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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12章大石橋,智擒敵師長劉英

設在雲盤山的四縱指揮所裡的電話鈴響了,四縱司令員曾思玉拿起電話聽到: 傅崇碧說:“劉英抓到了。” 曾思玉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問:“再說一遍!”曾思玉說:“等等,楊司令員在這裡,你跟他說,”聽了這才放了心。 楊得志也幾乎不相信,市區裡的戰鬥才打響不久呵。 怎麼抓到劉英的呢? 四縱從石家莊東北方向攻,因為路近也因為路熟,所以進展很快。 11日黃昏後,傅崇碧從電話里通知:北面的敵人除市郊範村據點外已全部肅清。為加快戰鬥進程,野司決定調整戰鬥部署,要求進展比較快的四縱越過鐵路三縱和四縱的戰鬥分界線,向鐵路西,向南發展進攻,佔領車站北道岔,奪取水塔制高點。 12日早上從鐵路西側進攻核心工事。

我軍十一旅二團二營從大石橋敵核心工事中押解出大批俘虜十旅三十團宋團長帶領二、三營投入巷戰後,命令砲兵把繳獲的迫擊砲彈向進攻方向轟擊,部隊趁敵人混亂,開始進攻。前進時,好幾個地方遇到敵人的火力阻攔,是老鄉主動帶他們避開街心暗堡,從巷子裡插過去,很快進到火車站的北道岔,把敵九十四團同核心工事的聯繫切斷了。到天亮,在城外的我們的砲兵還不知道他們已經進展這麼快,還往他們佔的院子裡打了幾發砲彈。三十團進到車站的北道岔,政委王海廷說,這種猛插分割,尤其是夜間,是敵人最害怕的,沿途敵人並不敢抵抗。而我們卻不怕暫時失去聯繫。因為我們進攻主動,敵人被動,早就料定他們會撤的。他們不撤,也會被我們後面的人收拾掉。

在三十團的指揮所,順窗可以望見前面火車站、鐵路工廠和正太飯店等建築群。十旅的二十九團、三十團進展都比較快,二十九團已經佔領了東兵營,正在向大石橋發展。讓他們協助二十八團的兩個連攻占北兵營,並奪取北道岔。等到三十團一番血戰,打掉敵人的裝甲火車後,各路的部隊都到了大石橋。 這時,已經決定12日早晨從鐵路西側會攻核心工事。 三十團把陣地交給了二十八團,團指揮所移到核心工事北十字街口的高炮樓上。 王海廷,是三十團政委。王海廷帶著警衛員和通信員趕到高炮樓時已經夜深,各種槍砲都已經停止。這時,二連連長劉士傑從營部打來電話,說他們在核心工事外的鐵路工棚裡捉了兩個俘虜。俘虜說,在外面的部隊今晚都要全部撤到核心工事死守。俘虜知道今晚的口令,我們還有2個第三軍的解放戰士,是第三軍軍部的兵,對裡面熟悉。這是個好機會,我們冒充敵人混進去,抓幾個官,沒準能把劉英抓出來。

團長、參謀長都不在,政委王海廷正在考慮這個大膽的想法。 劉士傑著急地說,現在從北兵營方向撤下一股敵人,正奔核心工事。 王海廷馬上說;“行,同意你們的意見,叫呂營長說話。” 既然劉英已經成了甕中之鱉,早點從甕裡把鱉抓出來不是更好嗎? 王海廷向營長呂鳳閣交待了任務:活捉劉英。 團長、參謀長回來後也很同意王海廷的意見。 由解放戰士鄭從發和張勇發領路,連長劉士杰和指導員王賀山領著全連,悄悄摸進了大石橋的入口。敵人正慌慌地從柵欄門口往裡撤,又是馬又是人,亂作一團。敵人的聯絡暗號是連續不斷的堆堆火光和口哨。排長趙傲兒捅捅連長,問怎麼辦?連長劉士傑聽聽哨音,看看火光,說,他們怎麼吹哨,你也怎麼吹。這時,又有一股敵人過來了,劉連長向身後一擺手,全連就跟了上來。接近哨卡時,前面的敵人發現身後的隊伍,就停下來吹哨。趙排長也吹,對上暗號了,前面的敵人就放心地往前走,二連就這樣混進了核心工事。進柵欄門時,副連長靳衛清領二排幹掉了敵哨兵,化裝成哨兵站在門口。這時,走在核心工事裡的二連的2個排前後都有敵人在朝同一方向走。為了避免被發覺,二連有意和前面和後面的敵人拉開了一定的距離,沿鐵路內側向南,一邊走,一邊吹哨。忽然,背後的敵群中打出了一梭子機槍,有一個逃跑的士兵被發現了,頓時大亂。這是一個好機會,劉連長果斷命令快速前進,到大石橋下潛伏起來。

大石橋的4個橋孔堵成了4個厚厚的石頭房間,每間房有一個窗口。 3間窗口有微弱的燈光,一間的光較強,橋孔下停著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兩個衛兵在橋下走來走去。 解放戰士鄭從發和張勇發告訴劉連長,這就是指揮部。 敵人衛兵換崗了,新來的衛兵剛剛往身上披掛子彈帶,一排的戰士從背後摸過去,突然用槍口頂住哨兵的後背,用手摀住哨兵的嘴,一把奪過槍,壓低嗓音說:“別嚷,嚷就崩了你!”哨兵果然老老實實的了。劉連長問:“劉英在哪?”敵哨兵兩腿哆嗦著朝較亮的窗口一指說:“當官的都在右邊第二孔房間裡開會。” 話音未落,劉連長就指揮一排三排堵住了4間石房的門窗,一班長劉起帶鄭從發和張勇發,端著鐵把衝鋒槍,衝到那個最亮的房間門口,踢開門進去。

