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當代小說 填四川

第4章 第三章追尋飛人路遇兄嫂搶劫官軍摯友重逢

填四川 王雨 5652 2018-03-18
初冬時節的武陵山已如嚴冬,漫天飛雪染白了草棵、樹梢,四圍嶙峋的峰巔被濃雲罩住,寒風嗖嗖。一大早,尋妻兒心切的常維翰就再次進深山老林搜尋飛人,心布愁雲。他裹緊了把兄孫亮送給他的虎皮衣,踩了荊棘走,想起一家人在一起的天倫之樂的日子,哀嘆如今竟妻離子散,後悔不該攜家帶口來川,越發急切要找到妻兒。 他走得冒汗時,發現前方有炊煙,心想,有炊煙就有人。這深山老林裡,除了他那幫土匪兄弟還有誰?他心裡緊張,噴吐出股股熱氣,莫非是那飛人!加快腳步朝炊煙方向走。 約莫半袋煙工夫,他來到一片密集的草叢地,草比人高,炊煙從草叢裡冒出。他扒開草叢走,發現一個山洞,洞裡有火光,冒出股股炊煙。抽出腰刀逼近:“洞裡有人嗎,我是進川的移民,走迷路了……”他話音未落,一個蓬頭垢面漢子手持木棍抱了個幼童飛步出洞,他身後緊跟著個白髮女,二人步履生風,野鹿般簾入草叢。是飛人和白髮女!常維翰緊追,追出草叢追進密林,眼看那懷抱幼童的飛人和白髮女消失在密林裡。他好生懊悔,自己不該聲張,打草驚蛇了。趕緊返回那山洞。如果那幼童是光儒的話,那麼寧徙也一定被這飛人和白髮女劫持了。寧徙,你……他不敢往下想又滿懷希冀,飛步進洞。洞裡篝火燃燒,火苗舔著發黑的鍋底,黑煙裊裊,鍋裡煮的像是野鹿肉。他抽出塊燃燒的柴火當火把,在洞裡搜尋:

“寧徙,你在嗎?” 沒有回音。 洞子很深,他朝洞子深處走,終於走到洞底,沒有發現寧徙。又回身搜尋,尋著獸皮鋪墊的帶惡臭味兒的凌亂被褥,發現被褥下有件小孩背心,拿起來照火把看,背心上繡有“常光儒”三字,不禁心跳加速,淚水橫飛。這是寧徙為兒子繡的呢。是了,他母子確實是被這飛人和白髮女劫持了,那飛人所抱幼童就是光儒了。可寧徙呢?也許被飛人藏在另一個山洞,她是難逃被飛人強暴的,於是萬般擔心賢妻腹中的孩子。寧徙,你一定要活在人世,我一定要找到你,你我乃生死患難夫妻啊! 常維翰將兒子常光儒的小背心珍藏懷中,繼續在山林裡尋找飛人和白髮女,直尋到晌午。 冬日的太陽亮晃晃的,他那心灰冷冷的。他茫無目的地走,想著妻兒音容,想著一家三口近萬里西徙四川的萬般艱辛,心如刀絞。

“咴兒!”一匹棗紅馬馳來。 獸皮裹身披白布坎肩的趙玉霞飛身下馬:“終於找到你了!”脫下獸皮帽,飄逸的長發滑落下來。 “啊,是嫂夫人來了。”常維翰諾道。 “維翰兄弟,你又來尋找飛人和白髮女?”趙玉霞問。 常維翰點頭,說了剛才發生的事情。 趙玉霞鎖眉:“遺憾。不過,你尋找妻兒的事有望了,我一定叫孫亮和弟兄們全力為你尋找。”走近常維翰,朱唇裡噴出襲人的熱氣。 常維翰知道,把兄孫亮對年輕漂亮的嫂夫人百般依順,嫂夫人發了話,孫亮和那些土匪們都會傾盡全力的。心生感謝,還是挪開身子,拱手道:“維翰謝謝嫂夫人。啊,你咋獨自出來,恐我兄長會擔心的。” 趙玉霞笑道:“我是來保護你的噻。”

