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雜文隨筆 爸爸的小情人

第3章 1999·兔

爸爸的小情人 周德东 6656 2018-03-18
時光像蜜一樣,緩緩流淌。美兮快十二個月了,我和小凱帶她去湖南出差。 你第一次坐火車,一路上很省事,見了誰都笑嘻嘻地打招呼。你還不會走,扶著牆壁,像小螃蟹一樣橫著走出軟包廂,在過道裡“噌噌噌”地移動,一雙小腿兒特別快,一會兒就跑遠了,去找另一個軟包廂裡的小孩玩兒。那是兩個三歲的小男孩,他們嫌你比他們還小,不屑搭理你。我一次次把你抱回來,你又一次次笑嘻嘻地跑過去…… 次早四點多鐘,我們到了長沙。下車時,外面在下雨,很冷。我把你叫醒了,穿上衣服,你很快就歡實起來,在過道裡扶著牆亂跑,還興奮地“呀呀”叫。 到了賓館,天還黑著,萬籟俱寂。那是一家剛剛開業的賓館,我們三口是第一次入住的客人,被褥和床單都是嶄新的,真舒服。你不肯再睡覺了,在漂亮的地毯上爬到這兒爬到那兒,抓都抓不住。

第二天,彭見明(著名作家,代表作《那山那人那狗》)在平和堂商場的一家餐廳請我們吃飯。大人說話的時候,你在地板上爬來爬去。小鳥飛,小魚游,而你最熟練的行走方式就是爬。 有一對情侶,在一個偏僻的角落靜靜地聊天。你扶著長椅,很快就爬過去,從一個空當露出腦袋,朝人家又瞇眼又擠眼,逗人家。那對情侶只好暫停談情說愛,哈哈大笑。 這些日子,你見人總是拋媚眼(眼一瞇),朝餐廳服務員,朝街上賣檳榔的婦女,朝商場售貨員……逗得人家只好也對你瞇眼。我發現,你喜歡漂亮的女孩,也許是她們賞心悅目吧。 你從來不怯場。我想,回到西安之後,你更不會怯場了,因為你已經是“去過長沙的人”啦! 就是在長沙這些天,你學會走路了!在平和堂商場,你第一次什麼都不扶,朝前走了七八步!你的兩條小腿歪歪斜斜地朝前走,保持著十足的警惕,小胳膊一直伸著找平衡(還有個作用就是摔倒的時候支地)。爸爸媽媽在背後盯著你,激動壞010了!一個筷子那麼高的機器人正在櫃檯上一圈圈地行走,那是售貨員在招攬顧客。它看了看不遠處的你,不屑一顧地說:“那算什麼,我生來就會走!”貨架上一隻芭比娃娃說:“可是,你會停下來嗎?”機器人一邊繼續走一邊“哇”一聲哭起來。等你長大之後,爸爸一定要專門帶你來到這家商場,觀瞻那一段光滑的地板。我甚至能為你畫出當年你那一個個趔趔趄趄的腳印來。

幾天之後,爸爸媽媽帶你去了岳陽,入住“岳陽賓館”。賓館沒空調,你感冒了,很快就好了。 這一天,爸爸媽媽帶你去了岳陽樓。樓下立著兩隻鏽跡斑斑的鼎,爸爸給你錄像的時候,你慢慢爬過去,扶著它站了起來。這時候,它把你擋住了,我不放心,立即跑了過去,看見你伸出水嫩嫩的小舌頭,正在有滋有味地舔那隻鼎呢!我一下就把你抱了起來,叫道:“周美兮!它不是吃的!” 一個媒體的朋友帶著全家在酒店設宴,為你慶祝一周歲生日。吹完蠟燭,八歲的小哥哥有些羞赧地給你獻了一束鮮花。你不羞赧,拿起鮮花就咬,把“多情”的小哥哥看得一愣一愣的。 那個包廂有卡拉OK,叔叔把麥克風遞給你,笑著說:“周美兮,給大家唱首歌吧。”你拿起麥克風端詳了一下,張開水汪汪的小嘴就要啃,我趕緊搶下來。你雖然沒有唱歌,不過你說話了,只有兩個嫩嫩的音節,通過麥克風在包廂裡“轟隆隆”地迴響:“爸!爸!……”