核心工事裡的俘虜群“不許動!舉起手來!” 由大石橋改建的屋子很黑,一屋子圍著洋蠟頭正在開會的敵軍官目瞪口呆,馬上舉起了手。 一排長趙傲兒問:“誰是這裡的長官?” 劉英沒有說話。 停了一會兒,有人說:“我是這裡的參謀長賀定紀。” 你能負責嗎? 賀定紀還沒有說話,有一個敵軍官把手往桌上一拍,震滅了蠟燭。 一班長用槍指著敵人,點上! 敵新聞室主任周新點上了蠟燭。 就在這一瞬間,劉英眼急手快,趁屋裡混亂,一下滾到床底下,再也不動了。 劉英做夢也沒想到,就在這間石屋裡有一個中共地下黨員。 11月10日深夜11點,地下黨員馬漢英開車從一個哨卡回來,副官長高鑑平說內市溝電網被炸,讓他送2個通信兵去修理。幾次催促,馬漢英才上了路。這時四郊槍聲不斷,砲彈把石家莊夜空劃出一道一道的火光。汽車不敢開燈,只好摸黑前進。馬漢英當然不想讓敵人把電接通,車開到趙家祠堂,他故意製造了故障,說車出毛病了,不能走了,你們先走著去接線,車修好我去追你們。兩個通信兵怕死,不敢走,就在車裡坐著,非要等修好車再走不可。馬漢英就亂敲一通,叮叮噹當卻總也修不好。這時,東邊開過來2輛坦克車,其中一人走來問,怎麼回事。馬漢英說車出故障了。那人說要幫他修車。

馬漢英一看,是打進坦克部隊的地下黨員李逢春,很高興。他們一邊敲打機器,一邊低聲交換情況。胡亂乾了一會兒,李逢春對馬漢英說,你搖車,我去試試。他一試,車發動了。 2個通信兵正要上車,李逢春對他們說,前面八路軍都攻上來了,你們還接什麼電?上去不要你們的命呵。 2個通信兵拿不定主意,不知該怎麼辦好。馬漢英說,咱們跟坦克一塊走吧。於是線也沒接,又返回了司令部。 回到核心工事,馬漢英正想歇一會兒,忽聽高副官長在外面喊—一個連長:“安山玉,安山玉。交給你一個任務。“馬司機是共匪,我讓他開車接電,他把車開到半道,說壞了,和一個開坦克的嘀咕了半天,把車又開回來了。你趕快找他審問,如果是共匪,你就把他幹掉。 ”

原來,2個通信兵怕自己受處分,把責任全推到了馬漢英身上。 馬漢英一驚,他馬上想到前些日子副官長讓他接剛剛空運來的敵團長開緊急軍事會議,他藉口車有毛病,遲遲沒把車開出去,還和副官長干了一仗。當時副官長罵他是共匪,今天讓副官長抓住了,現在出去必定兇多吉少。他正在思考對策,安山玉進來了,一把抓住馬漢英說:“跟我來,不由分說把他拉到大石橋的石洞裡。” 原來,安山玉是在清風店戰役中被俘後放回來。清風店的戰俘回來都被關了起來,說他們中了共產黨的毒,而安山玉和上司關係好,沒被關起來,但也沒給他實權。他平時和馬漢英關係不錯,所以想救他一救。 安山玉簡單地問了幾句就說:“高副官長讓我審查你。你就在這別出去了。現在共軍已經包圍了核心工事,師部正在組織突圍,你出去太危險。”

馬漢英一聽正好,表示很感激。 在大石橋洞里呆了一陣,馬漢英想,現在外面戰鬥正激烈,怎麼也不能讓師長劉英跑了。他就冒著槍林彈雨,悄悄摸進劉英的指揮部。幸好高副官長不在,他就和劉英的衛士藏在一起,偷偷監視劉英的行動。當解放軍戰士端著槍讓點上蠟燭,把敵軍官的手槍都搜了出來後,再沒有敢反抗的人了。 馬漢英示意床下有人。 副排長李福很有經驗,他馬上去翻床底下,忽然一隻冰涼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李福就勢一拉,從床下拉出一個滿身塵土的人。 這就是劉英。 解放戰士認出了劉英,一陣氣,鄭從發上前就給了他一耳光,你喝兵血,喝得太飽了。要不是副排長李福制止,鄭從發還想打他幾下。 劉英嚇壞了,從地上爬起來,跪著對李福說:“哎哎,你要什麼我都給你。一邊說一邊亂摸口袋,摸出一塊圖章遞了過來:你拿上這個,上邊一定會大大獎你。”

“這是什麼?”李福不接,厲聲問:“你到底是誰?” 劉英低下頭囁嚅著說:“我……我是師長。” 直到聽說在清風店當了俘虜的軍長羅歷戎、師長李用章都在後方,好好的,劉英這才放了心,央求戰士把他也送到解放區去,說他看了傳單,知道那里安全。 這時,呂營長領著一連和三連接應來了,大石橋四周響起激烈的槍聲,警戒部隊又從大石橋附近抓了100多個俘虜。連長劉士杰和指導員王賀山商定,把十幾個敵軍官先押到團指揮所,剩下的俘虜關進大石橋的第四孔室,由三排看守。當一排押著穿著清一色棉大衣的俘虜走出柵欄門時,正好呂營長前來接應。 沒費一槍一彈,敵人核心工事團以上的軍官全都被俘虜了。 傅崇碧回憶說:“打進內市溝,就接近市衛了,這時天已經有些亮了,敵人的:飛機來轟炸,扔了100多個炸彈,把外市溝都炸平了,因為我們已進到市裡,沒炸著我們。經過—天的激戰,我們打退敵人2次反擊,又馬上重新組織火力,準備天黑了再接著進攻,到夜裡一兩點,有的部隊已經摸到車站附近。就是說,到了敵人核心工事的外圍。我帶著團以上乾部,到前面觀察敵情,以便向市區展開兵力。”傅崇碧看見火車上有很多晃動的敵人身影。他想,自己帶著旅的指揮機關,在這種情況下,與敵人遭遇是相當危險的。緊急之中,傅崇碧看見右側有一個高大的水塔,立即指揮部隊搶占。水塔里面沒有人。

