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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舊居民;冬天的訪客- 6

瓦爾登湖 亨利·大卫·梭罗 1252 2018-03-18
我不能忘記,我在湖上居住的最後一個冬天裡,還有一位受歡迎的訪客,有個時期他穿過了雪、雨和黑暗,直到他從樹叢間看見了我的燈火,他和我消磨了好幾個長長的冬夜。最後一批哲學家中的一個,——是康涅狄格州把他獻給世界的,——他起先推銷那個州的商品,後來他宣布要推銷他的頭腦了。他還在推銷頭腦,讚揚上帝,斥責世人,只有頭腦是他的果實,像堅果裡面的果肉一樣。我想,他必然是世界上有信心的活人中間信心最強的一人。他的話,他的態度總意味著一切都比別人所了解的好,隨著時代的變遷,他恐怕是感到失望的最後一個,目前他並沒有計劃。雖然現在比較不受人注意,可是,等到他的日子來到,一般人們意想不到的法規就要執行,家長和統治者都要找他徵求意見了。

“不識澄清者是何等盲目!” 人類的一個忠誠之友;幾乎是人類進步的唯一朋友。一個古老的凡人,不如說是一個不朽的人吧,懷著不倦的耐心和信念,要把人類身上銘刻著的形像說明白,現在人類的神,還不過是神的損毀了的紀念碑,已經傾斜欲墜了。他用慈祥的智力,擁抱了孩子、乞丐、瘋子、學者,一切思想都兼容並包,普遍地給它增加了廣度以及精度。我想他應該在世界大路上開設一個大旅館,全世界的哲學家都招待,而在招牌上應該寫道:“招待人,不招待他的獸性。有閒暇與平靜心情的人有請,要尋找一條正路的人進來。”他大約是最清醒的人,我所認識的人中間最不會勾心鬥角的一個;昨天和今天他是同一個人。從前我們散步,我們談天,很有效地把我們的世界遺棄在後邊了,因為他不屬於這世界的任何制度,生來自由,異常智巧。不論我們轉哪一個彎,天地彷彿都碰了頭,固為他增強了風景的美麗。一個穿藍衣服的人,他的最合適的屋頂便是那蒼穹,其中反映著他的澄清。我不相信他會死;大自然是捨不得放他走的。

各自談出自己的思想,好像把木片都曬乾那樣,我們坐下來,把它們削尖,試試我們的刀子,欣賞著那些松木的光亮的紋理。我們這樣溫和地、敬重地涉水而過,或者,我們這樣融洽地攜手前進,因此我們的思想的魚並不被嚇得從溪流中逃跑,也不怕岸上的釣魚人,魚兒莊嚴地來去,像西邊天空中飄過的白雲,那珠母色的云有時成了形,有時又消散。我們在那兒工作,考訂神話、修正寓言,造空中樓閣,因為地上找不到有價值的基礎。偉大的觀察者!偉大的預見者!和他談天是新英格蘭之夜的一大享受。啊,我們有這等的談話,隱士和哲學家、還有我說起過的那個老移民,——我們三個,——談得小屋子擴大了,震動了:我不敢說,這氛圍有多少磅的重量壓在每一英寸直徑的圓弧上;它裂開的縫,以後要塞進多少愚鈍才能防止它漏;——幸虧我已經揀到了不少這一類的麻根和填絮了。

另外還有一個人,住在村中他自己的家裡,我跟他有過“極好的共處時間”,永遠難忘,他也不時來看我;可是再沒有結交別人了。 正如在別處一樣,有時我期待那些絕不會到來的客人。毗瑟奴浦藍那說,“屋主人應於黃昏中,逡巡在大門口,大約有擠一條牛的牛乳之久,必要時可以延長,以守候客來。”我常常這樣隆重地守候,時間都夠用以擠一群牛的牛乳了,可是總沒有看見人從鄉鎮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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