次日,我們去了君山島。這是你第一次坐船。 八百里洞庭湖,一望無際。一群水鳥前來迎接你,紅嘴巴,白肚子,黑脊背,十分漂亮。它們在水面上翩翩飛舞,一聲聲歡呼著你的名字“兮”,只不過它們把這個文言助詞給翻譯過來了:“啊——啊——” 在島上,你香香地睡了一覺。午後,我把你弄醒了,抱著你來到屋外玩兒。一條彎彎曲曲的石頭小路,縫隙冒出長長短短的野草。媽媽跟當地一個警察朋友去參觀湘妃廟、柳毅井、飛來鐘了,島上十分安靜。你還沒有完全醒過神,坐在草叢中,對著一朵小花兒發呆。 爸爸又抱著你來到草甸子上。綠色浩浩蕩盪,大風浩浩蕩盪,陽光浩浩蕩盪。寶貝,空天曠地,只有我和你。我把你放在草上坐著,然後跑到遠處去錄像。太陽很曬,你皺起小眉頭,靜靜地端詳著身下的草,似乎在琢磨什麼。

終於,你慢慢拿起一塊小東西,笨拙地朝小嘴裡放,想吃。我大喊一聲:“周美兮,NO!NO!NO!”然後扔下攝像機,衝過去一把奪下來——天哪,那是一小塊牛糞! 長大之後,你肯定不承認,不過,嘿嘿,老爸的錄像可是鐵證如山。 你們問過我需要什麼嗎? 返回的時候,路旁有一大片金黃色,那是油菜花,我立即讓車停下來。 我和媽媽把你抱進去,讓你站在裡面,然後迅速退出來,打算拍幾個“小美兮悠閒賞花”的鏡頭。你仍然皺著小眉頭,一聲不響,倦倦地站在油菜花中,左看看,右看看…… 我和媽媽拿起錄像機和照相機,“咔嚓咔嚓”正在拍,你“撲通”一下坐在油菜花上,大哭起來——這幅攝影作品,標題本來叫《小美兮悠閒賞花》,影像卻是一張臟兮兮的小哭臉兒。

哭也是嬰兒語,音調不同,含義也不同:“哇……哇……”意思可能是:“我不喜歡!”“哇——嗚嗚——哇——”意思可能是:“你們總是丟下我,抱著那兩個奇怪的機器,你們把它們當女兒好了!”“嗚……哇哇……嗚……”意思也許是:“總是拍拍拍,留什麼紀念,那是你們大人的想法!你們問過我需要什麼嗎!”“嗚哇哇……嗚哇哇……”意思也許是:“我只喜歡吃!” 天上有兩隻小鳥飛過,鳥媽媽送鳥寶寶去“藍天幼兒園”。美兮旁邊的油菜花里,有兩隻蜥蜴經過,蜥蜴爸爸送蜥蜴兒子去“黃土地幼兒園”。土路上有兩隻青蛙,它們牽著手去“海洋幼兒園”——“海洋幼兒園”其實就是不遠處的那個池塘。 鳥媽媽的眼光被美兮的哭聲吸引過來:“這孩子怎麼了?”

鳥寶寶不屑一顧地說:“等她上幼兒園以後就不會哭了!” 1999年3月26日,美兮觀看了生來第一場電影:《玻璃樽》。開演之前,我和小凱在世紀金花商場給她買了一頂紅色的小花布帽,後邊有兩根帶子,系個結,很“搖滾”。一路上,誰見她誰笑。 電影開演之前,後排幾個女中學生紛紛逗美兮玩兒,還送給她一個果凍布丁……美兮不眼生,左轉右轉追著幾個姐姐嬉鬧。我小聲對小凱說:“咱的孩子用不著花什麼錢,人家靠自己的魅力就可以混來吃的……”這時候的美兮,戴著調皮的小花布帽,真像一個“小混混”。 電影后半場她鬧起來,我抱著她在入口處出出進進,電影看得斷斷續續。 一次,美兮戴著這頂小花布帽,又出現在西安興慶公園裡。這時候,她會走了,不過技術還不穩定。她歪歪斜斜地行走在蜿蜒的甬道上,兩旁花團錦簇,蝴蝶翻飛。一對外地情侶正舉著照相機尋找景色,他們的目光被美兮吸引過來,一邊看一邊笑。過了一會兒,他們走過來,對我和小凱說:“我們可以給這個小孩兒拍幾張照片嗎?帶回去做個紀念!”我揮揮手,說:“拍吧拍吧!”

