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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02章單刀入呂梁,陳賡冒險牽牛

陳賡的作戰,是瞅准時機,瞅准要害,單刀直人,一下置敵於死地。他發布呂梁作戰命令:“劉金軒旅先期渡過汾河,攻占汾西縣城,迎接主力渡河後直插永和;李成芳旅,渡河後直趨大寧,不顧沿路敵人的阻撓和攔截,長驅直人,奪取大寧城後把部隊逼近黃河。”他在作戰地圖上的永和、大寧地區畫了一個很大的紅圈,標明他的部隊將向這個地區集結。這一態勢就是:如果胡宗南膽敢向延安發動進攻,將受到從背後來的攻擊。也告訴胡宗南,他的死對頭陳賡已經來到晉西南,來到呂梁山上,和他隔河相望了。他畫好後說:“命令李成芳逼近黃河,造成我渡河西進的態勢。” 我軍部隊正在開往前線李成芳完全理解陳賡的意圖:迅速奪取大寧,大軍逼近黃河,造成西渡態勢。他說:“大張旗鼓,讓胡宗南知道,威脅他的就是殲滅天下第一師的部隊,迫使胡宗南作出相應的反應。”李成芳說,“要不顧一切艱難險阻,克服飢餓和疲勞,不要中途戀戰,直取大寧。”他指著地圖說:“行軍路線:汾西、克城、古縣、午城、大寧、黃河。”

從行軍路線上看,李成芳選取了一條兩點之間最短的距離。這條路從敵占區中間劈開一條通路。右有隰縣,左有蒲縣,都在敵人手裡。但這是一條捷徑。 李成芳旅11月21日渡過汾河,馬不停蹄,人不解甲直向大寧插去。 一進入呂梁,不禁令人毛骨悚然。如同進入人跡滅絕的境地。村莊破殘不堪,頹垣破壁,十室九空,蕭條冷落;村莊內外遍是蒿草、鬼針子、剌剌秧、菟絲子;田地荒蕪了,長滿了刺菜、扎蓬、地衣、苔蘚。到處不見人,找不見嚮導,只能用羅盤指揮部隊前進。 敵人把所有的群眾,不管男女老少都裹脅進山,不許一個人留在村里。並以小股部隊一路鳴槍襲擾,遲滯我軍的前進。 部隊以急行軍的步伐日夜兼程前進。 呂梁山脈,山高谷深,它的地質年代,是比太行山還古老得多的古大陸。山頂上的岩石遭到嚴重的風化,土地貧瘠,苔蘚、地衣低等植物統治了田野。野獸出沒無常,到處是狼嚎狐狸叫,聽了令人頭髮根直豎。

抗日戰爭初期,這裡是八路軍和決死二縱隊的根據地,並不是貧瘠的山區。閻錫山和日本軍勾結,發動12月政變,和日軍聯合行動,奪取了呂梁山區,開始了閻錫山殘酷的統治。呂梁人民慘遭殺戮和剝削,大部分人棄家出走,使呂梁幾乎成了無人的悲慘世界。 前邊有一個村莊,卡在路口。村子很大,但是人影寥寥。 偵察員報告:村子裡的人都跑光了。 李成芳旅長進到一個屋子裡,摸了一下炕席,炕是溫的,說明房東走了沒有多久。可能是見到我們的影子之後逃出村的。很顯然,敵人就在附近監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參謀長說:“井裡投進了東西,怕敵人放毒。” 李成芳聽了皺起眉頭,本來想讓部隊稍事休息,弄一頓熱飯吃。這裡到處是蒿草,不愁舉炊,但問題又出在水上。他想了一下說:“找山泉,接泉水吃。”

我軍部隊正在開赴前線參謀長為難地說:“這裡的山都是土質的,不比石頭山。即使找到一點水,怕是瞎馬的眼睛,日夜淌淚但接不出水來。” 他們走出村子,向村後邊的山溝走去。也為的是觀察地形,防備敵人突然襲擊。 四外是童山卓卓,禿嶺重重,蓬草枯黑,地皮結甲,一片冬天的殘象。 李成芳說:“這里當然比不得南方,大別山上有山就有水,不過這裡既然能打出井來,就說明水是有的。我們往露出石頭的地方去找,找兩道山嶺的夾縫處。” 他們沿路往谷底走,月光照在坎坷不平的路上。夜風吹來,送來一陣潺潺的水聲。真令人喜出望外,果然兩座山的接合部露出岩石,水就從那裡流出來。 山嶺是貧瘠的白色砂岩,完全不長樹木和草,像癩痢頭一樣的寒傖。也可能敵人就在山嶺上,參謀長振出哨兵,掩護挑水,以免遭到敵人的襲擊。

忽然路邊的溝裡有響動。溝裡亂草叢生,什麼也看不清。好像草叢中有東西在動,聽到上面的人聲,下邊不動了。 李成芳旅長派兩個人下去。原來是一個老大娘,嚇得渾身打哆嗦。警衛員把老大娘背上來。 老大娘白髮如霜,骨瘦如柴,睜著大眼癡呆呆地望著他眼前出現的人。老人就是這村里的人,1936年紅軍東渡時,兒子參加了紅軍,只剩婆媳二人度日。閻錫山佔了這裡,媳婦因丈夫是紅軍而被殺害,老大娘又遭百般折磨,不許外逃,留下來一邊做活,一邊討飯。老人好久才緩過氣來,藉著燭光看清了這群面孔和善的人老人激動了:“你們就是八路軍吧?可把你們盼來了。”老人說著痛哭起來,用顫抖的手撫摩著近邊的人說:“勾子軍走的時候,把什麼都搶光了,把男女老少趕出村。嚇唬人說:'共產黨八路軍待不長,從這里路過,中央軍包圍了延安,共產黨就要垮台了。他們走後我們就回來,看誰回村和共產黨說話就殺誰……'是他們把我拖出村子,看我實在走不動了,一下子推到溝裡……看你們一眼我死了也甘心。盼星星,盼月亮,盼了你們七年了!”

