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當代小說 填四川

第2章 第一章孤廟早產降生龍鳳途中遇劫誤入匪巢

填四川 王雨 6415 2018-03-18
寧徙顧不得那麼多了,撩起衣裙,脫下褲子,叉開雙腿。她那人見人愛的肌膚在夏日的月輝下泛亮。有過生光儒經驗的她驚駭、激動、悲傷,早產的胎兒臨盆了。咳,竟會是在這種場合。此是在孤廟內端坐那泥塑菩薩背後的一道窄縫裡,外面廟堂裡躺滿了同行的來自閩西老家的男女移民。 時值康熙五十一年,即1712年的一個深夜。 腹痛劇烈的她憋足力氣往下使勁,把吶喊聲摁在肚腹裡。 她是與夫君常維翰一起移民進川的。長她兩歲的常維翰家那土樓與她家那土樓相鄰,他倆自小便在一起玩耍。她爬樹比他快,敢跟男孩子打架。前年,她十七歲,男人們看她的眼色有變化,說她是個帶有宮廷氣的美人兒。自幼和她一起玩耍的長她三歲的宣貴昌對她愛慕不已,看見她那雪白的脖頸就想到她那雪白的身子,發誓非她不娶。常維翰看她的眼色也變了,那天,他拉她到望月嶺的樹林裡,說是要看看她。她說,你成天不是都在看麼,由隨你看。他就把她的衣裙脫了。自那,她懷上了常光儒。木已成舟,兩家的老人只好把他倆的婚事辦了。母親柳春為此落淚,說她那秉性像她爸爸。她一直有個強烈心願,要去四川尋找父親,去看看那蕭條的神秘的充滿誘惑力的早先的天府之國,在那裡陪伴父親置業。

她與常維翰結婚後,宣貴昌傷心不已,茶飯不思,將怒怨全都發洩到常維翰的身上,發誓要奪回她來。 閩西老家人口劇增,地土瘠薄,堪種禾稻僅十之四五,其餘僅屬沙磧,只宜種植雜糧、地瓜。即便是晴雨應時,十分收成亦不敷半年食用。去年,禍不單行,望月嶺遭逢天災,又遇大疫,奪去了常維翰父母的性命。常維翰的父親乃武舉人,武功高強,自幼跟父親習武的常維翰只好攜家進縣城開辦了一家武館,他和寧徙在望月嶺老家的房子都依然留著,那是他們的根。不想,常維翰開辦的武館被官府查抄。是因為沒有得到她而憤懣的宣貴昌花重金買通了官府,判常維翰明里習武暗裡聚眾反清復明,說他祖輩是明朝的官員,賊心不死。查抄武館不說,人還險些兒被逮捕入獄。幸虧摯友傅盛才拔刀相助,出錢疏通,才暫且擺平此事。不想,又發生了宗族爭鬥,望月嶺常氏的族人來求救,說是人多地少,宣貴昌給他那族長父親出了惡主意,找來一幫歹徒,要強佔常氏族人的一塊公地為己有。常氏族人面對那幫手持棍棒的歹徒敢怒而不敢言。她和常維翰都惱怒。常維翰被宣貴昌誣陷剛脫離險境,她不讓他回望月嶺,自己跟了來人趕去。她代常維翰交給常氏族長二十兩銀子,建議他再湊些銀子做賞金。常氏族長感動,也拿出了二十兩銀子,又找常氏的富戶湊了六十兩銀子,用這一百兩銀子做賞金,招呼常氏族人站出來。這一招奏效,許多常氏族人都站了出來,與她一起操棍拿鋤同那幫歹徒鬥,才保住了常氏的那塊公地。真是人心不古,她萬不想,兒時的好友宣貴昌竟會如此的惡毒。該是去四川的時候了,她決心下定,對母親和夫君說:“樹挪死,人挪活。媽,維翰,我們去四川榮昌縣,去尋找爸爸,打探他的真實下落。即便是找不到他我們也去,去承他的志向,置業發家。之後,再找宣貴昌報仇。”母親贊同,擔心盤費的事兒。傅盛才說,得有二百來兩銀子才行,他可以資助一些。說,四川地廣人稀,四處竹樹野草、荊棘蓬蒿,見荒土插茅稈為界即可據為己有,當地官府一概認可。朝廷那“填川詔”就鼓勵外省移民填川。去川的路遠,卻有發財的機會。按照元代的劃分,閩西也屬於湖廣行省管,算是四川的近鄰。傅盛才是湖北麻城人,他很早就冒死進川去做生意,熟悉那裡的情況。常維翰猶豫:“自古道,蜀道難於上青天。”傅盛才說:“麼子啊,人還會被路給難倒了。”她決斷:“走,我們上四川!”

