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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三章紅三連五班(1)

士兵 兰晓龙 7544 2018-03-18
你去過草原嗎? 無窮無盡的地平線無窮無盡地來,好像在你身邊潛行。 潛行的不光是那黃的綠的地平線,還有嗖嗖地飛的螞蚱,我那戰友李夢管它們叫流彈,他只要被螞蚱撞上,就會做出烈士的姿勢,他總是那麼有創意,我真羨慕他。 還有時時從你腳下躥開的野兔和沙鼠,大腮幫子,躥開幾十米再一動不動地回頭琢磨你,它們看起來有很強烈的好奇心。老馬說那真他媽像許三多。 老馬是我的第二個班長,紅三連二排五班的班長。 還有沙雞,那是薛林和老魏的最愛。他倆是我的另外兩位戰友。 還有……還有狼,狼是李夢他們嚇唬我的一個名詞,老馬說早沒了,可我還是相信有一天晚上站崗的時候,我看見了狼,並不可怕,我們互相盯一會就各有各忙了,方圓幾十公里只有我們幾個,它在這比我更少同類,何況,大家都不缺吃的。可老馬堅持說那是狐狸。

我是個山里人,我從來沒想過,地可以這麼平又這樣起伏,從來沒想過這樣的地平線也會這樣生動。這樣的空曠讓人完全信服,草原成了讓我最少疑惑的地方,人沒了疑惑的時候,可以做很多事情,他可以“有那工夫干點別的”。 現在別人說我成了人了,可有些時候,真想再回那裡看看。 因為我許三多的神話就是在那裡發生的。 ★二級士官許三多 走進簡易房的時候,許三多簡直看傻了。 這裡的內務不算太整齊,疊成了豆腐塊的被子被人坐過,床上顯然是幾個屁股痕,桌上放著的那副撲克,說明有人剛才正在打撲克。看見指導員帶著許三多進來,李夢幾個老兵一言不發地在旁邊立正,顯得甚是生分。 你們班長呢?指導員說話了,說了今天要來新兵的,怎麼也不出來歡迎一下?你瞧這多打擊新同志積極性?許三多,行李放下。

報告,在外邊沒等著,估計您那車半路拋錨了。說話的是李夢。 跟著是老魏:報告,這點是集體活動時間,您知道我們除了撲克沒條件搞別項運動。 薛林說:報告,班長輸了,罰去伙房煮麵條了。 指導員聽的頭暈:一個人報告不行嗎?一人一句說相聲呢? 李夢說:報告,指導員,見天就這幾人,都呆出默契來了! 班長老馬這時進來了:報告指導員,您咋這就到了?我尋思著得黑天才到呢。 大家跟著老馬,都把手伸給了許三多,嘴裡說了好幾句歡迎歡迎。指導員看著總算鬆了口氣,說是得歡迎!知道嗎?另外幾個我都沒下車,就這終點站下來一趟。五班長你讓我咋說你好?連個鑼鼓都沒響……說話間,指導員發現老馬的耳後,還貼著一張打撲克時被貼上的紙條,順手就撕了下來。

李夢,薛林,你們讓我咋說?老馬不好意思了,忙找個台階。李夢忙敷衍著,說這就敲,這就敲。真的就要去拿,指導員說算了。薛林見指導員一直站著,忙說您坐指導員。指導員說:坐哪?坐床上?五班長,你們這可以坐床啦?沒有啊!老馬瞪一眼那幾個,說你們誰又坐啦?幾個兵趕緊把那屁股印撲平了,將撲克收起來,並給指導員和許三多各上了一杯水。薛林說指導員,您喝水,這水含銅量高,也算礦泉水。指導員本來不想喝水的,氣得喝了一大口,說:薛林你小子能吃苦也愛說怪話,我這就傳達個消息,水管子下半年就接到這了,你們可以喝乾淨水了,為四個人接根水管子,別說團裡心裡沒你們。 您要是再就手給我們接個俱樂部過來,那就好了。 指導員沒有把話接過去,他給李夢指了指許三多:李夢,帶新同志不,這是許三多,剛從新兵連出來。去熟悉一下戰備環境,別在這雞一嘴鴨一嘴的。

