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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

下南洋 杨金远 6650 2018-03-18
兩個男人終於遠走高飛。黎明時分,礦區早已經被他們遠遠地甩在了身後,但是,兩個男人還是不停地趕路,他們漫無目的地朝西走去。事實上,他們走去的那個方向究竟是不是朝西連他們自己也稀里糊塗的,完全憑著一種感覺。他們一刻也不敢停留下來,走得愈遠肯定愈安全,走得愈遠肯定與自己的女人靠得愈近。那是他們不停地走下去的最大動力。 到了天亮,已經逃離礦區的兩個男人覺得現在碰到最大的問題是,他們將去哪裡?真的要去新加坡嗎?兩個女人離開他們都已經三個多月了,就連季節都已經從原來的秋天變成現在的冬天了,她們難道還會呆在新加坡等他們嗎?那麼,如果不去新加坡,他們又該去哪裡?這實在太讓他們為難了。 前面提到,早在明代,鄭和七下西洋時就已經有水手和當地的姑娘通婚,並繁衍後代,時過四百多年,生機勃勃的水手的後代們幾乎已經遍布整個馬六甲地區。兩個男人經過之處,差不多都可以遇到中國人,聽到有人在講中國話,這讓他們感到無比的親切,那種感覺就像是行走在自己祖國的土地上一樣。但同時,他們也發現那些人都在用一種奇異的目光在看著他們。起初,他們並不明白,心想看就看吧,不一樣都是中國人嗎?終於,他們突然發現那些人原來是在看他們身上穿的礦裡發的號服,這讓他們大吃一驚,覺得自己也太大意了。他們估摸已經走出礦區有一百多里了,就在一個不大的村子停下來,心裡想,他們總不能繼續穿著這種號服往前走了,要是遇上礦上的人,把他們給抓回去那怎麼辦?再說,他們真的也應當找個地方好好想想到底要往哪裡走了。

她們到底會在哪呢?兩個男人在心裡一百次、一千次地對自己發問著。每問一次,心裡頭都在流淚。 世界上的許多事情有時偏偏就是這樣的故意捉弄人,算計人,讓人日子過得磕磕碰碰,曲曲折折,充滿了磨難。離開了男人的兩個女人也一樣,一次次在心裡這樣問著自己:男人呢?自己的男人到底在哪呢?明明都在找著對方,卻無論如何也走不到一塊。和男人不一樣的是,女人的淚水不止往心裡流。她們想哭就哭,想流淚就流淚,兩人的女人在一起,說著說著眼淚就下來了,稀里嘩啦,哭得一塌糊塗。 高蘭香有身孕了。那是在廈門等船的日子裡男人給她留下的。有了身孕的女人就更加想念自己的男人,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更何況她一個勁地鬧著妊娠反應,一個勁地吐酸水。越是這種時候就越是想身邊要有個男人就好了,越想男人就越哭得沒完沒了。李清華對她說,不可以再哭了,天天哭對肚子裡的孩子不好呢!以後孩子出生後會體質虛弱,天天鬧病。高蘭香信了,就不敢再哭了。她對李清華說,清華姐,我真擔心到孩子生下來了,我們還找不到他們。李清華罵著,看你這張烏鴉嘴,你為什麼就不可以講幾句好聽的話?高蘭香說,要是講好聽的話就能找到他們,我就天天講。