還有一次,在西安繁華的東大街,我和小凱抱著美兮閒逛,有一個中年女人橫穿街道走過來,她笑瞇瞇地看著美兮,說:“我走過來只是想對你們說——這娃長的真可愛!”然後就走開了。 時光流逝,我可能忘了那天的天氣,可能忘了那個女人的長相,但是我永遠不會忘記這件美好的事情。 在街上,大家互不相識,我們遠遠看到一個小孩兒,覺得很可愛,可能多看幾眼,很難專門跑到人家父母跟前,攔住對方,表達自己的喜愛。可是,那個女人卻為美兮“衝動”了一次。 無論她現在在哪裡,我想,她肯定也不會忘記,曾經在東大街上見過一個小孩兒,五官玲瓏,表情靈動,一下就吸住了她的眼睛……不知道她能不能看到這本書,我想告訴她:那個“娃”現在很幸福,祝愿你也幸福!

實際上,每個孩子都是可愛的——醜的,俊的,流鼻涕的,不流鼻涕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老實的,淘氣的……我們應該讚美每一個孩子,讚美孩子就是讚美我們的未來。 美兮依然習慣扶牆走,“嗖嗖嗖”,走得很快。 一次,小凱感冒了,我們一家三口去了醫院。醫院裡的人太多了,一片嘈雜。 小凱在診室裡跟醫生交談,我抱著美兮在門外等候。過了一會兒,我把美兮放在地上,想跟小凱說句話。我對我的敏捷有十足的把握,在一句話的時間裡,即使美兮走也走不出幾步,肯定在我視線的掌控中。就這樣,我跨進診室一步,飛快地跟小凱說了句話,立即轉身出來,腦袋“轟隆”一聲——美兮不見了! 我說過這樣的話:有兩種人必須時刻在你的視野裡,一個是你的敵人,一個是你的孩子。我跑進鄰近的幾個診室,分別看了看,都不見她笑嘻嘻的小臉兒。我衝出走廊,來到外面的大廳,患者密密麻麻,熙來攘往,根本不見她的踪影!

完了。 我全身一軟,差點癱在地上。那份恐懼,那份絕望,那份悔恨,那份難過——無法描述,我劇烈地哆嗦起來。我像瘋了一樣又返回來,不知道該朝哪裡衝了。 我的腦海裡浮現出一個情景:一個人販子,他的身手比我還敏捷,在我跨進診室的一瞬間,他抱起美兮,轉眼就衝出走廊,鑽進了大廳的人群中,甩掉我之後,他迅速走上大街,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就在這時,傳來了美兮的哭聲! ——原來,她趁我一轉身,飛快地走進了隔壁的診室,從幾個患者的大腿間鑽過去,站在了大夫身後的旮旯裡,左顧右盼,半天不見我出現,終於大哭起來。這時候,大夫才回頭髮現她:“咦!這娃是從哪裡來的!” 那次是真的把爸爸嚇著了。美兮,從那天起,我暗暗下決心,永遠不會再撒開你的手!