李夢衝許三多使了個眼神,倆人就出去了。 一出門,李夢就比在指導員跟前得意多了,他問許三多,剛才在車上往外瞅了沒有?許三多說,一直在瞅。那你就已經熟悉戰備環境了。從新兵連來這跑了幾個鐘頭?許三多問大概得四五個鐘頭。那你也熟悉地理位置了。李夢甩甩手,說這就完了,咱們回去吧。 許三多卻愣著四處亂看,他說我還沒熟悉呢。 李夢有點不太耐煩了,瞧你就是個死認真。有什麼好熟悉的?就這麼四間東倒西歪屋,五個……不,你不算……四個千錘百煉的人。此地說遠不遠,說近不近,離團部四小時車程,補給車三天一趟,卸下給養信件及其它。咱們的主要任務就是看守輸油管道,保證野戰部隊演習時的燃油供給,以及日常的例行出操,戰備訓練,巡邏……

在哪?我說那管道。 李夢真想拍一下他腦袋,說在地下呢!自動化操作,不用我們管,原來用一個排看著,發現用不上,全撤了。我們的用途就是像麥田裡的守望者,也就是稻草人,往這一戳,起個嚇唬人的作用……累死我了,三天也沒說過這麼多話了,你有煙沒有? 沒有……有。許三多馬上掏出了煙來。 李夢馬上點了一支:你自己不抽煙?這煙給老兵預備的? 許三多傻傻地嗯哪了一聲。 李夢笑了,還算是可造。我這麼跟你說吧,這任務說驚不驚,說險不險,此地民風純樸,別說敵特破壞,連偷油這類念頭都沒有走過腦子,此地風暴冰雹百年罕見,這地下管道並用不著我們維護。這地方說苦不苦,說累也絕對不累,就是兩個字:枯燥! 許三多愣愣地聽著。

有什麼愛好沒有? 愛好?許三多想了想:沒有。 那我建議你趕緊找一愛好,要不無所事事的,你呆上五分鐘就得眼冒金星。我跟你說,剛才跟我站一塊那個,你瞧見沒有?他叫薛林,他的愛好是把走散的羊群給牧民送回去,得空就在外邊找,不圖表揚,他就圖跟五班以外的人說個話;班長老馬現在不下棋了,他正研究橋牌;老魏乾脆就愛好一天給人起十個外號……他們都很傻。 許三多聽得發楞。 你……您的愛好是什麼? 別那麼見外的,我叫李夢。李夢忽然間莊嚴起來:我的愛好,說實話,不來這草原我的理想還沒法實現,來了這我就一定能實現了它。 那是什麼? 我寫小說。李夢說。 他說我平心靜氣地開始寫小說。是關於我的人生的,我已經二十一了,我要寫一部兩百萬字左右的,關於我的人生的小說。如果在繁華鬧市,我一定是完成不了啦,可來了這……對,有一位偉大的作家,就是因為坐牢而寫出了傳世之作,你知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

許三多想都不想:我不知道。 李夢說,我原來是知道的,現在忘了,但肯定是像海明威和巴爾扎克一樣的偉大作家,我會像他們那樣。 許三多頓時肅然起敬。 這事別讓你以外的任何人知道。 許三多用力地點了點頭:我一定不說。 李夢看了看許三多,忽然笑了,他問,指導員有沒有跟你說,來這是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 許三多說,說了。 再給根煙。李夢乾脆把煙盒拿了過來,順手放在兜里:我先拿著吧。他告訴許三多,指導員並不明白這話的意義,光榮在於平淡,艱鉅因為漫長,無論如何,我們可以把有限的生命用在無限的事業上,這一切,指導員他明白個蛋。 但許三多好像沒有聽懂。 當官嘛,鼓勵的話總還是得說的。 在伙房裡吃麵條的時候,指導員就又不忘吩咐老馬,說老馬卡,你得好好乾,這是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老馬說可不,每天六點出操,八點巡邏,十二點後就眼光光等天黑,電視電視收不上,幾副撲克牌都使得能冒充手紙了。指導員說:我當然會注意你們戰備任務外的文娛生活,正建議把連里多的那套卡拉OK送過來。五個人一套卡拉OK,全中國有幾個兵有這樣好的條件啊老馬!

