,沒有看見來人,雙雙走出叢林。 吳德貴從林間走來,朝二人打躬說:“少爺、常夫人,寧老爺和老夫人找您倆呢。” 趙書林鎮定住情緒:“嗯,我們一會兒就去。” 吳德貴向他倆拱手:“小的我這就去回話。”轉身走去。

寧徙臉紅,乜他道:“你個書呆子,啷個這麼粗野。” 趙書林不答話,身上難受,緊摟寧徙。 寧徙推開他:“吳德貴是你姑媽的眼線,說不定又會回來。” 趙書林瞠目:“我不怕!” 寧徙扑哧笑:“走吧,你得要明媒正娶。”各自走。 趙書林好是遺憾,快步跟上。 倆人往“趙家大院”走,一路觀山看水,說起兩位老人的晚年婚事,都感欣慰。本來,趙秀祺應該過門去寧德功家的,可寧德功的府邸在京城。寧德功說,讓趙秀祺先住到女兒寧徙那“常家土樓”去。趙秀祺說,不行,那是常家的房院。寧德功說,那就老夫上你趙家的門。趙秀祺自然答應。新房就設在了“趙家大院”。 趙書林說:“你父親開通。” 寧徙說:“你姑媽守舊。”

倆人說著,走過龍湖岸邊那雜草叢生、沼澤密布的凹地,看見了那座常光聖和趙鶯為趙燕壘的土墳,四周雜草叢生。他二人都多次來上過墳,都心生悲哀。趙書林目視大女兒趙燕的土墳哀嘆:“趙燕,我的好女兒,為父對不起你!”寧徙嘆道:“得給她立塊碑。”趙書林說:“我對姑媽說過這事,姑媽先是發怒,後是落淚。她說,這事千萬不能讓族長和族人們知道,否則會毀了這墳的。她說,這是族規家法難容的天大之事。”寧徙怒道:“殺人的族規家法,哼,老娘早遲要給我趙燕立塊碑!”起風了,草棵抖動,“刷刷”響,彷彿趙燕在嚶嚶泣訴。寧徙潮紅了兩眼:“趙燕,多好的孩子。”趙書林眼熱:“唉,趙燕沒了,趙鶯又遠走高飛了……” 寧徙和趙書林經過路孔寨老街時,興致勃勃看了寧徙開的三個店鋪和趙書林開的米麵鋪,不時有顧客前來,生意可以,都很高興。街上又新開張了“馬麻元”、“李艾巴”、“一壺春”、“俞門旅店”等鋪子,人越發多了。寧徙喜歡吃艾巴,趙書林就買了塊艾巴給她吃。兩人說笑著走進“趙家大院”的書屋時,寧德功與趙秀祺這對苦盡甘來的老夫妻正在書房裡下象棋,他倆就在一旁靜觀。

是局殘棋。 趙秀祺端銀質煙槍抽煙,看棋盤搖頭:“黑棋難贏。”寧德功不服:“黑子定勝。”這是他擺的當年與柳春未下完的那局殘棋。趙秀祺盯棋盤謀思,伸手拿茶杯,茶水沒有了,寧徙趕緊為她添了茶水。趙秀祺一心在棋盤上,沒看寧徙,抽口煙,也不答話,走了“炮八平四”。寧德功走“卒五平六”。趙秀祺略思片刻,走了“車二進五。”寧德功才發現夫人的棋道老辣,挑眉道:“咦,你還有一手呢,不可小視。”謀思良久,走了“馬二退四”……二人你來我往廝殺,寧德功漸感招架吃力。趙秀祺卻哼唱起粵曲來:“待月西廂下,迎風戶半開。浮牆花影動,疑是玉人來。”又用粵語道白《鳳求凰》,“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翩翩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張弦代語兮,欲訴衷腸。何時見許兮,慰我徬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寧德功卻發急,為贏不了夫人而羞惱,毛焦火辣,狠落棋子:“將!”走了“車五平六”。趙秀祺抿嘴笑:“帥四平五。”寧德功額頭綴汗:“將六進一。”趙秀祺笑出聲來:“兵六平五,黑子死。老爺,你多走了一步,倘若你走'車五平五'就對囉,我就只好'車四平一',丟兵,就握手言和了。”咕嘟嘟抽水煙。