原來,在近半夜時,四縱十旅三十團六連的副連長張銀佔受命奪取水塔,這是敵人核心工事的最高點,塔頂上裝著輕重機槍,塔的建築十分牢固。按說敵人是佔絕對優勢,六連對占領這個水塔信心並不足。但從捉到的一個俘虜口中得知水塔上的兵力才不足2個班,並且已經動搖,頓時信心大增。張銀佔領幾十個人直奔水塔而去。俘虜和水塔中的司號員認識,賣力地帶路,也積極喊話。此時水塔敵人的士氣已經低得不能再低了,連喊話帶威脅,一排手榴彈,一個衝鋒?水塔就換了主人。 張銀佔聽見西南方向有槍聲,俘虜說,那是一個砲兵陣地。事先上級都囑咐好,哪裡有槍聲就往哪裡打。他就扔下了空水塔,按照這個精神,帶著戰士們向西南方向衝去。到了跟前,槍聲不響了。在模模糊糊的星光下,像小山包一樣臥著好幾十輛汽車和4輛坦克,還有2門加農炮。 戰士們親熱地拍著戰利品,大笑不止。 水塔附近已經被三縱七旅二十一團的八連攻占。二十一團突入市區後,進展迅速,佔領了惠明路,到了黎明街,八連沖進一所樓房,發現樓上有敵人。就喊話,一喊,敵人的2個連就繳槍投降了。 很快敵人發現水塔丟了,就開始攻水塔。 正在這時,前面的偵察員回來了,抓來了五六個俘虜。報告說抓住了敵人師長劉英。 敵人師長?傅崇碧聽了這個消息不敢相信。 是敵人師長,還有敵人的參謀長……不僅抓來了劉英,還抓來了正在和劉英一起開會的他的團長們。傅崇碧不相信,手電打開一看,果然是幾個將校軍官俘虜,再一問,一點不錯,正是。不僅抓了劉英,連參謀長加他司令部亂七八糟的人也都抓了來,劉英的箱子也弄來了。簡直是把劉英的指揮部連鍋端來了。 戰後,二連集體榮立了大功。 抓住劉英的時候,侯德寶正在剛剛搬進水塔的十旅指揮所裡,跟傅崇碧在一起,他正好目睹了這一有趣場面。三十團的二連把床下將軍劉英送到旅指揮所後,戰鬥還在繼續,政治部主任邊疆先做了他的工作,叫他喊部下投降。邊疆說,你們軍長和副軍長都在清風店被俘虜了,你這個師和保警大隊大部被消滅了,剩下的核心工事再頑抗也無濟於事。全部消滅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你已經把20多萬石家莊人民投入了火海,成千上萬的士兵驅上了戰場,但我們以寬大為懷,只要你叫部隊投降,就可以立功贖罪。 劉英卻冷冷地表示拒絕。 這時,車站的敵人已經黑鴉鴉地撲了過來,傅崇碧忙讓偵察連進了水塔。水塔里面很大,一個偵察連全部進去也不顯得擁擠。水塔很結實,只有一個門,偵察連用幾挺機槍就守住了門口。偵察連的另一個排上到高處,架起機槍,合力把敵人打了下去。敵人並不知道十旅的指揮所安在水塔里,也不知道他們的師長劉英就在水塔里當了俘虜。水塔易守難攻,激戰了一個小時,敵人輪番往上攻,最後還是丟下200多具屍體退回車站去了。傅崇碧連忙用報話機往上調部隊,讓他們迅速上靠。後續部隊一上來,為水塔解了圍。 等到敵人退去,傅崇碧叫警衛班打開手電,看見筆挺將軍服的劉英。 40多歲,長臉,高顴骨,微胖,中等個頭,不再是被戰士從床下揪出來時連聲說你要什麼都給你的情況了。此時似乎感覺到什麼,知道不會把他怎麼樣,嘴就硬起來了,怎麼說也不干,說他們是軍人,不會聽我的。還說既然已經被俘,要殺就殺,反正我不喊話投降。 傅崇碧正在電話里布置任務,一聽劉英說這話,把電話一扔,一把拿過警衛員的駁殼槍,刷地頂上膛,噹噹當,照著劉英的腦門就是三下,侯德寶眼看著劉英的腦門上鼓起了三個大疙瘩。劉英的臉一下就刷白,他以為傅崇碧要槍斃他。 傅崇碧說:“我是前線總指揮,我們現在已經包圍了車站,我命令你到前線去,喊你的士兵投降。” 劉英剛想說什麼,個子高大的傅崇碧把駁殼槍的槍栓嘩嘩一拉,“不投降,我槍斃了你!” 這位自稱與石家莊共存亡的將軍本來就比傅崇碧矮一頭,這時就顯得更矮了,立刻變了態度,跪在地上說:“是,是,兄弟馬上就去喊,馬上。” 邊疆是個文化人,此時高興得不得了,說我做了半天工作,都沒能做通,你這一下就解決問題了。 為了不發生別的意外,傅崇碧讓劉英寫一封讓部下投降的信。