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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下南洋 俞智先 6590 2018-03-18
馬月芳投河了。 看著琉瑯河岸上馬月芳的屍體,鄺秋菊哭了。當琉瑯女是累,是苦,可也不至於死呀!她,她為什麼這麼想不開呀!只有劉姐知道,馬月芳不是怕累,怕苦,是怕丟人。她的肚子大了! “是該死的查理害了她!” 該死的是查理!琉瑯女們全都哭了。 鄺秋菊哭得最傷心,她在哭自己的命運。 埋葬了馬月芳,往回走的路上鄺秋菊嘔吐起來。劉姐一邊替她搥背一邊關心地問她哪裡不舒服?鄺秋菊擺擺手。看著好好一個大活人,方才還晃琉瑯呢,說沒就沒了,誰心裡也不會舒服! 大家拿著琉瑯下了河,一切又都恢復了平靜。 為了平復大家的情緒,工頭下午就給大家放糧了。鄺秋菊剛來,還不知道規矩,在這幹活的人,月中放糧發錢,是放小糧,然後是月底的那次,叫放大糧。所有乾活的人都盼著這每月的兩次機會。不過糧食得自己計劃著吃,不能吃了上頓沒下頓。吃不完的糧可以攢起來,拿到阿壟店去換成錢或女人用品。

琉瑯河工棚門外,琉瑯女們排起了長隊。 工棚門外支著桌子,旁邊放著分裝好的米包,上面用黑筆寫著20斤或30斤不等的字樣。每個琉瑯女在總巡那兒按上個手印,會領到兩塊豬仔錢和一袋30斤的米。 人群慢慢向前蠕動。輪到鄺秋菊,總巡抬頭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賬本,給了她20斤米和一塊豬仔錢:“你剛來,吃的用的都是礦上的,不得一點一點還啊?趕緊拿著,下一個。” 鄺秋菊接過米和錢,看了看身後的劉姐,一時無語。 領到錢和糧的琉瑯女們非常高興。一些琉瑯女們換上乾淨衣服,相邀著去阿壟店買東西。劉姐拿了一個瓦罐給鄺秋菊,讓她把米倒裡面,免得受潮生蟲子。鄺秋菊倒到一半時停住了手,看了看瓦罐裡的米,又看了看布袋裡剩的米,從瓦罐裡用手掏出幾把米放進布袋。她把米袋子紮緊了,她要給阿哥和蝦仔留著,男人幹活累,得多吃點兒。

好心的劉姐又把自己的米給了秋菊兩碗。 傍晚,鄺秋菊來阿壟店買胰子時碰到了簡肇慶,熱情的阿莉吉亞以為是兩個情人見面了,走過來把店門關上了:“你們聊吧,有什麼話趕緊說,我不聽。” 簡肇慶忙解釋了一番,阿莉吉亞看看鄺秋菊,又看看簡肇慶,要把門打開。不想簡肇慶攔住阿莉吉亞。他從懷裡掏出三封信和幾根紅腰帶:“阿莉吉亞,你能幫我把信寄出去嗎?” 阿莉吉亞急忙擺手:“不不不!這裡有規定,你們不能私自寄信的,要是讓我查理姑父知道就慘了。別的忙我或許可以幫。” 簡肇慶誠懇地拿著那幾條紅腰帶,講述了和他一起上船的中國兄弟的事。 阿莉吉亞聽後感動了,她答應拼著被姑父懲戒也要幫這忙。她看出眼前的青年男子是個好人,因為他把朋友的事情看得比自己的事情更要緊。她願意幫忙。

鄺秋菊掏出那十元馬來幣,要簡大哥幫她把這個寄給蝦仔的阿媽。但算了一下,郵費不夠,兩個人有些為難,熱情的阿莉吉亞又拿出錢墊上了。簡肇慶把幾封信重新分裝好,一封一封碼在櫃檯上,又把那張去世的兄弟名單和地址放在了唐阿泰的信裡,他們家家丁多,他已經寫好了便條,讓唐老爺派人按照地址去報個喪,一舉兩得。 最後簡肇慶拿著兩封信猶豫不定了,這兩封信,一封是給陶舒燕的,另一封給簡陽春,可他手上只有一塊錢了,他不想再讓阿莉吉亞墊付。最終,他把陶舒燕的信封放在櫃檯上。等下次放糧發錢的時候再給父親寄,只能這樣了。 這天,冼致富換了行頭,南洋帽,墨鏡,西裝革履,八字鬍鬚——今天輪到他跟踪阿伍。他奉命和刀疤臉、老賈三人輪流盯阿伍,看他什麼時候出手黃老闆的寶貝。

