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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05章黃樵松起義遭挫,殲敵汾河西

在解放太原的戰役中,需要特別提到的一件事,是國民黨第30軍軍長黃樵鬆的起義。這次起義雖然未能成功,但它體現了我軍政策的威力,暴露了敵人內部的分裂。而且,為此英勇獻身的晉夫和黃樵松等烈士,也是值得人們永遠懷念和讚頌的。 1948年深秋,我人民解放軍結束晉中戰役,揮師北上,直逼太原城下。閻錫山損兵折將,如喪家之狗,慌忙調兵遣將,加強太原城防。這時,我軍徐向前司令員又乘勝發起了爭奪東山“四大要塞”的戰鬥。就在罕山炮聲隆隆,戰猶酣之時,有一件非常重要的工作,正在秘密地進行著。 這天夜晚,在太原東山一個村子裡,我第八縱隊司令員王新亭同志,操著濃重的湖北口音,正在向一個青年干部交待一項新任務。這位幹部就是我第八縱隊參謀處處長晉夫同志。他將作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的代表,深入敵巢,到太原城中去協商、接受國民黨第30軍起義事宜。

晉夫同志雖然只有36歲,卻已是位“老革命”了。早在抗日戰爭初期,他就離開了開封中學,到河南新鄉參加了抗日武裝。 1938年5月,加入中國共產黨。第二年,到抗大學習。以後,在部隊擔任連指導員、營教導員和參謀等職。在長期的革命戰爭中,他積累了豐富的作戰經驗和做政治思想工作的經驗。因此,王司令員特意挑選他來完成這項重要而艱苦的任務。 王司令員向晉夫交待了任務,介紹了情況,最後將徐向前司令員給國民黨第30軍軍長黃樵鬆的一封信交給他,讓他轉送黃軍長。 晉夫站起來,斬釘截鐵地表示:“請首長放心,我堅決完成任務!” 當他要離去時,王司令員脫下一件舊毛衣,披在他的肩上,語重心長地說:“秋深器重,任務艱鉅,一定要注意身體。”

晉夫的眼角濕潤了,他激動地和王司令員握手告別,馬上去做行前的準備工作。 策動黃樵松起義這件事,得從1948年夏天說起。當時,徐向前司令員指揮我華北18兵團和西北軍區第7軍,發起著名的晉中戰役,取得了殲敵10萬的輝煌戰果,迫使閻錫山龜縮到太原這座孤城。為加強太原的防衛,蔣介石於10月把駐守西安的30師,由黃樵松師長率戴炳南全旅及30旅一個團,還有師直屬部隊共計10000餘人,分批空運到太原。並將第30師擴編為第30軍。任命黃樵松為軍長,戴炳南也隨著提升為師長。以後,蔣介石又從榆林將第83旅調到太原,擴編為第83師。因為原旅長諶湛不願與閻錫山合作,在到太原之後不久,便以領取軍餉為名,跑到了上海。該旅擴大為師後,副旅長馬龍海就成了該師師長。

閻錫山看到自己的部隊死傷慘重,潰不成軍,便把防守太原的重任,交給了黃師和諶旅,由第30軍負責汾河以東至太原東山諸重要陣地,第83師負責河西(後又調入城南守城)。為了給借來的兵將打氣,閻錫山常說:“太原是'鐵城',城東是'鐵壘',是太原城防的強中之強,堅中之堅,由30軍來守,定會固若金湯,叫共軍前進不得。” 30軍軍長黃樵松,是河南尉氏人。早年曾參加西北軍的學生兵團,後在西北軍歷任排長、連長、團長、旅長、師長等職。抗日戰爭中,曾在台兒莊、娘子關等前線,奮勇殺敵,給日寇以沉重打擊。當時,他率領的那個團,是國民黨軍隊中少有的能與日寇勇敢作戰的部隊。 黃樵松原先曾對蔣介石抱有幻想,但在西北軍任職期間,他耳聞目睹蔣介石的所做所為,在心中逐漸滋長了不滿情緒。蔣家王朝的反動腐敗,使他大失所望。蔣介石消極抗日、積極反共的政策,更使他憤憤不平。他說:這樣做,只能使日寇更猖獗,中華更受辱。解放戰爭期間,他曾驚嘆我軍的輝煌戰績,稱道解放軍的戰略戰術是“不敗之術”。由西安調入太原之後,儘管閻錫山對他又是拉攏,又是重用,但他還是與閻錫山保持一定的距離。