劉英,這位黃埔四期一總隊的高才生、少將師長猶猶豫豫地寫道,我和團長們都被俘,你們堅守待援無望……如果支持不住時!可以停止抵抗。 傅崇碧一看,把紙扔在地上,說不行,重寫!要寫正式的投降令。劉英只好又寫了一張,我和團長們被浮,你們待援無望?再打必亡。我准許你們停止抵抗,繳械投降…… 劉英的信由他的參謀長賀定紀和新聞室主任周新送往正太飯店。 望著投降令送走,劉英想起被俘的第三軍軍長羅歷戎,自言自語地說,沒想到你們來得這麼快,戰爭是力量的對比,你們太強,我們自然要打敗仗。 正太飯店是核心工事的組成部分。核心工事除了正太飯店,還有車站和大石橋。但從制高點來說,還要數正太飯店。正太飯店是一座兩層小樓,在當時的石家莊,除了有數的幾座兩層小樓外,絕大多數都是平房。車站附近還有樓,但都沒有正太飯店高。 攻車站的戰鬥正在進行。四縱十一旅政委張明河說,我們費了很大的力量攻占車站。傅崇碧說,抓劉英的那個二連不錯,每個班一個小砲,還有輕機槍。捉了劉英後,幾次把敵人打了下去。傅崇碧告訴部隊炮火集中打車站,戰士們情緒很高,爬到高處用喇叭筒大聲喊話,你們師長被捉了。敵人師部的俘虜也幫著喊,叫名字,敵人就不那麼強烈地抵抗了。 劉英的投降書送去不久,激烈的槍聲就稀了。這時正是上午,傅崇碧用望遠鏡一看,很清楚,從正太飯店的窗口挑出一面白旗。但包圍大樓的兩個連戰士不敢上去,怕上當,說叫他們出來人,在什麼什麼地方集合。還有的喊,把機槍扔出來。 陸陸續續,各個據點工事都挑出了一面面大小不同的白旗。 核心工事裡的俘虜群密密麻麻地從高高的鐵柵欄後面出來了。我們的戰士站在坦克上,握著槍,俘虜們低著頭,偶一抬頭看一眼,又趕快更深地低下頭去。 傅崇碧說,正太飯店的敵人都出來後,十旅的指揮所就搬到了樓裡。 戰後被聶榮臻授予“東路先鋒團”四縱十旅二十九團,從東面突破內市溝,進入巷戰。很快,四面攻進來的戰士就都不約而同地運用了新的戰術,穿牆破院。戰士們從沿街的房屋裡,用破牆連院的辦法開闢出進攻的道路。對於沿街的敵人,留下小部分兵力處理,主力仍然向核心工事前進。 夜裡看不見,就哪裡有槍砲的火光往哪裡打。 鐵甲車堵住了進攻的道路,我們的反坦克炮一連發射了9發,鐵甲車上的敵人震昏了,我們的戰士一湧而上,敵人紛紛舉著手跳下鐵甲車。 四縱的一位班長蔣煥成領著5名戰士飛步越過鐵路,逼近了敵人地堡。這個地堡是敵人的營部,蔣煥成想敵人一定很硬,沒想到地堡裡的敵人嚇破了膽連連說,俺不打了俺不打了,噼噼叭叭扔出一大堆槍。 魏應吉是二十六團一營三連的支部書記,他們連是前衛連,佔領了花園飯店後,天就黑了,馬上向核心工事進攻,以前沒來過石家莊,也不知道大石橋在哪裡,就悶著頭一邊掏院子,一邊向前打,一看前面就是大石橋,橋下面的洞子,壘了一道牆。小院右側擺著蛇形的鐵絲網,後側是火車站,兩排汽車,裡面就是石橋的大門了。魏應吉組織火力,想從大門進去,他帶著二排掩護,連長劉昌帶著一排把蛇形鐵絲網炸掉,就衝了上去。當時以為汽車就是停在那兒,沒想到汽車是故意放在那裡作障礙用的。一沖上去,敵人扔手榴彈,汽車著了,犧牲了七八個戰士,離大石橋200米時連長劉昌也負傷了,三連退了下來。第二次進攻是從側面,二排長李志帶著2個班搭人梯上去了,三排長王殿忠也上去了,佔領了大石橋頂。敵兵有向後跑的,也有跳下洞子裡的。居高臨下一喊話,敵人就投降了,俘虜了30多個敵人。 曹步墀是三縱八旅二十四團二營營長。他回憶說,我們營是團二梯隊裡的第一個營,在最前面。他記得他們沿中山路以南進去,一邊迅速前進,一邊消滅敵人。一路上只遇到零星的抵抗,沒進行大的戰鬥。在城裡打了一兩天,進得很快,部隊帶著槍以戰鬥姿態在街道上跑步前進。曹步墀那時才20多歲,身體好,也跟戰士們一樣往裡跑,整個營部都跑,記得當天就打到了核心工事,與四縱的部隊會合了。 曹步墀的營是比較早到總攻地點的,突破內市溝後,一個小時就楔入了市區。 因為前進的速度太快,敵人根本沒有想到。四縱三十團二營的一個排,由俘虜帶路,插到敵人的營部,叫敵人的營長繳槍時,敵營長還以為是自己人在開玩笑。 四縱的二梯隊十一旅,在10日23時就投入了戰鬥。一路向中正路的高大建築攻擊,一路從民生路向車站攻擊,還有一路經休門鎮直插大石橋。到了11日拂曉,當四面的部隊都在向市街縱深推進時,三縱的二梯隊也加入了戰鬥。鄭維山命令三縱九旅在七旅與冀晉兵團之間加入戰鬥,沿平安路、機場路向大石橋發展進攻。 很快就打到了核心工事。 核心工事,是石家莊最後也是最堅固的防禦陣地,敵人利用大石橋、正太飯店、車站等建築為主體,在樓上樓下樓內樓外修遍了深溝高壘,街道兩旁的陽台和窗戶都堆滿了沙袋,做成射擊工事。院子裡圍著一圈電網。火車站附近,還集中著鐵甲車和坦克群,組成層層壘壘的交叉火力。 