警衛員給李成芳旅長端來吃的,旅長接過來雙手遞給老大娘:“老人家,吃吧!” 警衛員說:“你先吃,剩下再給老大娘。” 李成芳旅長說:“我從沒把剩飯端給別人吃過,更不用說對待老人。”一面命令參謀長,“部隊準備行動。”他把飯給了大娘,又把一袋米留給老人,“別怕,後邊還有我們的部隊,我們就是來開闢呂梁山區的。” 部隊出動,月亮隱沒,背後吹來又潮濕又寒冷的東風。頃刻間,風裡夾雜著雪粒,隨後是狂風呼嘯,大雪飛揚,天昏地暗,人馬被淹沒在暴風雪裡。古老的呂梁山搖撼起來,像大風雪要把這片土地毀滅似的。 1946年11月22日,李成芳旅和劉金軒旅解放大寧和永和。陳賡立刻電令:劉金軒旅北上永和,李成芳旅直奔黃河。 11月24日,李成芳的部隊逼近黃河。

晉綏一縱隊開抵延安,增強延安的防衛力量。王震帶三五九旅東來。晉綏獨二旅、獨四旅南下。 陳賡率四縱隊渡過汾河直逼隰縣城。 陳賡和王震兩位司令員在隰縣前線會面。這兩位戰將都是湖南人,綽號都叫“大鬍子”。不同的是,陳賡鬍子硬,王震鬍子長。兩個人見面後十分高興而又毫不客氣。 陳賡說:“王鬍子!你怎麼樣盡地主之誼?” 王震明白對方話中的含意,大度地說:“我用整座呂梁山和全部貧瘠的土地犒賞你的眾三軍。” 陳賡樂了:“是我向中央建議,讓你東來。就為的是拉上你,咱們一起餓肚子。” 王震說:“晉綏全力以赴,支援糧食和草料。總不能讓客人受制。”跟著就大罵閻錫山,“這王八旦。把本來很富的呂梁山,搞成這個樣子。他仗著老百姓養活著,卻把老百姓搞得如此之苦。刮地皮刮得天高了幾尺,地獄十八層只剩了一層,使這里人間和地獄只差一板之隔。”

陳賡說:“咱們就拿閻錫山開刀,打隰縣城。” 會議決定,周希漢旅以兩個團打蒲縣,監視臨汾敵人。李成芳旅,奪取大寧之後再取吉縣。以晉綏獨四旅、三五九旅、太岳十二旅、十三旅向隰縣附近集結,包圍隰縣城。 隰縣城坐落在呂梁區中心,昕水河谷裡,是北通晉中和晉北,東南通臨汾的咽喉要道。閻錫山在隰縣城構築了能容五個軍的防禦工事。四周山上構築了集團工事。堆金山是隰縣的製高點。堆金山頂平面凹陷。閻錫山在山的凹部構築了永久性大碉堡,碉堡低矮,不暴露目標,遠處直射砲火無法摧毀。大碉堡的火力可以擦著地面掃蕩一切出現在高地上的生物,使敵方兵力無法實施攻擊。閻錫山把山打通。溝通了前沿和指揮中心。可以說是,堅固的工事把隰縣圍了個水洩不通、針插不進的金城湯池。但是隰縣守敵只有三千人,這是不堪一擊的。

11月27日,部隊運動進入預定地點。 28日發起攻擊。以突擊手段攻占堆金山和隰縣外圍工事。 陳賡和王震站在堆金山上觀察隰縣城。 王震說:“打下隰縣可以暫時解決你吃飯問題。你在這裡等待胡宗南,我帶二旅、四旅、九旅北上打中陽。拿下中陽城打通晉綏和呂樑的通道,晉綏糧草會源源不斷南下。中陽不通,隰縣難保。” 胡宗南接到第一軍軍長羅列的報告:“陳賡、王震陷山西大寧、永和、石樓,以七個旅擾我側背,有西渡黃河之勢。” 胡宗南瞠目結舌。 整個司令部裡氣氛頓呈緊張。這是涉及整個部署問題。幾萬人馬,上百車輛,在一切都已就緒等待向延安發動總攻之際,沒想到陳賡來這一手,來得這麼快,這麼猛,這麼突然,橫掃呂梁,威逼黃河,雖然空軍偵察報告過胡宗南:沁水河谷有大部隊北開,胡宗南並未重視,一心想著那“三年不鳴,一鳴驚人”之舉。

胡宗南不相信,因為陳賡損失慘重,竄進大山,短期難以再舉。至於沁水河谷有大部隊調動,並不一定是真的行動,陳賡慣會以詐騙人。進攻延安一事是十分誘人的。他絕不會因為一點小的情況而終止攻延安。如果他開始就慎重考慮這一情況,那就會影響全盤計劃。而這個作戰計劃是南京定的。延安正面增加三個旅,他可以對付。側背出現陳賡、王震七個旅,這是棘手的事。如果這七個旅渡河西來,羅列抵擋不過。西安危矣! 斐昌會建議:“以四十七師一個團回河東,增強吉縣防務,箝制陳賡;同時發報南京,報告這一情況,請南京決策。” 胡宗南憤憤不已,偷襲延安未成,晉西南陷人陳賡之手。他惱火極了,恨陳賡處處和他作對,給他難堪。 蔣介石接到胡宗南電報,也十分惱火,氣得臉都白了,嘴裡不住喃喃地罵著,不知道是罵誰。他原來的願望很好,只等一聲令下,在大批飛機轟炸的同時,以閃電之勢襲擊延安,一舉成功。陳賡此舉對他不利,以十個師進攻延安已經不成。現在延安未得,反倒丟了晉西南。

蔣介石一直轉了幾個來回,左右思量,權衡利弊,最後定下決心,把一軍重調回山西,集中兵力尋找陳賡主力在晉西南決戰,重新佔領晉西南。 於是蔣介石下令何應欽:“調一師、一六七師、六十一師、四十七師、五十三師、六十七師,由董釗率領北上呂梁,逼陳賡於晉西南決戰;給閻錫山發報,令他在北面出兵配合作戰,擊敗陳賡。” 蔣介石說不上理由,為什麼不即刻下令,對延安實施攻擊。他等待什麼,顧慮什麼?延安已經在他的三麵包圍之中,得之如探囊取物。在此之前,只要他一聲令下,攻擊目標為之奪取,他的意旨所之,兵之所至,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為什麼在延安這個問題上使他不果斷,原因何在?結果遭陳賡破壞。現在只能這樣:率先消滅陳賡,再圖延安。 . 胡宗南下令:延安暫時不打,董釗率六個師北上呂梁,尋找陳賡主力決戰,重新佔領隰縣。 董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閻錫山得知隰縣失守,大將楊澄源被擒,他的兩腿再也站不住了,趕快扶著扶手坐下來。失去上黨,等於砍掉他的左腿,丟了晉西南,又砍掉他的右腿,從此他只剩晉中盆地了。當初他把晉南讓給胡宗南,是想讓胡宗南和陳賡打起來,使他兩家兩敗俱傷,他好從中得利。現在是陳賡得手,佔了晉西南。蔣介石乘機來搶,並電令他閻錫山出兵從北面配合。 參謀長郭宗汾請示:“怎的處置?” 閻錫山想了一下說:“命令劉效增帶七十師三個團,附七十二師兩個團,增援中陽。” 