了解到黃樵鬆的情況之後,我軍便在對廣大敵官兵開展強大政治攻勢的同時,把黃樵松當成了主要目標。得知黃樵鬆與高樹勳將軍私交很深,高樹勳部下有一位叫杜健的軍官與黃也有一定友誼。我軍便首先通過高樹勳和杜健等,對黃進行策反工作。 高樹勳原是國民黨的一位高級將領。他早年在北洋軍閥的陸軍中當兵,後轉入馮玉祥的西北軍。以後歷任北伐國民革命軍第2集團軍師長、國民黨26路軍17師師長、新八軍軍長、39集團總司令,第11戰區副司令長官。 1945年10月他率一個軍和一個縱隊在邯鄲前線起義,反對內戰,主張和平,在全國影響很大。為進—步分化、瓦解國民黨軍隊和爭取國民黨軍隊起義,中共中央曾號召國民黨軍隊中的官兵以高樹勳部隊為榜樣,棄暗投明,立功贖罪。高樹勳接受了策動黃樵松起義的任務之後,給黃寫信說:東北被分割,華北華中日漸吃緊。蔣介石提出'撤出東北、鞏固華北、確保華中'的計劃,恐難實現。你這次奉調,由秦至晉,想也難以支持,勸君還是另圖計算。

這以後,我軍又派出人員,對黃樵松進行勸告。徐向前司令員也寫信給他,希望他能以太原30萬人民的生命財產為重,慎重考慮。 在我軍政治工作的感召之下,黃樵松反復權衡,最後決定順應潮流,陣前起義,率部脫離蔣閻的統治。 10月31日,黃樵松派出他的隨身參謀兼諜報隊隊長王正中,到我軍接洽起義事宜。我軍前線司令部熱情接待了他,並且商定在黃樵松率30軍起義之後,我軍立即攻城,裡應外合,聚殲閻匪。 為指揮30軍協同我軍的行動,我前線司令部決定派出一名幹練的同志前往該軍,代表徐向前司令員與黃樵松軍長共同商議具體的作戰方案。就這樣,晉夫同志以宣傳部長的名義,同王正中一起去往30軍。為防意外情況發生,前線司令部還派縱隊偵察處參謀翟許友同志,以晉夫警衛員的身份隨同前往。

晉夫同志去後,就住在黃樵松軍長的家裡。經雙方多次商討,黃軍長決定:在解放軍攻城之前,30軍秘密從一線陣地撤出大部兵力,把一個團部署在太原小東門至東山一線,形成一條走廊,以引導解放軍由此攻入城內,用一個團把守小東門,大東門,小北門、大北門、水西門、旱西門、大南門、首義門等,以及後小河、鼓樓等重要據點,使閻錫山的軍隊內外隔絕,再以一個團直撲太原綏靖公署,由黃樵松軍長親自帶衛士深入虎穴,以兵諫的方法,活捉閻錫山。所餘部隊,留為預備隊,隨時準備策應各方。最後,黃樵松軍長提出,我軍發起攻城的時間最好選在11月4日。 一切商定妥當之後,黃樵松派他的諜報隊長王正中、諜報員王玉甲,陪同晉夫同志和翟許友同志返回我軍前線司令部匯報。

