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戰爭軍事 決戰石家莊:解放戰爭檔案

第11章 第11章同根走,解放軍戰士勇殺敵

戰鬥打響兩個小時後,八旅已經全部越過內市溝,巷戰開始了。二十三團以馬兆民的三營為主,乘勝沿中山路和中山路以南向市區猛插。作為旅第二梯隊的二十四團也加入了巷戰。 11日拂曉,激烈的巷戰正在進行。敵人憑著沿街的碉堡和堅固建築物頑抗。戰士們採取了小群戰鬥隊形,避開街道,迅速穿插迂迴,發揮迫擊砲抵近射擊的優勢和步兵飛雷、手榴彈、炸藥包的威力,大量殲滅敵人。 只剩下30多人的尖刀四連沖進市區後,二營副營長呂順帶著五連、六連,踏著瀰漫的硝煙很快跟了上來。呂順握著張鴻的手說:“你們打得好。”團長張英輝也過來了對呂順說:“馬上讓文化教員整理材料,給四連請功。”張鴻此時正一身勁,他繼續請求突擊任務。張英輝本來叫他休息,但張鴻一再請戰,就決定尖刀四連組織成一個排同大部隊一起投入了巷戰。

從南兵營到市區,要通過寬闊的中華大街,每一個街口都有麻袋和麵袋堆起的工事,尤其在與朝陽路交叉的路口上,有鋼筋水泥的碉堡,樓上有工事,樓下有地堡。三縱八旅二十三團三營八連班長叫蘇文錄,離休前,是某團的副團長。蘇文錄在戰爭年代立過三次大功,其中一次就是在石家莊戰役中立的。在通過中華大街時,八連遇到了敵人嚴密的阻擊。班長蘇文錄帶領全班連續爆破,炸通了3處院子和幾幢樓房,穿牆過院,使全連迂迴到了敵人後面。正在瘋狂掃射的敵機槍射手,一看屁股後面來了解放軍,嚇得扔下機槍,撒腿就跑。 封鎖線被突破了。 八旅二十三團三營進入了巷戰。打了一陣,營長馬兆民覺得不行,沿著大街追敵人,每走一步都遇到稠密火力的阻攔,要避開大街,樓上追擊,樓下迂迴。原三營教導員費國柱帶領戰士們穿牆破壁打擊敵人。敵人守在樓上,就樓下包圍;敵人沿高房跑,就沿高房追。敵人頑抗,我們就樓上封鎖,樓下爆破,左右包抄,一口氣打過了花園街。

打巷戰難,你不知道敵人在哪兒,底下打,上邊也打。一邊打一邊進,連里緊跟著排,一個院一個院地解決。中山路北側那些房子全都連通了,就是炸,一公斤炸藥,掏個小藥室,一轟就是一個大窟窿。一下就堵到敵人屁股後頭,俘虜了幾十個。不繳槍就用手榴彈,誰遇到情況馬上就打,一般差不了幾十米。俘虜上交團部。團部也在走,連里4個通信員,團裡10多個通信員,就靠這麼著徒步聯繫。黑夜裡弄不清,胳膊上有白手巾,還有口令,答不上來就揍他們。攻下一所房子,就搜索得乾乾淨淨,不留後患。有的敵人躲到菜窖裡,叫老鄉給檢舉出來了。 在街市戰鬥中,不是一開始就掌握了破牆穿院的方法的,部隊沿著大街往前跑,很快受阻。於是,部隊前進採用從一個院子進到另一個院子,看來是慢了一些,但實際上是快了,避開了大街上的碉堡和工事,也就避開了傷亡。破牆主要是用撬棍撬,也有用準備好的八磅大錘的,更有性急的戰士用槍打,把土牆打酥了,用腳一踹,就是一個大洞。有的戰士找不到工具,就帶一根鋼釬,還有把大炸藥包拆散,做成小型炸藥包的,反正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穿牆破院對於九旅不成問題,他們作為第二梯隊上去就帶著工具了。九旅二十六團一營三連班長賈貴福—進了城就猛跑,穿不過去就翻牆上房,再沒辦法就打個洞過去。一個排一個班都扛著大鐵棍,一頭粗一頭細,跟斧頭、鎬頭一樣,一邊有個彎,一邊是扁扁的,十好幾斤重,老百姓叫搖山動。我們的裝備裡就有這個,就是準備穿牆用的。搖山動,山都能搖動,牆還沖不開嗎? 打開道路後,每個指揮員就是帶領部隊迅速穿插和迂迴,鑑於街市戰鬥的複雜性,掌握部隊比較困難,除加強了各級指揮所的有線和無線聯繫外野司和縱隊還第一次使用了報話機。在聚殲敵人中,所有參戰部隊均遵照“下一級指揮員要不分建制地主動向上一級指揮員報告情況、請領任務?後到的部隊聽從先到部隊指揮員的指揮”的原則進行作戰。同時,發揮迫擊砲抵近射擊的威力,從這一院落打最近的另一院落,大量地消滅了街市戰鬥中的死角,隨時支援了步兵的發展。步兵則發揮手榴彈、衝鋒槍等輕火器的作用,一面猛插分割敵人,一面則穩紮穩打,攻取一點,鞏固一點,使敵人反擊屢不得逞。

各連隊以班排或戰鬥小組為單位,積極大膽地向敵人縱深實行包圍迂迴,並結合戰場政治攻勢瓦解敵人。七旅二十團的二連二班於11日晚.越過中華大街向市中心猛插,炸開了敵師部大院,俘虜了80多個敵人,繳獲4門火砲和2輛坦克。三縱八旅二十四團第二連也是以這種戰法以3人的傷亡取得了殲敵千餘名的勝利。由於我軍勇猛迅速,戰術靈活,石家莊大部街區在一天內即被我佔領,守敵大部被殲滅,少數殘敵被壓縮在核心工事。此時,敵400餘人乘我調整兵力向西北突圍,逃至靈壽即被二縱四旅截殲於沙河南岸。當晚,冀中兵團再克元村、彭村,全殲守敵2000餘人。 穿牆破院,可以說,以前從來沒有過?這是在石家莊戰役中的一個創造,也可以說是一場硬仗,敵人在市內的中正路、中山路及市中心鐵路兩側的高大建築物上都筑有工事,如果一條街一座樓地爭奪,無疑要延長時間。而時間,對於攻堅戰來說是多麼寶貴,一拖,拖來了敵人的援兵,煮熟的鴨子沒準也會飛了。

由此,穿牆破院的意義就不言而喻了。 在街市戰鬥中,為了加快向縱深發展,四縱將作為第二梯隊的十一旅投入戰鬥,加快了進攻速度。 11日12時,十旅由吳家村攻入北兵營,一部向核心工事逼近。十二旅由范談村楔入大中街並佔領阜康路以北的建築物。十一旅兵分兩路,一路向中正路以北的高大建築物猛撲,一路民生路向車站攻擊,一路經休門鎮直插敵人核心工事,該旅協同十旅、十二旅及冀中軍區部隊,猛插分割,於當日午後,鐵路以西的敵人除元村、彭村、範村正在被我冀中兵團圍殲外,其餘均被肅清。 從石家莊西南突進來的三縱進攻路線比四縱長一些,再加上當時的石家莊鐵路以東比路西的房子要密集,敵人的防守也相對更嚴些,三縱的巷戰就更困難。當時的戰斗口號就是“打到大石橋就是勝利”。誰能走多快,就走多快,哪裡有槍聲就往哪裡打,最後在大石橋會師。內市溝一突破,七旅、八旅由范家營西南兵營東里村佔領復興路和中山路兩側大片建築物,三縱的預備隊九旅投入了戰鬥,冀晉兵團在九旅二十六團的配合下於11日合圍北焦村,接著主力向北兵營突擊,以機槍手榴彈擊落敵人的吊橋後,九旅二十五團趁勢強行跨過北兵營的外壕,攻占了北兵營。