在核心工事中,大石橋是主體。 這是一座鐵路天橋,1905年正太路全線通車後,和京漢線成了平行路,石家莊車站每日來往車輛繁多,鐵路管理局怕火車撞死人,曾建議修過街天橋,一直沒被官方採納。 1907年接連3天每天都撞死行人,全路局的中國和法國職工每人捐獻一天的工資,修成了鐵路天橋。因為是大石塊砌成,就叫大石橋。以後鐵路改軌,大石橋就沒什麼用了。第三軍接收石家莊後,羅歷戎看中了這個天然堡壘,於是下令把大石橋的橋洞都堵起來,四周立起圍牆,就成了他的指揮部。附近的正太飯店正好可以做指揮部的屏障。 12日晨,石家莊戰役的第六天,敵人的總指揮官三十二師師長劉英仍在核心工事裡固守待援。用停在車站的鐵甲列車和坦克炮火不斷地頑抗。敵人的轟炸機和戰鬥機也在瘋狂轟炸。 三縱二十三團三營八連班長蘇文錄最後組織衝鋒時,要他們過車站那邊,中間有個幾十米的廣場,敵人用機槍封鎖,我們拉開距離,連蹦帶竄,跑了過去。那時年輕,只覺得子彈嗖嗖地擦著腿底下,倒沒有傷著誰。 楊春來,是三縱七旅二十團三機砲連的排長,他們斜著一直插到了大石橋對面的那個樓,犧牲了好幾個同志。進到大門,敵人就繳槍了,我們繳獲了加拿大輕機槍4挺。我們從樓口上去,副排長抓過機槍,固定在上邊打,他沒有註意隱蔽,犧牲了。戰士接著還打。這個樓很重要,再往東就是大石橋了。連里通知要在這裡鞏固陣地。打了這一路,我們連就沒剩下多少人了,犧牲的不多,主要是傷的,讓擔架隊抬下去了。 范志輝,是三縱九旅二十六團團長,他們作為二梯隊,一進石家莊,就是往縱深發展,從現在的新華路往車站攻。晚上誰也看不見誰,炮打得隆隆響。警衛班臨時挖個溝,我們就在那裡指揮,我到了三營。當三縱二十三團三營前進到敵人核心工事南側時,鐵路警務段大樓上的敵人居高臨下,七連攀登上一個金店的樓頂。二排長郝德勇和七班長梁啟用2挺機槍一齊向高樓的敵人射擊,封鎖住敵人進出的門窗。教導員費國柱和戰士們封鎖住側面的胡同。敵人出來一個打死一個。胡同里躺滿了敵人的屍體。同時高喊:“繳槍不殺,優待俘虜!”敵人被迫從樓裡把槍支扔了出來。戰士衝進了大樓,押出了400多個俘虜。 二十三團一營肅清了寧遠街的敵人,逼近了正太飯店。 二十三團二營向離火車站不遠的一所醫院展開了攻擊,營長詹海蘭提著衝鋒槍,邊指揮部隊邊向敵人射擊,直到中彈負傷。 八旅的另外2個團和兄弟旅逐步向市區推進,到了11日夜裡,已經把敵人的師部和2個團全部壓進了他們自己的核心工事。 劉英急了,蔣介石早已答應的援兵直到大石橋搖搖欲墜了卻連個影子還沒有。蔣介石此時對劉英下命令:“不惜一切代價守住第三道防線,我會命令空軍全力配合。”蔣介石不知道,劉英正在根據他的命令和軍官們研究如何死守時就被俘虜了。 在石家莊戰役總結時,司令員楊得志說,其實劉英自己也沒有信心守住。在他被俘後,他承認他並沒有守的信心。這從石家莊戰役一開始就看出來了,他放棄了機場,說不放棄沒辦法。但放棄了不是更沒辦法嗎?劉英這個師,戰鬥力遠不如敵九十四軍和十六軍,沒有戰鬥經驗,這從師長劉英那裡就可以看出來。作為孤城,劉英的兵力佈置是錯的。他叫還鄉團守外市溝,主力守內市溝,那麼大個城,面面守到,兵力高度分散,防不勝防。弄到最後,他的核心工事,只有一個團。假如他集中力量守核心工事,當然我們能攻下,但可能造成我們更大的傷亡。 在市中心,爭奪敵人軍部大樓的戰鬥正在進行。軍部大樓南臨大石橋,北靠北兵營,內有四五十間房,上下兩層,中間是一個長方形的院子,西南兩面各有一排平房,裡面堆滿軍用物資,由一個營把守。一挺美式重機槍與四五挺歪把子,架在窗戶上,不住地掃射。我們的戰士進到第三間平房了,離大樓只有10多米的距離了。十一連一班副班長趙榮生大喊繳槍不殺,他發現有敵人在往外看,就喊,快過來吧,過來沒事。 當時就過來14個俘虜。趙榮生再向西邊喊,西邊出來一個伙夫,說西邊是伙房和彈藥室,沒有人了。連里決定用機槍掩護,分兩路東西包抄過去,一排從西南沿房根從樓底的柱腳進行蛇形躍進。三排在東面,有的利用柱腳,有的利用院裡的汽車,躍進到臨街的一道短牆根,迅速挖好掩體。這時,一排佔領了西邊平房,樓上的敵人向東南退卻。二排趕上樓道,捉住了十幾個人。 戰鬥暫時平靜,連里讓戰士們在東面小牆做工事,井全喜到南房搬麻袋,聽見有說話聲,正在議論繳不繳槍。井全喜趕快報告了排長。一喊話,馬上就有60多個國民黨兵繳槍了。俘虜剛送走,約有1000多敵人在沒有火力的掩護情況下黑壓壓一片向大樓反撲,機槍一班班長井全喜,副班長姚磊,一人一挺機槍封鎖住南口,樓上二排的機槍著重向敵人縱深射擊。每個機槍射手旁都有4個助手,兩個壓子彈,一個換槍身,另一個四處找敵人的子彈。 因為不停地打,機槍射手的手都被震腫了。