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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六章千總爺東溪探親

填四川 张泽 10276 2018-03-18
李忠貴帶著姜東等十名官兵,押解了三十多名小強盜。官兵少,押解的強盜多,擔心有的強盜不願回家種地務農,中途逃跑,甚至聚眾暴亂,反抗官兵,李忠貴十分警惕。他負責押解的小強盜要送到重慶、涪州、忠州三個地方,一行人從南天門起身,沿著重慶到貴州的驛道,第一站到重慶府,然後沿長江而下,到達涪州、忠州,把押送的強盜分別交給各州府衙門後回綦江探親。第一天晚上住在趕水,離魚沱山只有二十里,李忠貴很想趁機回到魚沱山,向唐蓉妹妹、陳伯伯報喜,告訴自己立了戰功,被提升做了千總。李忠貴又想到了母親、姐姐、忠信弟弟,在麻城的時候,一家人親親熱熱,進四川的路上分散了,好不容易才又見了面,不料自己被強盜抓去,投了官軍,不能隨便離開軍營。李忠貴想親人,盼望見到親人,可是押送任務重,不能有半點疏忽大意,秦將軍信任自己,把押送小強盜的重任交給自己,一定要盡心盡力完成任務,不讓秦將軍擔心。

晚上,李忠貴到關押強盜的地方看了,又四周巡查,然後回到住的地方,讓驛站的衙役拿來紙筆,他給陳伯伯、唐蓉姑娘分別寫了信,告訴了自己的情況。李忠貴把信裝進信封,準備讓驛站的衙役送到魚沱山。 第二天,李忠貴率領官兵押解小強盜從趕水起身,路過東溪時沒有停留,晚上住在三溪驛站,路過綦江縣城也沒有停留,他們一路辛苦,用了五天時間,押送強盜到了重慶府。李忠貴讓姜東帶著官兵把押送的強盜看管好,帶著秦將軍的文書到了知府衙門。衙役將文書呈給了黃知府,知府大人看了文書上李千總的名字,猛然想起就是綦江縣考了頭名秀才的李忠貴,他沒有料到秀才被強盜抓去,因禍得福,在軍中立了大功,被破格提拔做了千總,急忙讓衙役把李千總迎到客廳。黃知府穿戴好官服,又找來了孟通判,拉著通判大人的手就往客廳走,弄得孟通判丈二高的和尚摸不著頭腦。兩個人進了客廳,看見一個英武的青年將領正在等候。李忠貴看到知府進來,身後跟著一位官吏,仔細辨認,竟然是點了自己頭名秀才的孟縣令,趕忙上前行禮,說:“知府大人,孟縣令,卑職有禮了。”

孟通判一時沒有認出李忠貴,黃知府在一旁哈哈笑了,大聲說:“孟通判,你親自點的頭名秀才,怎麼認不出來了?” 孟通判終於認出了李忠貴,又驚又喜,大聲問:“李秀才,你,你怎麼這身穿戴來到知府衙門?” 黃知府坐上了主人座位,笑著說:“孟通判,忠貴已經不是李秀才,是李千總了,他在軍中破賊有功,被朝廷提升為千總了。” 孟通判非常高興,大聲誇獎:“李千總,想不到你能文能武,文章寫得好,帶兵打仗也行,年紀輕輕就作了千總,可喜可賀。” 李忠貴說明來重慶府的公幹。黃知府高興地大聲說:“李千總,秦將軍把抓獲的強盜分類處置得好,罪大惡極的強盜頭子和搶劫慣犯理應押到省城,審明查實,依律懲處,被迫為盜的小強盜可讓家人擔保領回,好生種田,改過自新。”

