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雜文隨筆 掃起落葉好過冬第四輯

第2章 尋訪楊家坪

掃起落葉好過冬第四輯 林达 1237 2018-03-18
特拉普派,苦修派修道院 自從八年前,我們和弗蘭西斯修士成為朋友以後,就漸漸了解了一個我們從未有機會涉足過的神秘領域——修道院。我們接觸的修道院碰巧是其中最嚴謹克己的一支——特拉普派,人稱苦修派。 在美國,即使對修院生活知之不多的人,甚至是對天主教有成見的人,提到特拉普派,多少都會肅然起敬。大家別的不知道,至少知道他們從17世紀建立這個修行製度開始,修士除了與上帝對話,是終生不說話的。面對這樣的苦修決心,確實不服不行。這種狀況一直延續到三十多年前,20世紀六十年代第二次梵蒂岡大公會議解除了這個禁令之後,他們在自己的修院內部生活中,還是基本靜默的。在弗蘭西斯生活的聖靈修道院,現在還設有一個靜默區,在這個區域內,還是完全禁止開口的。

這還不算,他們還有各種嚴格的約束。他們身無分文,沒有私人財產。他們在凌晨三點左右就起床,去他們院內的教堂早禱,天天如此。他們依據規則,必須辛勤勞作,自給自足。所以,除了禱告,他們都在幹活,週末沒有休息,永遠沒有退休。年邁的修士只要還能起床,他們就會慢慢地起來,禱告和工作。他們做麵包,做果醬,在苗圃耕耘,直至生命的最後一息。然後簡單地安葬在修院的墓地裡,沒有棺木,只有一襲白布裹身,默默歸於塵土。 我們每隔一段時間,就去看一次弗蘭西斯修士,有時也向他了解一些宗教知識。我們曾經以為,弗蘭西斯終會在某一天,開始對我們作宗教勸說。後來才知道,這一幕永遠不會發生。他們的規則之一就是,不主動傳教。他們也不參與民眾的宗教禮儀,比如主持婚禮和葬禮等等。我們最終明白,特拉普派修院,在本質上與我們這樣的凡夫俗子,永遠只是相遇而不相交的。這是一群以宗教思考為生命的聖徒的生存方式。為此,我們很珍惜這樣一份難得的相遇。但是,我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更深一步地走進特拉普派修院的歷史。

直到三年前,在一個聖靈修道院的巨大銀杏樹灑滿了秋日金黃的星期天。我們和弗蘭西斯在修士們自己圍築的人工湖邊聊天。湖上飄蕩著一群群被修士們“慣壞了”的野雁野鴨。在聊到中國近代歷史和西方宗教的影響時,我漫不經心地說,“中國那時大概就差沒有過特拉普派修道院了”。弗蘭西斯平靜地回答,“中國有過特拉普派修院的。這樣吧,我到修院圖書館去拿一本書給你們看”。我們頓時對這本書充滿好奇。 我跟著弗蘭西斯去圖書館,那是在一個閣樓上。估計有一千多平方英尺的空間,滿滿噹噹的都是書架。陽光從屋頂的天窗穿過,暖暖地投射在一個年輕的修士身上。他靜靜地坐在一個計算機旁,正利用互聯網給圖書編目。看到我們進來,他抬起頭,微笑著打個招呼,就又低頭工作了。趁著弗蘭西斯在找書的時候,我匆匆瀏覽了一下藏書。他們的藏書涉及範圍很廣,除了宗教方面的書籍,整套的大百科全書,還涉及天文、地理、歷史、藝術、計算機技術。此外,還有大量小說。

弗蘭西斯拍拍我的肩頭,手裡拿著一本落著塵土的舊書,那是一本修道院的紀念冊。紅色的封面上有一張黑白照片,那是一個中西合璧的建築群。封閉的院落、教堂的尖頂,真是太熟悉了。沒錯,那是一個修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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