王壽仁打石家莊時是七旅二十一團團長。當時,他的左胳膊剛剛負了傷,大骨頭打斷了,挎著左胳膊和部隊一起投入了戰鬥。他25歲當上團長,和張英輝和徐信都在團長中算是老字號的了,上得快沒有別的,就是因為能打仗。王壽仁說,那個晚上天特別黑,沒一點亮。黑不怕,打了一輩子仗,大都在夜裡,有燈也不敢點,越黑對我們越有利。大方向知道,就按著地圖往裡鑽。敵人一打炮,王壽仁鑽進一間屋裡,屋裡已經有人。一說話,是八旅三十三團團長張英輝。張英輝聽出了聲音說,老王,你來了?兩人趕快交換了情況。 七旅二十團三營七連指導員宋雙來突破內市溝是從八旅突破口進去,進去以後沿內市溝往北,先把七旅突破口上的敵人消滅,把大部隊接進來,然後就向前發展。宋雙來說,一突破外市溝,進到現在和平醫院那地方,戰士們就渴得不行子。那時和平醫院是國民黨的陸軍醫院,戰士們就把瓶瓶罐罐敲碎,有喝蒸餾水的,也有喝葡萄糖的,又解渴又解餓,喝完了還抱了一大堆出來。說起喝葡萄糖,不少打進石家莊的老戰士都有體會,笑話不少。

戰士喝飽了,一個勁往前衝。按預定計劃,以中山路為界,七旅靠左,八旅靠右。宋雙來他們進去以後碰到一個兩層樓,南側是一片墳地。一迂迴,正遇到敵人埋伏在街兩邊的一邊一挺重機槍,傷亡了幾個人。估計敵人不多,但兩個地方打槍,還是重機槍,就喊話:“解放軍已經進到市區了,我們的先頭部隊已經打到核心工事了,你們抵抗只有死路一條。”喊了半天不頂事,宋雙來決定用炸藥。兩個炸藥箱一上,把兩層樓炸了個大窟窿,炸藥太多,把敵人炸昏了,口鼻流血,直在那裡哎呀。一排衝進去,敵人就繳槍了。戰士上了二樓,直接威脅另一個院子的敵人,另一個院子也不打了,兩個院子一起繳槍。繳獲了2挺重機槍,3挺輕機槍,3門迫擊砲,幾十條步槍,俘虜敵人100多。

我軍十一旅二團二營機槍連搶占制高點掩護突擊隊向正太飯店進攻宋雙來根據命令向花園飯店發展,連隊由他統一指揮。宋雙來不知道花園飯店在哪兒。正在著急,前面爬過來兩個人。一問,花園飯店就在前面。連隊順南新華街兩側牆根往前走,在中華大街和新華路交叉的十字路口遇到阻擊,他們又繞回花園路,從小街穿牆破院過來。這時天濛濛亮,正是黎明前,看見房上有人,看不清什麼人,只看見拿著槍,朝哪個方向也看不清。對方沒有發現宋雙來他們,宋雙來就觀察,然後到下邊看看,院裡也沒老鄉,開開北門,靠東邊也有人走路,一會就竄過來了,宋雙來看著像敵人,順著門口就打了2槍,沒反應。可能是手槍聲音小,周圍的機槍聲又亂了。他想,怪了,就進到院裡把門一直在房上,他說那是咱們的人,都背著米袋子,左胳膊上綁著白毛巾。宋雙來告訴一排長,讓一班長聯繫聯繫,看是哪個部隊的。一問,是八旅二十二團。宋雙來挺奇怪,二十二團跑這裡來幹什麼?他們的任務是往南發展。再去問他們的任務是什麼,說是團裡叫他們往北靠,主要打核心工事。宋雙來這才知道自己已經打到核心工事了。

九組織科科長劉炎田跟著二十六團前進,一直到陵園,進去天就濛濛黑了,沒碰上頑強的抵抗,之後也向核心工事接近,一路上基本上走馬路。前頭打,後頭市民都出來了,送水送雞蛋,有的家燉肉也拿出來共產了。因為進得太快,敵人根本沒有料到是解放軍來了,還以為是自己人。戰士在掏牆洞時,敵人以為是友軍,兩次過來聯絡,糊里糊塗被抓了俘虜。有一個敵人,還以為是督戰隊抓他,到了我們指揮部,說,我打得很積極,一百五六十發子彈打得只剩50多發了,為什麼還抓我?另一位鐵路材料廠倉庫主任,姓董,送到指揮部後,第一句話就說他支援戰爭很努力,今天下午弟兄們在他廠裡搬走了500多塊枕木到前沿做工事,不應該捕他。戰士問,羅歷戎是誰?他說是軍長。他不相信軍長會被活捉,說他要被捉住他就死,他更不相信他面前就是解放軍,直到又一批俘虜送來,他的臉才慘白了。

巷戰打到這時候,敵我已經混在一起了,搞不清誰是誰。七旅二十團一營一連機槍班班長張警民。他說夜間也不知道有多少敵人,摸到一個胡同里,也不了解前面的情況,就在原地待命。幾天幾夜都沒睡了,戰士們蹲在牆腳就睡了。副連長捏鼻子叫醒大家,戰士以為敵人來了,有往前跑的,有往後跑的,虛驚了一場。繼續向前摸,走進了個院裡。這時來了一個副官,大喊。張警民光聽見喊集合集合,不知怎麼回事,就上了樓。 你哪去?張警民說:“我……”,副官說:“你不知道要集合?”張警民這才知道對方是敵人,舉起手榴彈一撥拉,副班長拿機槍也打了幾發,副官躺在地上打滾叫:“饒了我,饒了我。”就這樣抓了一個俘虜。再往前摸,碰上敵人一個山砲連,都在地下室呆著,也沒武器,步兵把俘虜押到城市去,連里剩下的人就不多了。 張警民的機槍班佔了鐵路公寓一片的一座兩層小樓,這時,戰鬥基本也就不激烈了。連里叫他們先在樓里呆著,不要往前打了,前面還有二連,叫他們等送俘虜的回來再往前。張警民在樓底下,碰到看房的工人,問,你在這幹什麼?說看門。問有什麼吃的?工人抬出一笸籮饅頭。 這下好了,機槍班吃飽後,就開始擦槍。也沒燈,找了盞馬燈。正擦著,上前邊撿彈藥的副班長叫張警民,說前面樓梯下邊有毛襪子,你要不要?那還不要,好長時間沒襪子穿了,張警民過去撅著屁股在扒拉。這時,樓下上來了一群人,張警民也沒當回事,心想,咱們二連在前面,怕什麼?就沒理會。 上樓的一夥人也沒問什麼,只是呼隆著往上跑。上了半截,敵排長看見張警民就退了下來,就問:“你幹什麼的?”因為黑著,張警民也不知道是敵人,就說我撿洋襪子。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顧得上撿洋襪子?說話間,張警民看清對方是敵人,我們是粗布軍裝,敵人是細布,釦子也不一樣,敵人是銅扣,夜里挺亮。幸好敵人慌慌張張沒發覺。張警民什麼也顧不得,說了一聲就往樓上跑,副班長還在那裡撥拉,就叫他趕快撤出。 張警民他們撤出以後,七班一個兵上了二樓,敵人問他哪部分的。張警民有經驗,敵人一問就說是一連的。敵人也有連,以為是自己人。七班那個戰士是個新兵,沒經驗,說是十七支隊的。他說的是代號,敵人一听就不對,開槍把他打死了。 