孟通判也伸著大拇指稱讚:“秦將軍以仁為本,川東的百姓有福了。” 黃知府下令知府衙門的衙役去驛站接回看守強盜的官兵,把強盜暫時關進牢房,通知各縣,讓家屬具保領回。 黃知府在知府衙門設下了酒宴,宴請李千總、姜東和押送強盜的官兵,孟通判被邀來作陪,黃知府給李忠貴和孟通判倒了酒,高聲說:“李千總少年英武,前途無量,本官祝你再建新功!來,乾了這杯酒!” 李忠貴不敢負了知府大人好意,端起酒杯喝了,孟通判也敬了酒,兩碗酒下了肚,李忠貴臉兒紅紅的,顯得更加英俊威武。孟通判詢問官軍剿滅南天門強盜的經過,李忠貴講了火燒強盜、化妝奪寨、抓住強盜頭子的情況,喜得黃知府、孟通判拍著手高聲叫好。 黃知府稱讚說:“李千總,你能受到秦將軍重視,授予千總之職,剿滅南天門強盜的戰鬥中一定身先士卒,作戰勇敢。”

孟通判笑著說:“李千總,下官沒有看走眼,你真的是一個可塑的人才。” 黃知府醉眼矇看著李忠貴,越看越高興,忽然想起了一件心事,他有一個女兒,年紀剛滿十六,長得美貌如花,一些富家子弟聞聽知府家有美貌千金,爭相託人前來說親,可是黃知府總嫌媒人提說的男子太粗俗,不配自己的女兒。眼前的李千總有文才,有武功,而且相貌英俊,黃知府看中了李忠貴。酒宴散後,知府大人令人將千總送到客房休息,叫住了孟通判,把女兒許配千總的想法告訴了孟通判,讓孟通判去當紅娘說媒。孟通判為難地說:“知府大人,下官曾經聽說李千總在魚沱山有一相好姑娘,不知他肯不肯應允婚事?” 黃知府喝醉了酒,大手一揮說:“魚沱山的鄉下女子怎麼能配英俊美貌、文武雙全的千總大人,快去說媒,難道知府大人的千斤比不上一個鄉下姑娘?”

孟通判無可奈何,只好承諾了替知府千金說媒的差事,他來到客房,見了李忠貴,話到嘴邊又吞回了肚子。李忠貴看到通判大人吞吞吐吐,十分奇怪,問:“孟大人,深夜來到末將客房,不知有何事告訴,大人直說無妨。” 孟通判紅了臉,說:“李千總,我,我來替黃知府說媒的。” 李忠貴心裡更覺得奇怪,說:“黃知府託人說媒是好事,不知知府託大人和誰家說媒聯親。” 話已至此,孟通判不得不說出實情了:“李千總,知府大人有一美貌小姐,年方十六,許多官宦富貴人家公子高攀不上,黃知府看中了你,李千總允還是不允?” 李忠貴搖了搖頭說:“能攀上黃知府這門親事是好事,可是末將沒有這個福氣,通判大人知道,我有一知己女子在魚沱山,我們兩心相願,早已私下定了婚約。”

孟通判好心勸說:“李千總,私下定了婚約,沒有經過媒人牽線,舉行定婚大禮,可以不算數,黃知府的小姐人才、文才都好,李千總要好好想一想。” 李忠貴心裡有些不痛快了,說:“孟大人,君子一諾千金,我不會做喜新厭舊、見利忘義的人。” 孟通判碰了一鼻子灰,可是看到李千總不貪圖富貴權勢,心裡十分佩服,告辭走了,回到知府府中把李忠貴的話禀報了知府大人,黃知府十分惋惜,不過更加敬佩李忠貴的人品,心情複雜,揮手讓孟通判退出了。 重慶府下發了文書,委託魚沱山陳雄義替代周興做了江津、綦江的鹽引商人。陳雄義趕到重慶府,找到周興的妻兒,講明只是暫時代替周興經營鹽巴生意,讓兩個縣的鄉民有鹽巴吃,來往賬目認真記好,將來周興出獄再移交給他。周興妻兒看到陳雄義光明磊落,俠義心腸,心中十分感動。週夫人流著眼淚說:“陳壯士,我家官人遭奸人陷害,難為你不忘舊情,不趁機奪去鹽巴生意,周興結交了你這樣的朋友,是他的福氣啊。”

