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雜文隨筆 梭羅日記

第24章 第24節:藍知更鳥用背馱來了蒼天

梭羅日記 梭罗 2319 2018-03-18
我們不穿外套就外出了,沿著街道閒逛,看剛剛出現的柳樹的葇荑花序,還有槭樹和榆樹鼓起的花苞。大草場上水取代了冰。我看見水的底下那白色的薄冰。此時在灌木之中(彼得家的後面)突現出一大片的冰層。還沒見鴨子的踪影。 4月1日……我們經歷了一個相當充實的冬季,它使上一個夏季對我們來說成了遙遠的過去。這個冬季異常寒冷,積雪很厚,雪下的時間又長,天空既潔淨又充滿不安。度過這樣的冬季可真是一段不平凡的經歷。 4月3日……藍知更鳥用背馱來了蒼天。 4月16日……當我從哈伯德樹林的邊緣往回走時,看見一隻土撥鼠,今年春天還是第一次見到土撥鼠。它在那塊地的中間,離把樹林圍起來的柵欄有30多碼遠,我和它相距有110碼遠。我沿著柵欄跑要截住它,更確切地說是要追上它,而它也同時跑了起來。當我離它還有8碼左右時,它不跑了,我也停了下來;接著它又跑了,當它再次停下來時,我跑到了距它三英尺的地方,我們之間隔著柵欄。我蹲下來不慌不忙地仔細打量它。它的眼睛淡黑色,相當的不明顯,眼球的虹膜是暗栗色的,沒有什麼表情,更顯得聽天由命而不是惱火。它總體上呈一種粗俗的灰褐色……貼近皮膚的地方呈淺棕色,還有黑色或很深的棕色,頂上是相當不明顯的白色。它腦袋的模樣介於松鼠和熊之間,頂上扁平並呈深棕色,鼻尖上顏色還要深,可以說是黑色。鬍鬚發黑,有兩英寸長。耳朵又小又圓,朝後長,幾乎埋在了毛皮里。腳是黑色的,帶有便於挖掘的細長的爪。它似乎在發抖,可能是冷得發抖。當我移動身體的時候,它咬牙發出不小的響動,時而它的下頜嗒嗒敲擊著上頜,時而下頜磨著上頜,但這更像是出於本能而不是憤怒。我轉到什麼方向,它也跟著頭朝那裡。我拿起一根一英尺長的細樹枝,伸過去碰它的鼻子,它開始往前跑來咬我的樹枝,這樣我們間的距離縮短到了兩英尺,但它仍堅守它的陣地,毫不退卻。我並無惡意地用樹枝和它玩了一會兒,想讓它張開嘴。它那非常長的門牙顯露了出來,上面兩顆下面兩顆。不過我覺得自己要是待得太久的話,它就要睡著了。有時候它不是直直地坐著,而是低著頭讓前腿站著,也就是半坐半站的樣子。我們坐著互相打量有半個小時,直到我們都開始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覺。我累了,就站起來走,以為它會跑,可它不理睬我。只要我看著它或還能看見它,它就不動地方。我圍著它走,它迅速轉身,還是把頭衝著我。我在它旁邊,離它一英尺的地方坐下。我用類似於什麼森林隱語或嬰兒說話的聲音和它談話,總之是以一種安撫它的語調,我覺得它受到了一些感染。它不再不停地咬牙了。 ……它對我弄出的聲響並不在意。我用小棍抬起它的一隻爪子仔細觀察,我很願意一直這麼抬著。我把它翻過去看看它身體底下是什麼顏色,但我都沒法多看一眼,它馬上就翻了回來。它的下面是一種更深的或更純的棕色。它的尾巴也完全是棕色的,顏色不太深,樣子像老鼠尾巴,鬆散的毛朝各個方向直立著,活像一把毛刷。它的模樣相當溫和。我和藹地對它說話。我把平鋪白珠樹的葉子伸到它的嘴邊。我把手伸向它。它轉過頭去,又咯咯咬了幾下牙。我把手放在它身上,但馬上又縮了回來,出於難以克服的本能。假如我有幾張新鮮的豆類植物的葉子——這時候還沒長出來呢,我可以肯定我能完全馴服它。它的尾巴是捲起來的。它那不顯眼的、俗氣的顏色就像松雞一樣,那是可以藏匿在銅絲般的敗草和棕色或栗色枯葉之中的適度的顏色。要是我手頭有食物,我隨後就能順便撫摩它了。我就能輕易地將它用手帕包起來。它不算胖,也不特別的瘦。我最後只好離開了,到頭來也沒見到它挪地方。它比松鼠個兒大,行動顯得笨拙,而且是穴居。它是長著熊樣兒的鼠類。我像土著人那樣地尊重它。它呆在那兒,顏色和習性在幹樹葉、枯草和灌木之中是那麼適得其所。在過去了的冬天它睡得很沉,享用著它生長的土地。我覺得能從它那裡學到一些智慧。它的祖先住在這裡的時間比我們的祖先早。它比我更能完全適應這裡的環境。印第安人曾用豆葉餵養牠,但它沒有豆葉也能生長。

4月24日……我知道有兩種人。大多數人是社會的人。他們生活在表面,對一時的和易逝的東西感興趣;他們就像洪水里漂浮的木頭。他們一直打聽和關心的只有新聞,那是永恆的大海之上的泡沫和浮渣。他們耍手腕,他們用方式方法來彌補自己的欠缺。他們要寫許多信。財富和他人的稱讚對他們來說就是成功。社會的事業是確定無疑的和令他們滿足的東西。忠告來自人世間,他們聆聽這樣的忠告。他們過的完全是一種匆匆而逝的生活,他們是環境的產物。對他們來說,誰是今天的首腦才最重要。他們對真理一無所知,而是靠模糊不清和短暫易逝的本能生活。連這種本能也局限在了教會和其他社會機構之中。他們停留在我們的臉上、眼睛裡,像蚊子一樣揮之不去;他們就像塵埃,因為太靠近我的眼睛了,看上去他們就像污斑;他們棲息在我的眼睛和鼻根之間。我生存的大地是他們無法企及的,他們再怎麼改良都沒用。假如要他們寫作的話,他們中最出色的也不過是搞點“高雅文學”。社會、人們,這一切都不足以引起我的興趣,沒有一樣能對我產生誘惑。那些傾城的誘惑或讓大批人感興趣的東西總是像政治那麼淺薄。令一般人感興趣的東西不可能引起我的興趣。他們的追求和趣味對我來說似乎是無足輕重的。當我個性畢露、看問題最透徹時,眼睛裡簡直就沒有人們的位置了;……他們充其量只能用來證明還有欠完美的事物存在。人們的事務太狹隘了,都容不得遠景和距離的存在。只有淺淺的前景,沒有伸展出去的遠景。人們問我無意義的問題:我什麼時候來?我要去哪兒?更為貼切的問題倒是——我的演講要達到什麼目的呢?有一次一個聽我演講的人這樣問另一個聽眾。讓人們走過你的身旁,看看有多少人提得出重大的問題,實在沒幾個人能經受住這樣的考驗!人們熟悉的知識超不出所謂宗教信仰和心靈震撼的範圍。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