阿伍毫無察覺,他在煙攤前買了一盒洋菸,回了自己的家。冼致富看看門牌號,走到不遠處靠在牆上抽起煙來,頭不時向阿伍家的方向看著。已經盯了快一個月了,阿伍竟然一點兒破綻都沒漏。 晚上刀疤臉和冼致富喝起了小酒,冼致富從刀疤臉那裡知道了,龍三不但販賣豬仔,還走私,布匹、茶葉、女人、鴉片什麼都倒騰。 “你這麼聰明的人,這個還不明白?哪裡有華人的勞工,三爺的妓院和煙館賭場就開設在哪兒。鴉片自然少不了。妓院的女人得經常換,人老珠黃了的還能值錢么?還有,跑的,死的,也得找新人替補嘛!”刀疤臉說。 龍三把監視阿伍的差使交給刀疤臉,是因為他和阿伍沒見過面。他們一個在海上,一個在陸地,互不來往。龍三已經把這趟水路上的紅黑兩道全理順了,岸上的警署、海上的緝私,全讓他用錢餵飽了,擺平了。

“只要你能替龍三爺找回那個狻猊,就算抱住了龍三爺的粗腿,保你平安無事。”刀疤臉知道有人要殺冼致富。 冼致富挺後悔,他在黃記布店裡見過那個狻猊,以為就是個普通玉石,要是真的知道那是個寶貝,何必在賬目上費勁做文章?偷了狻猊就一夜暴富了,何必現在提心吊膽呢? 冼致富三個人折騰了一個多月,仍然沒有發現阿伍的破綻,龍三終於忍不住了,把阿伍叫來,他要親自出馬了。 廳裡氣氛森嚴,龍三居中而坐,兩旁站著殺氣騰騰的打手。阿伍進來看看屋子裡的陣勢,有些吃驚:“三爺?你今天這是什麼意思?” “問你自己呀!狻猊。” 阿伍愣住了:“狻猊?不是同黃裕達的父親一起下葬了。”他回頭看老賈:“老賈,你不是也在場麼?”

“阿伍,在下葬那天晚上,我領人去了黃家墓地,把黃裕達父親的棺材挖了出來,黃老先生的手裡根本沒有那個價值連城的漢代狻猊!”老賈理直氣壯地說。 阿伍沒想到這麼缺德的事也有人做得出來。那天下葬的人除了他們幾個,還有黃老先生生前的好友和街坊四鄰,人多手雜的……他向龍三說了這意思。 龍三不這樣認為,在場的人再多,可誰也沒有阿伍離黃老先生的屍體近,而且阿伍也有單獨同黃老先生屍體在一起的時間。 阿伍生氣了,以他的為人,不會拿一個死人的東西的:“三爺既然這樣認為,我就不想再解釋什麼了。您可以隨便搜查我在幫會的房間,也可以去我家裡翻找。如果是我阿伍拿了這玩意兒,不必三爺處置,我自行了斷!”阿伍大步走了出去。

龍三冷冷地看著阿伍的背影,讓人去阿伍家搜。 老賈帶著打手,先是搜了阿伍在幫會的房間和家,自然什麼也沒搜到。阿伍嘲諷老賈活干得太糙了:“那麼貴重的東西,能藏在這麼明顯的地方麼?看看地下埋著沒有啊!你能掘人祖墳,幹嗎不把我這房子也拆了,挖地三尺啊?” 老賈白了一眼阿伍,拿過衣架上的文明棍,朝地上敲了幾下,對打手們說:“聽著,像我這樣敲,聽見空空的聲音就給我挖!” 阿伍悠然自得地抽著煙,冷眼看著氣急敗壞的老賈。 自然還是什麼也沒找到。 阿伍不讓了:“三爺,你翻也翻了,找也找了?現在是不是應該為我扒了這身賊皮呀?” 龍三走到老賈身邊,抬手就是一巴掌:“險些讓我冤枉了好兄弟。拉出去,賞他十鞭。”龍三走到阿伍身邊:“找不到不是更好嘛!兄弟,對不住。好了,大家聽著,這是場誤會。”