但是,就在此時,起義的計劃敗露了。 在預定起義的前一天,即11月3日早晨,黃樵松軍長把所屬各師師長叫來,將起義的計劃告訴他們。不料,該軍27師師長戴炳南是個利欲熏心,堅決與人民為敵的傢伙。他當面假意表示擁護黃軍長決定,返回部隊之後,卻與副師長忤德厚等密謀叛變。到了晚上,他把部隊交給忤德厚掌握,自己偷偷乘吉普車跑到太原綏靖公署,找閻錫山告密去了。 閻錫山得知,大為驚駭,趕忙找來了他的參謀長仝誠伯等幾位要員,聚在一起,作精心策劃。 閻錫山退據太原城垣,把希望都寄託在30軍身上。如今,聽說黃樵松要反叛他,他氣得破口大罵:“'外來戶'終是靠不住!” 事在眼前,如何是好?閻錫山急得通身冒汗。杯酒釋兵權嗎?行不通。來硬的吧,黃樵松是行伍出身,也使不得。看來,只有擺“鴻門宴”了。於是,他決定當晚以召開緊急會議為名,誘捕黃樵松軍長。

閻錫山先是派出謫係部隊,悄悄包圍了黃樵松軍長的住處。隨即,派人請黃軍長前往太原綏靖公署,參加緊急軍事會議。 第一次派人前去邀請,黃軍長沒有去。 第二次,太原綏靖公署參謀長仝誠伯電話約請,黃軍長也沒有答應。 閻錫山急壞了。第三次,他一面親自電話邀請,一面派出自己的小車徑直去接。 接連幾次邀請並未引起黃樵松軍長的警惕,他終於上當受騙了。 車還沒到,閻錫山早派高級參謀兼副官處處長張文紹和副官處副處長安忠厚,在副官處等侯。 黃樵松軍長剛剛進門,張文紹就上來擋住,進行搜查。他們從黃軍長的衣袋裡,發現了徐向前司令員以及高樹勳等將軍的信件。便以此為理由,馬上將黃軍長逮捕,扣押在太原綏靖公署。

接著,閻錫山又調動他的親信部隊,將黃軍長佈置的負責與我軍聯絡的人員,全部捕押。 第二天凌晨,我各路大軍隱蔽集結完畢,等待總攻時刻的到來。晉夫、翟許友同志以及黃樵松軍長派來的王中和王玉甲等一行四人,從市郊楊家峪一帶出發,前往接應起義的部隊。走到陣地前沿,敵方發出了約定的放行信號。可是,他們四個人剛走進敵人的戰壕,就被捆綁起來,押送到太原綏靖公署。 11月6日一早,一輛軍用汽車從太原城內駛出,來到河西一條荒山溝旁。憲兵從車上扔下幾個鼓囊囊的麻袋,晉夫同志、翟許友同志,還有王正中、王玉甲和黃樵松軍長都被捆綁著裝在裡面,嘴裡還塞了海綿。 晉夫同志吐掉海綿,從容地對他的戰友說:“我們為人民而死,死的光榮……”一句話未說完,就被憲兵摔倒在地,拳打腳踢一頓,架上一架飛機,帶走了。

