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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下南洋 俞智先 6420 2018-03-18
簡肇興拿著簡阿七拍來的電報給父親看,肇慶仍然沒有下落。 雅蘭突然流下淚來,陽春見實在瞞不過了,只好說了實情。 “他不會出什麼事吧?肇慶還是個孩子,你把他孤身一人送到南洋就不妥。你看看,他從我身邊離開這麼久,我這個當娘的,連孩子的生死都不知道。” 簡陽春急了:“住口!” 雅蘭知道自己說錯了話。不過阿七在新加坡都沒有見到過肇慶,到哪去找呀,陽春這不是自己在騙自己嗎? 簡陽春卻不相信兒子會出事,他一定要把兒子找回來,平平安安地交到妻子手中。肇慶要是有什麼閃失,別說是對不起史家,對不起兄弟史致中,也對不起妻子這十多年來對這孩子的養育之恩啊。不過,眼下當務之急是要把辦學的事弄清楚,他不能讓自己在南洋辛苦掙來的血汗錢沒了下落。

簡肇興再次奉父命來找宋雅亭。這次宋雅亭沒出面,只讓他的師爺出來應付。師爺信口開河,說宋大人素以慈悲為懷,想效法西人,成立一個慈善基金會。救濟本縣的鰥寡孤獨,老弱病殘。讓簡陽春再捐些款項出來。而宋大人會同他捐資興辦學校一事一併予以表彰。至於學校校址的事,這是一件造福於千秋萬代的大事,宋大人怎麼可以草率從事呢? 簡陽春聽罷氣壞了,這是明目張膽的敲詐勒索!這個狗官攬去督辦建校的事宜,就是想藉此中飽私囊!而且又巧立名目,借慈善基金會的名義再向他的錢袋裡伸手。 簡陽春不能再等了,他沒有心思再與宋雅亭糾纏,他決定想辦法走,他要去南洋找兒子…… 簡家沒有兒子的下落,陶家卻接到了簡肇慶的信,舒燕媽一見是南洋來的信,就知道是簡家那個小子寫來的,當即決定給燒了。為了防止簡肇慶不見回信,換個地方寄到舒燕學校,舒燕媽又差人來到學校,找那個看門的陶家的族人,告訴他只要是舒燕的信一律扣下交給家裡。

陶舒燕一直為收不到肇慶的信感到奇怪,當初分手時說得好好的,他一到南洋就給自己寫信,可是怎麼學校、家裡都收不到呢?陶舒燕懷疑是不是他來了信,讓阿媽給藏起來了。 舒燕媽當然矢口否認。她心裡清楚,當務之急就是趕緊找個好人家把女兒嫁了。她有了自己的家,對簡肇慶也就斷了念想,簡肇慶也就沒有指望了。正好族裡有個胖嬸儿娘家舅舅是兩廣總督手下的一個副將,他有個兒子,今年二十三歲了,在布政司當經歷。論起來比宋雅亭還高半級呢。舒燕媽一聽,當下就應允了。 舒燕的親事很快有了回音,胖嬸告訴舒燕媽,男家的父親郭將軍說了,他早就知道陶家也是官宦世家,他的女兒一定錯不了。只是最近革命黨鬧得厲害,尤其是廣東,革命黨已經起事過好幾回了。他是副將,管著兩廣地區的防務一時離不開,他想讓兒子找個理由藉機來永定一趟。

舒燕媽聽了自然高興,只等著未來的女婿上門求親。 阿伍跑到了吉隆坡。這一路奔波下來,他已經蓬頭垢面,衣衫襤褸,口袋裡只有幾個零錢了。刀疤臉和冼致富從新加坡一直追到吉隆坡,他們一路跟著阿伍,看出他是身無分文了,應該是將浴血狻猊出手的時候了。 不過冼致富有些懷疑阿伍究竟有沒有浴血狻猊,他以前經常看見黃老闆拿著浴血狻猊把玩都不知道它的價值,阿伍就一定認貨?一般的玉就是幾塊、幾十塊錢,他要是當初知道那東西那麼值錢,能留給黃裕達?所以他想阿伍當初也未必知道它的真正價值。 阿伍正在不遠處的街頭拳擊場那和人講價。對手是吉隆坡一帶有名的拳師鴻賓桐。 拳擊場的人在給阿伍講規則:“你要至少打上六場。不然看客會不滿意的。就是說,即使你被打倒了,也得再爬起來,堅持下去。明白麼?”