常維翰曉得,她跟孫亮學得些武藝,是個有膽有識的俠女子。聽她這麼說,心裡倒熱了一股:“謝謝嫂夫人,維翰會保護自己。” “也是啊,你這個打虎英雄走遍天下也不怕。”趙玉霞說,盯他笑,“走吧,先回山寨,再從長計議。”隨即牽了馬走。 常維翰遲疑道:“嫂夫人,你,先回吧,我……” 趙玉霞過來拉他走:“看你,自家兄弟還避啥子嫌嘛。” 常維翰就跟了她走。 趙玉霞一路好快活。自從常維翰來山寨後,她就喜歡上了這個儀貌堂堂、武藝高強的男人。涪陵人的她本是富家女,去年,被孫亮擄來山寨。開初,她以淚洗面以死相脅。而孫亮對她百般地好,並不強求。時日久了,她也就違心地順從了他。孫亮魯莽匪氣,哪會是她心目中的郎君。常維翰卻一路憂心忡忡,萬般擔心妻兒,也擔心孫亮誤會。他剛來山寨那天晚上,與孫亮喝酒,喝得酩酊大醉。醒來時,是趙玉霞守護在他床旁,為他擦嘴、餵醒酒湯。看著她那灼亮的雙目,他就想到夫人寧徙。那之後,趙玉霞時常來開導他,做地道的川菜給他吃。時日久了,他才發現川人所吃辣椒甚好,竟餐餐都要拌辣椒吃,吃野菜也要拌辣椒。趙玉霞笑說,你這個閩西人,竟比我這個川人吃辣椒還兇。說四川這地方潮濕,吃辣椒生熱,添火氣。孫亮是真誠將他當兄弟看的,叮囑趙玉霞要關照好他。為此,常維翰從內心裡感謝孫亮,覺得他雖是土匪,卻甚重兄弟情分。他這麼想時,心裡釋然,跟了趙玉霞走,盤算著吆喝弟兄們踏遍這深山老林,盡快找到飛人和白髮女,找到自己的妻兒。

“維翰兄弟,你走累了,來,騎馬走。”趙玉霞拉常維翰上馬。 常維翰確實累了,卻推辭:“不了,還是嫂夫人你騎馬走。” 趙玉霞就拉長了臉:“你不聽嫂子的話嗦,上馬,嫂子我命令你上馬!” 常維翰只好上馬:“嫂子,你……” 常維翰話音未完,趙玉霞早縱身躍上馬背,坐到他懷裡,柔軟的後背依貼著他的前胸。 “駕!” 趙玉霞猛喝,雙腿夾緊馬肚,棗紅馬便“咴兒”地長叫,撒開四蹄。沒有提防的常維翰緊抓馬韁,身子貼靠趙玉霞更緊。他那心撲撲跳,血液燃燒。他想止住馬兒,趙玉霞卻不住地吆喝馬兒。棗紅馬奔出密林,馳進白雪覆蓋的草地,如同一團滾動的火球。馬上的這對年輕男女的心也火熱。趙玉霞放聲大笑: “維翰兄弟,你莫怕噻。”

常維翰很喜歡聽她這脆悠悠的四川話:“我不怕。” “駕!”趙玉霞吆喝。 棗紅馬如箭飛馳。 常維翰也高興,生長於福建的他從沒有見過這等銀白廣袤的草地。 他倆看見山寨時已是下午。 “籲!”趙玉霞喝住馬,翻身下馬,對常維翰說:“到了,下馬吧。”常維翰還沉浸在與趙玉霞騎馬狂奔的喜悅裡,回過神來,心裡駭然,要是被把兄看見將如何是好,趕緊下馬,將韁繩交給趙玉霞:“嫂夫人,還是你先行一步為好。”趙玉霞乜他笑,飛身上馬,打馬朝寨門馳去。 常維翰放慢腳步走,心裡七上八下。自己暈了頭了,怎麼能跟嫂子騎在一匹馬上,唉,常維翰,你愧對寧徙愧對大哥孫亮也。 “三哥回來了,大哥和兄弟們正等你呢!”看守寨門的皮娃子說。常維翰才發現自己走到寨門口了:“啊,我這就去。”朝皮娃子點頭笑,匆匆走。

常維翰走進“聚義廳”,孫亮和弟兄們都齊聚一堂,目光都掃向他。常維翰心裡發毛,啊,這麼快他們就都知道了!知道啥?自己也沒跟嫂子做啥呀。他極力鎮定情緒。 “三弟,你回來啦。我曉得你又去尋找我弟媳婦和侄兒了。唉,都怪為兄無能,沒能為你找到他母子。累了吧,坐下歇歇。”對身邊嘍囉,“還不快給我三弟上茶。” 那嘍囉趕緊上茶。常維翰接過茶水喝,等待著呵斥。 “三弟,有好多條'肥豬兒'呢!”孫亮說,他已經宣布常維翰為這山寨的三頭目。 常維翰的心平靜下來,又要搶人了。他知道,土匪們稱搶到的男人叫“肥豬”,搶到的女人叫“母豬”,搶到的細娃兒叫“抱童子”。 “都是些富人?”常維翰問。孫亮對他說過,不搶窮只搶富。