她和母親變賣了首飾、嫁妝,加上家裡的餘錢和傅盛才的資助,湊得二百六十三兩銀子做盤費。他們一家人深情地告別了故土,與眾多進川的移民結伴,踏上了遠徙四川的征程。 一路上,進川的移民越來越多,有因“填川詔”誘惑去四川的;有因天災或是瘟疫逃難去四川的;有因家仇或是避禍去四川的;有因尋祖投親去四川的;也有當年外逃來閩返回四川的。這些成千上萬攜家帶口的移民,背包挑擔趕牲口拉車潮湧西行。過江西省那道關隘時,她和家人擠在人群裡,出氣都困難。她擔心母親和一歲的兒子常光儒,拼死緊護。媽的,擠死人了!常維翰推搡身邊人群怒喊。人們都想早些擁過關隘,誰也不會搭理誰。他們一家人好不容易才擠過了這道關隘。寧徙後來得知,僅閩西進川的移民就有二十多萬人。

早產的孩子在她肚腹裡折騰,折騰出兩行淚水。 他們一家人數千里跋涉,吃乾糧、舔鹽蛋、住岩洞、越崇山峻嶺、走蠶叢鳥道,萬般艱辛,她沒掉過一滴眼淚。路過湖南常德府境山道時,她落淚了。體弱的母親柳春暈倒去世。這突然的打擊令她肝膽俱裂,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她和夫君只好就地擇處掩埋了母親,斷腸離別。這會兒,她又酸心斷腸落淚,她和夫君在武陵山道上被老虎驅散。常維翰為保她母子與虎搏鬥,引虎進了老林,不知生死。

一路上,進川的移民越來越多,有因“填川詔”誘惑去四川的;有因天災或是瘟疫逃難去四川的;有因家仇或是避禍去四川的;有因尋祖投親去四川的;也有當年外逃來閩返回四川的。這些成千上萬攜家帶口的移民,背包挑擔趕牲口拉車潮湧西行。

疼痛稍有緩解,她看了看身邊熟睡的兒子,摸了摸怀揣的銀子、銀票、“行程圖”和“族譜”,心裡稍稍穩實。 夫君引虎進老林後,她抱了常光儒拎了行囊跟著驚惶的移民隊伍奔逃。下山後,隨結伴而行的人們擁上一艘裝有貨物的扁舟,移民擠得滿滿。袒胸露背的船老大頸子上掛著十多串銅錢,惡臉挨個兒收錢,踩著了擠坐在她身邊的常光儒,兒子厲聲哭喊。她朝船老大瞪眼呵罵:“踩著孩子了,你狗日的沒長眼啦!”付了銅錢。木船順了險惡的烏江下行。傅盛才說,烏江乃天險,只通木船,告誡他們要乘坐頭高尾歪肚大的“歪屁股船”,那船行駛緩慢卻安全,那些販運鹽巴、煤炭、雜貨的“鹽船幫”、“烏金幫”、“雜貨幫”多用此船載貨。叮囑他們別乘坐船身細長的“蛇船”,那船行駛輕快卻風險甚大。打問得知,此船正是“蛇船”。心裡發怵。烏江流水並不歡迎這群不速之客,惡浪撕咬船板撕咬船上人。 “沿流如著翅,不敢問歸橈。”想到唐代這詩,她真切體會了詩人過烏江的驚險,母親節衣縮食供她念過私塾。兒子渴了,她就從行囊裡取出從家鄉帶來的青花瓷碗舀河水給兒子喝。