周公子也流著眼淚說:“陳伯伯,希望你能幫助父親洗清冤屈,讓他早日脫離牢獄之災。” 陳雄義心裡十分難過,說:“弟媳和侄兒放心,我一定盡全力找出陷害周兄弟的人,還周老板一個清白,讓他早日出獄。” 陳雄義不顧辛勞,趕到江津週記鹽店,吩咐店伙計照周興安排的經營,記好來往明細賬目,保管好財物,保證四鄉百姓有鹽吃。安排好江津鹽店,回到綦江,翁縣令已經接到知府衙門文書,把陳雄義接進縣衙門,吩咐好生經營鹽店,保證百姓不缺鹽吃。陳雄義到了縣城鹽引商店,因為周興被抓進大牢,一些奸佞小人趁機到店裡敲詐,店伙計走了兩個,陳雄義捎信從魚沱山叫來兩個兄弟幫忙經營,同樣吩咐記好來往明細賬目,管好財物。陳雄義知道羅娟生病在床,想好好陪幾天,以前誤會了周興與娟妹的關係,心裡有愧,應該賠禮道歉。可是,事情太多,東溪場的鹽店被封,百姓急等著買鹽巴,只進去問候了幾句,囑咐好好看病,不要為周興的事擔心,匆匆離開了商店,起身趕往東溪了。羅娟知道雄義哥哥擔心東溪百姓沒有鹽吃,急著要到東溪開店,沒有責怪。

陳雄義回到東溪場,找來普慧大師商議,在寺廟租借了一間屋子暫時作為鹽引小店,在東溪場移民中找了兩個忠厚可靠的青年經營鹽店,同樣吩咐記好明細賬目,準備以後移交給周興。 黃明星費盡了心思,還花了很多銀子,一心想依靠縣衙門的張縣丞整垮周興,擠走週記店鋪,搶了鹽引商人的位置,想不到竹籃打水,空喜歡一陣。週記店鋪被封了,又開了一家陳記鹽店。黃明星心裡明白,陳雄義不比周興,姓陳的有武功,東溪場上人緣好,被移民稱做“麻鄉約”,而且被官府任命做了煉鐵大使,更不好對付。黃明星跑了兩趟綦江縣城,找到縣衙門的張縣丞。張縣丞苦著臉告訴他,翁縣令已經同意讓他做鹽引商人,呈文報到知府衙門換了人,縣衙門是知府衙門的下屬,不敢違抗知府衙門的旨意。黃明星不敢得罪張縣丞,沒有要回拿出的銀票,自認倒霉,垂頭喪氣回了東溪。黃明星恨知府衙門的人,更恨魚沱山的陳雄義,他請了一個神婆到家裡,畫了陳雄義的像,把一把利劍插在畫像心口上,讓神婆偷偷在家裡做了兩天法事,咒陳雄義生病暴死,摔下崖摔死。可是,神婆的法事沒有顯靈,陳雄義照樣活得好好的,陳家鹽店剛開張就生意興隆,鄉民們不但到店裡買鹽巴,還把山貨賣給陳記店鋪。黃家店舖的生意更加清淡。

陳雄義安排好鹽引商店的事,讓人把小鐵匠找來,和普慧大師一起商量如何找出栽贓陷害周興的賊人,三個人都猜出陷害周興的事黃明星參與了,可是鑄私錢的模子和鑄好的私錢哪裡來的?小鐵匠想起了黃明星和強盜王禿子一起押送麻城移民進川的事,懷疑王禿子沒有跟著蘇老四投奔大婁山的強盜,留在了東溪場附近,黃明星和王禿子相互勾結陷害了周興。陳雄義吩咐小鐵匠派人暗中監視黃明星的家,抓住和他勾結的強盜。 陳雄義拜託普慧大師照看好鹽引小店,匆匆趕回了綦江縣城,他擔心羅娟的病。陳雄義知道,羅娟心裡很苦,李忠貴被強盜抓去,雖然逃脫強盜窩子投了官軍,可是圍剿強盜十分危險,要真刀真槍拼殺,稍有不慎會受到強盜傷害,做母親的一定非常掛欠,羅娟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周興是她的救命恩人,被關進了大牢,什麼時候才能出獄,心中也十分掛欠,而且,進川以後,天天勞累,身體不好,又連著遇到不順心的事,憂而生疾。陳雄義覺得以前誤會了羅娟,沒有照顧好她,讓娟妹妹受了苦,心裡十分愧疚,回到縣城急忙來到羅娟房間,看見娟妹瘦了,臉上失去了以往的光彩,兩個眼圈黑黑的。陳雄義眼裡有了淚,拉著羅娟的手,輕聲說:“娟妹,是我不好,你受苦了。”