張警民怎麼想也想不通。 前面都是我們的部隊了,為什麼這個樓裡還有敵人呢? 原來是敵人的一個通信排,叫他們到前面去固守。到了前面又往回撤,回到了這樓,因此前面過去的二連不知道。 等張警民那個連打下這樓,戰鬥基本上就差不多了,大家就在樓裡休息。一個戰士上廁所碰見一個敵人藏在廁所裡。巧的是張警民睡不著,四班長也睡不著,說找個壓彈機。機槍上的壓彈機丟了,挺不方便。找到廁所正碰上那個藏著的敵人,幾個人就把他抓住了。還有一個敵人趴在房樑上,也不敢折騰,只想等這一屋子兵走了以後逃掉。戰士一睜眼,怎麼屋頂上有個人?就把他弄了下來。 張警民說巷戰中,班裡就犧牲了2個戰士,有一個正在牆根下走,不知哪來一顆子彈打在他肚子上,就犧牲了。最後打到大石橋那裡,全連只剩下二三十個人,所有參加戰鬥的戰士每個人都立了一個三等功。 閻達,是二十六團一營副營長。營長是崔奎龍。中午一營就到了現在省人民醫院靠左側北面的牆外,牆比較窄,調皮的戰士一扒牆頭,裡面是國民黨兵。牆外是一大片開闊地,馬上展開。 崔奎龍命令一連攻擊敵人。 一連連長是王根成,1941年的兵,很能打,整個抗日戰爭時期,都在團警衛連,抗戰勝利前當班長,以後當排長,開始帶兵打仗。連隊的裝備武器也闊一些,一個排2挺輕機槍,每個班長還有一枝衝鋒槍,隨便哪個戰士都有30發以上的子彈,這都是清風店武裝起來的。一連展開以後,冷不防從牆頭跳進去,一頓手榴彈,把敵人打懵了。很快就把大約一個營的敵人轟了出去,然後做工事,把門板卸下來,擋在頭頂上,在牆上挖洞,這樣敵人的手榴彈就炸不著。營指揮所安在馬路邊的門洞裡,二連和三連在街上,就地隱蔽。一切準備好了,就地守候。 36個小時那敵人五六次沖鋒都被王根成的一連打了下去,牆外像麥垛子一樣堆滿了敵人的屍體。直到整個戰鬥結束,一連沒動。三連,是衛殿忠代理連長,北進,他們傷亡比較重。一連基本上沒有傷員,頭上的門板起了大作用,彈片都被門板擋住了。戰鬥結束後,閻達專門到牆外看了看,還有一口氣的敵人的重傷員還在斷斷續續地求饒,說,長官救救我們吧。 八旅二十三團三營越過中華路,一口氣向前推進了1000多米,再向前進攻時,就到了石家莊最繁華的中山路,中山路的盡頭,是鐵路警務段大樓。這是石家莊核心工事南側的支撐點,位置比較重要。大樓頂上修有碉堡,堵住了三營的前進。雙方在這裡對峙起來。九連和2個重機槍排用火力封鎖敵人進出的門窗,八連迂迴到敵人後面,抄它的後路。七連攀登一家金店的樓頂,佔領制高點。七連的二排長郝德勇,帶領機槍射手龔同喜和周德明扛著一挺機槍登上了樓頂,七班長梁啟興也扛上去了一挺“大花眼”重機槍。副班長喊,使勁打啊!有的是子彈。敵人的倉庫叫咱給佔了。 2挺重機槍一叫,對面高樓的碉堡就被子彈掏空了。教導員費國柱和營部的通信員,用三八馬槍封鎖胡同,逃出一個敵人打一個,胡同口躺滿了敵人的屍體。 敵人走投無路,戰士們開始喊話,敵人從窗戶裡往下扔槍,投降。八連、九連從大樓裡押出400多名俘虜。 三營乘勝追擊,教導員費國柱帶著七連控制住制高點,營長馬兆民帶領八連、九連和機砲連向前發展,佔領了鐵路大廠以西、大石橋以北的樓房,對大廠形成了三麵包圍。 二十三團二營也從右翼過來佔領了醫院,逼近了火車站。 再往前不到百米,就是核心工事。 四面八方的部隊都上來了。 此時,天已亮。 “16點,向石家莊發起攻擊的號令一下達,在石家莊東北方向四縱十旅的30多門火砲的掩護下,以範談村為依託的二十九團一營一連在15分鐘內突破,最後全連僅剩下20多人。二營六連幾乎是和突擊隊一起從左翼衝進突破口,協同一連,連續打退了敵人在坦克伴隨下的7次反沖鋒。八班長張喜順利用內市溝的積土挖了一個單人掩體,3次負傷不下火線,如釘子一般扎在突破口上。以10餘枚手榴彈和衝鋒槍鞏固了已經取得的陣地,保證了二梯隊適時加入巷戰,榮立特功。 在延安,美國進步記者安娜·路易斯·斯特朗曾這樣問毛澤東,歷史上哪裡有100萬的軍隊能從敵人那裡補充兵源和軍需品,從而能在20年中不斷壯大? 毛澤東笑了說,蔣軍士兵是很好的士兵,他們只需要一些政治訓練。安娜·路易斯·斯特朗在書中寫道:在別人只能看到敵人的地方,毛在敵人內部看見了必須結為朋友的中國雇農。 是的,解放戰爭開始時才120萬官兵的人民解放軍,短短3年,一邊打一邊擴充,到解放戰爭結束時已經是有著400萬官兵的一支大軍了。 官兵越打越多的天機,讓我們的領袖一語道破。 那時連隊30%的戰士是“解放兵”。到後來,“解放兵”越來越多,達到50%甚至更多。一仗下來,有的連隊只剩下兩三個人,有的連隊都打光了。戰鬥那麼頻繁,一個接一個,補充兵員的主要來源就是“解放兵”。在那時,也有的班只有一個子弟兵,其餘全都是“解放兵”。 “解放兵”中南方人多,除了海南、福建、西藏這幾個省沒有兵外,哪個省的兵都有。再往後,“解放兵”的比例更高。打新保安時,“解放兵”都是就地補充。到了準備打北平時,部隊的解放兵占到70%甚至80%。 石家莊戰後被四縱評為大功的張喜順就是一名“解放兵”,而且是一名比較調皮的“解放兵”。在朱德總司令邀請的座談會上,張喜順和指導員王鴻禧一起向總司令介紹了轉變的過程。 指導員王鴻禧說,張喜順是我們連有名的人物,剛解放過來那陣,思想可真夠落後的,他和一塊過來的解放戰士整天嘀嘀咕咕,說什麼在那邊吃大米白面,這邊頓頓小米乾飯,每個月發的錢還不夠抽煙卷,連旱煙也不夠。還說當幾塊錢兵打餉幾塊錢仗。我們看他軍事技術好,就讓他當教員,他不拿出真本事,還罵戰士笨蛋,弄得大家都不願意讓他教。在班裡也是麻煩,宿營就肚子疼,行軍就掉隊。 對這樣的戰士,指導員王鴻禧和連長從生活上關心,加強了思想政治工作,決心幫助他進步。張喜順是連里最大的戰士,快40歲了,一次行軍他又掉隊了,王鴻禧就跟他邊走邊聊,知道他家在河北臨城,原來全家4口人只有2畝半地,全靠他賣豆腐維持一家的生活。日本投降那年,城裡的一個偽軍隊長欺侮了他的老婆,他一氣之下跑到石家莊當了國民黨兵,指望混上一官半職,好報仇雪恨。 沒想仇沒報,倒落下一身毛病。連長得知張喜順掉隊是因為得了連瘡腿病,想起自己過去被狗咬傷生了連瘡是用柏子粉拌上香油抹好的,就跑上山揀了些陳柏子,砸碎拌上香油給他抹在腿上,不久張喜順的腿就好了。