“我不管什麼銅啊,鐵啊。我要麵包椰汁!我餓了!”阿伍不耐煩地說。 那人差人去買了麵包椰汁,阿伍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邊吃邊聽完了規則。 裁判宣布比賽開始,鴻賓桐蹦蹦跳跳殺氣騰騰;阿伍只擺了一個門戶盯著鴻賓桐的動作。鴻賓桐開始攻擊,一連串的組合動作打得阿伍措手不及。阿伍還未及還手就倒在了人群中看客的身上,看客把他一把推出來,鴻賓桐又是一連串的攻擊。不過這次擊中者少,阿伍挺的時間也長了許多。可最終還是倒下了。 觀眾還像方才一樣把他推出來。鴻賓桐不等他站穩就一拳擊來。阿伍一縮頭,鴻賓桐打空了,阿伍不等他的胳膊收回來,一通飛快的動作,把鴻賓桐打得措手不及,倒在地上。 看客們歡呼了。 裁判數秒,鴻賓桐沒有站起來。

阿伍對那個組織的人說:“給錢!” 英雄阿伍揣起錢揚長而去。 站在圈外的冼致富看見阿伍走出來,馬上背過臉,他可是頭一回見識阿伍的武功,要是自己和阿伍對手,那隻有死路一條了。刀疤臉拉上冼致富又追阿伍,現在阿伍懷裡有錢了,有錢他就不會出手狻猊,誰知道他要往哪裡跑? 鄺秋菊現在幹活是越來越吃力了,劉姐看著很疑惑:“怎麼像懷了孩子的娘們似的。”一句話說得鄺秋菊的臉色變了,手中的琉瑯也停住了。她的眼前現出了馬月芳死後的樣子……鄺秋菊也不說話,一鬆手把琉瑯丟在河裡,吃力地向河中間走去。劉姐看出了不對,回頭對琉瑯女們大聲呼喊:“快救人哪——”說著向鄺秋菊遊了過去。 劉姐這才知道鄺秋菊真的有了身孕。兩人鋪挨鋪地睡著,肩挨肩地干活,怎麼就沒有發現呢? “好妹子,我知道你沒結婚,可這先有後嫁的事也是有的。你告訴我,你未婚夫叫什麼?好像叫什麼彭蝦仔?你等著,我這就去找他,趕緊把婚事辦了,誰能說什麼?”

“不,我不能嫁給他!這孩子的阿爸是個魔鬼!” 劉姐這下明白了,這孩子不是鄺秋菊相好的種,她是讓人禍害了。鄺秋菊咬牙切齒蹦出的三個字更讓她吃驚:“啊,是那個殺千刀的!那是不能嫁給他,他可不是個正經人!可你未婚夫不是挑礦泥的彭蝦仔麼?你告訴過他麼?你告訴過你哥哥麼?” “我不敢,地皮丁說,我要是說出去,他就殺了我阿哥和彭蝦仔。” 劉姐無語了。不過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鄺秋菊走馬月芳的道:“這樣吧,你躺著歇歇,今天不要去上工了。你可不能去尋死。我去找一條能讓你活下去的路。” 劉姐急匆匆來找阿莉吉亞,她等客人走乾淨,才走過去說:“幫幫忙,進貨的時候幫我買點東西。”劉姐四下看看:“麻煩你去趟中國的藥店,我要……麝香!”

“麝香?是燒的香嗎?” “不是,是一種藥材,一個姐妹懷孕了,她身子不好,需要……需要這種藥補身子。” “哇……上帝啊!太美妙了。一個小生命要誕生在這條山溝裡了。沒問題,我記下了。”阿莉吉亞樂了,“我明天就去!孩子的事情最重要。” 劉姐再三囑咐她不要告訴別人,這才離開。 第二天,阿莉吉亞去買麝香,藥店的人告訴她,麝香不但不是保胎用的,而且孕婦一聞就會流產。她嚇了一跳,不知道劉姐是故意騙自己,還是確實不知道。 劉姐無奈,只好說了實話。 “為什麼,孩子是無辜的,你們這樣做,神靈會懲罰你們的。哦天吶,我差點幫你們殺掉了一個孩子。我不明白為什麼不生這個孩子,你告訴我,或許我可以幫她。我姑夫是查理,我去求求情,讓她不用乾活,我還可以幫她找個地方休息……”好心的阿莉吉亞急了。