其實,那些話不過嘴巴說說而已,只要一天沒有找到兩個男人,她們就不可能有一天的好心情。後來,不知過了多少年後,當說到這件事時,兩個女人眼圈就發紅,那等待,那盼望的日子是多麼的難熬,多麼的讓人揪心。而在那樣的日子裡,要是沒有阿春一家人的幫助,她們是很難挺過來的。 兩個女人想不到劉家待她們就像自己家里人一樣,就連吃飯,也沒有給她們分灶,吃好吃壞,大家都在一個桌子上吃。高蘭香有了身孕,什麼都喜歡酸的,阿春買菜時便多了一個心眼,每頓飯都有一碟酸菜伺候,那些青梅酸棗更是時不時往她的口袋裡塞,感動得她淚花滾滾。幹染活就更不把她們當成外人看了。按照行規,像染布這類技術含量相對比較高的手藝,在染料配方和一些技術性的處理方面一般是不能讓外人看到和參與的。劉家人卻從不避她們,都是當著她們的面,該干什麼就乾什麼。起初,她們不懂行,劉家人只讓她們幹些像燒火、洗洗曬曬之類的活計,後來慢慢熟悉了,劉家人便教她們如何加染劑,什麼樣的布料加什麼染劑,劑量多少,水的溫度要控制在多少,什麼樣的布料在鍋里浸煮的時間該多長,等等,原原本本,一點也不保留,全部都教給了她們。沒幾天,大凡染布的一攬子東西,她們便能掌握嫻熟了。李清華心裡不解,多半是出於感動,她裝作傻裡傻氣地問阿春:阿春姐,你們把什麼都教給了我們,你們就不怕我們到時搶了你們的飯碗?阿春笑了,說,咳!天下的飯碗一般大,你們搶了我們的飯碗,我們就去端別個飯碗,從頭再來。還不一樣嗎?人活著,反正有一碗飯吃就行了,還圖個啥?

李清華就沒話說了。私下里對高蘭香說,像阿春這樣的人家也算是少見了,要不是他們一家人,我們這時候還不知道在哪裡呢,恐怕連個遮天的地方都沒有。 可是,劉家對她們再好,也不能留住她們的心,也不可能不讓她們思念自己的男人,更不可能讓她們有在劉家安營扎寨的打算。這一點,阿春是再清楚不過的,心裡想著,別看她們跟她一家人有說有笑的,心裡可苦著呢!她們早晚有一天是要走的。 劉家開的是作坊,並不是那種挑著煮鍋走街串巷的小染匠。可是突然有一天,阿春卻心血來潮給搗鼓出一副染擔子出來,染擔子上有一口子鍋,一個炭爐,還有一個專門裝染劑什物的木櫃。她把染擔子放在了李清華她們面前,說,你們已經滿師可以獨立了!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挑著擔子到處跑去,做上門生意。

李清華她們起初並沒有明白阿春的意圖,高蘭香說,阿春姐,我們不是做得好好的嗎,為什麼要讓我們去做上門生意? 阿春笑笑說,這還不明白?你們不是天天想著要找到他們嗎?他們呢,不也一樣天天在到處找你們,照你們這樣天天關在坊裡,他們什麼時候能夠找到你們?不如出去走動走動,難說在哪個街頭巷尾就碰到他們了,你們也就團聚了! 兩個人一聽歡天喜地起來,都說還是阿春想得周到,她們怎麼就想不到這一點呢?兩人趕緊換上了衣服,挑著染擔上路了。 新加坡實在太小了,大清朝的一個府衙屬地有的比她還要大。但說小也不小,兩個女人天天挑著一副染擔,一邊找人,一邊還要做生意,該跑多少天呀!女人有女人的思維方式,兩個女人多了一個心計,專往碼頭、車站、人多的地方跑。她們知道,她們的男人如果已經從海盜那裡逃脫的話,一定會在那些地方邊找事情做邊找她們的。那些地方人來人往目標大,找人不到那裡還能去哪裡?她們的眼睛睜得比銅鈴還要大,一個人也不敢漏過。

頭幾天,儘管沒什麼收穫,畢竟才剛剛開始,一切都不可預料,回到染坊依然興沖衝的,熱情不減。但是,接連跑了許多天,卻連個消息也沒有後,她們就有點失望了,便只好改變方式,往那些人少的地方跑,往那些遠離鬧市的地方跑。但跑來跑去,仍然還是老樣子,哪裡有她們男人的影子,心裡就想男人這時一定還在海盜的船上,要不,一定是出了什麼意外,難說已經被海盜給害了,不免心灰意冷,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回到染坊,那種感覺就不一樣了。眼睛紅紅的,表情木木的,一句話也不言語。阿春看一眼就知道她們事情辦得不順利,阿春說,這才幾天呀,就這樣子了,好像天要塌下來似的,真沒出息! 李清華哭喪著臉說,阿春姐,我想我們已經找不到他們了!差不多整個新加坡都讓我們找遍了,如果他們真的在新加坡的話,我們早就可以找到他們了,他們一定不在新加坡的。