排長韓少來和其餘的戰士用手榴彈封鎖住北口。手榴彈打光了,就樓上樓下地找美國手榴彈,美國手榴彈打光了,又打日本手榴彈。一片一片的敵人被炸倒了,敵人縮了回去,戰士們衝下去追,捉住了60多個俘虜,其中有中校副團長董良初,師部中校主任高劍平。 直到整個石家莊的戰鬥結束,敵人也沒法接近密集火力的軍部大樓,而十一連,僅僅犧牲了1名戰士,負傷了4名。 二十三團三營通信班長李亂,那時一直跟著營長馬兆民,真正難打是大石橋,敵人就想在大石橋固守。準備比較充足,各種障礙。最後敵人用死屍圍著打。副營長就在那裡犧牲了,我拽了幾次沒拽住,他老想往前頭跑。 三排長王殿忠說,他是在打石家莊的中途當的連長,還沒進到大石橋,連長就被炮打中犧牲了。我們連是營的第一梯隊,營是團的第一梯隊,最先進入戰鬥。連長劉昌的意思是慢一點不要緊,不要暴露意圖,規定是天亮時間。 王殿忠就沒有使用炸藥,悄悄利用夜暗,進到了南大街?時間相當長?在11日晚接近大石橋的,4個洞子的大石橋,我們佔了3個。但這個地方地形不利,一個排30多人縮在那,向外觀察又不好觀察。守著車站的敵人是劉英的主力,一個加強營,火力強不說,還有不少地堡和一個水塔,這時水塔還在敵人手裡。 敵人居高臨下,各方的火力配合比較嚴密。但敵人固守,也反了兩次,沒反下來,就不再出來。敵人到這份上氣數已盡,也怕三番兩次的反沖擊,把老窩反掉了。而我們三排和連部聯繫要火力支援不大方便,只有被動挨打。王殿忠說,也只好這樣,白天在石橋里呆了一天,等著總攻。他偷偷地把車站附近的地形摸了個遍,敵人的火力點在哪裡,從哪裡衝接近敵人快,都心中有數了。 堅守了這麼長時間,到最後發起衝鋒前剩11個戰士。傷亡不算大。我們有個輕機槍,不輕易打,有幾回發現目標,也給幾梭子。射手是正定縣戰士夏老仇,真不錯。兄弟部隊已經逼近正大飯店,二營就在我們左邊,師參謀長杜瑜華就在二營,這對我們鼓舞很大。 11日晚上,鋼鐵第一營接受了從北麵包圍敵人的任務。這時候,已經連續進行了近6天的戰鬥了,他們表示:“一定要用鋼鐵營英勇頑強的精神,沖垮敵人的核心工事!”全連藉著朦朧的夜色,衝過了敵人封鎖的中山路,迂迴到了正太飯店路北的樓房裡。 12日上午8點,我軍密集的砲火向敵人核心工事猛烈轟擊,正太飯店和大石橋一帶成了一片火海。 二十三團副團長張靜軒是個打仗很勇的指揮員,他命令衝鋒,教導員崔國彬、副營長安煥文帶領戰士們冒著橫飛的彈片,向正太飯店衝去。突擊隊一陣手榴彈,衝了進去,從樓上打到樓下,最後衝到地下室。他們一邊扔手榴彈,一邊與相遇和敵人拼刺刀。近兩個小時的激戰,在西北角的地下室裡,活捉了敵人的團長朱劍徵和副團長梁光義。戰鬥結束了,1300多名被俘的國民黨官兵垂頭喪氣從正太飯店走了出來。 這時他們聽說劉英也被兄弟部隊從大石橋的核心工事活捉了。 四面八方攻進石家莊的部隊此時都匯集到大石橋,準備最後的攻擊了。 楊得志來到市裡的四縱指揮所,當即命令十一旅攻擊車站和正太飯店。 四縱十一旅進展最快,展開了對敵核心工事的攻擊,集中火砲向敵猛烈轟擊,步兵展開了對敵坦克及鐵甲列車的激烈戰鬥。十一旅三十三團二營四連兩次爆破敵人坦克均未成功,指導員健德才、戰士楊大海,乘爆破的煙霧,迅速登上敵人坦克,威逼敵人坦克掉轉射向,向正太飯店及火車站射擊,有力地掩護了主力的進攻,很快攻占了飯店和車站,切斷了敵人的聯繫,孤立了大石橋的敵人,造成了最後殲滅敵人的有利條件。此時,三縱八旅自西南,七旅自正西,冀晉兵團自西北,四縱十旅、十二旅自東北,先後逼近了大石橋,12日上午8時發起對大石橋的總攻。 關鍵的時刻到了。 四縱越過事先劃定的戰鬥分界線,頂著敵人的砲火開始了對敵核心工事的總攻,配合三縱殲滅核心工事的敵人。按照野戰軍司令部的命令,三縱從西、西南、西北進攻,四縱從東、東南、東北進攻,團團包圍住敵人的核心工事。 李根元,是二十六團的偵察排長,打得最熱鬧的還是大石橋,石家莊市裡的敵人數那裡最厲害,因為垂死掙扎了嘛。打到11日晚上,主力都往大石橋那插,到處是部隊。大石橋那有敵人的幾輛坦克,我們也沒見過坦克,不知道那是什麼怪東西,用槍也打不壞,它還照樣走。後面跟著敵人,眼看就要衝過來了,三縱七旅二十團二營四連連長楊黑子拿著一支蘇式戰防槍,一槍把前面的坦克打出了一股煙,後面的坦克掉頭就跑。 一槍打掉敵人一輛坦克的故事傳遍陣地,戰士再也不怕坦克了。齊振華是二十二團政治處副主任兼黨總支書記他說,戰後俘虜兵說打了那麼多的仗,沒見過你們這麼打法。快打到大石橋時,敵人坦克出來沖我們。我們的戰士橫著插上去,坦克掉頭想往回跑,戰士三步兩步追上,跳到坦克上,一揭蓋,兩個手榴彈一舉,說衝大石橋開砲。坦克手乖乖地執行了命令。 