羅娟輕輕地嘆著氣說:“雄義哥哥,我們拜過堂,始終沒有做成夫妻,要是我的病好不了,霞妹子、忠貴和忠信全靠你照應了,還有周興,要想辦法救出他來。” 陳雄義心裡有一把刀子在絞,急忙用手掩住女人的嘴,說:“娟妹,你的病會好的,我們要做夫妻,恩恩愛愛的夫妻,忠貴能文有武,前途不可限量,娟妹,好人有好報,將來你會享福的。” 羅娟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雄義哥哥,我做夢都想和你做夫妻,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忠貴投了軍,要拿著刀槍和強盜拼殺,我怕他受到傷害,周大哥遭冤枉,關在了大牢裡,我也擔心。” 霞妹子流著眼淚說:“媽媽想念忠貴弟弟,常常在夢中念著忠貴的名字,她還擔心周伯伯的冤情不能審清,夢裡都在喊周大哥冤枉。” 陳雄義輕聲說:“娟妹放心,忠貴機靈得很,一定不會被強盜傷害,我到大牢看望過周興,還給了牢頭銀兩,周興不會吃苦的。” 霞妹子端來了熬好的藥,陳雄義餵給羅娟吃。羅娟吃了兩口藥,搖著頭不吃了。 陳雄義流著眼淚耐心勸說:“娟妹,吃了藥,治好了病,將來我們才能做夫妻,忠貴回來,周興出獄,你才能到大門外迎接。” 陳雄義耐著性子勸了一陣,羅娟終於喝完了藥。陳雄義記起普慧大師在綦江縣城附近有一個師弟,是治病的高手,特意請來給羅娟看了病,開了藥方。霞妹子拿著藥方到街上藥店買了藥。 陳雄義住在綦江縣城的鹽引小店,幫助店伙計經營生意,請郎中給羅娟看病,幫助照顧娟妹。 魚沱山陳松派人送來了李忠貴的信。原來,驛站的衙役事情多,耽誤了兩天才把李忠貴的信送到。兩封信,一封給陳雄義,一封給唐蓉。信封著口子,不敢打開,可是,陳松和魚沱山的兄弟都關心李忠貴,不知道信裡說了什麼,於是找來了唐蓉,把李忠貴的信交給她,要求姑娘看了信後告訴李忠貴現在的情況。唐蓉知道大家都關心忠貴哥哥,紅著臉當著眾人打開了信,看完信後高興地笑了,大聲說:“忠貴哥哥立了戰功,當上千總了。”陳松和魚沱山的兄弟都很高興,派人連夜把李忠貴的信送來了。 陳雄義看了信,高興得大聲喊起來:“天大的喜事,忠貴立了戰功,做了千總,很快就會回來了。” 羅娟躺在病床上,聽說李忠貴當了千總,笑了,大聲說:“雄義哥哥,快把信給我。”陳雄義把信遞給了她,羅娟雙手捧著緊緊捂在心口,激動地說:“忠貴,我的兒,想死媽媽了,擔心死媽媽了,好了,忠貴出頭了,好人有好報,雄義哥哥,忠貴是好人,他當了千總。” 陳雄義上了街,買了肉和酒,讓霞妹子做了菜,請鹽引小店的伙計一起吃菜喝酒,慶祝李忠貴當了千總。羅娟也掙扎著下了床,喝了一小口酒。 李忠貴帶著姜東和手下官兵押解著剩下的小強盜趕往涪州和忠州,他們找了一隻下水木船,把押送的強盜關在船艙裡,強盜少了,大江中很難逃走,李忠貴和手下兵士都覺得輕鬆了。李千總站在船頭,欣賞著大江兩岸的風景,不禁回想起進四川時乘坐的上水船被下水船撞沉,母親、姐姐和弟弟被江水捲走,陳伯伯帶著胡伯伯、劉叔叔和自己繼續乘船進川,陳伯伯一路關心愛護,船到忠州胡伯伯去尋找親人,離開了眾人。