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上的牛
有一個這樣的故事:
巴黎有一位先生,也許有點怪僻,在他公寓房間的洋台上養了許多
鳥類和小動物。鄰人們群起非難,尤其因為鳥魯的氣味和所排泄的糞。
他們抗議無效,便向法院控告這位先生的不合衛生和妨礙安寧。巴黎的
法律手續是以緩慢馳名的,這位先生便利用了這弱點,率性買了一條小
牛養在自己樓上的房間裡,天天用豐富的草料餵養著。官司果然打得很
慢,等到被告終於敗訴,判決必須將這些鳥獸遷移他處時,他便請法院
來執行這勒令遷移的手續。他們來了,他們發現他房裡養了一條龐大的
牛,門口也牽不出去,窗口更牽不出去!
這就是所謂《屋頂上的牛》(Le Boeuf sur la Toi-t),是最典型
的高克多(Jean Cocteau)型的故事:簡單、愚笨、無理性得好笑,但
是卻新奇有味!高克多曾將一家那時剛在巴黎流行起來的爵士音樂團錫
上了這樣的題名,他自己就在裡面打著大鼓。
中國對於高克多的作品和行徑最熟悉的該是詩人戴望舒先生。我對
於高克多知道得很少,我僅讀過一冊《鴉片》和《寒星》的譯文;此外,
我卻喜愛他許多充滿了幻想和諧趣的素描。
避免一切的術語,用最簡單的話說:在高克多,一切新的東西都是
好的。同時,一切新的東西經過一次試用之後已經屬於陳舊,已為他所
不顧。他不要人了解,他只願人驚異。我相信,你如果買到一本高克多
的新著,打開來一看全書盡是空白,你那時所表示的驚異我相信將是高
克多認為最得意之筆。
他避免“庸俗”,他追求“驚異”。為了使人驚異,他有時寧可接
近“無理性”。
如果僅是這樣,高克多將不成其為高克多。在這一切之外,他還有
天才,他對於作品的態度是嚴肅的,他努力創造自己的風格,永遠不停
止的追求著新的生命。
這更是奇怪的事:這樣的一位作家卻出身於古典主義,而他的思想
更逐漸傾向於天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