郭宗汾不滿意這個方案:“司令長官,要中陽就得捨得出人,要捨不得人中陽難保……” 閻錫山說:“中陽城固若金湯,糧食充足,一道城牆可以抵兩萬人,張居乾是守城名將。王震只不過來了六個團。怕甚?” 郭宗汾說:“我出兵,陳賡必然北來……” 閻錫山進一步說明情況:“陳賡也不無顧慮,如果陳賡北來,董釗會大膽北上,從陳賡側背奪取隰縣。陳賡四個旅,董釗六個師,勢均力敵。王震無暇南顧。”閻錫山沉思一會,帶著總結教訓的口吻又說:“晉西南不是大兵團久留之地,曠日持久,吃不消,又是數九寒天,陳賡和董釗都待不長。” 郭宗汾最後還是按著閻錫山的意志下令:“汾陽劉效增以五個團增援中陽。” 陳賡於隰縣前線發報中央:“中央軍委:羅列部現集結河津一線;嚴明九十軍集結臨汾。我決心消滅羅列一軍一至二個師。建議王震部攻下中陽後,除以一部控制兌九峪地區外,主力南下配合作戰;建議太岳以八個團攻占翼城,箝制董釗。”中央同意陳賡的作戰方案。指示:為了發展與鞏固呂梁地區,吸引胡羅主力作戰,迅速集中主力於蒲縣附近地區,準備連續作戰。可是,王震來電又講了一個新的情況:中陽敵人拚死固守,閻錫山派五個團自汾陽馳援中陽。 陳賡一言不發,用手在地圖上測量中陽到汾陽和隰縣到中陽的距離。劉效增帶五個團自汾陽出動,取最近的距離:汾陽、南城、王家池、三角莊,中陽一百二十公里;隰縣到中陽是一百八十公里。 兩封電報使參謀長感到為難。中央電報是迅速集中主力於蒲縣附近,準備連續作戰。中陽方面:敵人拚死固守,中陽城比較堅固,糧食充足,不是輕易可以奪取。閻錫山又派五個團馳援中陽。參謀長見司令員沒下定論,只是著手測量蒲縣至臨汾的距離,便問怎麼處理? 陳賡果斷地說:“中陽是當務之急。我們是一個戰場,我們和晉綏統一指揮,應當全力以赴。北上打中陽,打閻錫山的援兵,把十二旅、十三旅全部調過去。” 參謀長說:“北上中陽,南線空虛,董釗會乘虛而來,重佔晉西南。如不北去,我可養精蓄銳,以逸待勞……” 謝富治有些猶豫:“按道理說,首先是解決中陽問題。但中央指示是,迅速集中主力於蒲縣地區,我們北上怕和中央指示相悖。” 陳賡堅決地說:“我們這樣作正是為了更好地執行中央指示。如果我不北上中陽,主力立即集結於蒲縣附近,董釗不敢上呂梁山。要吸引董釗北上,必須北上中陽,和閻錫山打得不可開交,董釗才敢乘虛而來。我不北上,中陽難打,晉綏和呂梁通道阻塞,箝制我兵力,我主力很難集中對付董釗。” 參謀長想開了。但他擔心:“我是怕一來一回,往返一百六十公里,怕來不及……” 陳賡命令說:“那不是主要問題。”' 陳賡司令員決心親自帶十二旅、十三旅北上,而且白天行動,誘使董釗前來。而在董釗到來之前,我準備好戰場。他向參謀長說:“給李成芳發報,準備在和尚嶺一線阻擊敵人。命令吳孝閔前進至黑龍關一線,警戒臨汾敵人,堅決阻擊,遲滯董釗的前進,以待大部隊自北線南返。” 臨汾。董釗集團軍司令部裡懸起呂梁山區的軍用地圖。從地圖上看,呂梁幾乎全是大山,有河谷,沒有平地,和臨汾地勢相比,顯然是兩個天地。臨汾地區是展平的原野,呂梁山則是深山峽谷,道路狹窄,崎嶇難行,村鎮稀少。蒲縣、大寧、吉縣、隰縣、午城全在大山的夾縫之中,比起臨汾到浮山的地段,更不利於國軍用兵。但是這就是他董釗將要率領六師之眾去和陳賡決戰的地方。 空軍報告:陳賡大部隊從隰縣北開。 諜報人員發來電報說:“11月9日陳賡親自帶領大部隊北上。” 這是個絕好的機會,應乘勢北進,搶占隰縣,重佔晉西南,會同北面閻百川夾擊陳賡、王震。但董釗不敢貿然前進,怕上了陳賡的當。如果陳賡北去只是虛晃一槍,等他董釗到來,殺他一個回馬槍,會使他進退維谷,不如穩住腳步,等閻百川和陳賡打起來再動不遲。 董釗顧慮的另一個原因是,此行他只帶六個師,臨浮作戰時,他董釗手邊是九個師的機動兵力,陳賡手邊只有三個旅,結果是天下第一師被陳賡從中挖取。現在陳賡手邊是四個旅,他董釗手邊不是九個師,只是六個師,如果陳賡和王震合兵一起,是七個旅,他的兵力少於陳賡。他不曉得南京和西安為什麼作出這樣決定,以少於陳賡的兵力和陳賡作主力決戰,如果不是白痴,絕不會作此妄想。他只有拖延時間,以期南京和西安重新考慮這一決策。從戰略上講,國軍控制晉西南,有它的軍事價值。但是呂梁山地瘠民貧,多山,交通不便,不適合大兵團作戰和駐守。所以軍長們多不積極。 一軍軍長羅列發起牢騷:“拉來拉去,部隊疲勞。數九寒天,加之交通不利,補給艱難,不便作戰。” 九十軍軍長嚴明是個硬漢子,他不怕打仗,不怕苦。他說:“本人顧慮更多。如果只是徒勞往返,那就算幸甚幸甚。” 二十七軍軍長王應尊有些害怕:“四十七師遠離本部單獨行動,會被陳賡吃掉。如果要打,利在速進。” 董釗並不著急,他說:“王震猛攻中陽,迫使閻百川不得不出兵增援。中陽是晉北通呂樑的咽喉要道。中陽不拔;隰縣難守。所以陳賡不得不出此下策,親自帶兩個主力旅馳援中陽。四十七師無須擔心。陳賡兩面對敵,兵力分散,無法集中,難以決戰。待陳賡南返,則我主力已經控制昕北河谷,嚴陣以待。” 李成芳從陳賡電報裡得知全部情況:閻錫山於12月8日出動援兵,但停在呂梁山下沒敢上山;陳賡帶十二旅、十三旅於9日北上中陽;12月13日中陽解放,部隊正在南返途中;周希漢兩個團撤離隰縣;吳孝閔一個團在黑龍關一線。 12月17日,董釗自帶一師、一六七師、五十三師、六十一師、六十七師自臨汾出動,向黑龍關攻擊前進。命令四十七師策應主力行動,自吉縣出動,向和尚嶺攻擊。對呂梁山展開了鉗形攻勢。 李成芳接陳賡命令,在和尚嶺堅決阻擊,爭取時間以待大部隊南返。和尚嶺是大寧、吉縣通道上的咽喉部位。呂梁山南來,自黑龍關分出三支,南面一支側汾河前伸,到新絳折而向西,直抵黃河;中間一支是大寧和吉縣的分水嶺。和尚嶺山勢低下,形成一個馬鞍形。這條路曾經是他們自大寧奔襲吉縣的道路。敵四十七師必須經過和尚嶺北上大寧和董釗主力會合。 李成芳把三個團長召集來,講明形勢,他們旅首先迫近黃河破壞了胡宗南向延安進攻的作戰計劃。並迫使胡宗南把進攻延安的軍隊從陝西撤回山西。 