張喜順說,我的腿是讓國民黨連長打的,因為在我的哨位上跑了3個勤務兵,國民黨連長用竹掃帚蘸冷水抽我的腿,又在禁閉室里關了我半個多月,傷口長了蛆。現在解放軍的連長給我治好了腿。 說著,他哭了。 從此,張喜順像換了一個人,主動教新戰士投彈射擊,也搶著乾公差勤務。在正太戰役中他立了第一個功。半個月後的清風店戰役,他一個人扛了2條槍,一天一夜走了240裡,一步也沒掉隊。戰鬥中他又立了一個功,當了班長。聽說打石家莊,他更是興奮得連覺也不想睡,報仇的機會來了。 打內市溝時,碉堡大都被炮火摧毀。在彎曲的交通溝盡頭,張喜順指著200米外的內市溝牆說,溝牆上有3道槍眼,牆上築有交通溝和散兵坑,中間和底層都有暗堡。這可惡的東西還有我壘的磚頭呢,那裡就是我當兵時的連部,我張喜頗不敲掉他的王八殼死不甘休。別看溝深,牆高,碉堡多,挺嚇人,實際上不可怕。別說擋解放軍,就是他們自己的士兵也擋不住。我說的2年前跑的3個勤務兵就是從這裡跑的。 在一邊的三排長閻連喜突然問,你知道那次跑的3個人是誰? 張喜順說,不知道,聽說當時打死了一個,抓回了一個,第二天在溝外槍斃了。還有一個…… 閻連喜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還有一個就在這裡。 是你!張喜順沒想到自己的排長也曾當過國民黨兵,而且就是逃跑的3個兵中的一個。 2個人忘了是在敵前偵察,緊緊地抱在一起。 聽了王鴻禧的匯報後,朱德總司令站起來和他們握手,拄著拐杖的張喜順把右手的拐遞到左手,剛伸出右手,猛地打了個踉蹌,總司令忙上去攙他,扶他坐到凳子上,怎麼,你的腿負傷了,重不重?張喜順說,沒啥,快好了。朱德說,你們的辦法很好,這就是我們一貫提倡的戰場軍事民主,所以你們的仗就打得好。總司令還對張喜順說,你自己的經驗也可以好好總結一下,在舊軍隊裡,你受了很多的壓迫。來到人民軍隊,你懂得為誰打仗了,你的軍事技能得到了充分發揮,就為人民立了功勞。這一個經驗,對於從舊軍隊裡過來的同志都是很有用的。 在抓俘虜的過程中,也有許多小插曲。 王文是三縱八旅二十三團一營一連的一排長。他說,打進石家莊市內後,抓了不少俘虜,因為人太少,沒人往後送,就跟俘虜講好,先委屈—下,把他們綁起來,戰鬥結束馬上放開。大多俘虜不吭氣,一個穿便衣的俘虜不干,老是大叫,我是地下工作者,提前打進來的,我不是俘虜。讓王文把他上送,並叫王文把他的鞋用刀拉開,拿出裡面的小紙條,上面有晉察冀軍區司令員兼政委聶榮臻的字樣。呢子大衣裡也有同樣的紙條。對於這個人,王文想有兩個可能,也許是自己人,也許不是,後來把他上送了。 李鞏,是二十三團的組織股長。他說,戰後他們主要的任務就是清點俘虜。俘虜們都集中在一個大房子裡,這些俘虜都是二十三團各個連隊抓的,有好幾百人。李鞏一個一個地問,哪里人?怎樣當的兵?當了幾年兵?多大歲數?在家裡種多少地?細細了解俘虜的情況。根據自願的原則,願回家的都發給路費,在願意留下來的人中,把年輕的,當兵時間短的,家裡比較窮的,一一挑出來補充到部隊去。年紀比較大,當兵時間長,是兵痞的不要;再就是軍官或者還鄉團的堅決不要。他們不想回家,也不要。 王凱是三縱八旅二十四團軍事訓練隊的指導員,他曾經擔任補訓營的干部。清風店戰役結束後,俘虜太多,三縱八旅搞了個補訓團的架子,同時把3個團的軍事訓練隊組建成了補訓營。每個補訓營下設4個區隊,每個區隊接收俘虜100多名.共接收400多名俘虜,加上工作人員100多人,一個補訓營共有500多人。補訓營的任務是對已經審查過的俘虜進行再審查,用各種方式了解分析其成份、出身、社會經歷、社會關係以及平時各種思想特點和行動表現,對個別的嫌疑分子,要進行適當的處理。這樣搞在解放戰爭中是第一次。在再審查中,有退回去的。王凱說,他們營就查出一個是元氏還鄉團的什麼東西。當然他自己不說實話,但總有了解他的俘虜,最後遣返了他。王凱說,在留下的俘虜兵中河北人不多,特別是石家莊附近的更少。俘虜中留下的主要是一些河南的、山西的、安徽的。 在對俘虜的審查中,很嚴,但不等於說沒有混水摸魚的。因此對於解放兵,抱有不信任和不敢大膽使用的態度是不對的,不提高警惕也是不行。 在三戰保北的首戰保北中,戰鬥異常殘酷,三縱七旅二十團七連只剩下連長、指導員和12名戰士,他們能否堅持,關係到是否能夠全殲敵人的一個美械化主力團。在連長耳朵被震聾的情況下,指導員宋雙來沉著指揮,退到房子裡。敵人正在房頂挖洞,一個機槍射手說,等挖透了再打。宋雙來說不行,挖透了就完了。他朝房頂噹噹當3槍,一個敵人應聲倒下房去,挖頂停止了。打著打著,子彈不多了,又是那個機槍射手建議不能死守,應該衝出去。 這更引起了宋雙來的警惕,明擺著,四面是多於自己數倍的敵人,衝出房子後,根本無法保護自己,更不要說消滅敵人了。他想起這個機槍射手是一個俘虜兵,當時身穿便衣,說是抓丁抓來的,還想在部隊幹,就把他補入了連隊。但他的背景卻一時無從查起。機槍射手犧牲後,機槍就落到了他的手裡。他剛接上機槍,就連續有了不軌的行動。 不過現在一時不好把他的機槍換下來,宋雙來對站在機槍射手後面的司號員鐵山說,敵人要進攻了,鐵山,提高警惕。機靈的鐵山領悟了指導員的一語雙關,打開手榴彈蓋,把小指套在火環上,說放心,到時候我就拉,與敵人同歸於盡。在手榴彈的威力下,那個機槍射手沒敢亂動,宋雙來和戰士們一直堅持到天黑。當天,固城被我軍的主力部隊攻克。 這次戰鬥,宋雙來榮立特功,連隊被授予“攻守鋼鐵英雄”的錦旗。戰鬥結束後,那個機槍射手逃跑未遂。經過審查,原來是敵人的一個中隊長,有很大罪惡,他編造歷史混了進來。他承認了在戰鬥中他想打死宋雙來,強迫其他人投敵。如果他的陰謀得逞,那整個戰鬥就有危險了。 打石家莊時,一進入巷戰,往上送彈藥和飯就不好送了,也不認識路,又沒有嚮導,部隊在往前運動,你跟不上他,電話說叫把飯送到麵粉廠,上哪找麵粉廠去?打了那麼長時間仗,老鄉早就插了門,找不見人影了,後勤工作非常困難。 主要就是飯沒有辦法送,不能讓辛苦作戰的戰士餓著肚子打吧?好在前方送來的俘虜很多,侯德寶就撿苦大仇深的俘虜,家在附近的,叫他們帶路,帶上三五副擔架。送上去彈藥,再用擔架抬下傷員。