趙書林擊掌叫好:“哈,不想我姑媽還有如此高超的棋藝!” 不知啥時候進來的吳德貴樂顛顛地:“老夫人是深藏不露呢!” 寧徙佩服,脫口讚道:“媽媽的棋下得真好!”她一直沒有稱呼趙秀祺這個她曾經的仇人現今的繼母為媽媽。 趙秀祺的兩眼驀然發濕,不是為贏了這局殘棋,而是為寧徙終於稱呼她為媽媽:“徙兒,謝謝,謝謝你!” 寧德功動情,女兒終於稱呼秀祺為媽媽了,他與柳春這局殘棋也有結果了:“好,好,我這局殘棋輸得心服口服!” 趙書林搖頭晃腦道:“宋代程顥有詠象棋的詩,詩曰:'大都博棄皆戲劇,象戲翻能學用兵,車馬尚存週戲法,偏神兼備漢官名。中軍八面將軍重,河外尖斜步卒輕,卻憑紋愁聊自笑,雄如劉項亦閒爭。'”

趙秀祺呵呵笑:“我這林兒呀,就是個書呆子。” 寧德功讚道:“書裡有乾坤,林兒這個書呆子行呢。” 趙書林見兩位老人高興,更來勁:“朱熹有觀書有感的詩,曰:'半畝方塘一鑑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佢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笑盯寧徙,要將那憋在肚腹裡的話吐出來。 丫環來報:“大喜,少爺回來了!” 丫環的話音未落,重慶知府趙庚弟帶了夫人焦思弟和四歲的長子趙禮易、三歲的二子焦傳進門來,都向兩位老人、生母、養父一一跪拜請安。趙書林高興又遺憾,只好把到了嘴邊的話嚥下肚去。寧德功起身抱起兩個重外孫兒親吻:“嗯,我的乖娃娃,外祖公好想你們!”他已經知道重外孫兒名字的由來,趙禮易是跟了養父姓,焦傳是隨了母親姓,如果再生個兒子則姓常,就跟生父姓。他看著焦思弟感嘆:“咳,當年那大災和瘟疫都沒能讓焦家斷後,可後來的人禍倒使焦家絕後了。”對趙庚弟,“外孫啊,焦傳這名字取得好,又讓焦家有後了。”焦思弟眼潮,說:“外公,我們焦家能有今天,全仰仗恩人您啊!”寧德功就又說起當年遇見焦屠夫的事情,一屋的大人們都感嘆。趙禮易、焦傳兩個幼小的孩子還不懂事,搗弄外祖公的白鬍鬚嘻哈笑。

寧德功對趙庚弟說:“你乃朝廷命官,應在重慶府盡職守責,咋擅離職守帶了全家回來?” 趙庚弟道:“外婆派人來傳話了,說外公、外婆要去京城住了,我們全家是前來送行的。” 公務在身的寧德功已決定攜夫人趙秀祺儘早去京,還要帶領女兒寧徙一同前往京城居住。寧徙猶豫,說是離不開四川。他想也是,女兒這裡也是一大家子人了,諸多的事情確實難以離開,且他也希望晚輩們能在四川建功立業,以了他早年就有的夙願,說:“女兒,那就陪爸爸去京城住一段時間。”女兒笑道:“好呀,我倒很想去看看京城!”女兒已對他說了與趙書林相愛之事,擔心趙書林的姑媽要反對。他說:“這樣,你先陪我們去京城,到京後,我們一起來說服秀祺,我想她會答應的,到時候呀,我們一起為你們操辦婚事。”

寧德功、趙秀祺和寧徙進京的前一日,趙常兩家的晚輩們都來送行。趙秀祺終還是跟大家去了趙燕墳頭。晚輩們為趙燕焚香祭奠。趙秀祺淚水糊面:“趙燕,我苦命的侄孫女,姑婆對不起你。我,唉,你咋要犯族規家法……”趙書林淚眼汪汪。寧徙對寧德功說:“爸爸,趙燕好可憐,這土墳是光聖和趙鶯偷偷壘的,連塊碑文也沒有。”寧德功面色青紫,怒道:“吳德貴,我命你立即為趙燕修墳立碑!”吳德貴應諾,心驚膽戰,老爺乃一言九鼎的軍機大臣,他的話不敢不從,可族長和族人們也是得罪不起的。 寧德功一行離開後的第三天,趙燕的墳塋修葺一新,立了石碑,上書“趙燕墓”三個字。是常光聖催促吳德貴僱人一起修墳立碑的。常光聖在墳前燒紙焚香祭拜,從懷裡取出趙燕留下的那塊佛玉落淚:“趙燕,你終於可以安息了。光聖我對不住你,每年清明我都來給你上墳燒香……”