是的,從那天起,爸爸再沒有撒開過你的手。只要一離開家門,我必須抓住你的手,哪怕是媽媽領著你,我都要奪過來。不管你長到多大,寶貝,你的手將永遠緊緊抓在爸爸的手中。 時間久了,我漸漸養成了習慣,不管跟誰一起走在馬路上,我都會不自覺地走在對方的左側。過馬路時,我總想抓住對方的手。一次,有個女記者從外地來採訪我,我到公交車站接她,回家時要經過一個十字路口。人家是個大女孩,我不可能牽著她過馬路。面對車水馬龍,我雙手空空,緊張到了極點,一邊看車一邊大聲指揮:“走!……停!……快!……慢!……”走過十字路口之後,對方臉色蒼白,不停地拍胸口:“周老師,這是我從小到大過馬路最緊張的一次……” 終於,我和小凱把美兮送進了陝西省委幼兒園。第一天我送她去上學,她頭戴那頂“搖滾”小花布帽,穿著開襠褲,斜背一隻漂亮的小挎包。哈,從今天起,美兮就要開始集體生活了。進了幼兒園,我把她放在地上,她歪歪斜斜地朝前走,新奇地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急了就趴在地上,快速朝前爬。我在後面給她錄像。 不知道誰養的一條小花狗跑過來,嗅了嗅美兮,以為這個爬行的小東西是同類,就友好地說:“你好,能跟我一起玩嗎?”美兮太小,還不知道害怕,她看了看對方,就繼續朝前爬了。 ——別不信,我都錄下來了。不過,在錄像裡小花狗的聲音是這樣的:“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另外,不了解情況的人看了錄像,一定以為美兮的小挎包裡裝著書本、鉛筆、橡皮吧?嘿嘿,其實裡面只有一管治嬰兒濕疹的小藥膏。 美兮被分到最小一個班。大班小朋友像黃豆粒,小班小朋友像高粱粒,美兮像小米粒。老師姓鄭,很年輕。還有個老師姓郭,五十多歲,聽力不太好。老師的職責是看管小朋友,不能擅自串班。但是,園長給了美兮的老師一項特殊政策——誰抱美兮誰就可以在園裡自由溜達。 這是美兮第一次真正意義離開我們。她還不太懂事,我把她交到老師的開里之後,她沒有哭,我趕緊悄悄離開了。實際上,我一直在幼兒園門口站著,直到人家關門。 想起小凱寫過的一篇文章,大意是:我們總是貪戀柔軟的親情,祈望千里涼棚宴席不散,可是終究要分離。求學、工作、結婚,一次次與父母分離。有一天,父母還要去往另一個世界,那是永遠的分離。最後,我們甚至要和自己分離…… 就在我多愁善感的時候,美兮正在班裡興致勃勃地玩積木呢。 你們是爸爸媽媽嗎? 一次,爸爸媽媽去長沙出差,把你寄託在鄭老師家。我們不在你身邊,你變得更乖,也不哭也不鬧。走還走不穩呢,卻不停地給鄭老師的父親拿香煙……你從小就很有眼色。 十幾天后,爸爸媽媽回來,急切地趕去接你。那是黃昏,夕陽又大又紅,像剪爸爸的小紙一樣楚楚動人。偏僻的小街十分安靜,沒有一個行人。 當時,你在鄭老師開裡,愣眉愣眼地看著爸爸媽媽,半天沒有認出來——分別的時間太長了。我們把你抱過來,過了一會兒,我們的相貌、聲音、氣味,終於讓你回想起來——面前這兩個人正是曾經天天陪伴你的那兩個最親的人!回過神之後,你一下就摟緊了媽媽的脖子。 寶貝,太陽怎麼不見了呀?它去追趕女兒了。它雖然光芒萬丈,威力無比,卻無論怎樣都追不上女兒,女兒也時時刻刻在追趕著父親——瞧,她出現了,那麼皎潔。 嬰兒,像一隻透明的玻璃杯。 對於他們來說,音樂是什麼?節奏是什麼?根本無法解釋,無法灌輸。他們更不可能知道,音樂的動和身體的動可以結合起來。 這天,電視裡響起了音樂,你竟然美美地舉起兩隻小手,一翻一翻,跟隨節奏動起來,一邊動還一邊笑嘻嘻地看大人。 又一天,你在睡覺之前聽到了音樂,立即從床上爬起來,困得垂著腦袋,眼睛蔫蔫的,卻把兩隻小胳膊一舉一舉,小腦袋朝前一探一探,小腿一抖一抖。你的動作和節奏配合得嚴絲合縫,一點不差! 你十七個月的時候,參加了舅舅的婚禮。那天你感冒了,有點難受。新郎新娘典禮時,你站在最前面,仰著小腦袋,倦倦地望著樂隊,兩條小腿兒隨著節奏一蹲一蹲,惹得賓客哄堂大笑。