老馬隨聲附和道:那我一個人在這守著套卡拉OK,就赶超世界水平啦? 指導員當然能聽出老馬的意思,於是放下麵碗,盯著老馬:你原來不是這樣的。老馬說:我原來那個班是跟全連人一塊過日子的呀,當然亞賽小老虎啦!瞧著老馬那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指導員暗暗地嘆了一口氣,說,你們的苦處我都知道,而且你們班的任務一直完成得不錯,我就是不樂意看你們這副沒精打彩的樣子。老馬,今年連里看看給你爭取個三等功,這樣退了伍找工作也管用,得想辦法不讓你在這耗著了。 老馬一听就慌了,他說別別,指導員,我樂意在這呆著。 指導員喜歡看老馬這樣的表情,口氣跟著就硬了起來,他說呆著可就得好好乾啊? 老馬說,我已經在好好乾了呀!

指導員說,你得把精神面貌搞上去呀! 老馬說我們是兵哪!兵是要抱成團才有精氣神的呀!四個人,咋抱?您別以為我沒使勁,出操,訓練,巡邏,沒誤過一次事!可別的,你讓我胳肢他們呀? 現在是五個人了。指導員說,五個人,你們必須抱成一團。 草原夜色如墨。 空調車空空蕩盪地拉著指導員,往回走了。 老馬拍拍許三多的肩膀,說咱也回去吧。叫什麼名字來著。 許三多。 指導員說你是十八磅錘打不出個屁來,你別在意,我新兵那會也這樣,不愛說話也不敢說話。 許三多說我是不會說話。 老馬說,那你境界要比我高。怎麼樣?對五班印象怎麼樣? 許三多順口就說:挺好。 挺好? 老馬覺得許三多沒說實話。 班長,咱們班發槍嗎? 。