團長們議論紛紛: “蔣介石被迫停止了向延安的進攻,命令董釗率六個師北上,企圖重佔呂梁,還算不算蔣介石全面進攻的組成部分?” “管他算不算呢。” “算他全面進攻。那我們出擊呂梁,算是局部的地區的進攻。那就出現一種新的局面:我們不完全是大踏步地後撤了。知道嗎?” “管他什麼,他打他的,我打我的。” “把四十七師消滅了算了,阻擊他什麼勁兒?” 李成芳說:“縱隊有統一的部署。消滅這股敵人可以,但是對全局不利。董釗對呂樑的進攻展開的鉗形攻勢,留下這一股敵人,董釗才敢大膽前進。我們的目的是,吸引董釗上到呂梁山上來。”他指著地圖說,“這個任務交給三十三團。”他命令三十三團團長,“你在和尚嶺上阻擊敵人三天三夜,以待北面部隊南返。以一個營控制孟家山高地,以兩個連位於和尚嶺正面陣地,以一個連放在許尖村,防備敵人從西面迂迴。團部留一個連作為機動力量,連夜構築工事。” 拂曉,李成芳走出司令部,用望遠鏡向吉縣方向觀察。因為接到報告,董釗已經自臨汾出動。董釗五個師集中一起行動是不大靈便的,必須藉偏師之力策應主力。四十七師師長李達已經接到董釗“積極推進”的命令。 望遠鏡裡最先看到的是闃無人蹟的大路和一片慘白的嚴冬景象。到處是光禿禿的田野,光禿禿的寒林,顯得冷落蕭條。因為吉縣靠近黃河,河上蒸發的水氣瀰漫上來,形成淡淡的晨霧,兩側山巒迷茫不清。不久,大路盡頭出現了人影,爾後是密集隊形的大隊人馬。 和尚嶺離吉縣城只有三十多里路,當發現敵人的時候,距敵人只有十來里路了。 敵人推進得很快。但是到離和尚嶺三里路遠的地方停止了前進,把後尾收縮上來,集結部隊作攻擊準備。步兵開始調動,騎兵跑前跑後,火砲也推到前邊來。 敵人一開始就炮火轟擊,隨後是重機關槍掩護步兵出動,從賈家垣、毛家山,向我和尚嶺陣地攻擊。一路沿公路向魯家河前進,一路進擊楊尖村。同時以主力向上、下古村運動,企圖對我進行合擊。炮火密集,步兵猛攻楊尖村和賈家垣北側高地。從望遠鏡裡觀察到:敵人像螞蟻一樣在砲火掩護下從南面高地上爬下來向我陣地運動。很清楚地看到敵人進占了我楊尖村和賈家垣,我部隊在敵人猛攻下從陣地上撤下來。 三十三團團長報告:“楊尖村、賈家垣失守。” 李成芳大怒:“你怎麼搞的?” 團長不好意思地解釋:“我們警戒疏忽,工事不夠堅固,敵人炮火猛烈……” 李成芳截斷他的話,憤怒地說:“敵人炮火打得那麼響,你們都在睡覺嗎?敵人是白天攻擊,並不是夜晚偷襲。你不能用疏忽來搪塞,立即採取措施。堅守現有陣地,阻住敵人,防止情況繼續惡化。你親自到前邊去指揮。”他同時命令參謀長,“在鳳凰寺增加一個連,防止敵人迂迴。我馬上去前邊。” 團長一見旅長到來,不敢和旅長握手。丟失陣地造成嚴重局面,如果不是拚死阻止,情況未可逆料。敵人可能乘勝前進,一舉突破和尚嶺直向大寧前進,那就破壞了縱隊全部計劃。他把手邊的機動力量投入戰鬥才穩住了形勢。 解放軍戰士正在向敵人射擊李成芳批評團長:“這是給你們當頭一棒。在戰場上輕敵,立刻遭到現實的報應。殲滅天下第一師的部隊竟敗在四十七師手裡。” 團長的臉一下子紅了。旅長提出敗在敵人四十七師手裡,這句話刺痛了他。他向旅長保證:“天黑,用火力掩護髮起反擊。我們丟了陣地我們奪回來。” 天黑,團長組織兩連人,從兩面反擊,展開了短兵搏鬥,奪回了楊尖村。 董釗拚命催四十七師師長李達,要不惜一切代價攻擊前進。如不借助這支偏師,他的五個師就形成了一字長蛇陣,拉開一個十分不靈活的縱長隊列,越過呂梁山進入蒲縣的深山峽谷,那是危險的。因為陳賡詭計多端,雖然諜報說陳賡遠在中陽,離他有一百多公里,仍不能不防。董釗也忌諱一字長蛇陣,因為這是蠢人幹的,擺開一個挨打的架勢,會被對方一下子切成幾段,使他首尾不能救應而被各個擊破。因而他除催促四十七師疾進外,把身邊的五個師分成二路:一六七師為前衛,六十一師在左側山地,一師派一個團在右側警戒,總部居中,五十三師,六十七師為後衛。三路大軍於12月17日迫近黑龍關。 黑龍關正卡在呂梁山咽嚨要道,從這裡進入呂梁山直至昕水河谷。董釗偵知:黑龍關上只擺了陳賡一個團的兵力。他五師對這一個團,當不在話下。為慎重,他還是等了五天,五天后才得到陳賡確實在中陽前線,他才敢放膽前進。 陳賡充分利用了呂梁山這一廣闊的戰場,縱橫馳騁,吸引董釗北進。只是用吳孝閔這個團,像釘子一樣,釘在黑龍關二十來天,等待董釗。 吳孝閔這個團渡過汾河,登上呂梁山向蒲縣前進,實行遠距離奔襲。呂梁山上的大風雪真是怕人,鵝毛大雪被狂風捲著在空中形成強大的旋風,真像巨大的白色妖怪撲向低矮的村莊,肆意蹂躪著大地上的一切生物。樹被狂風按倒在地上直不起腰來。大雪粉面似地舖天蓋地灑下來把大地淹沒。山頂沒有高大的喬木,地上低矮的灌木叢,細瘦的枝條緊緊地挨在一起,渾身簌簌發抖,抵抗著暴風雪的襲擊,防備被風平地拔起。 呼嘯翻騰的風雪打得人喘不過氣來,棉衣失去了熱力,抗不住寒風的襲擊,披在身上像一塊冰板一般,每個人都冰得心頭寒顫,上牙扣打著下牙。在這裡沒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呂梁山脈高聳的五鹿山,面孔青黑,陰森可怕。野狼發出淒厲的嚎叫,令人毛骨悚然。 忽然部隊停止了前進。走在最前邊的霍剛發現狼群,一隻緊接一隻,約有成百上千隻,成縱長隊列走在崎嶇的山徑上,遠遠望去看不到頭尾,連老帶小擁在一起,像是狼群大遷移,看了令人毛髮根根倒豎。誰也沒見過這樣多的狼,更沒見過狼大隊行軍,不禁停止了腳步,看起奇景來。也因為狼群是橫穿而過,切斷了霍剛他們前進的道路。 狼發現大隊人馬過來,看到人們停止在距它們六七十步遠的地方,一點也不驚慌,也在閃開讓人通過。離開大路左右各五十多步遠停下來,老狼蹲在石頭上警惕地註視著人的行動。前邊的狼也停下來向後看著。幾十隻狼頭擠在一起,閃著一雙雙發著綠光的眼睛。從整個勢態看,狼並不怕人,也沒有襲擊人的跡象。 團長吳孝閔走到前邊來看到這情景頗為驚嘆。他下令部隊不許打槍,不許喊叫恫嚇,不許掉隊,把牲口拉緊,帶隊通過狼群讓開的通道。 這裡找不見嚮導,掏出指北針定方向,找出地圖上的位置。