劉姐說出鄺秋菊的名字,告訴她一個沒結婚的女人生孩子是會被人指責的。阿莉吉亞大吃一驚,她對鄺秋菊的印像很好:“是她?我會盡力幫她的,孩子一定要生,不能打掉。” 劉姐一走,阿莉吉亞立刻派人叫來了簡肇慶。簡肇慶以為是家裡來信了,不想阿莉吉亞生冷冷地說:“我覺著你挺紳士的,沒想到你也是個不敢負責的男人。” 簡肇慶懵了。 “鄺秋菊懷孕了,你應該就是孩子的父親吧!她現在為了打掉孩子,四處找藥,你知道為了保住你的名聲,人家一個女孩子有多痛苦嗎?” “你說什麼,鄺秋菊……你聽誰說的?”簡肇慶瞪大了眼睛,拔腿就往外跑,剛跑兩步又回來,“阿莉吉亞,請你相信,孩子不是我的,雖然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這就去查清楚。請你一定要保密,好嗎?鄺姑娘的名聲最要緊,拜託了。”

阿莉吉亞半信半疑地噢了一聲。 簡肇慶想到了兩個人,一個是唐阿泰,一個是彭蝦仔,在他看來只有這兩個人有可能和鄺秋菊有事。他回到工棚先叫出了唐阿泰:“你那天去琉瑯河了?” 唐阿泰點點頭。 “去幹什麼了?” 唐阿泰聽了有點莫名其妙:“看鄺秋菊啊。明知故問,少逗我啊。” 簡肇慶拉下臉來:“我沒逗你,你老老實實告訴我去了幾次,都乾什麼了?” 唐阿泰不知道簡肇慶為什麼關心起這個了,那天他溜號去看鄺秋菊,還拿了一把花,看見她還沒來得及把花給呢,她轉身就走了。後來還被打了一頓,真是賠死了…… 簡肇慶有點不相信:“你就去過這一次?” “啊!這不才買了香粉,我準備去第二次,大不了三顧茅廬唄。”