“啷個說呢,二弟郭興已派人打探清楚了,有幫從湖北來的官軍,押解了一幫移民過來,今晚黑路過老子這地界。官軍嘛,有武器也有功夫,這筆生意少不得武藝高強的你。” 孫亮這麼說時,趙玉霞走來,笑道:“好耶,弟兄們又有酒肉吃了。”依坐到孫亮身邊。孫亮捏趙玉霞柔肩,呵哈笑:“夫人,你就等著你要的玉鐲吧。”趙玉霞撒嬌道:“說了好多次了,就是不兌現,我要的可是翡翠玉鐲。”孫亮說:“這次兌現,一定兌現。你想想,有官兵就一定有當官的,狗日的當官的一個個都貪得無厭,一定會有玉鐲,會有翡翠玉鐲。”為了夫人的這個翡翠玉鐲,孫亮一直於心不安。新婚之夜,他迫不及待要扒趙玉霞的衣褲,她卻拼死不從。急得他不行,連聲問:“玉霞,你既然答應嫁給我了,這又是為啥子嘛?”趙玉霞終於開口,說:“你得給我翡翠玉鐲。”他說:“可以可以。”為一直沒有搶到翡翠玉鐲而遺憾,“給你金條行不行?”她說:“金子有價玉無價,金條我要,可我還要翡翠玉鐲,非要不可!”他搗頭問:“為啥子偏要翡翠玉鐲?”她說:“人家喜歡嘛。”又說,“那翡翠玉鐲乃是我表哥送我的定情物,竟讓你給弄丟了。”他就捶打自己:“該死,都怪我。”他搶得趙玉霞後,抱了這美人兒跑時骨頭都酥了,任憑她舞手蹬腳掙扎喊叫都不撒手,看來,就是在那時候她那翡翠玉鐲被掙脫了手腕,不知掉在何處了。他就指天發誓說:“我孫亮不給你翡翠玉鐲就不得好死。”他這麼說後,才得到了那個銷魂夜。

靠依孫亮坐的趙玉霞紅霞布面,不住地看常維翰,她還在為方才的打馬狂奔而興奮。常維翰就移開目光,跟身邊的二哥郭興說笑。 土匪們平日里散漫,一到有活路做時個個都精神抖擻。黃昏時分,孫亮喝道:“兄弟們,'搖線子'去!”常維翰知道,這是土匪吆喝出發的黑話。孫亮、郭興和常維翰三個頭目帶領兄弟們到路邊埋伏。 這叢林密布的山道是常維翰妻離子散之地,觸景生情,他傷感欷歔。 情報準確,冬日在山頭埋下臉時,果然見一隊被捆綁了雙手連成一串的移民隊伍走來,兩邊有持刀械押送的官兵,還有個騎馬持槍的軍官。常維翰對孫亮低聲叮囑:“大哥,你可要兌現跟小弟的承諾,絕不傷害移民。”孫亮低聲說:“三弟,你放心,我曉得你那心情,你就是移民嘛,我先前也是移民呢。我今天跟你說的'肥豬兒'是指的官軍,你回山寨前,我就對弟兄們宣布了,只搶官軍。”常維翰鬆口氣,看見移民隊伍裡有女人,還有個大腹挺挺的孕婦,心生哀涼,倍思寧徙。

“解手,要解手!”移民隊伍裡有個男人喊。 “解手,解手!”其他幾個移民也喊。 “懶牛懶馬屎尿多!”軍官呵斥,“給他們解開。” 官兵們就給喊解手的移民們鬆開手上的綁繩。男移民解開褲帶就地撒尿,女移民就躲到樹叢裡方便,那個先喊解手的男人跑到路邊的草叢裡蹲下解大便。其他移民喊爹叫娘坐下或躺到地上休息。官兵和那軍官也累了,也都坐下或躺到地上休息。 “個老子的,硬是瞌睡了來個枕頭,那個喊解手的喊得好。”孫亮與常維翰對視一眼,大喝,“弟兄們,給老子上!”常維翰生怕傷了移民。土匪們吶喊著包圍上去,高喊:“知事的,留下買路錢來,我們只要錢糧不要人命!”這突然的襲擊使官兵和移民們都懵了,怕死的官兵撒腿便逃,不怕死的官兵迎上前來。那軍官也不答話,持槍催馬迎戰。