那時候剛剛離開母親和姐姐弟弟,陳伯伯是唯一的親人,思念母親,夜裡淚水打濕了衣服,白天牽著陳伯伯衣角不敢離開。幾年過去,經歷了許多風風雨雨,自己做了千總,可是還有許許多多像他一樣進川的移民辛苦耕作,遇到天災人禍,處境淒慘,李千總想到進川時的情景,感慨萬千。 船到忠州,把應該移交的小強盜交給了忠州衙門,李忠貴想起胡伯伯在忠州,請衙門裡的人幫助尋找。近年到忠州的移民很多,麻城來的也不少,忠州衙門幫著找到三個姓胡的,李忠貴一個一個拜訪了,第一個姓胡的移民五十來歲,祖籍麻城,來忠州四年了,一家五口開了七十多畝荒地,兒子娶了媳婦,生活過得很好;第二個姓胡的移民在忠州一個鄉場經商,生活也過得很好;第三個姓胡的移民到忠州後妻子生了病,借錢看病欠了債,生活十分艱難。三個姓胡的移民都不是李忠貴要找的胡伯伯。不能在忠州耽誤太久,李千總押解剩下的小強盜離開忠州,到了涪州。移交了押送的小強盜,完成了秦將軍交給的押送任務,李忠貴要去看望在涪州鄉下開荒種地的劉叔叔,然後取道南川回東溪,先看望魚沱山的陳伯伯,問明母親住在重慶府還是綦江縣城,再帶著唐蓉去見母親,李忠貴想讓母親認下兒媳婦。李忠貴囑咐手下兵士抓緊時間回家探望親人,然後回軍營報到。姜東是綦江人,他不放心李千總一個人去探望劉叔叔,要跟著一路。於是,李忠貴帶著姜東,和眾位兵士分手,找涪州衙門要了一個帶路的,到涪州鄉下探望劉家兄弟。 劉家兄弟開了三十多畝荒地,可是,第一年遇到旱災,第二年遇到水災,收成不好,借了債,陳雄義幫著還清了債,日子仍然過得有些艱難,看到州府衙役帶來一位將領,不敢相認。李忠貴說明了身份,劉家兄弟搖著頭疑惑地說:“忠貴?你真是雄義大哥帶著進川的李家二娃?變了,認不出了。” 李忠貴和姜東在劉家兄弟家裡住了一晚,走時留下了十兩銀子。劉家兄弟千恩萬謝,送了李千總很長一段路。 李忠貴想早一點見到陳伯伯和唐蓉,和姜東一起,順著涪州到南川的大道急步走著,一天時間到了南川,找了一家小客店住了一晚,清晨起身,天黑時到了東溪場,李千總帶著同伴到了大雄寶殿,看見廟裡透出燈光,上前敲開了門。 普慧大師已經知道李忠貴作了千總,聽到敲門聲,打開門看到一位英武的將領站在門前,有一些不敢相認了,揉了揉眼,仔細端詳,終於認出是李忠貴,高興得大聲叫起來:“李施主,變了,變得讓人不敢認了。” 李忠貴“撲通”跪下了,大聲說:“沒有大師的教誨,忠貴不會有今天,忠貴叩謝大師指點教化之恩。” 普慧大師急忙扶起了李忠貴,說:“李施主,李大人,你現在有官位在身,貧僧受不得你行如此大禮,施主勤學苦練,且天資聰明,所以有如此造化,還望李施主日後不忘體貼百姓,多為百姓做善事。” 李忠貴點頭回答:“大師的教誨,末將記下了。” 普慧大師知道李忠貴惦記著魚沱山的唐蓉姑娘和小鐵匠,趕忙找人到魚沱山送信。李忠貴要連夜趕往魚沱山,大師攔住了,說:“李施主趕路辛苦,先在小廟休息,施主放心,送信的是可靠的人,一定會連夜趕到,最遲明天早上,小鐵匠和唐蓉姑娘會趕來會你。” 李忠貴和姜東趕了兩天的路,確實非常疲倦,想好好休息一下,可是,離開東溪將近一年,李忠貴非常想念東溪場上的親人和朋友,他想起弟弟李忠信,想到太平橋看望。普慧大師笑著說:“李施主,你安心休息,想見什麼人告訴貧僧,我派人去找。”