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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三章岷壩煤窯官兵騷擾蜀陝帳莊貴客臨門

填四川 王雨 6616 2018-03-18
寧徙取絲巾往腰間一扎,系死褲腿,拿了五尺長刀跟桃子出門,活像個俠女。是桃子趕來對她說,那個軍官又帶領官兵來煤窯搗亂了,一個個氣勢洶洶地,揚言要查封煤窯。她怒了,不信這個邪,要去與他們討個說法,為啥子要查封煤窯。 馬翼來煤窯一年多了,不僅把好技術關,還召來一幫湖北家鄉的窯工,採煤進度加快,煤炭的質量不錯,一擔擔黑金變成了一錠錠白銀。她好高興,時常跟了船隊送煤進城。開采的煤炭在榮昌縣銷不完了,兒子光聖就領了轎行的騾馬隊運往重慶銷售。不想,卻將重慶的官兵引了來。那領頭的軍官說:“你們來重慶賣煤,得要提高稅銀。”她只好答應。後來,那軍官又變本加厲增稅。光聖說:“這傢伙是在敲詐。”給了那軍官兩根金條,平息了一陣子。不想,這傢伙的肚子填不飽,時常領了官兵來煤窯騷擾,勒索錢財。寧徙對老憨說:“一文錢也不給,看他敢咋樣。”

現在,他居然來查封煤窯了! 已過不惑的寧徙步子還是那麼矯捷,桃子落在後面:“夫人,你好得行,走山路也恁麼快。”她說:“從閩西到四川,萬里之遙都走過來了,這點山路算啥子。” 六月的太陽跟了她走,如同罩在頭上的火爐,汗水濕透她的衣裙。趙書林跟了女兒趙鶯急匆匆趕來,看見前面的寧徙,心裡驚嘆,活脫脫一個年輕少婦的背影。 “寧徙,我才聽趙鶯說,他們要查封你家的煤窯!”趙書林趕上來,喘吁籲地說。寧徙沒有停步:“謝謝關心,我得去跟他們說理。”趙書林說:“我跟你們一起去。” 他四人疾步上山,走過後山那“蹺腳土地菩薩”小廟,走過後山瀑布,轉過山脊,看見了“小榮煤窯”。 煤窯前,官兵與窯工對峙,官兵把住窯洞口,不許窯工進洞採煤。馬翼義憤填膺:“麼子啊,你們是要官逼民反呀!”揚動手裡鐵鍬,“我們窯工是靠挖煤掙錢吃飯的,你們是在砸我們的飯碗!”窯工們憤怒,紛紛指責。軍官擰眉:“馬翼,你小子膽敢領頭造反,來呀,給我綁了!”官兵們上前抓馬翼。手持鐵鍬的常光蓮護到馬翼身前:“我看哪個敢動手!”軍官道:“個小女子也逞強,一起給我綁了!”官兵們就將馬翼和常光蓮一起綁了。老憨二目噴火,對窯工們喊:“都還愣起做啥子,都是站起撒尿的,跟老子上!”手持煤具的窯工們瞠目朝官兵逼去。軍官對官兵喝叫:“你們手裡的兵器是吃素的呀,給老子殺!”官兵就持刀械對窯工動武,窯工們用煤具抵擋。

一場鐵血拼殺,幾個窯工受傷倒地。 “住手,都住手!”寧徙疾步趕來。 雙方住手。 趙書林和趙鶯趕緊去為常光蓮和馬翼鬆綁,老憨和桃子為幾個受傷的窯工包紮傷口。 軍官盯寧徙:“真佛現身了,寧徙,你終於來了。” 寧徙說:“我家的煤窯,隨時都可以來。” 軍官獰笑:“你家的煤窯?哼,你曉得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驚動了皇家的龍脈了!” 寧徙冷笑,趙書林對她說過,康熙爺禁止挖煤就有這條理由,可現今是乾隆爺坐天下了:“你嚇唬哪個,當今皇上說過不許挖煤嗎?” “這,”軍官語塞,喝道:“寧徙,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拒繳大清的稅銀!” 寧徙道:“我拒繳了嗎,我可是有稅單的。”

