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雜文隨筆 說儒

第23章 荷澤大師神會傳-1

說儒 胡适 2305 2018-03-18
參考書 《神會語錄》敦煌本 《六祖壇經》敦煌本又明藏本 《菩提達摩南宗定是非論》敦煌本 《歷代法寶記》敦煌本 宗密的慧能、神會略傳《圓覺大流鈔》卷三下(省稱《圭傳》),文多錯誤,用宗密《圓覺經略疏鈔》(省稱《略鈔》)及清遠《圓覺經疏鈔隨文要解》(省稱《隨解》)兩本參校。 宗密《彈門師資承襲圖》(省稱《圭圖》) 宗密《撣源諸詮集都序》(省林《禪源序》) 贊寧《宋高僧傳》卷八(省稱《宋僧傳》) 道原《景德傳燈錄》卷五(省稱《燈錄》) 《全唐文》 《唐文拾遺》 精溪大師別傳》《續藏經》二編乙,十九套,五冊。 神會,襄陽人,姓高氏。以圭傳》作姓萬,又作姓嵩,皆字之誤。各書皆作高。 )《宋高僧傳》說他年方幼學, 厥性停明。從師傳授五經,克通幽暗;次尋莊老,靈府廓然。覽《後漢書》,知浮圖之說,由是於釋教留神,乃無仕進之意。辭親沒本府國昌寺領元法師下出家。其諷誦群經,易同反掌。全大律儀,匪貪講貫。聞嶺表曹煥溪慧能禪師盛揚法道,學者駿奔,乃效善財南方參問。裂裳裹足,以千里為矽步之間耳。 ……

居曹溪數載,後追尋名跡。 《宋僧傳漸據,似是碑版文字,其言最近情理。上維受神會之託,作慧能碑文,末段雲: 弟子日神會,遇師於晚景,聞道於中年。 《圭傳》與《燈錄》都說神會初見慧能時,年十四,則不得為“中年”。慧能死於先天二年(七一三),年七十六。 《宋憎傳》說神會死於上元元年(七六①),年九十三歲。 (我近來頗主張神會死在肅宗廢塗年號的“元年”〔七六二〕,《宋僧傳》說他死在“建牛月十三日”,最可作我此說的有力證據。[看我聽宋僧傳》的神會傳〕適之——一九五八,八。)據此,慧能死時,神會(生於總章元年[六六週)年已四十六歲,正是所謂“遇師於晚景,聞道於中年”。 《圭傳》說神會死於乾元元年(七五八),年七十五,則慧能死時他只有三十歲;《燈或說他死於上元元年(七六0),年七十五,則慧能死時他只有二十八歲,都不能說是“中年”。以此推之,《來增傳》似最可信,王維碑文作於神會生時,最可以為證。

《圭傳》又說神會先事北宗神秀三年,神秀被召人京(在七①①年),他才南游,依曹溪意能,其時年十四,宗密又於慧能略傳下說: 有襄陽神會,年十四,往謁。因答“無住(本作位,依《燈錄》改)為本,見即是主”(主字本作性,依《燈錄》改),故(本作校,佛鈔》作杖,《隨解》雲,以技試為五以諸難,夜喚審問,兩心既契,師資道合。 神會北遊,廣其聞見,於西京受威。景龍年中(西曆七0七——七0九),卻歸曹溪。大師知其純熟,遂默授密語。緣達磨懸記,六代後命如懸絲,遂不將法衣出山。以圓覺大疏鈔》卷三下) 宗密在《禪門師資承襲圖》裡引《祖宗傳記》雲: 年十四來謁和尚。和尚問:“知識遠來大艱辛,將本來否?”答,“將來。” “若有本,即合識主。”

答,“神會以無住為本,見即是主。”大師云,“遮沙彌爭敢取次語!”便以杖亂打。師於扶下思惟,“大善知識,歷劫難逢。今既得遇,豈惜身命?” 帳燈錄》全採此文,幾乎不改一字。宗密自言是根據於《祖宗傳記》,可見此種傳說起於宗密之前心宗密死於會昌五年(八四一),已近九世紀中葉了。其時神會久已立為第七祖,此項傳說之起來,當在八世紀下期至九世紀之間。 《宋僧傳》多采碑傳,便無此說,故知其起於神會死後,是碑記所不載的神話。 大概神會見慧能時,已是中年的人;不久慧能便死了。敦煌本《壇經》說:先天二年,慧能將死,與眾僧告別,法海等眾僧聞已,涕淚悲泣,唯有神會不動,亦不悲泣。六祖言:“神會小僧,卻得善等(明藏本作“善不善等”),毀譽不動。餘者不得。……

最可注意的是慧能臨終時的預言,——所謂“懸記”:上座法海向前言,“大師,大師去後,衣法當付何人?”大師言,“法即付了,汝不須問。吾滅後二十餘年,邪法擦亂,惑我宗旨。有人出來,不惜身命,第佛教是非,豎立守旨,即是吾正法。衣不合轉。…… 此一段今本皆無,僅見於敦煌寫本《壇經》,此是《壇經》最古之本,其書成於神會或神會一派之手筆,故此一段暗指神會在開元、天寶之間“不惜身命,第佛教是非,豎立宗旨”的一段故事。 更可注意的是明藏本的《壇經》(《編劇藏經》本)也有一段蓄能臨終的懸記,與此絕不相同,其文云: 又云:吾去七十年,有二菩薩從東方來,一出家,一在家,同時興化,建立吾宗,締緝伽藍,昌險法嗣。

這三十七個字,後來諸本也都沒有。明藏本《壇經》的原本出於契嵩的改本。契嵩自稱得著《曹溪古本》,其實他的底本有兩種,一是古本《壇經》,與敦煌本相同;一是精溪大師別傳》,有日本傳本。依我的考證,精溪大師別傳》作於建中二年(七八一),正當蓄能死後六十八年,故作者捏造這段懸記。契嵩當十一世紀中葉,已不明晚神會當日“豎立宗旨”的故事了,故改用了這一段七十年後的懸記。 (參看我的概曹溪大師到位》) 二十餘年後建立宗旨的預言是神會一派造出來的, 此說有宗密為證。宗密在《禪門師資承襲圖》裡說: 傳末又云:和尚(慧能)將入涅集,默受密語於神會,語云:“從上已來,相承準的,只付一人。內傳法印,以印自心,外傳袈裟,標定宗旨。然我為此農,幾失身命。達磨大師懸記云:至六代之後,命如懸絲。即汝是也。是以此衣宜留鎮山。汝機緣在北,即須過嶺。二十年外,當弘此法,廣度眾生。”

這是一證。宗密又引此傳云: 和尚臨終,門人行滔,超俗,法海等問和尚法何所付。和尚云,“所付囑者,二十年外,於北地弘揚。”又問誰人。答云,“若欲知者,大度嶺上,以綱取之。” (原註:相傳云,嶺上者,高也。荷澤姓高,故密示耳。) 這是二證。凡此皆可證《壇經》是出於神會或神會一派的手筆。敦煌寫本《壇經》留此一段二十年是記,使我們因此可以考知《壇經》的來歷,真是中國佛教史的絕重要史料。關於《壇經》問題,後文有詳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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