按方位向昕水河谷前進。吳孝閔的團隊於11月28日前進至化樂鎮。 吳孝閔從電話裡知道,胡宗南的四個師被拖回山西,延安的危險暫時解除。蔣介石命令董釗帶六個師北上呂梁山,企圖重佔晉西南。他的團所擔負的任務是:拖住董釗,牽他進入聽水河谷,但是不能讓它走快,還要阻擊他,遲滯五個師的推進速度,給北面部隊爭取南來的時間。 團長吳孝閔和霍剛察看了黑龍關的地形。 黑龍關名不虛傳,真像一條黑龍盤踞在山頂上,張牙舞爪,虎視眈眈,居高臨下地望著臨汾城。威武、雄壯,不愧是一道雄關。 站在這裡可以清楚地看到汾河東面霍山的青尖像削尖的玉石,淺藍色半透明,晶瑩可愛。希吳嶺也被冰雪裹了起來。他一個團要阻擊董釗五個師,這不能說是輕鬆的事。 田芳看見敵人蜂擁上來,憋不住了,跑過來向團長和連長請戰,要求帶一個班到前邊去。他說:“我先打一下,使敵人過早地展開,既疲勞了敵人的步兵,又消耗了敵人的彈藥,使我主陣地有所準備。”田芳是閒不住的,他想千方百計打一下敵人,吸引敵人上他的當。而他只不過一班人,可以盡力地挑逗敵人,又可以靈活地躲閃。他不怕山下那一片密密麻麻的敵人。 吳孝閔考慮到這可以看一看敵人的陣勢,批准了田芳的請求。他提醒田芳:“不能讓敵人發現你的退路,如果被敵發覺,他們會用砲火封鎖攔截你。” 田芳帶著他的班前去。 吳孝閔用鏡子觀察,跟踪的這一班人,不知怎的轉眼工夫,消失找不見了,直到槍聲打響; 田芳帶人攻擊了敵人的前衛部隊,攻得很猛,很突然。果不出所料,敵人亂了一陣之後展開衝鋒隊形,大砲就射擊位置,後邊部隊迅速調整部署,準備反擊。 不一會兒,飛機也出動,在黑龍關上盤旋,如臨大敵一樣。 吳孝閔依然在搜索田芳這一班人,田芳突然出現在團長身後,他向團長狡黠地一咧嘴,為這一仗的成功而高興得孩子似的笑了。 敵人用了整整兩個小時的火力搜索,不敢貿然前進了。 看得清清楚楚,有幾十個騎馬的人奔馳西來,在馬上用望遠鏡向黑龍關上偵察。這是董釗、羅列、一六七師師長李昆崗和隨行人員。 看來董釗知道,陳賡勢必在黑龍關上阻止他前進。所以一發現敵情他就到前方來。不久,敵人的重砲也響起來。砲彈帶著哨聲飛向前去,爆炸在黑龍關上。 事實並不常是輕鬆愉快的,因為這是戰爭,是鐵和血的較量,要付出鮮血和生命的代價。偶然的襲擊,可以給敵人製造混亂,一到敵人展開火砲的威力,砲彈覆蓋了整個陣地,摧毀一切工事,毀滅一切生物,那將是十分殘酷的。 霍剛一個連在黑龍關上整整頂了敵人一天。董釗使用了一個軍的砲火轟擊霍剛一個連的陣地。霍剛打得渾身煙塵,汗流滿面,棉衣都濕透了。他解開釦子,讓呂梁山的冷風吹他那汗濕的衣襟和火熱的胸膛。這時他抬起頭來,看見高大的希吳嶺,他仔細尋找徐安子和尹秀文埋葬的山頭,可怎麼也找不見,他想找的地方,都被淹沒在山巒的海洋裡了。翼城、絳縣都在希吳嶺山前,和他們隔河相對。他想起青梅。她們結束了絳縣、皋落作戰,又轉到翼城前線來,她會不會望見黑龍關和黑龍關上的砲火?從翼城可以聽到黑龍關上的砲聲嗎?父親也到了呂梁,只是至今未見一面。父親在中陽,他在黑龍關,妻子在翼城前線。真令人牽腸掛肚,情意綿綿。激戰了整整一天,傍晚才停下來。天黑霍剛和指導員楊玉璽站在黑龍關上察看董釗野營的火光。篝火燒起好大一片,連營幾十里。 天明,太陽出來。在一片煙霧茫茫之中,只見敵人大隊人馬開動,沿著公路蜿蜒而上,步兵展開攻擊隊形。戰鬥打響。 戰鬥只要一經接觸就是連續不斷地打下去。為了全局頂住敵人,等待主力部隊從北面趕來痛創董釗。這就是他們阻擊敵人的全部意義。 吳孝閔的團從黑龍關和敵人接觸起,爾後是節節抗退,拖著敵人五個師到達蒲縣城。蒲縣城距黑龍關五十里路,一天只許董釗前進二十里。吳孝閔必須準確地計算阻擊的部署和敵人的行動,同時防止被敵人包圍吃掉。這是多麼難打的仗啊! 董釗是大兵團行動,中央縱隊沿昕水河谷推進,兩側山巒配以掩護部隊。吳孝閔以一個步兵團阻止敵人多路進兵,可以想像是多麼艱難的事了。 陳賡、王震、謝富治從中陽率獨四旅、十二旅、十三旅回師南返途中,接到周希漢的電報:吳孝閔團自12月17日,在黑龍關阻擊董釗,激戰竟日,敵人炮火猛烈。黑龍關於18日放棄。 參謀長說:“我們不日夜兼程怕來不及。董釗一旦發現我只一個團在阻擊他,他會不顧一切,長驅直人,我們則無可奈何……” 陳賡司令員毫不猶豫地說:“不許暴露目標,隱蔽接敵。白天休息,一律夜行軍。” 晉綏獨二旅留在北邊,箝制閻錫山。三五九旅的任務是直插臨汾和枕頭之間,破壞交通,切斷董釗的補給線。 陳賡對吳孝閔以一個團阻擊董釗五個師的兵力充滿了信心,向王震說:“選幹部要選那種能獨當一面的人,吳孝閔原是這個團的政治委員,打胡宗南天下第一師的時候由政治委員改為團長兼任政治委員,一身二任。”陳賡說到此,瞥了謝富治一眼說:“配備軍事幹部,我是要親自去抓的。因為現在是戰爭時期,我需要能打仗的人。吳孝閔這個團攻擊力強,不以守擅長,但是阻擊戰並不單單是守。不管如何,派一個得力的指揮員,能領會領導的意圖,這是關鍵。” 王震說:“我不明白董釗為什麼從12月7日拖到12月17日,如果他提前一個星期,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陳賡答道:“因為董釗是個混蛋。他是想讓我和閻錫山打起來,他在臨汾坐觀成敗,而蔣介石是迫不及待,要董釗進兵呂梁。因為我們破壞了蔣介石偷襲延安的陰謀計劃,蔣介石懷恨在心,意圖報復,讓董釗帶六個師來對我。胡宗南遠在千里之外,干預軍事指揮,催董釗北上。董釗藉口部隊往返疲累,又強調需要補充休整,所以遲遲不動。” 部隊從黃昏出發,整夜的急行軍,穿越呂梁山一百二十里長的峽谷。狂風呼嘯,大雪紛飛,大地成了銀裝世界。部隊在風雪中急步前進。陳、王、謝騎馬隨在部隊行列裡。 陳賡興奮地講起古來:“孫子兵法上說,卷甲而趨,日夜不處,倍道兼行,百里而爭利者,則擒三將軍。”他指著自己、王震和謝富治說:“你、我、他,剛好是三將軍。” 王震樂了:“真是巧合。” 