發槍?當然發槍!明兒就給你派槍,這兒站崗都是荷槍不實彈。 那就更好啦! 老馬苦笑道:你小子挺會說話。你不像指導員說的那樣嘛。 是挺好。指導員說這任務又光榮又艱鉅,李夢說光榮因為平淡,艱鉅因為漫長,我不明白啥意思,可我覺得……挺好。 他有沒有跟你說他在寫什麼兩百萬字的小說呀,他的人生什麼的。 說了,可他說不讓告別人的? 老馬不由一笑,他說連耗子都知道,撕了寫,寫了撕,折騰小一年了還是兩百字一個序言!但老馬不想壞了李夢的形象,於是說:不過,許三多,我覺得你這人實在,我先給你個底,他們得給自己找個想頭,你也得給自己個想頭,要不這地方會悶出病來的。 那班長您的想頭是什麼呀? 你小子愛刨根,我跟你說,李夢肯定說我臭棋簍子,臭牌簍子什麼的,那是假的,我的想頭就是你們這幾個兵,現在這些兵跟以前不一樣,好個胡思亂想,沒人管要翻了天啦,我得看著你們。但老馬的聲音卻越說越低,低得像沒什麼自信,他說奉獻這兩字我是不愛說的,但有時候……哎,人生就是這樣吧。 聽得許三多,心裡在暗暗地佩服。 屋裡的李夢,其實哪裡寫得下小說,寫了半天,又把稿紙團巴團巴,然後扔進了自己的字紙簍裡。邊上的幾個就等著他這個時候,最早的是薛林,他趕忙對老魏使了一個眼色,老魏立馬就吆喝了起來: 托爾斯泰收工啦!閻錫山,沈萬山,哥幾個支桌子啊! 牌局又開始了,一邊玩一邊吵吵嚷嚷的。 薛林沒話找話,說老魏,我啥時候又改叫閻錫山呀? 老魏說,你是沈萬山,他才叫閻錫山。我打算給咱全班湊出五座大山,這才想出兩座山。李夢這時湊過來,說加個胡漢三吧。薛林說,打認識你李夢我就不佩服作家了,敢情連山和三都分不出來。摔牌我上手就是三個K,我B52震死你們…… 這時,老馬和許三多回來了。 老馬一看就把臉沉下了,他說:我說是集體活動時間了嗎? 李夢忙看外邊,悄悄問道:怎麼?指導員還沒走啊? 指導員走不走跟這事又有什麼相干?收起來收起來。 大家像是愣著,要理不理的樣子。 老馬說,指導員今兒是正式對咱班這精神狀況,表示有看法了,我尋思咱們也該正正風氣,大家都該精神抖擻……抱成一團,咱們穿的可是軍裝…… 李夢卻聽不進去,他說,他要能一天一查,我睡覺都保持立正姿勢,可他一月也不來一趟啊! 老馬終於火了,喊道:給我起來!牌扔了!全班列隊!這還反了你們啦?像個兵嗎?現在不許打牌!按團隊正常作息時間走,現在……現在看新聞!看後討論發言! 看來老馬這惱火也是日常休閒,幾個兵使著眼神只好端正坐下,看著老馬使勁地調整著電視,可就是一片雪花。 薛林喜歡鬧,嘴巴禁不住,就模擬起播音來: 今兒是經典影片回顧,《大浪淘沙》…… 老馬聽得有些受氣,一拳就砸在電視機上,這一砸,電視裡倒發出了聲音了,可還是沒有畫面。 李夢跟著也湊起了熱鬧,說中央人民廣播電台咋上電視了?這叫侵權…… 聽著!別說話。老馬白了李夢一眼。 電視裡影影綽綽的,大概是軍事節目,說的是某邊防哨所的兵。 看看人家。老馬有些感慨。 聽聽人家。兵們也跟著感慨,這味道明顯是對老馬的一種嘲弄。 薛林隨著對電視感嘆起來:千里冰封的邊防哨所的同志,你們至少還落個偉岸身影和美好回憶啊!李夢也跟著嘆氣,說班長,我特想為一件很光輝很偉大的事情獻身,救個人甚麼的,然後我說別問我的名,我是一個兵。可昨兒聽著呼救聲趕過去一看,你猜怎麼著,偷糧的耗子落咱水缸裡啦! 無可奈何,老馬只好宣布:解散!啥時候咱這能收電視信號了,就必須恢復正常時間!他轉過身看了看許三多,不由自我解嘲道:你小子算是趕上啦。要說在咱們中國,像咱們這樣的班還真沒幾個。你吃了沒有?許三多搖搖頭。老馬終於找著什麼似的,說那趕緊去吃飯!許三多,今兒抱歉啦,我們真的是很歡迎你來到我們這個小集體啊!