軍機大臣寧德功的府邸在京城的一道胡同里,門殿三重,正廳三間,有走道迴廊和花園。寧徙里里外外尋看,說爸爸這京城的高官好奢侈。寧德功點頭,說她講得對,是奢侈。說那些王爺的府邸是四重門殿、五間正廳,說他一個人住在這府邸裡好冷清,這下好了,熱鬧了。趙秀祺感嘆,還真應了那句老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寧德功呵呵笑,倒是,倒是。對她倆說,明日晚上,皇上要召見他們三人,還備了御膳。寧徙和趙秀祺都驚詫、惶惑。 寧徙隨父親寧德功和繼母趙秀祺進入森嚴的皇宮後,眼睛不夠用,父親那府邸是完全不能比的。太監對父親很恭敬,領他三人進了養心殿面聖。自然是三跪九拜三呼萬歲萬萬歲。寧徙膽子大,抬頭時看高坐龍椅的乾隆皇帝,覺得沒穿龍袍的三十多歲的皇帝爺也跟常人沒有兩樣。乾隆面掛微笑,吩咐太監賜座、上茶。 “寧德功,朕問你,你對御史柴潮生奏請撥銀興修直隸水利作何看法?”乾隆皇帝問。 寧德功拱手:“微臣認為是件好事,既可接濟災民,又可消除旱澇災害,變貧窮之區為富饒之地,收一舉兩得之效。” 乾隆說:“是呀,是件好事,可得花銀四十多萬兩。” 寧德功說:“該花的錢是要花的,只是要嚴格監管,以防蛀蟲。” 乾隆頷首:“唉,蛀蟲難防。我派人去稽查今年的順天鄉試,頭場就搜出挾帶者二十一人,交白卷者六十八人,不完卷者三百二十九人,文不對題者二百七十六人,點名時散去者兩千八百多人。” 寧德功說:“該稽查。” 乾隆歎曰:“稽查者也得稽查呢,規定每查獲一作弊者獎銀三兩,就有稽查者私入紙片搞誣陷以獲其利。你說說,這不是蛀蟲嗎?” 寧德功說:“此乃小小蛀蟲。” 寧徙心想,父親說得對,這不過是些小小蛀蟲,趙宗、宣貴昌那些大蛀蟲才厲害,會動搖朝廷根基的。