高蘭香這時肚子已經挺出來了,產期在一天天的臨近,心裡更是著急得不得了,她一個勁地抹著眼淚說,要是找不到他們,我們可怎麼辦? 阿春聽了,光心裡替她們著急,卻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向來沉默寡言的丈夫劉文海這時卻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說,從理論上分析,如果兩個男人已經脫離海盜的話,現在他們應當會來新加坡找他們的女人了。要不他們從來就沒有逃離過海盜船,還被海盜所控制,這是一種情況;另一種情況,兩個男人可能已經在馬來亞了。因為海盜船是到處跑的,當初搶了東西后海盜船極有可能就直奔馬來亞去了,他們不可能既搶了人家的東西,又把船開到新加坡來,這從邏輯上也說不通,劉文海分析說,照他看,如果按正常情況,李清華和高蘭香她們的男人應該是先到馬來亞,後到新加坡來。當然,關鍵還要看他們是否已經離開了海盜船。否則,一切都成了空話。還有一點很關鍵,那就是時間都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誰又能保證那兩個男人沒來新加坡找過她們呢?要是他們真的來過了,因為沒找到又往別處去了又該怎麼辦?

說來說去也沒個定論,接下去,李清華和高蘭香到底是要繼續留在新加坡,還是要到馬來亞和其他地方找兩個男人去,便成了一個主要的問題。阿春倒是乾脆,她說,事到如今,依我看什麼地方也不要去亂跑了,你連個目標都沒有跑不也是白跑嗎!還不如就在新加坡這邊死等他們,給他來個死人等活人,一切就全靠運氣全靠命了。 阿春的那種說法其實就是古人通常所說的“以不變應萬變”的意思,那實際上也是一種不得已的辦法。不然你要兩個女人怎麼辦?總不能讓她們滿南洋瞎跑著找他們的男人去呀,那顯然是一點也不現實的。兩個女人聽從了阿春的話,於是繼續留在了劉家,一邊出去染布,一邊找她們的男人。或許,這也是最好的選擇了。 天下的事情總會有個了結的時候,還有一句話叫“無巧不成書”。兩個女人並不知道,與她們失散了三個多月的兩個男人,此時正一步步地向她們走來。

原來,那天兩個男人為了要換掉身上的號服走進了一個村子,在那個村子裡,他們遇上了前些年來南洋找生計的一個福州人。對他們來說,真的是遇上了一個貴人,因為正是那個福州人,使得他們的生活出現了戲劇性的轉機。福州人對他們的遭遇非常同情,並對他們的情況進行了分析研究,認為不管怎麼說,他們也必須趕到新加坡去。在福州人看來,兩個人生地不熟的女人不可能在南洋瞎跑,那是很不明智又很危險的,她們不可能那樣傻,她們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新加坡等兩個男人。女人最大的優點同時也是最大的缺點,就是她們的死心眼和有望無望的等待。 福州人幾乎給了兩個男人所能給予的全部支持和幫助,就連他們投奔新加坡的盤纏都給準備好了。福州人讓他們到新加坡後去找一個叫龍伯的人,他說龍伯前些年跟他坐一條船到南洋來,眼下在新加坡拉黃包車,他讓他們到新加坡後就找龍伯去,或許龍伯可以替他們想些辦法,正所謂多一個朋友,多一條門路。