人不能隨便找一個,要是化裝的國民黨軍官怎麼辦?不但送不上飯還起破壞作用。挑好俘虜,又給俘虜做好工作,然後叫他們—人寫一張保證書,把他們姓什麼叫什麼寫個清楚。 侯德寶說,曾出過這麼一件事。頭一次俘虜上去送彈藥就出了問題,不是俘虜出了問題,而是因為俘虜還是穿著國民黨軍的衣服,叫我們部隊的哨兵看見了,以為是國民黨軍,一槍打死了。其他的俘虜不干了,我們給共產黨幹活,倒叫共產黨給打死了。彈藥沒送上去,還把事情複雜化了。後來就採取讓上前線的俘虜換上我們的衣服,或者讓他們換上便衣,這才算比較圓滿地解決了問題。 賈貴福,是三縱九旅二十六團一營三連的班長。老家阜平。他說那時當兵容易,不是壞分子,就行,部隊需要人,他是自願參軍的。參軍前已經在晉察冀日報當了6年通信員了,反掃蕩時他因為有病回家,找不到單位了,就轉到了部隊。 賈貴福帶“解放兵”很有點經驗,他也算上一個小典型呢。在賈貴福的班裡,12個人中有5個是解放戰士,有被國民黨抓兵抓去的,家裡很苦。也有一個是上士班長,還有一個當過團長。不是國民黨正規軍的團長,而是土匪團長。在他班裡,“解放兵”的比例一直比較高,成份和質量也比較複雜,但沒有一個開過小差。而且一到賈貴福的班,再調皮的兵也成了好兵。那時,誰班裡有帶不了的兵就給他。他說,也不記得有什麼辦法,光從生活上關心他們,光靠以身作則,還不能讓他們服氣,那隻是一個方面。更重要是得自身過硬。 賈貴福軍事技術好,挖個工事,他能說出為什麼在這裡挖,戰場衝鋒,他沖在前面。因此,他們都服賈貴福的管理。賈貴福說首先不要怕,“解放兵”大多是老兵,誰也不是省油的燈。國民黨軍隊的特點,官大一級壓死人,而我們要以理服人,兵還是好帶的。解放兵弄好了,哪個都有自己的長處,解放兵剛來還覺得自己身份有點那個,只要你不覺得那個,平等待他,很快他就從心理上與大家一樣了。 羅金友,是三縱十九團一營二連的排長。當時有這樣一種說法:共產黨幹部,國民黨兵。這話一點不錯,現實就是這樣,從抗日戰爭打到解放戰爭,晉察冀的男青年已經很少,部隊成份大多是解放戰士,不少“解放兵”到連隊後,進步很快,也一步一個台階當上了乾部。 解放戰士代表吳楚方在戰前動員時說:我是湖南人,一家人逃難離開了家鄉,半路上被蔣介石的軍隊抓住當了兵,受盡了打罵和折磨,家里人至今還不知是死是活。現在我決心跟著共產黨、毛主席,打垮反動派,找蔣介石報仇。 在獲鹿戰鬥中被解放過來的解放戰士楊貴儒,在清風店戰役中成了大功功臣。戰後,部隊派人陪他回曲陽老家賀功。消息馬上傳開,曲陽縣的安縣長和當地的鄉親都前去慶賀。於是,開了一個很大的慶功會,安縣長和楊貴儒手拉著手走進會場。會上,楊貴儒說,咱家裡過去被人民清算了,這是應該的,誰叫咱當了國民黨兵呢?如今,大家給我開慶功會,這是因為我參加了咱解放軍。解放軍流血打仗,為人民翻身,今後,我要立下更大的功勞,來回答鄉親們的慶賀。 有一位指導員曾經給全連出了這麼一個討論題,全國解放還需要多長時間? 戰士們熱烈地議論開了。 有的說2年。馬上有人反駁,說我們現在還讓敵人追著跑,那要勝利可要不少時間。於是有的說5年,有的說10年,還有的說這一輩子吧? 當時戰士都還理解不了。 指導員說,好,我來總結,全國解放需要2年左右。 戰士們全不干了,說指導員,你說胡話,我們現在連飯都吃不上。 指導員也不再解釋,說咱們走著看。 根本沒到2年,也就三兩個月的時間,張家口、新保安相繼解放了。就在剛轉過年的年初,北平和平解放了。 指導員說,怎麼樣,我說得怎麼樣。 戰士們問,指導員,你是怎麼知道的?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指導員笑了。 陶涵說,那時依靠什麼,不依靠吃的花的,就是依靠思想政治工作,引導戰士們把眼光放遠些。首先就是要解決怕苦厭戰,挨個摸底,一個人一個人的分析,做得很細。那時是黨員包群眾,老兵包新兵。黨員每個人都有任務,保證班裡不出問題。 解放戰爭中,黨員從組織上公開是在1948年2月,那時連隊中的黨員還沒有公開,再加上戰鬥頻繁,傷亡大,—個連也就不到30%的黨員,黨員一般都是班長、副班長,表現好的“解放兵”也發展。其實,在一個連隊裡誰是黨員,誰不是黨員,一看就看出來了。黨員確實不一樣,就是先進,幹什麼都在前頭。 就是他們,把腐朽化為了神奇。 人民解放軍的優待俘虜的政策,確實了不起。有的敵人很頑固,我們傷好幾個才能抓到一個,那俘虜也不能殺。已經放下武器了就不能殺,殺了就要執行你的紀律。對俘虜不僅不殺,不打,更不能搜俘虜的腰包。俘虜的東西再好,也不能要,連碰一碰也不許。如果碰了,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第三條“不拿群眾一針一線”,那不是一句空話。 在解放石家莊中,這些放回去的俘虜!發揮了不小的作用,首先是動搖了軍心。清風店戰役後,陸陸續續返去石家莊的俘虜,也帶來了各種各樣的消息。石家莊真是軍心浮動。為了安撫,蔣介石在電報中對石家莊的最高長官劉英稱兄道弟,說如果共軍敢進攻石門,他親自率陸空大軍前去支援。在北平的孫連仲也要空運一個榴彈砲團到石家莊。 儘管如此,石家莊的軍政要人,也還是惶惶不安。三十二師的副師長,是前北平市長熊斌的女婿,藉口探親,坐飛機逃到北平從此不返。石門軍統的負責人也神秘地躲到北平去了。在石家莊被俘的石門七師“失踪官兵收容所”的副官張維說,第三軍在清風店被殲的消息傳回石家莊後,可把蔣軍嚇得慌成一團,大老財和高級官員們紛紛買飛機票,想逃往北平。中航公司看發財機會已到,就故意操縱票價黑市,使票價漲到150萬元。洋財弄得差不多了,就載著鈔票來了個集體開小差,飛到北平去了。最後,交通一斷,人們更加恐慌,紛紛拿出東西來賣,沙發、桌椅、被子……花園街擺得滿滿的,就是沒人買。 劉英自己也開始恐慌了。把守城兵力重新作了佈置,把自己的部隊和其他雜牌部隊混編在一起,想以此提高戰鬥力,頂個十天半個月。作為一個職業軍人,劉英當然知道憑他的力量是不能守住石家莊的。他相信蔣介石的話,相信在石家莊危險時蔣介石不會見死不救。但是,他對清風店放回的俘虜頭痛至極。