大師派了人到太平橋去叫李忠信。一會兒,李忠信氣喘吁籲趕到了,一些認識的年輕人也隨著李忠信來看望,把廟裡擠得滿滿的,人們七嘴八舌詢問李忠貴被強盜抓走後發生的事,害得李千總不知道回答誰的問題好。 李仁洪聽說兒子李忠貴當了千總,也想去廟裡看,又想起以前做的糊塗事,害怕兒子不原諒自己,沒有敢去。 李忠貴和前來看望的朋友擺談了很久,夜深了,普慧大師擔心耽誤了李千總的休息,催了幾次,人們才散了。李忠信沒有走,他和哥哥睡在一張床上,親親熱熱擺談了一夜。 第二天天剛亮,小鐵匠和唐蓉到了,唐蓉姑娘看到忠貴哥哥長得比原來更英俊,高興得眼裡閃著淚花,很想撲進李忠貴懷裡,可是,普慧大師和小鐵匠在場,害羞不敢了,只是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落到李忠貴身上,痴痴地望著不眨眼睛。 李忠貴講了被強盜抓走後的經過,大家都很高興。問明了羅娟和陳伯伯都在綦江縣城,李千總很想早一點見到親人,要急著上路,他讓唐蓉陪著一起去見母親,小鐵匠、李忠信也要跟著去,於是大家一起上路。姜東要回家看望,和李千總約好了會面的時間,回家了。 李忠貴一行四人,急匆匆往綦江縣城趕,太陽快要落坡的時候到了,陳雄義正在鹽引商店忙碌,看見一個小將進了店,後面跟著唐蓉姑娘、小鐵匠和李忠信,終於認出是李忠貴,高興地一把抱住,大聲叫:“忠貴,穿上了官軍將領的衣服,伯伯快要認不出了。” 李忠貴非常激動,他已經把陳雄義當成了親生父親,要跪下來行大禮。陳雄義一把扶住了,說:“忠貴,我們是一家人,不要講究禮數,快進屋去看母親。” 霞妹子正給羅娟搥背,聽到兒子當了千總,羅娟的病好了一些,不過,仍然經常咳嗽,霞妹子看見母親咳得厲害,天天給羅娟搥背。李忠貴進了屋,看到母親黑了,瘦了,想到自己被強盜抓走,母親一定擔心掛念,因此病成這樣,心裡悲痛,撲上前一把抱住了母親,大聲喊道:“媽媽,孩兒回來看你了。” 羅娟看到一群人進了屋,聽見喊叫,認出了李忠貴,喜出望外,把兒子的頭捧在眼前,仔細地看了又看,眼淚流了下來,說:“忠貴,真的是你回來了,媽媽想死你了。” 李忠貴也流出了眼淚,說:“媽媽,忠貴回來了,孩兒沒有早一些回來看你,孩兒不孝。” 母子倆抱頭痛哭,李忠信、小鐵匠、唐蓉也跟著流起了眼淚。陳雄義在一旁大聲說:“娟妹子,忠貴回來是喜事,不要哭了,要高興。” 羅娟急忙擦了眼淚,說:“對,忠貴回來是喜事,我不哭,霞妹子,快扶我起來,我要給忠貴煮飯,他一定餓壞了。” 霞妹子笑著說:“媽,你還是陪弟弟多說說話,我去煮飯。” 陳雄義攔住霞妹子說:“不要煮飯,忠貴回來是喜事,我請客,讓店伙計到街上叫一桌酒菜,好好吃一頓團圓飯。” 陳雄義出去安排酒飯了,李忠貴望著母親,一會兒流眼淚,一會兒笑,他忽然想起唐蓉姑娘,拉到母親面前說:“媽媽,這是魚沱山唐蓉姑娘,我要娶她做媳婦,你答應嗎?” 羅娟把唐蓉拉到身邊坐下,高興地說:“媽媽知道唐蓉姑娘和你好,忠貴有了媳婦,媽媽放心了!”說得唐蓉臉蛋紅了,害羞地低下了頭。 團圓飯吃到深夜,很多年來,羅娟盼著一家人團圓,可是,一家人分成了幾處,終於團圓了,兒女們偎依在母親身邊,親親熱熱說話,給母親敬酒,小鐵匠羅錘、唐蓉姑娘也給羅娟敬酒,羅娟喝了一杯又一杯,實在不能喝了,陳雄義幫他喝,羅娟醉了,陳雄義也醉了。 