外面傳來老賈“嗷嗷”的慘叫和皮鞭抽打的聲音。 阿伍笑了笑:“謝三爺!兄弟們還要為三爺效力,別出手太重了。我就先回了。”阿伍走到老賈身邊,衝著老賈笑了笑。老賈咬著牙,臉上也擠出一絲苦笑。 阿伍一走,龍三走到老賈身邊說:“這點鞭子都挨不過嗎?笨蛋!領人把他的家砸了,我讓你出氣,但人可以打傷,不能打殘。殘了他還怎麼將狻猊出手?你的活兒,就是把他轟走,讓他走投無路。我再通知各堂口,誰也不許收留他,讓他求借無門。你和冼致富、刀疤臉繼續跟著他,看他把狻猊藏在哪兒。到時候,我就不信他不顯形。” 唐阿泰的信到了,但區管家卻沒讓唐財主看,他拿著那封信來到太太房裡,他要在這封信上做文章,要挾太太從了他。區管家把太太請到了唐阿泰原來住的房間,拿出了唐阿泰的信。

太太一怔:“噢?他他他,他現在怎麼樣?”她也怕少爺回來。聽說被弄到南洋錫礦里當礦工去了,她扑哧笑出聲來:“以往少爺在家裡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現在去開礦了!他可怎麼受得了喲!” “他讓我們趕緊派個人,帶著錢把他解救回來。”區管家看出了太太的心思,故意說,“要不要派人去南洋接少爺回來?要派人的話,我就在櫃上支錢,親自去一趟南洋。少爺要是安然無恙回來了,您雖然還是太太。不過當家人可就是少爺了。” 太太沉默不語。 “那,太太的意思——這封信怎麼辦?”區管家問。 太太做了決定:“老爺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好起來,我看就不要麻煩他了。” 這正是區管家想要的,他心裡得意極了。 當天晚上,區管家又把太太請了過來。這一回,區管家大模大樣地坐在了太師椅子上,撩起長衫的下擺,蹺起二郎腿,衝著太太發話了:“太太,看著少爺被抓了豬仔,沒有報告給老爺的是我。在外邊虛張聲勢去找少爺,給老爺擺迷魂陣的是我。老爺病了,出主意讓你假裝懷孕還買通大夫配合的是我。讓你服侍老爺討好老爺把你扶正的也是我。現在,少爺來信了,接到信不交給老爺而交給你的還是我!那你說,你得到了這麼一大片唐家的祖業,我跑前跑後的得到了什麼?”

