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雜文隨筆 瓦爾登湖

第83章 室內的取暖- 1

瓦爾登湖 亨利·大卫·梭罗 1610 2018-03-18
十月中,我到河岸草地採葡萄,滿教而歸,色澤芬芳,勝似美味。在那裡,我也讚賞蔓越橘,那小小的蠟寶石垂懸在草葉上,光瑩而艷紅,我卻並不採集,農夫用耙耙集了它們,平滑的草地凌亂不堪,他們只是漫不經心地用蒲式耳和金元來計算,把草地上的劫獲出賣到波士頓和紐約;命定了製成果醬,以滿足那裡的大自然愛好者的口味。同樣地,屠夫們在草地上到處耙野牛舌草,不顧那被撕傷了和枯萎了的植物。光耀的伏牛花果也只供我眼睛的欣賞:我只稍為採集了一些野蘋果,拿來煮了吃,這地方的地主和旅行家還沒有註意到這些東西呢。栗子熟了,我藏了半蒲式耳,預備過冬天。這樣的季節裡,倘徜在林肯一帶無邊無際的栗樹林中,真是非常興奮的,——現在,這些栗樹卻長眠在鐵道之下了,——那時我肩上扛了一隻布囊,手中提了一根棍棒來打開那些有芒刺的果子,因為我總是等不到霜降的,在枯葉颯颯聲和赤松鼠跟樫鳥聒噪責怪聲中漫遊,有時我還偷竊它們已經吃了一部分的堅果,因為它們所選中的有芒刺的果子中間,一定有一些是較好的。偶爾我爬上樹,去震搖栗樹,我屋後也長有栗樹,有一棵大得幾乎蔭蔽了我的房屋。開花時,它是一個巨大的花束,四鄰都馨鬱,但它的果實大部分卻給松鼠和櫻鳥吃掉;樫鳥一清早就成群地飛來,在栗子落下來之前先把它從果皮中揀出來。這些樹我讓給了它們,自去找全部都是栗樹的較遠處的森林。這一種果實,我看,可以作為麵包的良好的代用品。也許還可以找到別的許多種代用品吧。有一天我挖地找魚餌,發現了成串的野豆(Apios tuberosa),是少數民族的土豆,一種奇怪的食物,我不禁奇怪起來,究竟我有沒有像他們告訴過我的,在童年時代挖過,吃過它們,何以我又不再夢見它們了。我常常看到它們的皺的、紅天鵝絨似的花朵,給別些植物的梗子支撐著,卻不知道便是它們。耕耘差不多消滅了它們。它有甜味,像霜後的土豆,我覺得煮熟了吃比烘來吃更好。這種塊莖似乎是大自然的一個默諾,將來會有一天它就要在這裡簡單地撫養自己的孩子,就用這些來餵養牠們。目前崇尚養肥的耕牛,麥浪翻滾的田地,在這種時代裡,卑微的野豆便被人遺忘了,頂多只有它開花的藤蔓還能看到,卻曾經有一度它還是印第安部落的圖騰呢;其實只要讓狂野的大自然重新在這裡統治,那些溫柔而奢侈的英國穀物說不定就會在無數仇敵面前消失,而且不要人的援助,烏鴉會把最後的一顆玉米的種子再送往西南方,到印第安之神的大玉米田野上去,據說以前它就是從那兒把種子帶過來的,那時候,野豆這現已幾乎滅了種的果實也許要再生,並且繁殖了,不怕那霜雪和蠻荒,證明它自己是土生土長的,而且還要恢復古代作為遊獵人民的一種主要食品時的那種重要地位和尊嚴了。必定是印第安的穀物女神或智慧女神發明了它,以後賜予人類的,當詩歌的統治在這裡開始時,它的葉子和成串的堅果將在我們的藝術作品上得到表現。

九月一日,我就看到三兩株小楓樹的樹葉已經紅了,隔湖,就在三株岔開的白楊之下,在一個湖角上,靠近著水。啊!它們的顏色訴說著如許的故事。慢慢地,一個又一個星期,每株樹的性格都顯露了,它欣賞著照鑑在湖的明鏡中的自己的倒影。每個早晨,這一畫廊的經理先生取下牆上的舊畫,換上一些新的畫幅,新畫更鮮豔或者色彩更和諧,非常出色。 十月中,黃蜂飛到我的住所來,數以千計,好像來過冬的,住在我的窗戶裡邊我頭頂上方的牆上,有時還把訪客擋了駕呢。每天早晨都凍僵幾隻,我就把它們掃到外邊,但我不願意麻煩自己去趕走它們。它們肯惠臨寒舍避冬,我還引以為榮哩。雖然它們跟我一起睡,從來不嚴重地觸犯我;逐漸地,它們也消失了,我卻不知道它們躲到什麼隙縫中間,避去那冬天和不可言喻的寒冷。

到十一月,就像那些黃蜂一樣,在我躲避冬天之前,我也先到瓦爾登的東北岸去,在那裡,太陽從蒼松林和石岸上反映過來,成了湖上的爐火;趁你還能做到的時候,曝日取暖,這樣做比生火取暖更加愉快,也更加衛生。夏天像獵人一樣已經走掉了,我就這樣烤著它所留下來的還在發光的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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