兩個男人謝了又謝,覺得這個世界還是好人多。在錫礦上,他們遇上了張傳宗,現在又讓他們碰上了福州人,好人都讓他們碰上了。他們甚至連福州人叫什麼名字也來不及問,就匆匆忙忙走了,路上想著,他們感動得想掉眼淚。 正是冬天,南洋一年當中最冷的季節,風一陣陣從車窗外撲面而來,他們一點也不覺得冷,放眼望去,到處都是亞熱帶雨林,那些說不出名字的熱帶植物和花草成片成片地從車旁向後退去,被遠遠地甩在了身後。兩個男人幾個月來壓抑的心境,此時稍稍感到輕鬆了一點。新加坡已經近在眼前,那個他們從來沒有去過的新加坡卻給了他們無限的希望和想像力。陳可鏡甚至產生了一種幻覺,在綠葉成蔭的一片芭蕉林中,李清華穿著一件紅衫,從芭蕉林深處向他走來,陳可鏡一陣欣喜,趕緊迎了上去,卻見李清華滿含幽怨,嗔怪陳可鏡不該把她丟下不管,她說你已經把山子給丟了,你還打算又把我給丟下不管嗎?你的心也太狠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在到處找你們嗎?你知不知道為了找你們,我們吃了多少的苦,走了多少的路,流了多少的淚水,這些你們能夠知道嗎?陳可鏡便跪下來連連向她賠禮道歉,但也沒能消除她對他的怨恨。陳可鏡便說,你要是還不能原諒我,那麼,今天我就跪在這永遠不起來了。李清華於是心疼了,本來想過去把他拉起來,但想了想卻說,你愛跪就跪吧,再怎麼說,都是你自作自受的,當初我們為什麼要跑到南洋來?南洋好什麼?南洋把我們家給害慘了!