三縱八旅二十四團二營營長曹步墀即將發起總攻時,圍住大石橋的部隊相當多,三縱和四縱以及地方部隊全都搞到一起,已經鬧不清建制,四面八方的部隊都在積極進攻。剛開始敵人的砲火打得還兇,迫擊砲不斷地打鐵路,部隊沿鐵路南北展開,就隱蔽在老車皮的底下,敵人的砲火很快就沒有力量了。我們的部隊一沖進去,敵人大勢已去,都亂了套。部隊插到鐵路東側四縱的方向,核心工事那個地方不大,就是高的房子架鐵絲網,有些碉堡,工事範圍很小。衝進去,很快戰鬥就結束了,也分不清是你繳的武器,還是我繳的武器。 石家莊戰役規定在大石橋會師,所以四面過來的部隊都集中到了這裡,太多,把敵人趕到橋那邊去了。先趕來的部隊已經把敵人的軍部佔了,敵兵全都集中在馬路上,沒有掩體,就臨時弄土袋子堆起來,有一個的,有兩個的,有三個的,馬路上到處趴著敵兵,趴了滿滿一馬路。也沒法打,敵人都在沙袋子後面,槍根本打不透,只有逼近射擊。這時候,敵我雙方都糾纏到一起,城外我們的大砲不好再射擊了,戰士們就推著沙袋往前進攻。 張根生是三縱七旅二十一團二營四連戰士,他回憶說,打巷戰時我們連長犧牲了,就在中山路西口上,敵人扔了個手榴彈,一下就炸死了他。再往東打,也搞不清哪個部隊是哪個部隊,人山人海。 三縱八旅二十三團三營主要任務是打巷戰,雖然整個石家莊槍聲不斷,但三營一路上沒進行什麼戰鬥,只是零碎俘虜了一些敵人。三營就一直往前推,推到了大石橋。團長張英輝對馬兆民的三營很滿意,說他們打得猛。到了大石橋,天就快亮了。 二十三團的二營長詹海蘭一看進展順利,很高興,也拿起槍打敵人,沒想到冷不防讓敵人把腸子打了七八個眼,抬下去了。三營一走,一營就填了空,打得相當不錯。 三營按命令圍著大石橋向南轉了半個圈,那邊的敵人全跑了,一個敵人也沒有。 大石橋這邊,戰士們推倒了牆進去,在營長朱彪帶領—下,向正太飯店發起了進攻,堵住吊橋,活捉了敵人的團長,逼迫裡面的1000多個敵人投了降。 第—個打開突破口的張鴻和他的僅有一個排人數的連隊,4個多小時就打到了市中心。這時敵人來了好幾架飛機,扔炸彈也扔下不少麻袋,因為和敵人挨得太近,不少就扔在這邊,打開—看,都是餅乾一類。沒聽說炸著人,隨後他們就上了花園飯店,探頭—看,大石橋就在眼前,不到六七十米。看著看著,敵人就插上了白旗,繳槍了。 三縱九旅二十六團一營三連班長賈貴福說,到大石橋天就亮了,敵人都集中在那,裡面全是新增援的部隊。就跟著前邊的人衝,人家怎麼跑,我們也就怎麼跑,有幾輛坦克,等我們上去人家已經打完了。打大樓時我們班遇到一點困難,要進大樓,首先就要進院,進院有個大圍牆,大圍牆上有個大門洞,敵人的機槍在門洞那裡封鎖得很嚴,我們傷亡了幾個。這個時間,咱們的部隊集中,戰鬥結束。 激烈的槍聲就像垂下的大幕,“嘩”得一下就沒了聲。 石家莊戰鬥就這樣結束了。 11月12日中午,石家莊戰役結束了。 朱德向戰士們講勇敢講技術,他自己就首先實踐了勇敢。 自從朱德總司令和劉少奇率領中央工委來到晉察冀以後,他就一直關注著晉察冀的戰爭形勢。尤其是攻打石家莊一戰。更是朱德關注的焦點。戰前,朱德在致軍委和聶榮臻電報中都說了要去野戰軍司令部。一到前線。他就要求留下來指揮。戰役開始前夕,60多歲的朱德仍留在野戰軍司令部。 這時。敵機不斷地來轟炸,大家都在擔心總司令的安全。野戰軍司令員楊得志一再勸總司令走,到冀中軍區所在地河間地去,冀中軍區司令員孫毅在那裡。朱德搖頭不肯,說你們不都是在這裡嗎?未必飛機就專找我朱德。遠在陝北的毛澤東得到朱德仍在前線的消息,很不放心。給劉少奇拍了一封電報,請他勸朱總回工委,不要親臨前線:朱德還是不走。 楊得志沒辦法,便下“命令”:總司令,你到河間?我們會隨時向你報告的。朱德這才無可奈何地說.野戰軍司令員向我下逐客令了,好,我不在這裡加重你們的負擔:沒得辦法,我只好找孫鬍子去了。這才離開了前線,到了離前線不到30裡的後方。 在戰役打響的第二天。朱德從河間打來電話。 “楊得志嗎?” “是總司令,我是楊得志。 “戰鬥怎麼樣?” 楊得志說:“部隊已經按照預定計劃順利進行。” “打得好,就這樣打下去,祝賀你們。大家都在望著你們哪,一定要拿下,而且要打得漂亮。” “是,總司令。” 楊得志把朱德的電話傳達給各個縱隊。 朱德人離開了前線,心卻還繫在前線,儘管前線不斷地把戰況報送給他,他還是老往野戰軍打電話,詢問戰鬥進展情況,並幾次要到前線去。有時他的電話直接打到旅裡。當時在四縱十一旅當政委的張明河回憶說,在內市溝戰鬥進行最激烈時,總司令的電話一個接一個。總司令說:“你們怎麼回事?還沒有打下來?再打不來,我就要上去了,我現在就去。”嚇得幾個旅領導聽見電話鈴聲都不敢再接電話了。 