陳賡說:“兵書又說,舉軍而爭利,則不及。我們正是舉軍而爭利,還非及不可。” 王震也感慨地說:“我們軍隊不同於春秋戰國時代,我們是受苦的人為了翻身解放,會激發出想像不到的積極性。這就是:正義之師,所向無敵。中陽解放,晉西北和晉西南連成一片。晉綏糧草順道南來,否則倍道兼行也趕不上需要。因為目前這裡是一顆糧食也拿不出來。” 因為大雪,敵機不來擾亂,部隊加上白天行軍,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程。通過峽谷,驀地感到兩側山巒迅速消失在背後,地勢開闊起來,進到黃土丘陵地帶,部隊可以加快步伐了。 忽然前邊的人停止下來,走不出去了。後邊部隊和民工陸續往前湧來,山嶺上頓時積成人海。參謀長打馬前去察看。要想游過人海並不容易,為了給馬讓路,人們必須向兩邊閃去。黃土層地帶,地勢開闊、平坦,大路就鋪在一道長長的土樑上。造成這種地形是大面積淤積的黃土層,被億萬年雨水的切削沖洗,割成一道道峭壁深溝和漫長的平坦的土嶺。順土嶺的走向看去,地勢平坦開闊,有如平原。但行動並不是不受限制的,不像平原那樣可以四通八達。 參謀長跑回來報告:“前邊遇到一處被水削成一個凹下去的蜂腰部,形成一條一尺寬的梁,僅容單人行走。兩側是深不見底的絕壁,有幾十丈深。掉下去就得摔死。” 陳賡一聽皺丁眉頭:“沒有別的路可走嗎?” 參謀長為難地說:“問了老鄉,沒有別的路可走……” 王震說:“這是黃土高原的特點。一條很大的黃土嶺,很多地方被水切成蜂腰的形狀。遇到這種地方,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架勢。只要有一挺機槍封鎖路口,對方休想通過。兩側的溝很深。兩道溝對面可以說話,如果想到對岸,至少得走五六里路。這裡的土叫立土。雖然久經剝蝕並不塌倒。” 陳賡心如火燎,難得一個大風雪的天氣,爭得了一天一夜的行軍機會,被阻在這種鬼地方,誤了戰機。同時他腦海湧出另一種想法:在這種地形上作戰,對攻守雙方都是不利的。即使可以通過,也只能一個一個地通過,部隊接敵運動時無法迅速展開,也難以使用奇兵突襲。他急得打馬亂轉。 王震下令:“往前轉,不要著急,欲速則不達,越急越壞事。擠下溝裡會摔死人的。”他向陳賡建議,“下馬等待,索性休息,壓一壓火性。”他們下馬。後邊民工湧上來。 陳賡聽民工談話是沁源口音。猛然想起霍青山老人,是不是又出來支援部隊?他關切地問:“霍青山老大爺來了嗎?” 黑暗中傳來一個瓮聲瓮氣的沉重的聲音:“誰還想著我?”隊伍里站出一位老人,氣昂昂走到陳賡跟前說:“我能不來嗎?” 陳賡向王震介紹:“這是我們的老大爺、軍屬、民族英雄、支前模範。” 老人說:“別戴那麼多高帽子。告訴我霍剛追上隊伍了嗎?” 陳賡說:“迫上了。你的媳婦呢?” 老人說:“媳婦後來到南邊去了。說是在南線發動攻勢,箝制董釗,配合我們作戰。” 陳賡問:“媳婦好嗎?” 老人滿意地點著頭,雖然夜裡看不清表情,但是從老人的口氣裡聽得出,對媳婦是十分滿意的。 這次戰役前,老人正在家收拾常帶的用具,一個姑娘走來,小心地問:“您是霍剛的父親嗎?” 老人怔住了,腦子裡還沒轉過彎子來。 姑娘的臉一下子紅了,蹲在面前叫道:“爹,我是你的媳婦青梅。”多好看的姑娘,叫的聲音又好聽,和畫的仙女一樣好看,又勤勞,三天給老人趕做了一套裡表三新的棉衣,怕老人支前時凍著。做好棉衣就走了。 陳賡向王震說:“這是個革命家庭。一個戰役到來,全家出動,兒子在正規軍作戰,父親支援前線,媳婦帶參戰民兵。父子、夫妻齊上陣。”他又告訴老人,“你的兒子給我們牽來一頭大牛,把董釗的五個師牽到呂梁山來,等我們去宰殺。” 老人指著走不開的隊伍不滿地說:“這地方能打大仗嗎?部隊行動不便,打起仗來不是要誤事嗎?這裡沒有吃的,這些糧食和彈藥都是從老遠的地方,干百里外運來的呀!這不像在太岳區,家家都有糧食,部隊餓不了肚子。” 陳賡興趣來了,高興地說:“你說得完全對,你成一個軍事家了。” 老人自豪地說:“軍事上不大懂,可是會看。日本兵在這裡待了八年,年年掃蕩,我們年年對付他。和蔣介石打了半年了,我們跟著他們打轉轉,一閒下來就議論你們。哪一仗打得好。哪一仗打得不好……消滅胡宗南天下第一師打得刁,硬是把敵人一個最強的師給幹掉了。這次來呂梁謀劃得也好,一出來揪著尾巴把胡宗南拉來,又收拾了閻錫山的一大片土地。” 陳賡尊敬地對老人道:“沒有鄉親們的支援再好的指揮也沒用,再強的兵沒有吃的也不行。”他指著王震向老人說,“現在我們吃的糧食,就是這位司令員供給的,我們張著幾萬張嘴巴向他要吃的。” 參謀長返回來說,“路通了。” 陳賡敏感地看了看手錶說:“誤了我三個小時。” 參謀長說:“剛才架起電台聯繫,吳孝閔團已經撤到化樂鎮,準備在化樂鎮再阻擊董釗一天。” 陳賡說:“吳孝閔給我們爭取了時間。”又問:“部隊傷亡大嗎?” 參謀長說:“傷亡不大,只是太疲勞。” 兩位司令員跳上戰馬,急急向前奔去。 吳孝閔節節抗退,把董釗五個師拖進昕水河谷。戰鬥是異常激烈的。每天頭上要挨上千發砲彈,再加上敵機的轟炸和掃射。從化樂鎮到午城,橫列著二十多條山嶺,他們得一個一個地翻越,而且還要在每道山嶺抗擊敵人的集團衝鋒和火砲的轟擊。最前邊是霍剛的連隊,團的火砲配置在二線,用砲火支援他們。後撤時交替掩護,從上午九時開始直打到下午三時敵人宿營為止,整整戰鬥六個小時。在敵人飛機大炮下抗擊敵人,他們又得提防著被敵人搞掉。 旅部派人送來糧食和彈藥,也帶來太岳區人民的信件。 團長吳孝閔一眼就看見霍剛的信,順手拿起來放在衣袋裡。他知道,此時此地,一封託人輾轉而來的家書對戰士說來,是最好的安慰和鼓勵。他立即轉身一直走到霍剛的連里。見到指導員楊玉璽,把信掏出要交給對方。 楊玉璽認出是青梅的字,他不接,調皮地說:“團長親手交給本人吧,用不著轉手了。霍剛在觀察所。” 團長叮問了一句:“是青梅的信嗎?” 楊玉璽說:“是青梅的信。” 電話鈴響起來,是霍剛的聲音。