他把從城裡抽來的壯丁和清風店的俘虜都趕往第一線,讓他們充當炮灰。本來他就對羅歷戎和第七師不滿,他們甩甩屁股走了。這會兒,當了俘虜又回來了,到處散佈危險情緒。把他們趕到第一線,也有不想讓更多的士兵受消極情緒的感染。沒想到,外市溝幾乎沒怎麼打,就崩潰了。 副官張維說,我們這些放回來的官兵,見人就說八路軍不殺不辱,還優待,把弟兄們的心都說活動了。背著主官說,咱們在這拼命,家裡卻吃不上飯,有什麼意思呀!打這個仗與咱們沒關係,打急了,就放下槍。甚至連師部附員大隊的一個上尉也說,我大學畢業當了幾年連長,現在父親母親沒飯吃,逼急了我也要翻身去了。 在車站附近的一個院裡,有一個國民黨兵搖著一塊很大的長方形的白色方布,他的身後是8輛軍用汽車,看見我們的戰士過來了,就笑嘻嘻地說,同志,你們又來了?說完又特意補上一句,我了解咱們解放軍。 另一個小個子兵說,我們都第三次了,頭一次在正定,第二次在清風店,這是第三次。剛回到石門被趕到了三十二師輜重隊。汽車夫要往外衝,軍官讓砲彈給打死了。咱不衝,死了沒人買棺材。不如再活兩天。這幾位清風店放回來的俘虜們可有了經驗了,他們不慌不忙地坐下來,把被子撕了做白旗,安安靜靜地坐等八路軍。 果然等來了。小個兵說,咱們往哪跑,也跑不開了。 說著笑嘻嘻地站在俘虜群裡。 國民黨的幾個下級軍官剛開始有點害怕,小個兵說,你們也就是芝麻綠豆官,沒什麼,清風店跟我們一起當俘虜的羅軍長也跟我們一樣受優待。下級軍官們都聽從了他們的話,早早把自己的細軟打點好,也一人背一個大包袱,坦然地跟上了俘虜的隊伍。 突進外市溝以後,就不斷地有國民黨兵投降。很多兵一群一群地扔了武器。當看見我們的戰士時,馬上舉起雙手。我們的戰士說我們不殺你們。他們連聲說,知道,我們知道。我們是七師的,在清風店被你們抓過,放回來的,我們不怕。劉英把我們放在第一線,作為清風店被俘對我們的懲罰。 誰知他打錯了算盤,這些前俘虜自從體會到當俘虜還不錯的滋味後。再也不想打仗了,還當俘虜吧。在元村,特等射手張貴成和幾名戰士捉了2個浮虜,俘虜說村南一座房裡有一個多連。他們就過去喊話,敵人連長答應談判。談判中張貴成了解到蔣軍士兵大多是大清河北抓來的,就和他們認起老鄉來。一個河南士兵說,他跑了5次,都被抓回來毒打。 好幾個士兵說他們早就不願意打了,連長幾次命令大夥射擊。可大夥瞅著你們挖工事就是一槍不發。 30多個士兵不等談判出結果,就把槍從門縫偷偷遞給了門外的解放軍,敵連長看此陣勢,不得不被迫答應繳槍。 石家莊戰役專門總結了火線政治攻勢的8條經驗,主要是要把火線對敵宣傳和喊話結合起來。喊話口號的選擇是喊話中一個重要的問題,戰鬥緊張時喊話只能三言兩語,這就要打中要害,生動有力,也就是說,要針對不同敵人的不同心理,喊出不同的內容。喊話時要注意隱蔽自己,最好在陣地的側翼,十五團二連喊話受到損失,就是因為沒注意隱蔽。喊話時更要注意做好戰鬥準備,防止敵人逃竄和出擊。 有一次十三團十一連聽見地堡裡有敵人,喊話後沒了動靜,才發現敵人已經逃竄。再一個經驗是利用俘虜去爭取更多的俘虜,尤其是下級軍官及班排長,他們喊話的作用比較大。 我軍十一旅二團一營四連越過鐵絲網衝進大石橋核心工事 這也不是什麼更新鮮的經驗,火線政治攻勢一直是我軍的光榮傳統,只是在石家莊戰役中,把由少數人做的工作變成群眾性的運動,不僅各連有喊話組,每個班還有喊話員,有了傷亡及時補充。喊話員不僅自己喊。還帶動全班一起喊,使這一工作成為群眾運動,遍地開花。 在敵三十二師部東側,有一個大堡壘,裡面有一個營,相持了很久,攻不下。五連指導員從俘虜口中得知,裡面有軍部的一股被嚇破了膽的敵人。五連就以2個班大膽插進大碉堡和核心工事的銜接處,派解放戰士劉克華喊話:繳槍吧,我是九十四軍的,這邊優待可好啦。你們四面都被包圍了,還往哪裡跑!不一會兒,就爬出2個自稱代表的敵兵,五連指導員給他們紙菸吸,問了他們的姓名,對他們說,你們放心,保證你們生命安全,回去告訴他們,這—次你們倆要賣一把子力氣。這2個敵兵很高興,回去勸降時。怕時間長了,先後扛出來3挺機槍。每次出來,指導員都鼓勵他們,終於說服了200多敵人放下了武器。 被晉察冀軍區授予獨膽英雄榮立特功的徐墩是三縱七旅二十一團的通信員,他先後引導本旅的2個團從八旅二十三團的突破口進入市區,在密密的彈雨中來回往返了8趟,爬上爬下,不僅棉衣棉褲被樹枝刮得破破爛爛,就是手上臉上,也盡是道道血痕。完成任務,他才覺得沒有一點力氣了。 團長讓他休息。一覺醒來天快亮了,原來熱鬧得不行的指揮所一個人都沒有了。徐墩急了,衝出去,見到2個抬擔架的老鄉,才知道部隊快攻入市區了,他順著老鄉指的方向向市裡猛跑,找到團指揮所,還沒顧上發牢騷。旅部來了命令,下午3點總攻核心工事。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徐墩馬上領受了命令向三營傳達。三營發展很快,已經四五個小時沒跟團部聯繫了。 一路上,到處是敵人的死屍。忽然尖利的砲彈聲過來,徐墩趕緊爬下,起身才發現趴在一具敵人的死屍上,把他噁心得夠嗆。他狠狠抓下敵人的帽子,要往下摔,想起政委剛才交待任務時說的話,要動腦筋。何不用敵人的衣服偽裝一下呢?於是,他把敵人的帽子戴在自己的頭上,又扒下敵人的衣服換上。 路兩邊的房屋好多都著了火,差不多每一條街道都有敵人的封鎖線。通過時,徐墩把敵人的衣服用刺刀先挑起來,趁敵人換子彈時,衝過去。衝過了好幾道封鎖線,被左臂扎白毛巾的哨兵喊住了。他一看是自己人,就要跑過去,哨兵把槍一舉,站住!把手舉起來!徐墩和哨兵吵起來,我是自己人,我是採送信的,營長聽見吵嚷走出來,一看是徐墩,說這個時候你還開玩笑?徐墩這才發現自己穿的是國民黨的衣服。 傳達完命令,離總攻只有半個多小時了,徐墩要走,營長讓他留下,說現在走很危險,不定什麼時候路上又出來一股敵人,他一個人單槍匹馬的,不安全。徐墩還是堅持走了,臨走,營長塞給他5個手榴彈。 徐墩走到半路上,總攻開始了。震天動地的砲聲中,徐墩看見前面一個黑大門裡有很多的國民黨兵。那是一個挺高的大戲院,部隊已經越過這裡了,怎麼還有敵人呢?外號拼命三郎的他想也沒想,就從小門進去了。