突破內市溝的當天晚上,朱德打電話,當即指示楊得志說,突破內市溝後,一定要猛推、深插、狠打,不讓敵人有半分喘息,充分做好打巷戰的準備,全殲一切敵人,包括還鄉團在內。 “石家莊戰役結束了?” 朱德又打來電話,電話是作戰科值班參謀王樹梁接的。 “你姓什麼?叫什麼?朱德問。” “我叫王樹梁。” “你敢不敢對革命負責?是不是結束戰鬥了?” 總司令要向全國發布石家莊戰役的戰況,他一定要把戰鬥勝利結束的消息證實。 王樹梁又一次掛通三縱,問是不是最後解決核心工事了? 那天是三縱的作戰參謀柳青值班,他有點奇怪地反問:“是結束了?怎麼?你還不放心?” 王樹梁不理他,又問:“你敢不敢負責?” “敢!”柳青回答得很乾脆。 朱老總為什麼不太相信呢?這是因為預計戰鬥的時間長,沒想到這麼快就結束戰鬥了。在石家莊戰前,確實沒有想到石家莊打得那麼快。當時在九旅司令部任通信參謀的陳國戎說,他記得石家莊作戰計劃是預計兩個月攻下石家莊的。 朱德說他一定要聽聽前線指揮員的意見。 電話接到了十旅的指揮部。 11月11日,總攻戰鬥至此已經整整8個小時了。市內戰鬥進行得很激烈,犬牙交錯的巷戰,在敵人的核心陣地上艱苦地進行著。天亮了,敵機來得特別早,也特別瘋狂。這時,野司來電話說,總司令一定要到第一線聽意見。十旅政委傅崇碧一聽,徵求了我和政委的意見,對野司的電話爽朗地說:“我們一致不同意,請總司令給我們講講民主吧!” 朱德這才沒有成行。 總司令雖然沒有到最前沿來,可這個消息對乾部戰士鼓舞卻相當大,各部隊的戰鬥激情更加高漲,士氣特別旺盛,紛紛反映。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戰鬥,回答總司令對我們的期望。 天明,我各路大軍帶著反攻的銳氣,動作如虎,迅速奪得各主要陣地。匪師長劉英已就擒,殘敵擠到正太飯店的樓上,這已不是什麼核心工事,倒像趕網捉魚。現在把魚全趕到網圈時,終於在正午一網打盡。而核心工事不可破滅的神話就變成笑話了。 當國民黨的中央社還在閉著眼睛廣播“石門戰事不算激烈”時,我們的政府已經進入市區開始辦公了。 到了上午11時,石家莊的敵人全部停止了抵抗。 石家莊解放後,冀中軍區獨立第七、八旅和太行軍區三十四、三十五團在華東野戰軍榴砲營和晉察冀軍區砲兵旅野砲營以及三縱工兵營的支援下,乘勝攻打石家莊以南的孤立據點元氏城。 朱德知道參加石家莊戰役的砲兵確實不足,他下令從華東調了一個榴彈砲營來。沒想到戰役打得這麼快,等榴彈砲營連夜趕到,石家莊戰役已經結束了。華東榴彈砲營於是參加了之後的攻打元氏的戰鬥。 元氏是敵人留在冀中、冀南解放區最後一個據點了。 這是一座極為堅固的石頭城。城高12米,城牆厚5米,守敵5000餘人。我軍曾幾次攻城都沒能成功。 這使城內的敵人十分囂張。 中共中央及朱德總司令賀晉察冀大捷電元氏城由河北保安第五團據守,團長魏永在抗日戰爭時期任日偽元氏保安大隊長,國民黨接收後,任保安團長兼元氏縣長。他親手殺死我不少地方乾部和共產黨員,他手下有一批亡命徒,常出城偷襲我地方部隊和黨政機關,無惡不做。石家莊解放後,蔣介石用飛機投下委任狀,任命他為元氏等8個縣的“剿共總司令”。他把城內的青壯年組成敢死隊,企圖固守。 打石家莊前,野司接受了上次打大同的教訓,打不下來就不打,先圍起來,打完石家莊再說。元氏就這樣先掛起來了。 11月17日,攻城部隊在砲火掩護下,開始了緊張的土工作業。敵人用對挖坑道、城壕放水等來破壞,都沒有得逞。 13天后,攻城部隊挖成了24條坑道,每條坑道都裝填了3000公斤以上的炸藥,其中獨立第八旅在南門城樓下的一條坑道裡裝了7000公斤炸藥。 12月3日15時,對元氏的總攻開始。 6條坑道同時點火,南門、西門的城牆頓時被炸塌,南門樓上的守敵一個連全部被炸死。突擊隊很快進到城里和敵人展開巷戰,敵人團長魏永和當場被打死。 4個小時後,元氏城宣告解放。 冀中、冀南解放區內最後一個據點被攻克了,石家莊戰役即告全部結束,守敵2.4萬餘人全部被殲。 在三縱隊的總結大會上,宣布:大功團的尖刀連,最後突破了內市溝,榮立集體特等功,並獲得“技勇雙全,開路先鋒”的紅旗一面;第二營榮立大功,榮獲“精心計劃,英勇頑強”的光榮稱號。全團指戰員認真貫徹朱德總司令“勇敢加技術”的指示,在突破內市溝以及城市巷戰和攻克敵人核心工事中表現突出,榮獲“大功團”光榮稱號。縱隊司令員鄭維山和政委胡耀邦代表縱隊黨委把一面“能攻善守,英勇頑強”的錦旗授予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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