晚暮時分,風大起來,浪漩滿江,扁舟似落葉翻騰。 船老大趕緊撐船靠岸,沙啞嗓子喊:“風浪太大,今晚黑不走了,上岸,全都上岸!” 她只好跟隨眾人下船,沿蜿蜒的荊棘山道登攀。高坡上空無一人,只有這座孤獨的破廟。風更猛,暴雨傾盆,人們爭相朝破廟裡跑。摟抱兒子的她被人群推擁到這泥塑菩薩塑像跟前,看見菩薩身後有道窄縫,趕緊鑽進去坐下,擔心放有祖骸、畫像、種子和米糠的擔子還扔在武陵山道上。 是場過路的偏東雨,雨後,月亮出來,銀色的月輝從門窗、瓦隙間撲落下來。掛在常光儒脖頸上的長命鎖在月輝下閃亮。她記得那長命鎖上刻的“認祖詩”:“駿馬登程各出疆,任從隨地立綱常。年深外地猶吾境,日久他鄉即故鄉。”這齣發時以避萬一失散的“認祖詩”可千萬得保存好。兒子已經熟睡,她卻難以安眠。一家人自閩西老家出發後,經江西、湖南,來到四川彭水縣境。他們要從水路入川的,傅盛才說,逆水入川生還者百無二三。就走陸路。陸路亦是險惡。米糠在那擔子裡,如何充飢?她掏出懷中的米餅咬了一小口,舔了舔出發時帶的鹽蛋,想起傅盛才唱的移民歌謠:“吾祖挈家西徙去,途經贛州又烏江。輾轉跋涉三千里,插佔為業墾大荒。被薄衣單舔鹽蛋,半袋乾糧半袋糠。汗濕黃土十年後,雞鳴犬吠谷滿倉。”真正理解西徙前輩這歌謠的苦澀含義,也為其入川前景誘惑。

母親對她描述過她父親寧德功的威儀,講述過他的為人,不相信返川失踪的他會變心。母親說:“你爸爸呢,就是脾氣暴躁些,為人卻忠厚、爽直。他給我發過誓的,上不負聖恩,下不負川民。他說,他之所以急著回川,是要為複蘇四川出力,待他安頓好後,就接我們去跟他一起安家置業。他還說,萬一他遇不測,我們也要進川置業。他說,我們母女是他這個地方官的妻女,得要做移民填川的楷模。”她更急切要赴川尋找到父親,父親的音容早已在她心中留下深深的烙印。她覺得父親一定還會在人世,他的失踪一定是有什麼原因。想著,昏昏然入睡。是腹痛使她驚醒過來。 腹痛劇烈而頻繁。 寧徙大口哈氣,月輝映照她那張綴滿汗粒的臉。她痛苦地低聲哼吟,咬牙使盡全力,那急於脫離母體的嬰孩伴隨胎血“哇哇”墜地。撕心裂膽的疼痛令她呼吸急促、頭暈目眩。臍帶還連著嬰孩,血水流淌,她覺得自己就要死去。倔強的她俯身用牙咬斷臍帶,咬了滿口血水,發現竟是一對龍鳳。啼聲發自女嬰,男嬰沒有聲息,她心裡發悸,難道是個死嬰?揮手照男嬰屁股狠抽幾掌,“哇……嗯哇……”男嬰用哭聲宣告了他的降臨人世。她淒然笑,“刷刷”撕開衣裙,包裹好兩個嬰孩,按出生先後,取名為常光蓮、常光聖。孩啼聲驚醒了廟內沉睡的人們,男人女人的頭伸進來,男人被女人趕開。女人們進來相助,有個女人送來米羹,倒進她身邊那青花瓷碗裡,嘖嘖連聲。她身邊的長子常光儒還在熟睡之中。

微曦初透,船老大叫醒眾人,喝道:“船漏了,我帶各位客家到下一個渡口去找船。”屋漏偏遭偏東雨,移民們怨聲載道,又無可奈何,只好跟了惡臉的船老大沿荊棘叢生的江邊道走。 這支凌亂的疲憊不堪的隊伍裡,最苦最累的是寧徙。她背著常光蓮、常光聖,抱著常光儒,挽了行囊走。幾個好心的家鄉女人伴隨在她身邊,那個送她米羹的女人哀嘆造孽,接過她手中的行囊,她好生感激。 痛苦至極的她反倒啥也不怕了,緊跟隊伍走進密林。 林間傳來響動,“刷!”一聲響,樹上飛下個蒙面漢子,奪了她懷裡的大兒子常光儒騰身上樹,消逝在密林裡。雪上加霜,大難臨頭,她瘋狂喊叫:“兒子,我的光儒……”惡臉的船老大從隊首走來,喝道:“莫嚎喪,老子跟你說,這是飛人,娃兒是找不到了。”


