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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42節:出乎意外的酬報

梭羅日記 梭罗 2206 2018-03-18
5月10日……我在幾個地方都聽到醒過來的牛蛙發出低沉的、傾倒硬物一般粗糙刺耳的鳴叫,我稱之為“卵石聲”,彷彿它們在嘴裡敲打著卵石;那不是重物墜落的咚咚聲或克咚聲,而是“克得兒——咚咚”。就像它們閒著沒事閉上嘴用牙嚼卵石。最後在波爾斯山附近,我才第一次聽到牛蛙慣常的號音。 ……隨著一天裡最熱的時間段的到來,我聽見多處的草地都遠遠傳來這種低低的聲響。夏季也就這樣隆重地開幕了。我划船時穿著厚衣服,都熱得出汗了,後悔沒穿件薄的出來。牛蛙這個號手蹦著跳著處在了夏季的前列,此時它的號音從青草地上傳來,好像在說:“脫掉你的衣服,脫掉你的衣服,脫掉你的衣服!”它說:“來了一股我想吸進去的風。好像什麼似的;對了,這就是我所說的夏天。”我看到有三四隻牛蛙靜靜地坐在森林裡一塊暖和的草地上。顯然現在已開始了它們的繁殖期。但它們只是剛剛沉寂下來,你只能偶爾或某一時刻聽到它們的號音。從號音聽得出來,牛蛙繁殖期的活動限定在了北邊,至少那裡春天還沒結束。這種聲響如同花萼裡最早的彩色花瓣,把我們引向花兒之夏季的起點。牛蛙是不懂什麼叫冬天的。我從它的聲調裡聽到有關夏季高溫的傳說。通過這種聲調它急於為夏季作出保證,都等不及炎熱的空氣來給它的鳴叫提供支持。 ……一旦大自然準備要它扮演這種角色了,她就用一股偏熱的(可能是悶熱的)氣息來喚醒它,激發它吹響長號。這讓我馬上聯想到溫熱的水和洗澡。可聽到的是它的號音,可看到的是黃百合或睡蓮。它藉泥土之威力發誓。在遠處某塊溫暖的林間草地上,早早醒過來的一隻牛蛙搶先發出並不洪亮的號音,對這一天來說就足夠了。這是對漫長的夏季來臨的一種揭示和預告。它准許玉米開始生長,准許天空電閃雷鳴,准許病弱的到戶外呼吸新鮮空氣。此時我們這裡也進入了熱帶氣候。它說道:熄滅你們生的火,到太陽點燃的火堆裡去吧。

8月22日下午。我已將我的舊船帆拼接成一面新的,現在嘗試一下用它航行到貝克爾農場。這是一面“方形帆”,大約是5×6英尺。我很喜歡它。它扯起來樣子像一頭公牛,使我感覺外面有比實際有的更大的風。帆桁獲得適當的(簡直是足夠的)力量來改變方向,我很高興地想像那帆桁一擺把我擊打到了船外。多麼強健的帆,帶著我們在水上飛駛,它比以前在這河谷裡漫遊時都兜住更多的風!它使人想到帆裡有一股新的動力,就彷佛來自一位古希臘的神。我甚至可以照著異教徒的方式來進行膜拜。 ……我的船就像由一頭帶翅的飛牛拉著的犁。假如我十幾年前擁有這面帆,我那些個駕船出行就會進行得更快捷和更容易。但那樣的話可能我就不會經常住在船上了。我沒想到那麼快就在離著很遠的河岸上登陸了,有時間在那裡悠閒地散步。以前我的帆很小,所以我習慣於在準備升帆時將繫著帆的桅杆豎起來,可現在我必須裝上索具,借助索具把帆扯起來。

9月18日……為了尋找葡萄,我們[梭羅和埃勒里·錢寧]出發去採摘,儘管有些葡萄的味道很好吃,但我們更多還是受到香味和顏色的誘惑。在往回劃的時候,岸上緊靠水邊長著的葡萄更多了,我們不需要離船登岸,就能採集許多。我們把葡萄堆在了船首,一直堆到了與船的最高處齊平,形成了呈緩坡的一堆。這一堆葡萄非常好看,不同的顏色和不同的大小,我們還加上一些青葡萄來增加色彩。不過有的葡萄成熟了大體上也還是青的。有的葡萄得成串地採摘,不然的話你一碰就會引起單粒的葡萄紛紛墜落,掉在水里的就得不到了,因為它們漂浮不起來。把美觀的葡萄串弄散了真是太可惜了。 我們就這樣果實累累地劃著船回家了,傍晚的空氣將船上葡萄的香味飄送到坐在船尾的我們那裡。變得涼爽的空氣非常純淨,在日落前的某個時候我們清楚地看到了金星。風已小下來了,水面平滑如鏡。日落是不同尋常地美麗。地平線上有一些長條的琥珀色的雲,都燃起了金色的火焰,它們比任何珠寶都更加晶瑩透亮。用來裝飾一份年刊插圖的東方城市,也不可能被設計和想像得更加絢爛多彩。而當你將頭衝下倒過來看時,其效果要增加十倍,簡直就是一個施了魔法的世界。我們只能遺憾這樣的美景對我們這些無能之輩起不了相應的精神效果。

10月1日……讓一隻年少而發育完全的公雞靠近你站著。從它的嘴尖,經過它發顫的垂肉和雞冠,還有閃亮的眼睛,再到它清潔的腳尖,多麼充滿生命力啊!傾聽著各種聲響,觀察四周的所有活動,它多麼警覺和不安!從老鷹在上空翱翔時最尖細的警報——最有才能的小提琴手拉出的高音都不如它,到沙啞的、世俗的嗓音或咯咯叫聲,公雞發出的鳴叫有多麼不同!不同的場合它都有話要說,不管是狗匆匆跑過,還是母雞在穀倉咯咯地叫。還有它在抬起身體、拍打翅膀的同時,又是如何積聚動力、運足氣,唱出了那舉世聞名的刺耳歌聲!不是那種粗俗的挑釁語調,而只是表示生命的亢奮,就如同酒杯裡爆裂的氣泡。又有什麼寶石像它的眼睛那樣閃閃發光呢? 10月27日……值得注意的是,森林在秋季裡的變化還沒有在我們的文學中留下多深的印象。在英國詩歌中沒有這樣的記錄,顯然照一般人的說法,那是因為在這個季節樹木所獲取的鮮豔色彩不夠多。我知道在我國年輕的文學中,秋季里森林的變化沒有引起充分的注意,在印第安人的傳統中也是如此。有人會說,這是因為凡引起過野蠻人注意的自然現像都具有鮮明的色彩。在我們的詩歌里和科學中雖許多次提到這種自然現象,但它並沒有得到它所應該得到的關注。濃烈的色彩就像政治性極強的言辭,秋天的色彩放在這樣的色彩之中甚至都引不起任何感覺。秋天的色彩蒼白單調、缺乏生氣,就如同11月的牧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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