站崗的也沒管,一連進了好幾個門,站在大舞台上,劇院裡所有站著吃飯的擦槍擦炮的敵人都吃驚地看著徐墩。 狹路相逢勇者勝。 怎麼也不能讓敵人抓了俘虜,和敵人拼了。拼一個夠本,拼兩個賺一個。這麼一想,徐墩迅速鎮靜下來了。 這時,敵人中站起2個軍官問:“你是乾什麼的?” 徐墩下意識地摸摸自己腰上的2個手榴彈,向前走了兩大步說:“我是解放軍,我是來給你們送信的,我們旅部要你們投降,你們師長劉英已經投降了。” “別聽他胡說,你們聽車站那邊打得炒豆似的,你們聽!” “他媽的小共匪,挑了他!” 一個疤瘌眼說。 “先別,抓活的。”疤瘌眼身邊的馬弁說,叫他走兩步。 這時敵人已經端著雪亮的刺刀圍成了半圓形。 徐墩把兩隻手上的手榴彈都拉開環,舉起來說,走兩步就走兩步,誰敢靠近我,我就馬上拉弦,炸死你們。 他向前走兩步,敵人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兩步,徐墩說:“解放軍從來就不怕死,你們被我們包圍了,你們的核心工事馬上就要完蛋,國民黨弟兄們,請你們想一想,你們的師長都棄暗投明了,難道你們還不投降嗎?假如你們頑抗,只能是死路一條。” “師長真的投降了嗎?”短暫的沉默後,一個兵懷疑地問。 “別上他的當。” “也許是真的,要不,怎麼一個小兵也敢來送信?” 其實,徐墩也不知道敵人師長投降沒投降,就這麼說唄。 我是奉我們團長的命令來的,要繳槍就繳槍,不繳就全完蛋。再過10分鐘我們就開砲了。徐墩看敵兵有些鬆動了,馬上做工作,“你們給國民黨賣什麼命?” “就是,我被抓來當兵,家中父母還不知死活呢。” 這時,一個南方口音的官從人群中擠出來,說投降好辦,不過小老弟,得先講好條件。 “什麼條件?”徐墩一看有門。 “一不能殺我們,二不能沒收我們的東西,三我們這些人要在一起,四要給我們飯吃。”南方口音說。 “這太好辦了”,徐墩說:“你們放心好了,我們解放軍優待俘虜,不殺不打不要俘虜的東西,管吃管住還管醫治傷員,如果想回家還發給路費。” 南方口音回到人群和幾個軍官商量,然後說,“弟兄們,我們不給蔣介石賣命啦,咱們聽這個小八路軍的話,投降吧。” 敵人士兵馬上把槍堆在一堆。 他們按徐墩的意思把槍栓卸下來,用一個大被麵包著,前面抬槍抬炮,中間抬槍栓,最後是抬子彈。徐墩和那個南方口音走在前面,敵人的連長在後面壓陣。走了一陣,南方口音悄悄說,小老弟,給你槍。說著掏出一把小手槍,同時又遞過來兩個金鐲子、一隻手錶和一枝鋼筆。說我家就在北面,回頭你跟你們長官說說,讓我早點回家。徐墩只接過手槍,說你帶頭投降有功,我們首長會考慮放你回家的。你的那些東西到哪都是你的,不會有人要。 就這樣,三四里地,徐墩一個人押著100多個俘虜回來了。 到了團部,大家都跳起來,說你一個人抓了這麼多的俘虜。 12日拂曉,一批批俘虜就被送到中華大街三縱七旅的指揮所。這些俘虜中,有剛剛空運來的十六軍獨立團的,也有九十四團、九十五團的,大約有1000多人。看守俘虜的戰士們把聶榮臻接見羅歷戎的畫報分給俘虜看,給他們講解解放軍的俘虜政策。因為這關係到俘虜的切身利益,俘虜們都很認真地聽。 真是應了兵敗如山倒那句話。 進入石家莊巷戰的部隊抓的俘虜不是一個兩個,而是成百上千。 丁元真是三縱八旅二十二團三營機槍連指導員,他們進石家莊市區時,天還不太黑。但突破以後發展就很快,他們連的任務是掩護營裡打車站。敵人這時雖然還在頑抗,但實際上已經垮了。不僅步兵連隊抓俘虜,就是在後面擔任掩護的機槍連也大抓俘虜。說起來有點不可思議。但這是千真萬確的,打核心工事時,機槍連還破天荒地抓了幾十個俘虜。本來他們機槍連還是掩護,七連突上去後,機槍連也跟了上去。隨便一喊話,手榴彈一投,敵人就投降了,容易得很。 11月11日深夜,這已經是在進行街區裡的戰鬥了。在石家莊中心區的車站一帶,大批的汽車被繳獲,汽車排40多名司機全部當了俘虜。司機們非常高興,說這一下可好了,我們的汽車翻了身,我們開汽車的也能過上好日子了。他們說,當司機一月的錢才18萬元(舊幣),才能買20斤白面,連家也養不起。當即指定了臨時班長,調轉車頭,積極把大批的彈藥運到晉察冀軍區的後方去。 在慶祝石家莊戰役勝利的祝捷大會上,朱德總司令走到一個戴著大紅花的戰士面前,握著他的手說,你們都是大英雄,是解放石家莊的大英雄啊!小伙子們多年輕啊……和朱德總司令握手的英雄就是梁振江。 他是三縱七旅二十團二連的二班長。 在街市戰鬥中,作為主攻團的二十團以大膽的包圍迂迴,首先打入敵三十二師的核心工事,接近了原第三軍軍部大樓。作為主攻團尖刀班的班長梁振江,把全班分成2個小組,藉著微弱的星光,他帶2名戰士先向前摸。忽然聽見前面有跑步聲,他和戰士閃到牆邊,等跑步聲到跟前,一伸腿,絆倒了一個人。梁振江一步跨上去,把槍頂在那人的腦門上,問,幹什麼的? 別開槍,別開槍。我是三十二師的……作戰參謀。 梁振江把他腰里的槍給繳了,又問,你們有多少人? “有80多人。” “在哪裡?” “在師部大院。” “那裡有什麼武器?” “有坦克、野戰炮……還有機槍。” 梁振江一把拉起俘虜,對他說,你別害怕,我們優待俘虜,只要你好好合作,現在給你一個機會,立功還有獎。 俘虜剛開始沒說話,梁振江又說了一遍,把手槍頂在他腰眼上,說只要帶到院門口,就放他一條生路。俘虜這才點頭答應。 就這樣,梁振江用兵不厭詐加上政治攻勢,一面調查詢問,一面秘密靜肅地向前鑽進,直到鑽進了敵人的心臟。 走到一座大門外面,俘虜高聲喊,快開門。 誰?裡面馬上有人應。 我是張參謀,剛從外面回來,快開門。 大門開了一條縫,邊開門邊說;“光說打打打,炮響了半天,也不知道共軍在哪裡?黑燈瞎火的,往哪兒打?” 另一個說:“人家當官說打到哪兒,咱就打到哪兒。要是打到咱這兒,這炮也用不上了。” “他們也不是神仙,能飛到這來?” 梁振江也不說話,和兩個戰士走進院子,一邊聽著,一邊觀察。院子裡有七八十個敵兵,有站的,也有睡的,還有爭論的。他打了—個手勢,讓2個戰士向左,他自己向右繞過去。一個正站在坦克上的敵兵問,哪一部分的? 梁振江是個很聰明的人,會動腦子,他冒充國民黨兵,順手抄起靠在牆上的機槍,說共軍都來了,你們還在這瞎鬧。 這一下院子靜了,共軍在哪兒? 