領著許三多吃飯去了。 早上,許三多看了看窗外的晨曦,從高低鋪上爬了起來,被驚醒的薛林問了一聲,換崗啦?然而又濛濛朧朧地睡去了。許三多也沒有做聲,只看了看,就自己躡手躡腳地出去了,到外跑步去了。 遠處的廣漠和土地上的生機,蒼茫而壯美。 許三多轉眼就跑得氣喘吁籲的。 通常到了這種地方,看著遠處的日出,任誰都會站住了感嘆一回,而許三多這小子卻焚琴煮鶴地在那裡踢著他的正步。 李夢起來後便在床前抽煙。他看見許三多的床整整齊齊的,心裡的感覺有點怪怪的。 許三多的上鋪,就是老馬。他翻下來時看見李夢發楞,便問道: 大清早犯什麼愣登呢? 李夢說,今天是星期六,按規定不出早操。 老馬說,我讓你們出早操了嗎? 李夢說,可這新兵蛋子自個出操去了。我在想…… 想什麼?老馬還是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李夢說,人的慣性和惰性能延續多長時間,這新兵蛋子能保持他的習慣到什麼時候呢?老馬說這叫慣性和惰性嗎?你現在背上三十公斤負荷給我跑個十公里瞧瞧!他忽然聞出了一屋子的煙味兒:你小子抽的什麼煙?玉溪啊?給我一根……嗯,你哪來的?李夢說我買的。老馬說胡扯,最近的煙攤離此十二公里。你拿人許三多的是不?拿出來。 李夢剛把煙掏出來,許三多回來了,一身汗水淋淋的。老馬順手就把煙遞給了許三多,說,李夢忘了把煙還你了。許三多卻說,我不抽,李夢抽吧。李夢乘機就把煙搶了回去。 這時,薛林起來了,老魏也起來了,他們剛一轉身,許三多就過去將他們床上的被子一一地整得整整齊齊的,弄得他們幾個坐在桌前都愣了眼了。 被許三多整過的被子,還有李夢的和老馬的。 整完了被子,許三多又開始掃地。 李夢幾個人悄悄地嘀咕著,在伙房裡弄了一面小紙旗,上邊寫著:“優秀內務”幾個字樣,一個拿著盆,一個專管鼓掌,叮叮噹當圍著許三多轉了起來,最後把那面小紙旗放在許三多的被子上,掌聲敲盆聲,卻一直不停。 向榮獲五班有史以來第一屆優秀內務獎的許三多同志致敬,希望他見好就收,不要再……李夢還沒有宣布完畢,在外邊被驚動的老馬,趕了回來,一進門就喊道:幹什麼幹什麼,你們幹什麼?他一看就明白了。收起來收起來,全都收起來!薛林你把個和麵的盆也抄出來了,你咋不用自個的臉盆呢?薛林說不是,班長,這是可忍孰不可忍。老馬說行啦!都給我坐下,咱開個班務會!李夢說明開什麼班務會,還沒到日子呢。老馬瞪了他一眼:由你說日子啦? 三人只好坐下。 老馬說:班務會現在召開,許三多,這事你別住心裡去。看見許三多規規矩矩地站著,一副很高興的樣子,心裡一下就替他犯難了。心想這許三多到底咋加回事,這點不懷好意的小榮譽,居然能讓他真的高興?於是改口道:其實這也好,許三多,說實話吧,我是打心眼裡喜歡你保持這種良好的軍人作風,內務軍容加口令,好兵孬兵一眼就能看出來…… 許三多卻說,報告班長,我做得還很不夠,我會繼續地努力。 可是,還是說實話吧。老馬說,一個班最重要的就是大家和氣,不鬧內部矛盾,抱成一團,就有了精氣神,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許三多說,我一定跟大家搞好關係。 李夢卻聽出了老馬的心思,說班長,這彎子繞得好啊,我看他明白才怪呢。 薛林乾脆捅破了那層窗紙,他說實話就是謝謝你,許三多,可是我們的床不用您操心啦!一邊說一邊望著老馬。老馬的眼睛在盯著他,老馬的眼光裡有點犯難。 可是咱們不是應該互相幫助嗎?許三多說。 李夢說,這個事情上,我們不需要你的幫助,明白啦? 許三多於是嗯哪了一聲,兩眼傻傻地看著班長:班長,班務會還有什麼要說的? 