酒席散了,霞妹子扶羅娟回了屋,陳雄義安排了眾人住處,也回屋休息了。唐蓉不想睡,李忠貴也不想睡,整整一天,因為旁邊有人,兩個人沒有好好親熱,人們都睡覺了,身邊沒有了人,李忠貴拉著姑娘的手出了門,兩個人在黑黢黢的大街上走著,來到城西邊的小山下,綦江縣城西邊的小山叫崇山,以前山上有廟,動亂中廟被燒毀了。崇山上長滿了樹,李忠貴和唐蓉姑娘選了一棵樹,兩人靠著樹坐下,唐蓉從小在鄉村,後來到了魚沱山,幫著母親煮飯洗衣,不像大戶人家的女子,看見男人就臉紅,和自己心愛的人也不敢親熱。她把身子靠在李忠貴身上,頭偎在男人懷裡。 李忠貴輕聲說:“唐蓉妹妹,我不在,你想不想?” 唐蓉臉上發燒,說:“想死了,聽說你被強盜抓走,晚上睡不著覺,一閉上眼睛就看見你站在面前。” 李忠貴親了姑娘額頭一下,說:“我也想你,想媽媽,想陳伯伯。” 唐蓉講起了李忠貴被強盜抓走後的情況,羅伯母急得吐了血,陳伯伯帶人在大山里尋找了幾十天。李忠貴聽著,心裡十分感動,說:“媽媽和陳伯伯都是我最親的人,將來我一定要好好報答他們。” 李忠貴和唐蓉姑娘在崇山腳下小樹林裡親親熱熱擺談著,直到東方發白才回了鹽引小店。 天亮了,羅娟把李忠貴叫到了床前,拉著兒子的手說:“孩子,你有出息,當了千總,媽媽有事求你,你一定要答應。” 李忠貴說:“媽媽,有事你就吩咐,只要孩兒能做到的,一定盡力去做。” 羅娟眼裡有了淚,說:“忠貴,你知道,我和霞妹子在大江中是被周老闆救起的,周興是我的救命恩人,現在他落了難,被人誣陷私鑄銅錢,關進了大牢,你要和陳伯伯、小鐵匠一起想辦法,把周老闆從大牢中救出來。” 李忠貴已經聽唐蓉說起周興冤屈的事,他跟了陳雄義多年,學了陳雄義的為人處事,也成了一個有俠肝義膽的人,聽見母親吩咐,大聲說:“媽媽放心,周伯伯是媽媽、姐姐的恩人,也是我的恩人,我一定盡力幫周伯伯洗清冤屈。” 李忠貴從母親房裡出來,找到了陳雄義,兩個人商量起營救周興的事。李忠貴想到縣衙門看一看翁縣令對周興冤案的態度。陳雄義同意了,陪著李忠貴到了綦江縣衙門。翁縣令聽說秦將軍手下千總求見,急忙讓衙役將李忠貴、陳雄義請到客廳,泡了茶款待,穿戴好官服,到客廳會見客人。 翁縣令看到陳雄義和李千總一起,心里奇怪,問明了兩人關係,哈哈笑著說:“陳老闆,恭喜你有這麼好的義子,能文能武,將來前途無量。” 李忠貴和翁縣令互相行了禮,千總開門見山說明了來意,大聲詢問:“縣令大人,一個知府衙門委派的鹽引商人居然私鑄銅錢,大人不懷疑裡面有隱情?” 翁縣令嘆了一口氣說:“千總大人問得有理,我也曾懷疑周興案子有冤,可是關在大牢裡的強盜死死咬住周興鑄造假錢,又從東溪週記店鋪附近搜出了私鑄的假錢,本縣不能不抓人。” 陳雄義在一旁插話說:“縣令大人,周興一案肯定有冤,望大人查明實情,還周老板的清白。” 翁縣令訴起了苦,說:“李千總,陳老闆,我到綦江不久,不了解綦江的情況,衙門裡差役不力,周興的案子遲遲不能辦結,如果能找到證據證明周老闆清白,我立刻放人,向周老闆賠禮道歉。” 李忠貴聽到強盜死死咬住周興私鑄銅錢,想起了南天門抓住的強盜頭子蘇老四,大聲詢問:“縣令大人,咬出周興私鑄銅錢的強盜是不是福林山上的餘黨?” 