受你的感染,音箱跳起來,糖果跳起來,小鳥跳起來,全世界都跳起來。 你第一次連貫地跳完一支舞,地點是北京,那時候你兩歲左右。我和媽媽帶你逛商場,在賣電器的地方,響著震耳欲聾的音樂,小小的你歪歪斜斜地走過去,停在高大的音箱前,一蹦一蹦地舞動起來,跳得那麼專注,那麼靈巧。會啦!會啦!我歡呼起來。售貨員們圍觀,笑而不語。 (在一個孩子不會行走、不會說話的嬰兒時期,最美好的陶冶和享受,無疑是音樂。美兮小時候,音樂沒有缺席。我和小凱給她買來舒緩的古箏樂曲等,每天晚上給她聽。我相信,那些音樂給了她充足的藝術養分。) 1999 年年底,爸爸媽媽經歷了事業的大風浪——爸爸媽媽打算和南方一家雜誌社進行股份制合作,為此,爸爸辭掉了《文友》雜誌的主編職務,媽媽也辭掉了《醫學美學美容》雜誌的主任職務。沒想到,由於意外原因,合作泡湯,就在一夜之間,爸爸媽媽都失業了。爸爸媽媽已經退掉了單位的房子,把“小公主”和“金槍魚”也送了人,當天就帶你住進了賓館。 你還不懂事,在地毯上快樂地爬來爬去。爸爸苦笑著對媽媽小聲說了一句: “我們沒有家了……”幾天后,爸爸媽媽決定帶你去大連度假,好好歇一歇。在飛機上,你要撒尿,我端著你來到衛生間,裡面卻有人。等了一會兒,你憋不住了,“嘩”一下尿出來。我手足無措地一轉身,正好射到一個叔叔的衣服上,可憐那個叔叔雪白的T卹,雪白的短褲,雪白的襪子,雪白的運動鞋……他一邊緊急躲避一邊說:“寶貝!不要隨身大小便哎!” 我們一家三口在海邊痛痛快快地玩了半個月。外公在當地的一個朋友,專門為我們提供了一輛轎車,並且,一日三餐請我們吃海鮮。你最愛吃蝦,一頓吃一大盤! 在海邊,你穿著全世界最小號的泳衣,怎麼都不敢下水。一次,爸爸媽媽把你放在一個充氣船中,推進了大海,你嚇得大哭起來。一隻螃蟹跳出海面,驚喜地說:“嗨!你是不是早就掌握比8大的數了?” 這個家庭教師被辭退之後,一直沒有跟我們聯絡,它不知怎麼回到了故鄉的大海中…… 那段時間,爸爸一直在思考去向。寶貝,為了你的未來,爸爸決定進京。在爸爸心中,始終裝著鄉下人特有的地域等級觀念——村、鎮、縣、市、省、京。爸爸想讓你在天安門腳下長大。不久,爸爸媽媽就像當年一無所有雙雙從東北闖到西北一樣,毫無目標地闖進了北京城…… 爸爸媽媽在北京四處找工作,只能先把你放在東北肇州的外公外婆家。 媽媽實在想你,就坐飛機跑到肇州去了。爸爸不知道她回去,早上她出門去談工作,晚上給爸爸打來電話,說她已經在冰天雪地的肇州了。你見到媽媽,特別高興,可是你又想念起爸爸來。晚上睡覺之前,你非要媽媽帶你回北京找爸爸。在你心裡,可能北京就在樓下。 你一困就愛鬧人,媽媽沒辦法,就說:“好好好,你穿衣服去吧……”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穿上了小棉襖,小棉鞋,還拿起一頂小棉帽,歪歪地扣在了腦袋上,拽起媽媽的手就要走。媽媽一下笑出來:你雖然裹上了小棉襖,穿上了小棉鞋,戴上了小棉帽,可是你沒有穿褲子,光著屁股哪! 我在一個筆記本上紀錄美兮的故事,每一天的文字顏色都不同,新新舊舊,深深淺淺。手寫體是溫暖的。我不想用電腦,電腦字冷冰冰的,缺乏情感,代表不了我對美兮的愛。 2005 年,我在網上給大家講美兮的故事。我一邊翻閱那本發黃的日記,一邊在電腦上打字,打到《不靠譜的外出裝》時,美兮來到了我的背後。我了解她,別看只有七歲,反應極快,一目十行。果然,她只瞄了一眼就說話了:“——得加個'還'字。”我以為她不會同意把這個故事發到網上,正緊張呢,聽了她的話,馬上回頭問:“哪裡加個'還'字?”她有點不好意思,聲音一下小了:“應該是'還光著屁股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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