黃澤如的想像力則更加豐富和浪漫,在那繁華的新加坡街頭,一曲蒼涼的似從天上飄灑而來,如泣如訴。隨後會有一個年輕的女子身披霓裳,手持簫管,一邊吹唱一邊向他款款而來,那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他日夜尋找的新婚妻子高蘭香。黃澤如驚喜萬分,奔她而去,沒想那女子卻化作一縷白雲,他越是在後面追趕,她越是向天際飄去,黃澤如驚呼道,蘭香,你要到哪裡去?你等等我!高蘭香說,澤如哥,我要回大清國去了,我不想在南洋了!你多保重了! 那種夢一般的意境消失了,車窗外依然是飛逝而過的熱帶雨林和富有南洋特色的各式建築。這樣,不管是陳可鏡還是黃澤如,兩個男人都帶著一種奇異的感覺走進了新加坡這塊他們從沒有來過的土地,他們彼此之間都不講剛才自己在車上的那種感覺,兩個男人心照不宣,卻心裡始終都在想著自己的女人。他們想,新加坡到了,自己的女人也該回到自己的身邊了。 下了車,兩個男人按照福州人給他們的地址,準備先投身龍伯,也好有個落腳的地方。他們差不多是下午二點鐘下的車,找到龍伯住的地方,龍伯卻剛好拉黃包車去了,要等到晚上才能回來,兩個男人只得坐在門口等他,由於時間等得有點久,加上幾天來沒睡好,兩個男人都犯困了。迷糊中,忽然聽到有人在叫他們,睜眼一看,原來路燈都已經亮了,燈光下,一個頭戴烏氈帽的老人已經站在他們面前。老人看上去才不過五十多歲,個子不高,背卻有點駝,皮膚曬得黑黑的,他的身邊,停放著一部已經用得很舊的黃包車,兩個男人一看他那個樣子,就知道他是誰了。黃澤如和陳可鏡的反應還不一樣,他覺得站在眼前的這個老人有點眼熟,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他就那樣邊看著老人邊想著。 突然,他大叫了一聲高伯的名字,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站在他們面前的龍伯竟然是高蘭香的父親,也就是他的岳父大人高伯!這讓他大吃一驚。龍伯變成了高伯,一時間,他的頭腦怎麼也反應不過來。他怎麼會在這裡碰見高伯呢?高蘭香和她娘不是天天在想著他嗎?想不到他就在眼前。高伯當然也不可能認出這個同村的小青年,當年他在家時,黃澤如才多大呀!他更不可能想到這個小青年現在已經成為了他的女婿。因此,當黃澤如怯怯地叫了一聲爹時,他大吃一驚,他打了一個愣丁,如墜五里雲霧之中,以為自己在做白日夢。但是,事實證明他並沒有在做夢,眼前的小青年已經跪在了他的面前,確確實實在叫他爹,這讓他嚇了一跳。同樣被嚇了一跳的還有陳可鏡,黃澤如的舉動實在太突然了,讓兩個人都有點莫名其妙。黃澤如便把他已經和高蘭香完婚的事告訴給了老丈人,高伯這才稍稍有點明白過來,心裡感嘆世事滄桑,才走幾年功夫呢,就連自己的女婿站在面前都不知道,趕緊俯下身子,將黃澤如扶起來。 這天夜裡,在高伯那間窄小的房間裡,黃澤如和陳可鏡把這幾個月來的遭遇向高伯一一傾訴著,說到最後,黃澤如想大哭一場,他說高蘭香她們至今生死不明,這一切都是他的責任,如果不是因為他,高蘭香也就不會來南洋,今天也就更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了。 高伯倒一點也沒有要責怪黃澤如的意思,他說,凡事都是老天爺冥冥中已經安排好了的,這怨不得誰的,現在關鍵是要想辦法趕緊找到她們。高伯說,他來南洋幾年,手頭上也沒積存多少,不過,倒是可以向車行租兩部黃包車回來,讓兩個年輕人邊拉車邊找她們。 第二天,按照高伯的意思,又去車行里租了兩部黃包車回來,陳可鏡和黃澤如一人拉一部。並且,三個人就尋找的方向大體作了分工,以提高工作效率。兩個年輕人雖然從沒有拉過黃包車,特別是黃澤如,從小到大都在唸書,沒吃過多少苦,眼下要幹這種苦差事實在有點為難。但是,現在是什麼時候?你已經落難了,你現在是虎落平川,魚困岸上,現在誰還管你是什麼舉人不舉人?為了找到自己的女人,為了在南洋這片土地上能夠生存下去,再苦再累的活你也得去幹。 這世上的許多事情有時說難也難,說不難其實也不難,這就要看你有沒有趕上運氣。有誰能夠想到頭尾才不過兩三天時間,他們就找到了已經走散了三個多月的兩個女人,速度之快,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那天早晨,天陰沉沉的,天上還飄著濛濛細雨。如果按照那種要遇上好事時就連天空也變得格外晴朗,陽光格外明媚燦爛的說法,似乎兩者一點都沾不上邊。但就是在那樣的一個壞天氣裡,黃澤如卻鬼使神差地拉著黃包車走進了阿春開染坊的那個胡同,又鬼使神差地讓他和正要出門的高蘭香撞了個滿懷。在他面前站的人確實是高蘭香,那個與他失散了三個多月,他連夢裡都在苦苦找尋的高蘭香!那一刻,時間似乎凝固了,地球也停止了轉動,世間萬物,一切的一切此時都因為他們的重逢而靜止了。於是,兩個男人找兩個女人,兩個女人找兩個男人,幾個月來歷經千辛萬苦的相互找尋,至此已經到了尾聲。當過了若干年後,兩家人在回憶起當初他們各自重逢的情景時,留給他們所有的記憶只有一個字:哭! 哭夠後,黃澤如告訴高蘭香說,他已經找到爹了! 黃澤如說的這個爹讓高蘭香聽了有點摸不著頭腦,就好像他們之間因離開了幾個月,日常溝通的信息已經被阻塞,或是哪一條線路斷了,一時還沒法連接上一樣,她一點也不明白黃澤如到底在說什麼。 黃澤如便又說了一遍。這一次他特別強調說,是你爹,也是我爹,是高伯! 這下,高蘭香聽明白了。但她根本就沒辦法相信,她說,澤如哥,我現在可是特別脆弱,你千萬不可以再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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