霍剛報告:“敵人向二號高地前集結兵力。” 團長大步走向觀察所。 霍剛一見大吃一驚。團長怎麼能到這裡來?這是前沿陣地,敵人正在集結兵力,炮火轟擊很快就會開始。 吳孝閔從衣袋裡掏出青梅的信送到霍剛面前說:“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把信交給霍剛,自己拿起話筒說:“要機砲營。”然後命令,“用迫擊砲轟擊二號高地左側凹部,敵人正向那裡集結兵力。你們派人到步兵連觀察所,發現敵情免得步兵呼叫。要在敵人集結完畢,攻擊發起之前先殺掉敵人的銳氣!” 霍剛認出是青梅的信,他的心頓時激跳起來,真是喜出望外!但這時不是拆看妻子來信的時候,即使敵人沒開始進攻,此刻也沒有看家書的情緒,何況是在敵人攻擊之前呢?敵人在他半畝大的陣地上,傾瀉了幾百發砲彈,步兵連續攻擊三次了,都被霍剛擊敗。 董釗發火了。和尚嶺方面,四十七師受阻不能前進,他帶的五個師推進得十分遲緩,打打停停,走走站站,疲憊不堪。南京和西安一再催問進展遲緩的原因,董釗不敢陳述理由:是被陳賡少量部隊纏住,不即不離,又即又離,想取得進展,不能,想擺又擺不脫。因此他決心報復,搬出他的重武器來。命令把山頭削平,徹底摧毀共軍的抵抗。 吳孝閔看到敵人把四門重砲擺到前邊來,射擊準備即將開始。他估量了一下形勢向霍剛說:“為了減少不必要的傷亡,不要讓敵人發覺,把部隊隱蔽地撤下來,空出陣地,任憑董釗用密集的砲火轟擊,傷不了我一根毫毛。現在天色已近傍晚,這是敵人最後一次攻擊。看來董釗這次想猛攻占領這個高地後宿營,天明繼續前進。那就讓他暫時佔領。等敵人佔領之後,立足未穩,我給他來個反突擊,把敵人打下去。重佔這個陣地。讓董釗後退十里安營扎寨。” 霍剛明白團長的意圖。在敵人炮火開始的剎那,霍剛把陣地上的一班人安全地撤下來。 敵人的砲火一開始就很猛烈。砲彈凶狠地戳擊著霍剛撤空了的陣地,嚴嚴地覆蓋了小小的山頭。一陣接連一陣的爆炸,打得高地上濃煙滾滾,火光閃爍,彈片橫飛。即使上面已經沒有人了,這種陣勢仍然令人感到驚心動魄。敵人在陣地上使用燃燒彈,濃煙中燒起一片大火,烈焰騰騰。在這裡邊是無法生存的,特別是臨時的簡陋的土木工事,根本抗不住重砲的轟擊。山頭被削去了一米,把黃土打得成了灼人的火灰。 敵人步兵開始運動。在密雨般的輕重機槍掩護下向高地上沖鋒。 吳孝閔命令團的迫擊砲、重機槍準備,聽候命令。霍剛把準備反擊的部隊集攏起來,看著他們剛剛撤下來的陣地。山頭像火山爆發,像燒著了一座火藥庫,不住地噴發著刺眼的光芒,那種爆炸的彈雨帶著呼嘯聲重重地敲擊著大地。 敵人整整一小時的轟擊,中間歇了兩次,企圖騙誘我上當。 吳孝閔用鏡子觀察著敵人的動靜。敵人展開一個營的兵力,衝鋒隊形擁擠,行動遲緩畏縮,艱難地向陡坡上爬著。 吳孝閔計算了一下,自清晨六時起,董釗把他的大軍拉出來放在野外,天寒地凍,飢餓勞累,這一天的銳氣已經消磨殆盡,現在是迫於董釗的命令,他的下級指揮員和士兵已經沒有多少鬥誌了。 當敵人發現陣地上已經是空無一人,大出意外,高興地紛紛亂亂,爭先恐後往上爬,沒有一點秩序和戒備的樣子。 吳孝閔把手往下一劈,我方炮火和重機槍向高地上的敵人射擊起來,打得敵人亂蹦亂跳,東躲西藏,亂成一片。 霍剛把手一揮,提起衝鋒槍就往上沖,田芳一把拽住連長,把霍剛推向一邊。他帶一班人發起反擊。這個班像一陣疾風捲上高地,用手榴彈,衝鋒槍打起來。這個回馬槍殺得敵人猝不及防,狼奔豕突,拚命逃竄,潰下陣地。 吳孝閔一直用望遠鏡觀察田芳和突擊班的攻擊。田芳快得驚人,動作堅定、果敢,手腳麻利,使敵人不及反手。特別是他把連長搡到一邊,先沖到前面。他的一班人也都像他一樣衝了上去。不禁失聲讚許:“強將手下無弱兵!” 霍剛帶兩個排衝上高地,抓住田芳說:“田芳,好樣兒的,好樣兒的……”他想不出更恰當的言語,聲音裡充滿感激之情。 田芳嚴肅地說:“連長,你的職責是指揮一個連,不是指揮一個班,更不是你個人衝鋒……” 霍剛激動地說:“我是連長,在緊要關頭,我不能閃在一邊去對別人下命令,命令是上級下給連隊的,也是下給我自己的。我接受你的批評。” 團長走來用力握住田芳的手。田芳的臉頓時羞得通紅,靦腆地笑了。 敵人從高地上潰下去,董釗後撤十里安營扎寨。 指導員楊玉璽對連長說:“今天輪到你在家坐鎮,我帶一個排去襲擾董釗,讓他不能安生睡覺。一個白天他打了六個小時,我要回敬他半夜。” 楊玉璽帶著一個排出動。夜幕籠罩了大溝,槍聲只是零星地響幾下,整個說來是安靜的,不似白天六個小時的砲火連天,飛機轟炸的鬧熱,也沒有了那淹沒一切聲響的機關槍聲。一切物體的輪廓都模糊了。路也辨認不清了。大溝裡敵人燒起火來,把村莊和野外陣地都用火圍起來,以防止我軍的接近。天越黑越顯得火光刺眼,整個昕水河谷像夜市一樣,萬家燈火,人聲喧嘈,戰馬嘶鳴,馬達轟響。寒冷的夜空,不時升起彩色信號彈,五顏六色十分好看。敵人連營幾十里,大部露宿在野戰工事裡。兩側山巒像牆壁一樣,把中間擠成窄窄的胡同。就在這樣狹窄的山溝裡,竟容納了董釗的五個師。 楊玉璽向北望去,找到北斗星,辨明方向,他想,這一夜不單他這個連在襲擾敵人,全軍都在緊張地行動,幾萬人馬從北面開來,向午城地區集結,包括和尚嶺,也包括他們這個團。方圓百十里的範圍都在夜幕的掩護下緊張地進行著活動。他尋找敵人大本營的方位,然後悄悄地順著山間小路走下去。 吳孝閔和霍剛通話:“告訴你,我們大部隊已經從北面返回南邊。縱隊決定:以十旅、十一旅、十二旅、十三旅、獨四旅投入戰鬥;三五九旅插入臨汾、襄陵之間,切斷敵人交通補給線。青梅那裡已向翼城發動攻擊。” 霍剛一聽,心情激奮,不想睡去,提到青梅想起了她的來信,掏出信來一看,感情頓時像潮水一樣衝決理性的大堤。他用顫抖的雙手把信打開,信的開頭就問:“霍剛,你現在哪裡?你到了什麼地方?這封信像一隻白色的鴿子,帶著我的心飛越霍山,飛越汾河,飛上呂梁山,飛到昕水河谷,追踪著你們勝利的步伐找你。我不知道我這封信會不會落到你的手上?”