老馬不知還說什麼好,一抬手,便吩咐散會,散會散會。 許三多心裡有點失落,轉身就悶悶地往外走去。 看著許三多的背影,幾個兵忽然有點暗暗的內疚,互相看著,老跟著就嘟囔了一句: 這事看你們整的。 許三多出門的時候,拿走了一把槍,然後在草地上玩弄著,然後瞄著草原遠處的什麼。老魏悄悄地跟在上後邊看著,然後回屋悄悄地告訴他們:沒啥事,在練槍呢。 老馬一聽大驚失色:槍?槍都扛出來了還說沒事! 老魏說班長,咱五班搜羅通了也沒一發子彈,他要整事不如扛根通火棍呢。 老馬高了嗓門:重要的是個情緒!那孩子實在,不會整事。我說你們這幾個,你們就好意思?要我才懶得管你們那狗窩呢,人家天天給你們操心費力的。 一想也是,老魏又出去看許三多去了。 有什麼不好意思呢?不好意思。可我們也得過呀。 怎麼過? 得過且過。 可他一個人攪得咱們雞犬不寧呢。 忽然想起你大作家常說的話來,多數人掌握的不一定是真理。 李夢居然點點頭,說很可能他掌握的是真理,可也說不定是虛榮。 薛林說,在你手上是真理,到人那就成虛榮了?你那小說就打算這麼寫啊?就這麼吧,可你啥時候寫出來啊?你撕掉的稿紙也得有十幾摞了吧?題目到底想好了沒啊? 李夢說薛林你別樂,你最近又搜羅到幾隻羊啊?靠著這羊你又跟牧民小姑娘搭上幾句話呀?你沒把人家群裡的羊給拉過去請功吧? …… 話還沒完,老魏又回來了,他說沒事,他真的是在練瞄準呢。 老馬忽然想起了什麼,看著老魏火氣突然冒大了,他說還有你老魏,我最近的外號是什麼能不能公佈一下啊?我瞧你們是該覺得鬧心,我都覺得你們挺鬧心,你們完成了任務,可你們自個都在做些沒出息的事情,要不就是把有出息的事情也做沒出息了,外面那傻小子卻結結實實在當兵!所以你們覺得挺鬧心!老馬是越說越氣。 老魏說怎麼啦這是,這麼大火? 班長說我就是火大!為你們幾個不成器的在這裡耽擱,我有家不歸,為你們在軍隊耗著,我圖啥呀我? 幾個人看他的眼神,發現這天怎麼忽然有點顯怪。 老馬忽然就心虛了,說看我幹什麼?我說的不對嗎?說完往外走去。 外邊的許三多仍在練瞄準,但已換到山丘上去了。老馬看了會,沒精打彩地問道,你幹什麼呢?許三多說:報告班長,我在練習射擊姿勢。老馬說你姿勢挺對,比我標準。 可我就是打不准。 老馬說,槍法是拿子彈餵出來的,你要換個像樣點的連隊,一匣匣子彈餵著,就打準了。 許三多點點頭,覺得有理。 老馬說,今兒的事你別跟班長見怪。 許三多卻好像忘了,他說今兒的什麼事? 老馬一愣,但嘴巴卻停不下來,他說你明白不明白我都跟你說了,我覺得你是對的,我這班長挺想維護原則的,可我先得維護團結,有時候這是個痛苦。許三多,你別瞄了,我實話跟你說,咱們五班配了槍,可不發子彈,咱們一年就打一次實彈射擊,跟那些真正的戰鬥部隊比起來,咱們這個班就是空心菜,這你還是得明白。 許三多卻不在乎,他若無其事地卸下空空的彈匣,看一眼又裝了上去,他說在新兵連,我們連長說,槍造出來就是為了開火,今天明天不開火,也許後天就打個火花綻放。 老馬愣了,有點替他難受,又有點失望。想了想,他說我跟你講個故事吧。 許三多說什麼故事? 老馬說,有個圓形的房子,房子里關了八條狗,七條狗沿著順時針方向跑圈,一條狗沿著逆時針方向跑圈。後來獵人就把七條狗拉出去打獵,把那一條狗宰了吃肉。因為那條狗不合群,而七條狗比一條狗值錢,七條狗也比一條狗力量要大,你聽明白我的意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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