翁縣令點著頭說:“正是福林山上的強盜,蘇老四帶著大隊強盜到大婁山了,剩下的一些餘黨被抓住關進了縣衙門的大牢。” 李忠貴高興了,大聲說:“縣令大人,蘇老四在南天門被官兵抓住了,要弄清周興有沒有一起私鑄銅錢,審問蘇老四便可知道。” 陳雄義大聲贊同,說:“忠貴,你如果能夠得到秦將軍應允,審問蘇老四,周老板的冤情就能洗清了。” 翁縣令也十分贊同李千總的主意,說:“千總大人,你如能提審蘇老四,幫助審清周興私鑄銅錢案,本縣非常感謝。” 翁縣令、李忠貴和陳雄義商議決定,李忠貴帶上陳雄義火速起身,趕到秦將軍大營,徵得將軍同意審問強盜頭子蘇老四。因為擔心綦江縣衙門有參與誣陷周興的人,案子沒有查清前翁縣令不在衙門裡說出李千總前往軍營審問蘇老四的事。 李忠貴和陳雄義告別了翁縣令,找了兩匹好馬,一人騎著一匹趕往秦將軍大營,兩人在路上用鞭子催得馬兒跑得飛快,第二天一早就趕到了軍營。 秦將軍看到李千總帶著一個中年漢子回到大營,有些奇怪,詢問押送小強盜的情況,得知小強盜已分別移交重慶和涪州、忠州衙門,非常高興。李忠貴把三個地方衙門接受強盜的文書呈交給秦將軍,並沒有退出。秦將軍看出李忠貴有事情要講,大聲說:“李千總,你有什麼事情要講,說出來我聽。” 李忠貴禀報了綦江縣衙門審理的周興私鑄銅錢案,請求說:“將軍大人,周興是我母親的救命恩人,一個守法商人,遭強盜誣咬入獄,我們抓獲的強盜頭子蘇老四以前在東溪場福林山聚眾為盜,誣咬周興的強盜曾是蘇老四手下,懇請將軍準末將提審蘇老四,弄明白私鑄銅錢的真相。” 陳雄義也要求說:“將軍大人,我是綦江煉鐵大使和江津、綦江兩縣鹽引商人,知道周興含冤入獄,懇請將軍開恩,提審蘇老四,還善良百姓的清白。” 秦將軍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說:“李千總,陳壯士,你們想為善良百姓討回清白,值得讚揚,可是,宋老八、蘇老四已押送省城,現在可能走在半路,如果這夥強盜關進了巡撫衙門的大牢,不在本將軍管轄範圍,本將軍想幫你們就難了。” 李忠貴大聲說:“將軍大人如願意幫助末將為恩人討回清白,望討得將軍令箭,乘快馬追趕上押送強盜的將士,就地審問蘇老四,弄清私鑄銅錢的事。” 秦將軍想了一會,準了李忠貴的請求,給了令箭,還讓兵士從軍營中挑選了幾匹好馬,讓李忠貴和陳雄義騎著追趕押送強盜的將士。 李忠貴和陳雄義心裡彷彿有一團火,非常焦急,兩人騎著快馬日夜不停追趕,好在押送強盜的將士走得不快,追了五天五夜,終於在隆昌驛站追上了押送強盜的將士。李忠貴把將軍令箭交給負責押送的將領看了,在驛站提出蘇老四審問。蘇老四自從被官軍抓獲,自知必死無疑,俗話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把私鑄銅錢的經過情況,詳詳細細供了出來,沒有半點虛假,還在供狀上按上了腳模手印。李忠貴和陳雄義拿到蘇老四的供狀,強盜頭子的供狀清清楚楚表明周興沒有參與福林山私鑄銅錢。兩個人非常高興,顧不得一路疲勞,沒有休息,拿著蘇老四的供狀往回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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