軍官說:“你,你剋扣稅銀,沒有繳夠!” 寧徙道:“我不僅繳夠了,還多繳了。” 趙書林氣不過,喝道:“你應該知曉的,當今皇上剛下了聖旨,普免天下錢糧,全免八省漕糧、廣蠲賦稅,還下旨大興河工,昭告保護百姓田園、廬舍和人身安全。” 寧徙補充:“皇上還整頓吏治,嚴懲貪官,連皇親國戚也難逃法網。” 軍官聽著,面色煞白,擔心寧徙說出他貪瀆的事來,欲罷兵回重慶又難決斷。是他的上司川東道道台大人指使他來的,叮囑他務必讓“小榮煤窯”停工歇業,迫使寧徙去見他。此時,騎虎難下的他惱怒也委屈,那兩根金條他給了道台大人一根呢。 寧徙問:“怎麼,你沒得話說了吧?” 軍官軟了話:“我也是奉命辦差。寧老闆,你看這樣要得不,你如是想開窯挖煤,就跟我去重慶一趟,去找道台大人說說,也許事情就會好辦。”

寧徙聽說過那道台大人,他是體察民情的:“我可以跟你去,但我們今日必須開窯挖煤,不然,我拿啥子給窯工們開工錢。” 窯工們都怒盯軍官。 軍官膽怯:“這,也行。” 趙書林擔心寧徙,拉她到一邊,說:“寧徙,你不能去,衙門深似海,弊病大如天。” 寧徙道:“我得去,不信就沒有個講道理的地方!”盯趙書林,心滾熱浪,“書林,謝謝你,我不會有事的。啊,萬一有啥子事,我家的事情你就費心多關照了。” 趙書林更擔心:“要不然,我跟你一起去。” 寧徙笑:“你肚子里墨水多,卻無縛雞之力,我帶老憨去。你放寬心,我兒子光聖和他那轎行還在重慶呢,真有啥事兒也不怕。” 寧徙在老憨陪同下,騎馬隨官兵來到重慶城道台府大門前。軍官跑去通報,回來笑道:“大人等您呢!”帶她去見道台大人,讓老憨在門外候著。

道台府很大,寧徙跟軍官穿過迴廊,走過堂屋、二堂、三堂、東書房,走進一間闊氣的臥室裡。軍官為她泡了茶水,恭謙道:“這屋子道台大人剛剛裝修過,他現有公幹,讓您稍候片刻,請坐。”退出門去。寧徙坐下,端茶碗喝茶,見屋裡粉刷一新,床榻、櫃子、桌椅古色古香,牆上掛有條幅:“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蒼難欺。”心想,這個口碑不錯的道台有見地。聽見咳嗽聲,一個官員走進屋來。寧徙看時,懵了,竟是仇人宣貴昌! 宣貴昌坐到雕漆木椅上:“寧徙,你詫異是我吧,我那前任犯事兒丟官了。”他是花重金買到這個肥缺的。 寧徙明白了,現在的川東道台是宣貴昌了:“你那前任是個好人。” 宣貴昌說:“好人?他呀,不會做人,不會做官。”心想,自古都是這個理,越狠之人升得越高,“寧徙,我們不說他,我呢,剛來上任,還望你這個老鄉多多關照。”

寧徙撇嘴:“老鄉,我可沒有你這個老鄉。我關照你?哼,你莫整我就行。” 宣貴昌拉椅子挨近寧徙坐,誠懇道:“寧徙,都這麼多年了,你還記恨我?其實,我也是奉命行事。咳,就算我有錯,也請老鄉原諒。我現今是省府駐川東道的道台了,偌大的川東地界都屬我管,我是可以幫你的,親不親故鄉人嘛……” 寧徙聽著,耳際嗡響,想起維翰被他整得好慘,至今不明生死。想起清官焦達被他陷害致死。想起她和書林都接到兒子從貴陽寫來的家書,說他已與焦達之女焦思弟結婚,細說了為何沒徵得他們同意就急辦了婚事的原因,除他倆真心相愛外,也與眼前這個禽獸不如的宣貴昌所逼有關。她怒氣橫生,拉開椅子,說: “宣貴昌,宣道台,你不是個東西!”