袒胸露背的船老大頸子上掛著十多串銅錢,惡臉挨個兒收錢。
常維翰跟了匪首孫亮走。身佩腰刀的他穿“一裹圓”不開衩長袍,長袍下擺挽在腰間,褲腿塞在軟靴裡,全身汗透,佈滿血跡泥污。土匪嘍囉皮娃子挑著他那裝有祖宗遺骸、畫像、種子和米糠的擔子跟在後面。 他三人翻過一座險山,來到土匪山寨前。 盛夏的落日如火,霞光映照群山、古樹、飛瀑、山花,倒是個如詩似畫之地。說是山寨,也就幾棟木屋,四周圍有厚實的木柵欄,當間有道厚重的木門,站著看門的嘍囉和二頭目郭興。見他三人走來,郭興道:“大哥,兄弟們正等著呢!”孫亮點頭一笑,拉了常維翰進寨。 常維翰沒有想到自己能夠殺死老虎,寧徙那話對,人的能耐大。引虎進老林時,他一心想的是保住年輕的妻子和幼兒。精疲力竭的他在老虎向他撲來的一剎那,奮力揮刀,刀尖刺進虎腹。殺死老虎後,他怒喝虎血,趕回原處,早不見了妻兒和移民隊伍。 “寧徙,儒兒……”他悲愴呼號。山道上空無一人,只那擔子還在,趕緊挑擔朝山下走,他母子定是跟隨移民隊伍下山了。走不多遠,遇見了土匪。領首者是豹眼黑眉、赤胸亮膀的孫亮:“識相的,留下買路錢來!”他叫苦不迭,扔下擔子,抽出腰刀相迎。只幾回合,上前來的兩個土匪便倒在血泊之中。孫亮勃然大怒,瞠目持槍上前,二人你來我往廝殺,不分上下。

“算你厲害!”孫亮收槍道,“老子姓孫名亮,敢問好漢大名?”他收刀答:“鄙人姓常名維翰,自福建閩西老家冒死來川置業,還望好漢高抬貴手,放我一馬,日後如能發家,定來致謝!”說了妻兒離散、途中殺虎之事。 孫亮將信將疑,招呼弟兄們跟他走進老林,果真見一死虎,由衷讚歎:“英雄!”定要留他入夥。他誓死不從。孫亮就喝叫嘍囉抬死虎回山寨,叫皮娃子挑擔,親自護送他下山。三人來到江邊渡口,烏江流江水嘩嘩,岸邊無船無人。他鼻頭髮酸,在這裡等船順流而下去尋找他們?可萬一寧徙母子還在山上尋找自己呢?他難以決斷。孫亮勸道:“不如先在我處棲身,邊找尋你妻兒邊從長計議。”一籌莫展的他覺得也只好如此,心想,尋到妻兒就趕緊離開,絕不與匪為伴。