明顯地看出信紙上有一片被淚水打濕的印跡。姑娘苦澀的淚水傾灑在紙上。這點點淚痕比萬語千言更動人心。當初是霍剛的淚水滴在姑娘的手上,打動了姑娘的心。現在是姑娘的淚水沖擊著戰士的肝腸,使霍剛整個胸膛像汪洋大海一樣地翻動,奔騰澎湃不能平靜了。 信裡談到了家鄉的全貌和戰鬥的生活,談到主力部隊走後,又組建了新的野戰旅,解放了濟源、垣曲、皋落、絳縣,現在到了翼城前線。太岳人民為保衛延安,保衛黨中央,支援自己的子弟兵,踴躍交公糧,做軍鞋、軍襪、準備送到前方;姑娘們在自己做的慰問袋上,都繡上自己的名字,慰問身在冰天雪地英勇殺敵的前方將土。青梅告訴霍剛,她已經參加戰鬥。她說:“我們會贏得勝利,不怕千難萬險,不怕你走多遠,我的心永遠屬於你。親親我吧!青梅。又及:我經過原上和徐安子村,找到烈士墳塋,找到尹秀文烈士的墳墓,給他培了土。不知怎麼的,我的眼淚止不住流下來,我告訴他:日本鬼子投降了,閻錫山被打得退守晉中,現在我們正同蔣介石作戰,霍剛為保衛黨中央到呂梁去作戰了……” 霍剛再也坐不住了,把信裝起來走出連部。 .這會兒他多麼想念指導員啊,如果指導員在他身邊和他一起分享此時的幸福和痛苦該多好!但是指導員楊玉璽偏偏不在身邊。霍剛大步走向哨位向大溝裡望著,他關心指導員,關心執行任務的一排人。自從讀了青梅的信,覺得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是親切的。 田芳在哨位上,向連長報告:“大溝裡響起一陣手榴彈聲,爾後是輕重機槍的響聲,隨後是一片聯絡信號和照明彈升起。看來指導員襲擊成功,把敵人擾亂了。 霍剛在哨位整整站了三個小時,指導員楊玉璽帶著一排人回來了。一見連長就說:“完璧歸趙,一排人不損分毫。”然後在霍剛的耳邊悄聲說,“青梅的信你看了嗎?她是在哪兒寫的?青梅好嗎?信紙上有眼淚的痕跡嗎?”一連問了四個“嗎”。 霍剛不知怎麼回答了。本來剛剛平靜了一下的心,又一次被觸動,指導員出去就為了給你一個看信的機會。霍剛好像什麼都說不出來了,說:“她找到尹秀文的墳,在上面培了土,一邊培土一邊哭……” 楊玉璽聽了淚水頓時順臉流下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好半天才說:“我真想痛哭一場,為我們死去的同志……青梅太好了,好姑娘,我會永遠記住這件事。多會兒戰爭結束了,走遍死者的墳前,挨著他們坐一會兒!” 霍剛拉著指導員的手從哨位上走回連部說:“天快明了,你該休息了,帶兩個排和炊事班先撤,阻擊任務已經完成。大部隊趕到了,董釗這條牛也牽來了。”他看表,已經是凌晨三時。 當隊伍集合時,楊玉璽想了一下向連長說:“給你留一挺機關槍吧!” 霍剛同意了。 從陣地上往下撤的時候,楊玉璽叮囑連長:“我們阻擊了敵人五天五夜,敵人也在摸我們的規律。我擔心,我們活動的規律已經被敵人摸到了,很可能知道我們是一支小部隊在孤軍奮戰,敵人再膽怯也會使出致命的一著。關鍵是我們不要疏忽大意。”他說:“現在我心裡總覺得不踏實。” 霍剛說:“你想到尹秀文……” 楊玉璽說:“想起死去的同志,心裡是沉重的。我想去上墳,一直沒有空閒。但還不是為這個……”他想了想,又囑咐說:“你要多注意,提高警惕,不要最後出事。” 楊玉璽走下陣地總是放心不下,忐忑不安,有一種說不出的預感。他把炊事班先撤下去,把兩個排和機槍班掌握在手邊,不想立即下山,而是緩緩地順著山梁向北走,警覺地向四下里觀察。霧氣像潮水一樣從大溝裡湧來,充塞了所有的山谷,而後逐漸向上漫,漫到和山嶺一樣平。在白色的襯景下發現黑色的人影,一路縱隊地從山下上來,弓著腰向村子方向跑去,而且人數越來越多。 楊玉璽心裡一驚:敵人迂迴上來了!敵人企圖利用大霧的掩護來包圍我。他立刻把部隊停下來。就在這時,從村子里傳來的槍聲劃破夜空,隨後又聽到手榴彈聲。看來敵人是兩路進攻,正面吸引我的注意力,迂迴部隊從後麵包圍。他立即命令田芳:“發起衝鋒,把背後的敵人打下去。” 田芳帶一班人向迂迴上來的敵人發起衝擊,從背後出敵不意地猛撲上去,把敵人打得狼狽逃竄,潰下山谷,解除了側背的威脅。 楊玉璽帶一個排返身向村子裡撲去。 村子裡已經展開激戰,原來是楊玉璽帶人襲擊了敵人之後,敵人立即出動,利用大霧的掩護,一路從正面攻擊,一路擔任迂迴,斷我後路。我哨兵發覺後立即鳴槍報警,同時向敵人投擲手榴彈。 霍剛聽到槍響,抓起衝鋒槍向槍響的地方跑去。他們和衝進村里的敵人展開巷戰,把敵人打退。霍剛也聽到了村背後的槍聲。 楊玉璽帶隊趕來,一進村就找連長:“連長在哪兒?連長呢?”當他看見霍剛,一下子撲過去把對方抱住。 好在部隊沒有傷亡,沒有被敵人捂到屋子裡。哨兵是機警的,及時報警。背後迂迴的敵人被打退,沒有來得及形成包圍。他們把敵人打退了。 連部電話鈴響了:“怎麼回事?”團長在查問情況。 楊玉璽報告:“敵人偷襲未成,已被打退。我無一傷亡。” 團長命令:“把部隊撤到午城待命。” 走下陣地,霍剛和楊五璽走在最後邊。 指導員楊玉璽說:“現在我心裡踏實了,我是相信預感的。今天多玄啊!把你丟在這裡,我怎麼向青梅交代。”他真是感到後怕,他說:“我們太輕敵了,都怪我。我也不該聽你的話,自己先撤下來。往下走的時候步子怎麼也邁不利索,磕磕絆絆,我預感著有事要發生了。對於我自己來說倒無所謂,主要是連隊,是你這一連之長……” 霍剛默默地聽著,他在想著指導員衝進村子見到自己的一剎那,把他緊緊地抱住,那麼用力,好像生怕他從此消失似的,這裡蘊藏著萬語千言啊!霍剛感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楊玉璽笑著說:“以後你再也不許離開我一步。” 部隊拂曉前撤下陣地向午城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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