宣貴昌涎笑:“我本來就不是東西,我是人。” 寧徙渾身哆嗦:“你不配做人,你禽獸不如!” 宣貴昌不生氣:“寧徙,你看你,還是那麼氣盛,我呢,就還喜歡你這脾氣,我倆好好說話,行不?” 寧徙欲怒罵他又強忍了,跟他說這些無異於與禽獸對話:“行,好好說話,我問你,我在我家的地裡挖煤,觸犯哪條王法了?” 宣貴昌說:“這,你咋這麼說,我剛來上任,啥時候說你觸犯王法了,我就是想見見你!” 寧徙就把那軍官多次來煤窯敲詐之事說了:“我知道,你那心比煤炭還黑,不整垮我們常家你是不會罷休的!” 宣貴昌假裝生怒:“竟然有這等事情,我定要查辦這傢伙!” 寧徙苦笑:“但願。” 宣貴昌說:“寧徙,你放寬心,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了。”他知道當今皇上正在減賦,不過是想要挾寧徙,進而得到寧徙,“寧徙,其實呢,我與常維翰無冤無仇,我們三人都是自小一起長大的。我,咳,我全都是為了你。我說的是真心話。是的,我現在有家室了,可我那個黃臉婆咋能比得了你。我讓你來,就是想跟你重歸於好,真的!”

寧徙噁心:“宣貴昌,我寧徙至今愛的仍是維翰,我與你勢不兩立!我知道你有權有勢,可以隨便處置我,我就是變成厲鬼也要找你算賬的!” 宣貴昌欲發火卻火不起來,看見寧徙他就骨頭髮酥心生愛憐:“寧徙,你呀,別說氣話。我把心裡的話都說了,你再好好想想,啊……” 宣貴昌要留寧徙吃飯,寧徙怒沖沖出門。走出道台府大門後,淚水才下落。老憨問:“夫人,沒有說好?”寧徙說:“我遇見鬼了!”說了遇見死對頭宣貴昌之事。老憨勃然大怒:“這個龜孫子壞蛋,老子去宰了他!”寧徙拉了老憨走:“且忍了這口氣,會有這一天的。” 寧徙與老憨去了光聖處,去看望兒子,也過問一下轎行的生意。 寧徙和老憨走進“寧聖轎行”大堂,看見光聖在櫃檯前與一個清秀女子說笑。常光聖見母親來了,好高興:“媽,正說您呢您就來了!”寧徙沒有答話,盯那個穿著不俗的年輕女子。常光聖介紹:“媽,她叫李小雅,是'蜀陝賬莊'老闆的女兒,實際的掌門人。我已將轎行的錢幣到她家的賬莊兌換了。”寧徙擔憂,兒子怕是被她迷住了,咋沒有給她說就換了賬莊?李小雅禮貌道:“常媽好!”重慶口音。寧徙似點頭非點頭。李小雅盛邀寧徙和常光聖吃飯,常光聖滿口答應:“媽,您一定要去!”寧徙沒有推託,也想了解一下這個女子。

在臨江的宴賓園酒樓包廂吃飯,窗外大江奔流,對岸青山延綿,吹來陣陣江風,倒覺涼爽。 李小雅點了酒菜,向寧徙敬酒:“常媽,這是貴州燒房釀製的酒。相傳,漢武帝令唐蒙出使貴州仁懷,發現那裡釀製的構醬酒好喝,就帶回了長安,備受漢武帝稱讚,留下了'唐蒙飲構醬而使夜郎'的傳說。” 寧徙喝口酒:“不錯。”心想,這個李小雅還有些學識,“小雅,你家老闆,啊,你父親咋沒有來?” 李小雅說:“我一生下來父親就死了,我母親是老闆。來,吃菜,吃菜。”為寧徙夾菜,向常光聖敬酒,“光聖,謝謝你對我家賬莊的關照。” 常光聖喝酒,笑道:“你當我媽的面就說客氣話,我是看好你家賬莊。” 寧徙心生疑竇,她竟稱呼“光聖”,有問題了。她咋沒有父親?想問又沒問,怕捅了她的傷疤。想考考她的真才實學,打問賬莊的事。