簡肇慶把手伸進唐阿泰的領口,把香粉掏出來放進自己兜里,告訴他以後不許再去了。唐阿泰不明白怎麼回事,只當肇慶怕自己再挨打,就答應了他。 簡肇慶又去找彭蝦仔,告訴他秋菊給他阿媽寄錢了:“按時間來說,一個來回應該有了。肯定早收到了。放心吧。” 彭蝦仔嘿嘿笑了。 “還是鄺秋菊對你好吧?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辦喜事兒啊?我得去喝杯喜酒啊。”簡肇慶不能直說。 “先賺幾年錢吧,等把我阿媽的病治好,我和秋菊賺了錢,再回唐山。”蝦仔說得真誠。簡肇慶放了心,心想要是他那他就會負責任:“你別理阿泰啊,他就那個樣,老說鄺秋菊怎麼怎麼著……” 彭蝦仔樂了,這是簡肇慶頭一次替自己說話:“大哥,你是明白人,你說我彭蝦仔的媳婦還沒過門,他老惦記什麼啊。再說,我跟秋菊雖然是娃娃親,但是連手都沒拉過,這傳出去,好說不好聽啊。” “不會吧,連手都沒拉過?”簡肇慶套蝦仔。 彭蝦仔哼了一聲:“我們打魚的漁花子,哪像你們,讀過洋書的人,我們感情是好,但是沒過門兒就是沒過門兒,不能亂來。阿泰倒好,連大舅哥就叫上了。” 簡肇慶疑惑了,又去了商店,他要好好問問阿莉吉亞。 劉姐心裡這個堵啊,她想的事沒辦成。看來,這個孩子是非要生下來不可了。 “要不這樣,我去找你阿哥商量商量,看看他有什麼辦法能說服彭蝦仔,只要彭蝦仔不說什麼,願意當這個孩子的父親,那不就沒什麼可唉聲嘆氣了嗎?”她勸秋菊。 鄺秋菊哭了:“阿姐,我求你了,你千萬不能去。”蝦仔是什麼樣的人她還不知道嗎?劉姐見鄺秋菊臉色慘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連忙叫進細雪來看著鄺秋菊,自己去找鄺振家了。走到男工棚她大聲問:“誰是鄺秋菊的哥哥?” 鄺振家應了一聲。 “你來,我給你說點事兒。”劉姐頭里走了。 鄺振家和彭蝦仔交換了一下目光,端著飯碗跟劉姐走了。唐阿泰看著他們剛要起身。彭蝦仔拉住了他:“有你什麼事兒?又沒找你!”自己偷偷跟了過去。 “我妹妹懷孕了?!”鄺振家吃了一驚。 這話正好讓趕過來的蝦仔聽到,他咆哮一聲:“我知道是誰幹的!我要殺了他——”轉身就向工棚跑去。 站在樓上的地皮丁看見眼前的情形,看著瘋了一般跑來的彭蝦仔和後面追趕的鄺振家和劉姐,知道事泄了,他有點慌了,趕緊進了木樓,關上了門。 彭蝦仔卻直奔唐阿泰。唐阿泰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呢,彭蝦仔已經撲到了他的身上:“我殺了你這個畜生!”掄起老拳就向唐阿泰的臉上砸去。幾拳就把唐阿泰打得鼻口出血。唐阿泰反應過來,用力掀翻了彭蝦仔。鄺振家和劉姐跑過來上前拉住彭蝦仔。 “你們不要管,我一個人跟他算總賬!”彭蝦仔拿起一條板凳,“我砸死你!” 唐阿泰一滾,板凳砸在他的小腿上,疼得他大叫:“哎呀!哎呀呀,疼死我了!” 彭蝦仔還要砸,鄺振家抱住了他:“打死人是要償命的!” 劉姐指著唐阿泰對鄺振家吼道:“打他幹什麼?他又不是地皮丁,糟蹋你妹妹的是地皮丁!是地皮丁在送你妹妹來怡保的路上糟蹋了她!” 鄺振家愣住了,彭蝦仔的手一鬆,凳子掉在了地上,一臉茫然的唐阿泰大聲問:“大姐,你把你方才說的話再給我說一遍!” 劉姐著急地說:“鄺秋菊懷孕了,孩子是地皮丁的。她正在等我的消息,如果她未婚夫彭蝦仔能娶她,她還可以活下去,不然,她要是鐵了心去死,誰也勸不住她啊。” “她不能死!大姐,你回去告訴她,讓她千萬千萬等著我,不管她什麼樣,她都是我的老婆!我現在就去殺了地皮丁,完了就去琉瑯河跟她拜堂成親!”唐阿泰忍著痛。 劉姐愣了,鄺秋菊說她的未婚夫是彭蝦仔,怎麼又出了個人? “以前是彭蝦仔,我花了五百兩銀子,讓他退婚了!”唐阿泰忍著疼站起來,“他糟蹋了我的老婆,我就是死了,也得濺他一身血!” 唐阿泰單腿跳著,找到一根木棒,眼睛通紅地在發著威:“地皮丁!你給我滾出來,本少爺今天就要你的命!” 鄺振家拉著彭蝦仔去了一邊的山坡,他想起了阿妹來時的情形,當時她說是和地皮丁一起來怡保的,自己還吃了一驚呢。 “劉姐說的是真的。阿妹是在跟地皮丁同來的路上讓地皮丁給糟蹋的。