“我不是給了你銀子了麼?” “我為你做了這麼許多,就值幾千兩銀子?”區管家站了起來,逼近太太,“我要你這個人!”區管家一把抓住太太。 太太用力推開區管家:“你再敢胡鬧我真喊人了!” “你敢喊一聲,我就叫你雞飛蛋打!有件事我忘了提醒太太了。你告訴老爺你懷了他的兒子的時候說,你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了。現在可又過去半個多月了。老爺雖說還半身不遂。可腦袋清醒得很,大夫說了,他三年五載也死不了。再過兩個月你不顯懷,還可以塞個椅墊糊弄老爺,等過了十個月,你還沒有生下兒子,老爺完全可以在族人裡面過繼一個兒子來,那你可就跟唐家的財產沒什麼關係了。” 太太有點慌了。 “你得馬上懷個孩子!你現在懷了孩子,只不過孩子晚生兩個多月,這叫懶生。完全可以說是老爺的種。有了這個孩子,你就是唐家唯一的繼承人了。” 太太這時才明白,這個區管家在給她出主意欺騙老爺說懷孕的時候,就已經打了她的主意。 “你要是不願意,我這就把這封信馬上交給老爺去。”區管家站起來,從從容容地往外走。 太太轉過身:“今天晚上,我就在這裡等你。” 鄺秋菊躺在床上,眼睛睜得大大的,這些天她不斷地嘔吐,她擔心自己懷孕了,卻又不敢聲張,只有忍著,一時想不出該怎麼辦。 白天在琉瑯河幹活時,唐阿泰來看她,當時她吃了一驚,轉身就要往回走。唐阿泰跑上來攔住她,說是擔心她才跑來的:“聽老錫工說,當琉瑯女特別苦,我不放心,來看看你。怎麼樣?你還受得了麼?”鄺秋菊當時很感動,這個男人竟然這麼關心自己,她本來生下來就是個苦命人。 唐阿泰卻固執地說,遇上了他,她就時來運轉了,他一定帶她回唐山!是他害得她今天到南洋來受苦的,儘管那不是他的本意,他也得負責任。鄺秋菊不知怎樣面對唐阿泰,當時她大喊著:“你沒有責任!沒錯,是我錯了!我就不該遇上你,就不該跟著哥哥下南洋,我就不該來到這個世上!你走啊!”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下河去,扔下岸上發楞的唐阿泰。 下工後,鄺秋菊來到阿壟店,想碰到熟人讓人轉告一下唐阿泰,以後再不要來看她了。阿莉吉亞卻告訴她,唐阿泰從她那回來的路上被地皮丁和幾個打手攔住了,他們不聽唐阿泰的解釋,只認為他想逃跑,把唐阿泰打了一頓。鄺秋菊知道後心裡更不安了。 簡肇慶也來店裡買東西。阿莉吉亞高興地拿出新榨的椰子汁和榴蓮請他倆吃,她很喜歡這兩個中國人。榴蓮氣味讓簡肇慶和鄺秋菊捂著鼻子閃開了。阿莉吉亞卻一邊掰一邊說,這是南洋的特產,沒吃過榴蓮等於沒來過南洋,不吃榴蓮可在南洋待不住啊! “你們不知道榴蓮雖然長了一身的刺兒,看起來醜醜的,味道聞起來臭臭的,但是,你不吃,就永遠不知道它有多麼香甜!來吧!” 簡肇慶看了看鄺秋菊,鄺秋菊戰戰兢兢地接過一塊,憋氣閉眼咬了一小口,忽然笑了:“嗯……好吃!” 簡肇慶也接過阿莉吉亞手裡的榴蓮,湊了湊鼻子,輕輕咬了一口,品品味:“哈……好吃!” 分手時,鄺秋菊求簡肇慶回去傳個話,以後別讓唐少爺再來找她了:“他對我的事什麼都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了,就不會再這麼做了……” 簡肇慶看著離開的鄺秋菊,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阿莉吉亞扔過一盒香粉要簡肇慶帶給唐阿泰,簡肇慶知道一定是他給鄺秋菊買的。 回到工棚,簡肇慶傳達了鄺秋菊的話,又遞過香粉。唐阿泰興奮地聞了聞,又咧了一下嘴:“別再往琉瑯河跑了?那我還買香粉乾什麼?當痱子粉用?” 吃飯的時候,老錫工悄悄抱著一壇酒,拿了一條魚過來:“今天我給你們改善一下,開開葷。反正這兩個錢也寄不回老家,攢著也是白攢,還不如吃了圖個嘴癮呢。這椰子酒你們沒喝過吧?” 唐阿泰一看是魚,動筷子就要夾,肇慶把他攔住了:“真讓老伯破費了。魚我們可以吃,酒你留著喝吧。” 老錫工笑了,椰子酒只能當天喝,過一宿就成醋了。他讓大家拿來碗一一給倒上了。唐阿泰看著碗裡的紅水喝了一小口,酸甜。他像喝水一樣,一仰脖子整碗喝了下去:“本少爺酒量大著呢。”說罷又要動筷子夾魚,老錫工這回動作很快,用自己的筷子夾住了唐阿泰的筷子。 “就你饞,你知道這是什麼魚嗎?這魚可是有講頭的,誰能說上來誰才能第一個動筷子。”簡肇慶笑了笑:“我是閩南人,當然知道這魚了。這魚好吃,又肥又嫩,沒有小刺,這魚就是'國姓魚'。” 肇慶小時候聽長壽公講過關於“國姓魚”的故事。傳說滿清人關,佔領北京城,崇禎皇帝吊死在景山的樹上。明朝有個小皇子逃到福建,知道鄭成功為了保住明朝的江山,在廈門操練兵馬,準備抵抗異族的人侵。小皇子嘉獎他忠君愛國,賜他姓朱。從此閩南人都喊他“鄭國姓”。清軍打進福建,迸犯廈門。鄭成功率領水師,在海上痛擊滿清的戰船,殺得清兵船破人亡,全軍覆沒。鄭成功凱旋歸來,戰船進入廈門港,主帥的船頭跳上幾條鮮美的活魚。水兵們說這是龍王爺為主帥慶功,就把這種魚叫做“國姓魚”。後來鄭成功率領水師收復台灣島,趕走了荷蘭人,又有成群的“國姓魚”送上船來慰勞。直到數十年後,滿清收服台灣,海峽裡再也見不到“國姓魚”,據說“國姓魚”不願歸順清朝,成群結隊游到南洋去安家了。 簡肇慶把自己碗裡的魚夾給唐阿泰,唐阿泰直說從沒吃過這麼鮮美的魚。過去是少爺,不知道珍惜,現在他是吃什麼都香:“本少爺今天就給這魚改改名,就叫'唐姓魚'。等我回了唐山,把這魚也帶回去,在家建一個大魚塘,就專門養'唐姓魚',我要天天吃。” 老錫工很感慨,他覺得他們這些在外的錫工們都像這些魚一樣,何曾不想遊回家去啊! 區管家和太太勾搭成姦,瞞下了唐阿泰的信,唐財主卻不知道。其實他也並沒糊塗,身子不好使,腦子還好使,這正是太太擔心的。這天喝了燕窩後,唐財主告訴太太以後不要給他煲燕窩粥了。 “這東西太貴了,富日荒年懂不懂?你現在是唐家的大太太了,過日子要節儉!你花那麼多錢買燕窩,以為我喝了身體就好了?我喝了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心疼你知道不知道?我天天心疼,這身子能好麼?還是讓他們做豆腐,我就吃拌豆腐滴香油順口!” 太太只好點頭說是。她讓唐財主歇息一會兒,自己出了門。區管家在外面等她呢。唐財主剛要閉眼,恍惚間看見外間有人走出門去。他站了起來,扶著桌子、門、牆走到了房門口,推開門往外一看,見太太走進了少爺的屋子,心里頓生疑雲,正好家丁阿亮走過,唐財主低聲叫住了他。 “你去少爺的房間門外,聽聽太太同什麼人在說些什麼。” 阿亮吃驚地看著唐財主,唐財主又說:“我給你一兩銀子的賞錢!” 阿亮喜出望外,朝唐阿泰的房間摸了過去。 阿亮悄悄靠近了唐阿泰的門外,把耳朵貼近房門,只聽裡邊一個男的聲音:“你不噁心?” 太太的聲音:“不。” 阿亮急了,不知是什麼意思,就听男的接著說:“要是懷上了孩子,應該有反應啊!” 裡面有人猛地推開了門,一扇門差一點兒碰在躲在門後的阿亮的鼻子上。就听男的又說:“我是怕隔牆有耳。太太,你不噁心現在也得裝噁心!” 阿亮貓著腰逃走了。他跑到唐財主的屋子,悄悄推門走了進去。唐財主急忙問:“那個人是誰?你聽見了他們說些什麼?” “人我沒看到,我就听見他們說噁心,反應什麼的。我聽不懂。” “噁心,反應?”唐財主的眼睛瞇了起來,“好,你快走吧。” 剛剛打發走阿亮,太太就走了回來。她扶著唐財主上床後,馬上做出要嘔吐的樣子:“我這幾天總是一陣陣的噁心。一定是懷了孩子的反應。” 唐財主重複著“噁心,反應”。他想到了阿亮的話:“明天找個大夫看看吧。” 第二天區管家領著中醫大夫來了,他已經先給大夫花了銀子,大夫自然明白怎樣說。 “唐老爺,夫人的喜脈正常得很。至於嘔吐,對於一個孕婦來說也屬正常。” 唐財主冷眼看著大夫:“大夫,你也知道,我的兒子失踪了三個多月了。原來還以為他是被人綁票了,可到現在也不見有人來要贖金。十有八九是讓仇人給害了。太太現在腹中的孩子,就是我唐家的一點血脈,萬萬馬虎不得呀!您看,要不要給夫人開點藥?” 太太馬上說:“不用了,沒有病還吃藥,有悖老爺節儉的家訓。還是不要開了。” 區管家和太太去送大夫,唐財主叫過阿亮,讓他悄悄去縣城請一個西醫大夫來:“辦好了我還是賞你一兩銀子。” 阿亮樂顛顛地去了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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