李小雅侃侃而談:“雍正年間,北方就有了經營借貸生意的賬局,也稱賬莊。北京、天津、張家口、太原等商埠都有,經營者多數是山西人。那時候,中俄在恰克圖貿易,晉商們就從張家口販運綢緞布匹等貨物過去,換回來毛皮。因是長途販運,商品的流轉期長,要一年左右,就有晉商開設了賬局、賬莊來周轉資金。乾隆元年,張家口的祥發永賬局就是汾陽商人王庭榮開辦的,資本有四萬多兩。” 寧徙聽著暗嘆,不想這小女子知道這麼多,問:“小雅,你家夫君也在賬莊?” 李小雅笑:“常媽,人家還沒成親呢。” 寧徙問:“有看上的了?” 李小雅道:“有了。” 寧徙有股莫名的遺憾,心想,這女子的性子好耿直:“是哪裡的啊?” 李小雅就盯常光聖:“讓他說。” 常光聖抓耳撓腮:“媽,她……” 李小雅大方地笑:“常媽,我和我媽媽都喜歡你家光聖。”說了她與光聖相識相愛之事。 那日,李小雅來“寧聖轎行”攬生意,被常光聖黑眼呵斥。常光聖正為那官辦的賬局倒台而吃虧不小:“滾滾滾,老子從此不跟賬局、賬莊往來!”她不生氣,依舊笑道:“常老闆,生意不在情意在呀。”常光聖面紅筋漲:“滾開,老子跟你們這些吃錢的賬局、賬莊沒得情意!滾!”推她出門。過了幾天,她又來了:“常老闆,你火氣好大,不是所有的賬局、賬莊都會倒台的。我們'蜀陝賬莊'……”常光聖就挽袖扎臂:“你走不走,不走老子不客氣了!”她依舊笑:“我曉得了,常老闆是吃了官辦賬局的虧了,你呢,咋一朝被蛇咬就時時怕井繩啊。”常光聖看她,息了些怒氣,心想,生氣歸生氣,可做生意還是離不開賬莊:“行了行了,個姑娘家的,四處亂跑啥子,要談也讓你家老闆來談!”她說:“我媽媽是老闆,她臥病在床,我是二老闆。”常光聖不信:“你個小姑娘會是二老闆?”她說:“我不小了,吃十九歲的飯了。”常光聖問:“你爸爸呢?”她答:“我爸爸死了。”常光聖心生同情:“這樣啊。”她笑道:“你可別看不起我家賬莊,我家賬莊有上百客戶!”常光聖半信半疑。她就領了他去“蜀陝賬莊”,他實地看後信服了。一來二往,兩人熟悉了。他暗嘆她的才乾和舉止大方,發現相貌並非出眾的她有一種令人心動的美,尤其她那毫無掩飾的笑。那日黃昏,他倆步下蜿蜒石梯走過芊芊草棵來到長江邊上,落日的餘暉把草棵、沙灘、船舶、大江弄得朦朧、嫵媚。逆光下,有縴夫匍匐拉船:“吆一嗬,妹兒呃,急流灘口把船扯,哥哥有勁兒使不完吆,就等妹妹開口耶。”她聽了咯咯笑,笑聲在浪濤上跳躍,掀動起他的心浪,跟了縴夫唱:“哥哥有勁兒使不完吆,就等妹妹開口耶!”看她笑。她也看他笑,唱道:“船兒順風帆要張,要打魚兒你下網,莫等魚走風吹過,留得滿腹濃惆悵。”他聽後,接唱:“順風小船帆已張,打魚哥哥已下網,就等風吹魚兒來,天是媒人地是床。”她笑得燦爛,依到他身邊:“你還會編。”他摟她細腰:“跟你學的呢。”親了她一口。 寧徙聽著,乜兒子,怎麼隨便就親人家女孩,想到維翰,嗨,他那爸爸就這秉性。也釋然,趙書林對她說,曾見光聖與趙鶯在一起,擔心兩個年輕人相好,怕他姑媽又會發難,現在看來,是多慮了。 吃罷飯,常光聖慫恿母親去看李小雅家那賬莊,寧徙覺得應該去實地考察,就去了。 李小雅家這歇山式屋頂的房院坐落在臨長江的東水門,四周都是移民或是商人開設的公所、店鋪。門首那“蜀陝賬莊”的燙金匾牌在夕照下熠熠生輝。黃昏了,這住房兼店舖的賬莊還沒有關門,大堂櫃檯前,伙計們正井然有序地為客戶辦理進出賬。寧徙問:“你家賬莊有多少本錢?”李小雅說:“對常媽我不說假話,不多,也就十來萬兩銀子。”寧徙暗嘆,不少啊,向櫃檯裡的伙計打問進出賬情況,伙計們熱情回答,說得頭頭是道。寧徙心裡有數了。