梁振江說:“我帶你們去。” 幾個敵人真向梁振江走來。梁振江突然把機槍一舉,拉動了槍栓,說,繳槍不殺!別動,那2名戰士也在大喊。有一個敵人想抵抗,梁振江一轉槍口,把他打倒在地。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馬上投降,否則就沒命了。 僵持了一會兒,敵人還是投降了。 一清點,俘虜了80多名,還繳獲了不少武器。 梁振江把全班分成3個小組,一組押俘虜後送,一組看戰利品,他帶著幾名戰士繼續向前。很快又抓住了一個俘虜,通過這個俘虜抓住了敵人的一個排長。梁振江說:“他們已經被包圍了。”敵排長不相信。梁振江說,實話告訴你,我原來也在國民黨軍中當兵,後來到了解放軍這裡,打仗立了大功,當了營長。在我們隊伍裡,只要作戰有功,就重用。你現在是個排長,到了我們這裡,只要你有本事,沒準還做大官呢。這一番話把敵排長說動了,說聽你的。敵排長轉身走回院子,把自己一排30多人都帶了出來。 把俘虜安置好,梁振江又問,附近哪裡還有你們的人? 敵排長說,後面還有一個大院,住著一個步兵營,營長開會去了。 梁振江就領著3個戰士,帶著敵排長去了。 敵排長說你們的人呢? 梁振江說,我們的人就在附近,別說你們一個營,就是幾個營也都消滅了。 敵排長把他們帶到一個緊閉的大門,說,就這兒。 梁振江和戰土們商量了一下,一腳踹開院門,端起衝鋒槍就掃了一梭子,然後大叫繳槍不殺。 院子內幾百個敵人一下全愣了。 敵排長大聲喊:“弟兄們,別打槍,是我。解放軍現在把咱們包圍了,師長也被抓了,營長也給打死了,咱們還打個啥,投降算了。”有幾個敵人想反抗,打了幾槍,梁振江朝那個方向又掃了—梭子,大喊,一連向左,二連向右,三連跟上來。各連準備發起衝擊,有不投降的就地處理。門外的幾個戰士附合著。梁振江對敵人說,馬上放下武器,誰要反抗,立即打死! 敵人不知道外面究竟有多少人,紛紛繳槍。 戰後一算,全班繳獲了4輛坦克,3門野炮,3門六○炮。 1門迫擊砲,3門小砲,2挺重機槍,7挺輕機槍,300多枝步槍,4枝手槍,4枝衝鋒槍,還有24輛卡車。兩次俘虜的敵人一共500多名,而他們在兩天一夜的戰鬥中,無一人傷亡。戰後,梁振江立了特功,入了黨,被提升為排長。那一年,梁振江才19歲。 三縱另一個特功功臣張惠風,也是七縱二十團一連的一名班長,巧合的是,他是二班班長,梁振江也是二班班長,只是不在一個連。兩個二班都是尖刀班,也都是俘虜了500多名敵人,都得到了縱隊授予的“機智勇敢特功第二班”稱號。 張惠風在18歲那年,被國民黨抓了丁,他逃跑過5次。都沒有成功,卻被關起來,受盡毒打。 1946年10月打徐水時他成了解放兵,分在三縱七旅二十團一營一連一班,因為對革命部隊不了解,開過一次小差。班長張警民找他談話,叫他不要跑。以後張惠風進步很快,當了二班長。在石家莊夜間的巷戰中,張惠風帶著一班人一路向前,超出大部隊很遠。 消滅了被服倉庫的十幾個敵人後,他和一班人接近了原第三軍軍部大樓。他指揮戰士一邊向大樓射擊,一邊喊話,樓裡的弟兄們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不要再為蔣介石賣命了,想想你們的老婆孩子吧,我們寬待俘虜。張惠風靈活運用小包圍的一點兩面戰術,僅用10分鐘喊話,大樓裡就伸出了一面白毛巾。 看見敵人投降了,張惠風下令停止射擊。槍聲一停,大大小小的槍就從窗口扔了下來,一個敵軍官帶著100多個敵人從大樓裡走了出來。張惠風把俘虜交給趕上來的副連長,自己帶著戰士又往前打了。連克7個碉堡和樓房,首先突入敵人核心工事的防線,在戰場上,哪裡有敵人他們就往哪裡打,全力對敵。 我軍在砲火中向大石橋推進突然從街邊的一座3層磚木樓裡打出一排冷槍,張惠風指揮戰士一還擊,沒有動靜了。他帶著戰士進到樓裡。一層二層沒有人,第三層有一個敵人在床上裝死,然後又企圖反抗,張惠風開槍打死'了他。拐角處又搜出一個敵人,他跪在地上一個勁兒求饒。張惠風說,你別怕,只要你真心投降,我們還發路費放你回家。 我投降,我交待。 這附近哪還有你們的人? 前面樓裡住著一些。有多少我不知道。 你帶路。 在一個2層建築跟前,俘虜說,就這。 張惠風安排一個組堵住大門,要求他們不管發生什麼什麼事,都要堵住大門。說完,他帶著4個戰士從窗戶跳了進去。前廳沒人,轉到後廳,張惠風突然停住了腳步,滿滿一地敵人,都在睡覺。 戰士小聲問:班長,怎麼辦? 張惠風正在考慮對策,一個敵人起來小便,看見門口站著人,問,幹什麼的?這一嗓子我軍在正太飯店搜索殘敵驚醒了一些敵人。容不得張惠風再多想,他舉起一顆手榴彈,另一隻手同時把懷中的機槍一扣,噠噠就是一梭子,隨口喊,不許動,繳槍不殺。 頓時,後廳裡一片混亂,正在美夢中的敵人有的亂叫,有的光著身子就要跳窗戶,也有的拿起槍要反抗。張惠風眼急手快,一槍打倒了一個正在舉槍的敵人,大聲喊道:“想死的站起來,砲兵準備開砲!”門外的戰士馬上喊:“三營左,二營右,一營掩護,砲兵準備。”本來門外的戰士看裡面好一會兒沒有動靜,想進來接應,聽見班長喊,馬上配合。一屋子敵人以為大部隊要發起攻擊,一個個嚇得直喊,別別,我們繳槍。一個敵軍官以為張惠風是團長,對自己的部下說,弟兄們,共軍把咱們包圍了,看來石門已經被佔領,咱們再抵抗也沒用了,投降還可以保全一條命。不然,大砲打來,可就再也見不到妻兒老小了。 這話反映了一屋敵人的心理。張惠風叫敵人把槍一條一條放在牆腳,到前廳排好隊,坐在地上。同時叫一名戰士迅速去聯絡大部隊,說敵人一旦醒過來,就不好收拾了。張惠風叫排以上軍官出來,只站起來兩三人,說其他的人都去開會了。張惠風放了心,給俘虜講自己的經過,說自己從前也是跟他們一樣,兩個軍隊兩重天,只有解放軍的隊伍是窮人的好隊伍。敵人的一個營就這樣解決了。張惠風班繳獲1門野炮,3門迫擊砲,9挺輕機槍,250枝步槍。戰後,張惠風被提為排長,榮立特功,全班也榮立了特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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