這山寨外面簡陋,進到當間那大木屋時,倒使常維翰吃驚。全是黃亮的木板鋪地,正首掛有“聚義廳”匾額,匾額下有太師椅和黑漆木桌,兩廂擺有小桌、小凳。地板和太師椅上舖有獸皮。四圍火燭明亮。孫亮讓弟兄們剝虎皮、燉虎肉,擺筵席款待常維翰。吃到盡興時,執意要與他結為把兄弟,他不從,孫亮立時變臉,郭興抽刀架到他脖頸上,嚷叫要用他人頭為被他砍死的兩個弟兄報仇。他面色鐵青,心想,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渴盼尋到妻兒的他只好違心應承。孫亮轉怒為喜,他長他八歲,為兄。二人在寨堂裡歃血為盟,焚香跪拜。土匪們叫好。年方十八明眸皓齒的趙玉霞來向他敬酒:“維翰兄弟,從此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她乃孫亮的壓寨夫人。他喝盡杯中酒:“謝謝嫂夫人。”趙玉霞雖說比常維翰小三歲,可論輩分卻是嫂子。孫亮呵哈笑:“對頭,一家人,喝酒,喝酒!” 常維翰好是悲哀,不想自己竟混跡於匪巢。又想,此一時也彼一時也,暫且棲身吧,尋找妻兒要緊。孫亮雖是土匪,也還通情達理,應承他隨時可以離開。 與孫亮相處熟了,常維翰得知,孫亮是張獻忠部屬的後代,早先也是進川的移民,是從湖北結伴進川的,一群人走到這裡時,乾糧吃盡盤費用完求助無門,只好砸了鼎鍋,聚眾為匪。常維翰就好言相勸,勸他向官府自首,棄惡從善。孫亮聞言怒臉:“官府官府,吃人如虎,笑裡藏刀,殺人不見血。老子當土匪是只搶富不搶窮的。”一口川腔,說了他就是因為官府的欺詐、追捕才逃進四川的。孫亮這麼一說,倒引起常維翰共鳴。可不,自家那武館的房院乃祖宗舊業,卻被宣貴昌買通官府掠奪了。他對孫亮說了自己的這些苦衷。孫亮憤然道:“我說嘛,官患猛於虎患。哼,老子嘯聚山林,就是要誓與官家為敵。” 二人說到了張獻忠,孫亮的話就多。 “官家說,是張獻忠屠蜀,說他發兵搜索各州縣山野,不論男女老幼,逢人便殺。這是誣陷。”孫亮怒道。 常維翰道:“我也這麼聽說。說那獻忠黃面長身,虎頷,人號黃虎。性狡譎,嗜殺,一日不殺人,輒悒悒不樂。坑成都民於中園,殺各衛籍軍近百萬。又遣四將軍分屠各府縣,名'草殺'。官朝會,引出斬之,曰'天殺'。創生剝皮法,皮未去而先絕者,刑者抵死。將卒以殺人多少論功。” 孫亮搖頭:“哎呀,賢弟,你這是道聽途說。順治三年,張獻忠就在鹽亭縣那鳳凰山中箭身亡了,還這麼誣衊他,實在不公。我爺爺就跟隨他征戰四方,事情不是這樣的。張獻忠入蜀後,是聽說有三次殺人較多。第一次是攻占重慶府,說獻忠屠重慶丁壯萬餘。可那'丁壯'乃是所俘的明軍,並非是把全城民眾都殺光了;第二次是攻占成都,殺的是明朝的宗室、官紳,並沒有亂殺草民;第三次殺的是士子。是因為當時那些士子勾結清軍圍剿義軍。其實呢,真正屠蜀的,一是明朝官軍的亂殺,包括那些跟明軍合流的'搖黃'。二是清軍長時間攻打四川的殺戮。三是清廷和吳三桂爭奪川地的燒殺。唉,實是可悲,清初那三十多年的戰亂,川人幾乎都被殺光了。” 人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都是移民的二人飲酒長談,竟心心相印。孫亮派了弟兄們山上山下以至於下烏江去涪州進重慶為常維翰尋找妻兒,均無果。常維翰悲傷也感動。 這一日,孫亮約常維翰去射獵,倆人的箭法都不錯,射著了十幾隻野兔。騎馬返回時,樹上飛下一蒙面漢子,奪了常維翰搭在肩上的野兔,飛身上樹。常維翰惱怒,縱身上樹。那人好生靈巧,在樹杈間如同飛鳥,驀地,飛身下樹鑽進了叢林。常維翰突然閃念,莫非寧徙母子會是被此人搶去了?心中憤然,縱身下樹追趕,追著,撞倒一個白髮女,連忙俯身扶起道歉。那白髮女並不答理,抽身飛跑而去。常維翰納悶,看面像此女不過二十來歲,怎麼滿頭白髮? 孫亮跟來,說:“賢弟,莫追了,那飛人你是追不上的。” 常維翰說了遇見白髮女的事。 孫亮歎曰:“都是因戰亂所致,這逃進深山的女人長年吃不到鹽巴,頭髮也就白了。” 常維翰搖頭嘆息:“大哥,為弟我暫且不走了,一定要找到這個飛人,也許你弟媳和侄兒就是被他擄去了。” 孫亮覺得有理,也為賢弟願意留下而高興。 趙玉霞騎棗紅馬而來,對常維翰怨艾道:“維翰兄弟,打獵也不喊我嗦。” 常維翰禮貌拱手:“啊,嫂夫人來了。” 孫亮笑道:“玉霞,下次打獵一定喊上你!”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