彭蝦仔,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豁出命來,我也得給秋菊報仇!” 彭蝦仔垂頭喪氣地蹲在地上,抱住腦袋,這個地皮丁!該下地獄的地皮丁啊! “這仇是要報,可地皮丁是誰,他是這兒的皇上!你忘了剛才劉姐為什麼不告訴我們是地皮丁糟蹋了鄺秋菊?她說是秋菊不讓。秋菊為什麼不讓,就是怕你我報不了仇,反而讓地皮丁給弄死!冤有頭債有主,鄺秋菊能落在地皮丁的手裡,追起根來,還是因為唐阿泰逼婚引起的。我們倆弄死唐阿泰,給秋菊報仇!” 鄺振家想想也是:“我們這就去殺了唐阿泰,地皮丁的事以後再說!”兩個人決定下來就往回走。 唐阿泰拖著一條腿向木樓爬去:“地皮丁!有種的你出來,當什麼縮頭烏龜!你這個有人養沒人教的混蛋,今天本少爺就替你的狗爹管教管教你!你出來呀!” 劉姐追了上去,這小伙子這不是去白白送死麼! 鄺振家和彭蝦仔一見唐阿泰手持木棍沖他們過來,以為是唐阿泰想先下手為強,馬上站住,分開兩邊,做出要應對的架勢。不想唐阿泰跑到近前,紅著眼睛喊道:“站著幹什麼?還不跟我去給鄺秋菊報仇!” 鄺振家和彭蝦仔都愣住了。唐阿泰也不理他們,直奔地皮丁的木樓。鄺振家知道他是找地皮丁,怕他吃虧,就要跑去幫忙,彭蝦仔一把拉住他:“別管,讓他們兩個狗咬狗吧!我們正好坐山觀虎鬥!” 劉姐不解地看看他們:“快幫忙去啊!” 唐阿泰剛爬上樓梯,早有準備的地皮丁一腳踩在唐阿泰的肩膀上,只一用力,唐阿泰就從樓梯上滾了下來。地皮丁從樓上跑下來,撒腿朝錫礦坑跑去,邊跑邊喊:“來人哪——唐阿泰瘋了——來人哪——唐阿泰造反了——” 唐阿泰爬起來,拖著一條殘腿追了上去。鄺振家看著跑來的地皮丁,正欲撲向他,彭蝦仔拉住他:“大哥,別摻和!”鄺振家一猶豫,地皮丁乘機向礦坑方向跑了。 唐阿泰追上來,對彭蝦仔和鄺振家瞪了一眼:“廢物!你們怎麼不攔住他!” 地皮丁跑進礦坑,氣喘吁籲地對阿義說:“快,不好了,唐阿泰要造反!” 阿義見唐阿泰拎著扁擔追來,大叫一聲:“弟兄們,抄傢伙!” 地皮丁鬆了一口氣:“弟兄們,給我上,往死裡打!” 幾個幫會的打手提著木棒橫在地皮丁前面,唐阿泰跑到跟前:“你們閃開,冤有頭,債有主,我今天就要地皮丁的命,與你們無關!” 阿義幾個人衝上來,一陣扁擔和棍棒,打得唐阿泰沒有還手的力氣。地皮丁從一個弟兄手裡搶過棒子,一下子砸在唐阿泰的頭上,唐阿泰哼都沒哼一聲,倒在了地上。 阿義嚇了一跳:“丁哥,你打死他了!” “是他自己找死!去,找幾個人,抬到亂墳岡子去,埋了!”地皮丁根本沒當回事。 鄺振家和彭蝦仔被叫了來,和另外兩個礦工一起抬著唐阿泰去了亂墳岡子。阿義把鐵鍬往地上一插:“挖個坑,埋了!” 一個礦工拿過鍬,嘴裡念叨著:“唐阿泰,我把坑給順著山坡挖,你可記住了,那邊是唐山老家。你人躺在這兒了,魂可還得回家不是?” 幾個人把唐阿泰抬頭抱腳地放進了土坑。 劉姐回來沒有說唐阿泰被打死的事,她怕鄺秋菊知道了雪上加霜。但乾活一不小心說走了嘴,鄺秋菊還是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她一下子哭了,唐阿泰雖是個無賴,可只有他為自己去拼命,他才是個男人。鄺秋菊抹了一把眼淚,發瘋似的朝錫礦跑去。唐阿泰為自己死了,她要去到他墳前磕個頭。 簡肇慶從阿莉吉亞那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得想辦法幫助鄺秋菊渡過難關。這事情在沒搞清楚以前不能讓蝦仔和阿泰知道,他怕會出大亂子。 他哪裡知道,亂子已經出了。 簡肇慶一回來就見彭蝦仔扛著門板進屋,見了他也沒言語。老錫工拉過簡肇慶:“我知道你同唐阿泰是磕頭弟兄,可這件事,你無論如何不能衝動。唐阿泰讓地皮丁打死了。他們剛剛把他埋了。” 簡肇慶睜大了眼睛:“啊?什麼?” “地皮丁糟蹋了鄺振家的妹妹鄺秋菊,唐阿泰一听就急了,找地皮丁拼命,可蝦仔誤會是他幹的,打折了他一條腿,他沒殺了地皮丁,倒讓地皮丁的人亂棍打死了!”老錫工嘆了口氣。 簡肇慶大叫一聲,朝山坡的墓地飛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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