進到後屋裡,見到李小雅的母親,寧徙頓生同情。她母親叫李慧賢,半身癱瘓在床,是個美人兒。李小雅向母親介紹了寧徙,搬凳子讓寧徙坐到母親床邊。李慧賢對寧徙笑道:“是光聖的媽媽啊,常聽小雅說起您,果真不凡。” 兩個母親說話,兩個年輕人就出門去。 寧徙說:“聽口音,您是外省人。” 李慧賢答:“我是陝西人哩。” 寧徙問:“也是移民來的?” 李慧賢點頭:“跟父母一起來的重慶,我母親死在了來的路上,父親病死在了這裡。” 寧徙同感:“咳,我母親也死在了來的路上。” 李慧賢道:“進川的路太難哩。” 寧徙以為她要問自己父母夫君的事,她卻沒問,請她喝茶。她就端了茶杯喝茶:“李老闆,您女兒小雅不錯,很精靈。” “生就個男孩子脾氣,野得很。”李慧賢說,全無貶意而快樂地笑。 “她爸爸跟您一起移民來的吧?”寧徙問。 李慧賢勾首喝茶:“寧老闆,喝茶喝茶。”看窗外晚霞,“嗯,天氣可好!” 寧徙見她岔開話,就沒往下問,關心道:“咋個癱的?” 李慧賢道:“不明不白就癱哩。” “多久了?” “沒多久,找了好多郎中吃了不少藥都不見效。” 寧徙說:“我學過些醫道,給您看看?” 李慧賢笑:“好哩,謝謝啊!” 寧徙問病情,把脈。心想,她無外傷無風濕病史,脈象無異,會否是癔症?想起閩西老家望月嶺的事情,那個去台灣做生意回閩的商人宣從武發了大財,當時的族長是宣貴昌的父親,他眼紅了,就指使族人輪番去找他借錢,借錢的數目大了,他不同意再藉。宣貴昌的父親就指使族人去挖他家的祖墳勒索,他無奈,只好再藉錢給他們,心裡萬般憤懣,就癱了。後來,教過她醫術的老郎中指導她為宣從武做針灸治療,不是讓她選取胃經上的“大椎”、“懸樞”、“百會”、“環跳”等穴位,而是選取的“阿是”穴。她開先不解,為啥用“阿是”穴?老郎中單獨對她道:“這是暗示治療,你盡可以根據情況選用'阿是'穴。你技術不錯,又勤快熱心,會有效的。治療這樣的病人,首要的是取得他對你的絕對信任。”老郎中又對宣從武說:“寧徙是我的徒兒,她的針灸手法特別好,她按照我選取的穴位給你治療,每天治療一次,治到第七天時,你定會站起來。”宣從武半信半疑,接受了寧徙的熱情治療。治療到最後一次時,寧徙心裡打鼓,真會有效?老郎中站在她身邊,果斷說,取針。她就取針。老郎中對那商人猛然喝道:“還不快去開門,你那老父親從台灣回來了!”宣從武是個孝子,趕緊起身,就站了起來,他快步過去拉開房門。寧徙當時的眼淚都出來了。宣從武見門外並無一人,卻蹦跳著嗷叫:“哈,我好啦,我站起來啦!”對他師徒千恩萬謝,連呼大醫、神醫!後來,宣從武又去了台灣經商。她沒有對李慧賢說這事,暗示治療是不能讓病人知道的,笑道:“您這病能好。”心裡也沒數,老郎中說過,暗示治療主要是得解心病,也並非對每個病人都奏效。 李慧賢笑:“但願。” 寧徙想問她是否有過什麼痛苦事,又沒問,這會加重她那心病:“您呢,能吃能喝,有個伶俐的女兒,生意又好,就多想些高興的事,我斷定,要不了多久您就會站起來。” 李慧賢笑:“就盼著這一天。”看寧徙,“寧老闆,您家兒子常光聖可好,跟我家小雅相處不錯,我們做親家算哩。” 李慧賢的率直使寧徙產生了信任感:“就不曉得兩個孩子咋想的。” 李慧賢說:“他倆就擔心您不同意。” 寧徙笑道:“今天我見了小雅,她是個好姑娘,她能看上我家光聖也是我們常家的福分。” 李慧賢粲然笑:“這麼說,您是同意哩!” 寧徙點頭:“我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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