一場混戰。 孫亮專尋那軍官砍殺,二人你來我往不分高下。那軍官武功高強,孫亮漸難招架。那軍官怒目圓瞪,持槍朝孫亮刺去。 “當!”槍被常維翰的刀擋開,震得他雙手發麻,軍官火冒三丈,揮槍朝常維翰刺殺。常維翰不懼,持刀相迎,趁機砍了馬腿,馬兒直立長叫,軍官被摔下馬來。常維翰欲生擒那軍官。二目噴火的孫亮衝過來,揮刀砍斷軍官喉嚨,鮮血噴湧。常維翰遺憾搖頭:“大哥,你不該殺他,他也是奉命行事,奪了他的錢財便是。”孫亮怒道:“龜兒子的,差點刺死老子!”常維翰歎曰:“他已沒有還手之力了。”孫亮拍常維翰肩頭:“三弟,謝謝你救了我,你呀,心太軟,這樣是成不了大事的。”搜軍官衣服,搜到一包銀子,卻沒有玉鐲,罵罵咧咧踢了軍官一腳。 趙玉霞走來,問:“搜到翡翠玉鐲了!” 孫亮搖頭:“運氣不好。” 趙玉霞就癟嘴。 軍官一死,官兵們鳥獸散,留下幾具死屍。孫亮呵哈笑:“弟兄們,'吆舵子'!”這是撤離的意思。常維翰急了,高喊:“弟兄們,先給移民們鬆綁!”皮娃子等土匪就去給還被捆著的移民們鬆綁。移民們連聲道謝。 “維翰,是你啊!”那個解大便的移民走來,驚喜道。 常維翰才看清,此人乃是他摯友傅盛才:“啊,盛才兄,是你!你怎麼也成了移民,還被捆綁了來?” 傅盛才兩眼發濕:“唉,一言難盡。” 夜幕籠罩山寨,“聚義廳”裡燃著火把。孫亮大擺慶功筵。孫亮、趙玉霞坐上首,郭興、常維翰、傅盛才分坐兩廂。土匪們猜拳飲酒吃肉,鬧翻天。郭興酒後吐真言:“三弟,就你多事,不讓搶移民的錢糧,本來我們是可以搶更多錢糧的。”常維翰道:“移民是來為我們發財致富的,搶不得。”郭興說:“混賬話!”常維翰說:“二哥,你想想,這老大的四川地廣人稀,沒有人咋會有得錢糧?他們數千近萬里來川置業,對於他們個人是墾土發家,對於四川則是複蘇有望,四川復甦了,富人才會多,才能搶到更多的錢糧。”郭興道:“屁話,老子管㞗不了那麼多。”常維翰打趣道:“上升為氣下降為屁,屁話也來自肚腹,也有金玉良言。”孫亮聽了呵哈笑:“我三弟就是肚子裡有文墨,會講話。”郭興不笑:“文墨當個㞗用,填不飽肚子屁都沒得放的。”趙玉霞扑哧笑,又愣眉呵斥:“郭興,就你狗日的話多。”郭興就隱了聲。孫亮勸道:“二弟,我們從官軍那裡還是搶到了不少的銀子和糧食,就且聽我三弟的,他就是移民,我們去搶移民不是在挖他那心麼。再說了,老子原先也是移民呢。”郭興猛喝酒,耿耿於懷。 酒足飯飽,常維翰、傅盛才二人睡到豆火撲閃的小木屋裡說話。 傅盛才長常維翰六歲,在閩西做生意時被惡人敲詐,是當時開武館的常維翰解救了他,從此倆人結為摯友。常維翰知道,出身貧寒的傅盛才開先是個貨郎,挑擔子四處叫賣,後來做起了山貨生意,還不畏艱險長途跋涉把生意做到了四川。他這次進川,深切體會到了其路途的險惡,讚歎傅盛才的能耐,說了自己妻兒離散無奈進入匪巢之事。傅盛才理解、同情,也說了自己這次被綁架的事情。他做生意的大本營在湖北省麻城,這次外出回麻城後,聽賬房先生說,官軍把一個個村子圍住抓人填川,叫他千萬要小心。他不信,移民都是自願進川,哪有抓人進川的道理。賬房先生說:“萬歲爺有令,要給移民進川有功的官員重賞。”他回道:“這沒錯,四川就是得多有移民進去。”他沒有想到的是,那日,他下鄉去收賬,還真被官兵抓了,強迫他移民填川。無論他如何解釋、申述都無濟於事。常維翰聽後,唉唉直嘆:“這是啥世道,這官府不成強盜了。”傅盛才道:“可不就是強盜。他們抓人填川,就是想獲得賞賜。唉,官府官府,如狼似虎,我做生意就常被官府勒索。”他倆說時,孫亮和趙玉霞走進來。 孫亮笑道:“我說對了嘛,官府如虎。三弟,你看,你朋友也這麼說。” 常維翰就招呼孫亮和趙玉霞坐。四人說話間,趙玉霞埋怨孫亮依舊沒有實現給她翡翠玉鐲的諾言。孫亮說下次定給她搶一個。傅盛才就偷偷摸著自己懷中的那隻翡翠玉鐲,商人的他說起玉鐲的事頭頭是道:“這上好的翡翠玉鐲呢,圈口的大小與條子的粗細協調美觀,有精細的雕刻紋飾,手感極佳。”趙玉霞拍手道:“就是,我表哥給我那翡翠玉鐲就是這樣的。”傅盛才欲拿出懷中的翡翠玉鐲給她看,又沒有,不能拿出來,這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麼。 就是這只翡翠玉鐲,引發了一場鐵血拼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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