寧徙隨父親寧德功和繼母趙秀祺進入森嚴的皇宮後,眼睛不夠用,父親那府邸是完全不能比的。太監對父親很恭敬,領他三人進了養心殿面聖。
乾隆頷首,說:“工科給事吳煒上奏說,科場搜檢未能培士氣而鼓善類。咳,這科場的懷挾之弊甚多,必須嚴查,連同那些稽查蛀蟲一起嚴查。” 寧德功欲說是得嚴查,尤其是那些大蛀蟲得嚴查。 皇上卻盯他感嘆:“寧德功,朕早就想召見你一家三口了。你這個三朝元老的家人團聚實是不易,你與趙秀祺的晚年婚姻堪稱佳話,你和你女兒寧徙乃是我大清移民填川的楷模。”乾隆看過寧德功的奏章,也看過重慶府和四川省府的有關奏章,為寧德功、寧徙和趙秀祺的身世和經歷而感動。 寧德功欲回話。 皇上對趙秀祺說:“趙秀祺,你年紀輕輕就長途跋涉移民填川,對寧德功一往情深,忠貞不渝,是烈女呢。” 趙秀祺眼潮,用手絹擦眼。 皇上轉看寧徙,說:“寧徙,你更不簡單,獨自一人遠徙四川開墾荒地、養蠶種麻,辦了絲綢坊夏布坊和煤窯,要是我大清子民都像你這樣,又何愁四川不會盡快復甦。” 寧徙高興,說:“我是被逼進川的,也為尋找父親。後來,是為了生計才做了這些事情。” 乾隆說:“你說的是實話,朕就希望多一些像你這樣有作為的移民,你辦煤窯就是件很好的事兒。四年前吧,大學士趙國麟就奏道,凡產煤處,只要不涉及城池、龍脈和帝王聖賢的陵墓,只要無礙於堤岸和通衢,皆應悉聽民間自行開採,以供官民所用,照例完稅就是。朕以為他言之有理,就準了所奏。稅額嘛,視各地情形酌定,自一二十兩至一二百兩不等。” 寧徙說:“皇上聖明。” 乾隆鎖眉:“不過呢,窯工一多就難免不會聚眾滋事,川東道台宣貴昌就提到了你家那煤窯與官兵發生糾紛的事情。” 寧徙生怒,欲說明事情真相。 乾隆說:“不過呢,倒沒有死人。朕看了四川省府、川東道台和重慶府的奏摺,也看了你父寧德功的奏摺,事情的起因不在於你,而是執辦的軍官有錯。”對寧德功,“德功,你知道去年四川查禁'啯嚕子'的事兒不?” 寧德功說:“微臣聽說了,去年十月,四川巡撫紀山就廣貼告示查拿'啯嚕子',許其自首減罪,以散黨羽。” 乾隆說:“四川地廣人稀,各省移民大量擁入。開始呢,墾荒就佃,無異於當地土居。後來移民多了,累百盈千,難於就業,便尋與外省或州縣的交界處私自墾種,自然會遭到當地官府的查辦。這些人便聚集習武,耍槍弄刀,交結姦棍,橫行鄉鎮,強乞強買,號曰'啯嚕子'。其中有桀黠強悍者,儼然為流民渠師,聯絡聲勢,黨羽日多。竟然還捕役鄉保,殘害告官者。” 寧德功說:“微臣見過四川巡撫紀山發的告示,那告示稱,對緝拿的'啯嚕子'渠魁以枷杖立斃,以其罪名揭示鄉鎮集場,對脅從者照律飭審。如係外來流棍則遞回原籍,永不許入川。如係本省奸民,責令當地官府管束,朔望點名稽查。對於齊心協拿者,給以重賞。對於坐視放縱者,示以重懲。對於設法擒拿的地方官,特疏保薦。對於優柔不振者,據實糾參。” 乾隆頷首:“紀山那奏章上說,查湖廣等省外來人,皆因誤聽早先川省地廣人稀之說,群思赴川報墾,卻不知川省現已無荒可闢。要求發布新規,凡進川投親靠友者,各省地方官要給予印照,使其彼此可以稽查。凡無印照者,各關隘沿途必須阻回,毋使聚眾滋事。朕已准其所奏。咳,可這些措施並沒有阻止'啯嚕子'的活動,人眾更多,對抗更烈了。” 寧徙插話:“皇上,眾多移民進川難免不生摩擦,不過呢,這些人是為了謀生,並非要對抗朝廷,只要疏導得法,這'啯嚕子'的對抗是可以變為順從的。大禹治水就是堵疏結合,以疏為主的。” 乾隆說:“你說的也有理。” 趙秀祺說:“皇上,四川人口是增多了,可四川很大,還需要更多人丁。” 乾隆問:“你是說,還需要移民?” 趙秀祺點頭。 寧徙說:“皇上,四川還有不少偏遠地區人丁甚少,確實還需移民去墾荒致富。只是,此一時彼一時,朝廷早先的移民政策得因時因地而做些調整。”說了先前的移民政策在執行中的偏差,比如,就有官員為獲私利而綁架移民進川,希望朝廷應該鼓勵進川置業的移民,獎勵有功的移民和正直廉潔的官員。 乾隆露笑:“德功呀,你這個女兒有智有謀。嗨,倘若她是個男兒,朕倒要留在朝廷為官呢。” 寧德功說:“謝謝皇上誇讚。” 寧徙得意,笑道:“皇上,女兒也有智勇雙全的,不是就有花木蘭、武則天麼。” 乾隆笑得響亮:“對,你說得對,女兒也有智勇雙全者,你就算一個!”眉棱一挑,“寧徙,說說你對四川移民的看法。” 寧徙心湧熱浪,有好多的話要說,此刻面對的是一言九鼎的皇上,機會難得,拱手說:“皇上,大清康熙皇帝聖明,康熙三十三年填川詔的頒布實是英明決策,才有了這五十年的移民西徙大潮。雍正皇帝繼承了這一國策,四川的荒地有人開墾了,蕭條的四川興旺起來。我皇聖明,一直關註四川,大興水利,減免賦稅,安民樂業,四川復甦指日可待。”說了發展四川的建言,希望時時想到四川的黎民百姓,隨時酌情調整對川的有關舉措,興利除弊,嚴懲貪官,鼓勵致富,興盛百業等等。 乾隆興致勃勃聽,不時頷首,不時插話。倆人一問一答,不覺時已黃昏。宮人們端了御膳來,皇上招待他們三人一起用膳。 席間又一番擺談。 用完晚膳,寧德功、寧徙、趙秀祺打躬告退。 三人高興地走出養心殿,不想,遇見了在殿門外候傳的川東道台宣貴昌,都心布陰霾。宣貴昌趕緊向寧德功拱手:“在下宣貴昌向寧大人請安!”寧德功心情大壞,怒臉哼聲,欲言。太監來傳喚宣貴昌去覲見皇上,宣貴昌立即跟了太監進殿。寧徙朝走去的宣貴昌啐了一口:“爸爸,他咋來了?”寧德功搖頭:“不知道,也許是來邀功,也許是來告黑狀。”寧徙道:“爸爸,你為啥不讓女兒告他?”寧德功說:“不是不告,是時機未到,他身後有靠山,得查實證據,伺機將他和他身後的人一網打盡。”趙秀祺擔心:“老爺,還是先下手為好,這傢伙太壞,恐對你和寧徙下毒手。”寧德功凜然道:“行止無愧于天地,褒貶自有春秋,我父女倆行得正坐得端,無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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