11月11日,偽軍法局進行第一次審訊。晉夫他們才知道自己被押在南京羊皮巷十八號偽國防部軍法局看守所。 17日,敵人開庭會審。軍法局長、偽法官和蔣介石親自委任的審判長,高高坐在審判席上。原告席上,坐著那個鄙卑無恥的戴炳南。敵人以“黃逆叛黨叛國、私通姦匪”的讕言和污衊晉夫同志為匪諜參入國軍等所謂“罪由”,判處晉夫同志、黃樵松軍長和王正中三人死刑,判處翟許友、王玉甲無期徒刑。 敵人要晉夫同志在判決書上簽字,晉夫同志輕蔑地笑笑,反駁說:“我是堂堂正正來接受三十軍起義的。有罪的是你們!”敵人又要黃樵松簽字,黃軍長拒絕說:“我不是叛變,我是不願意幫蔣介石打屠殺人民的內戰。”然後又慷慨激昂地說:“解放軍的宣傳部長是我請來的,我的參謀是我命令他去的,要殺殺我,他們無罪。” 晉夫同志厲聲說道:“黃軍長,你沒有罪。有罪的正是他們,該殺的也正是他們。死,嚇不倒我們。人民會替我們報仇的!” 敵人審不下去,只好轉特種法庭再審。 當天下午,晉夫和翟許友同志被拉往敵人國防部特刑庭。途中,刑車被搶米的群眾堵塞。晉夫同志從窗口伸出頭來,大聲喊道:“老鄉們,我是共產黨員,解放軍戰士……”群眾聞聲立即擁了過來。晉夫同志接著說:“國民黨反動派發動內戰,搜刮百姓,逼得你們沒飯吃。解放區實行耕者有其田,人人得飽暖……如今東北解放,南京也一定要解放。反動派快完了,團結起來和他們鬥!” 押車的敵人看守慌了,連忙找來兩輛卡車,驅散了群眾,飛快地將刑車駛去。 在特刑庭上,敵人用盡種種酷刑,要讓晉夫同志承認他是十八兵團政治部主任胡耀邦,妄圖從他口中掏出我黨、我軍的機密,但他們得到的,卻是一迭聲義正詞嚴的怒斥。 敵人下毒手了。 1948年11月27日夜,敵人將晉夫同志和黃樵松軍長,秘密押赴雨花台刑場。臨刑前,晉夫同志高呼:“中國共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黃樵松軍長也振臂高呼:“全國解放萬歲!毛澤東主席萬歲!” 黃樵松軍長就義之後,在他被關押的監獄牆上,發現了幾首黃軍長的遺詩,其中一首《述懷》道:“戎馬仍書生,何處掏虎子?不願蠅營活,但願藝術死!” 事後,閻錫山把戴炳南提拔成第30軍軍長。同時,賞給戴炳南兩萬塊銀元,還給戴炳南介紹了一個老婆,從而,把戴炳南死死地拴在了他的戰車上。 1949年4月20日零點,解放太原的外圍作戰開始了。 我砲兵部隊首先對敵進行炮火急襲。頓時,敵人陣地上騰起一股股煙霧和一簇簇火光。敵人從夢中驚醒,慌成一團,陷入了一片混亂。 這以後,我軍以強大的兵力,分別對太原外圍的敵據點,發起了聲勢浩大的攻擊。在一陣緊似一陣的槍聲和爆炸聲中,我軍迅速突破了敵人的前沿防禦。數十路英雄部隊,長驅直入,穿插分割,狠打巧取,使敵軍防線很快土崩瓦解。太原外圍敵人5個軍14個師,全部落入我軍的鉗擊之中。 1949年4月18日夜間11點鐘,在汾河以西大王村的敵人西區總指揮部裡,響起了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 “總指揮,太原綏署來電話。”值班副官叫醒了剛剛服了安眠藥的西區總指揮、第61軍軍長趙恭。 趙恭披衣下床,不耐煩地問道: “哪個的電話?” “太原守備司令部王總司令。” 趙恭一聽是王靖國,嘴裡就嘟囔開了: “哼,沒好事,不是調兵,就是要糧。”他邊嘀咕邊拿起了話筒。 從趙恭的臉色可以看出,王靖國說的確實不是什麼好事。 “哎呀,王司令,調83師去守城?……難哪!河西這麼大地面,才5個師,而且堅貞師根本不頂事,工兵師也是稀鬆蛋。69師和72師大都缺編,病殘的也不少。你再調83師去守城,這怎麼得了哇!”趙恭急切地陳訴著。 對方顯然很強硬。趙恭只好退了一步: “如果王司令非調不可,是不是不調83師。眼下這個師還是最強的。”他似乎覺得漏了嘴,馬上又變了話,“要說強,也是比較而言。其實,若論守城,工兵師最合適不過了。” 看樣子,對方不容商量。趙恭不得不又退了一步: “83師駐守在西山腳下,需作一番交接,三幾日後再進城如何?……” 話筒里傳出了王靖國的高聲叫喊,連一旁的值日副官都聽見了: “83師是戰役預備隊。在必要時調守城垣,這是閻長官走前的佈置。眼下,大敵當前,城垣守備吃緊,要是丟了城,這個罪過你擔得起嗎?立即讓83師向城裡開拔!” 趙恭額上青筋暴起,口裡卻連連稱是。他一放下電話,就來了個“關門罵皇帝”: “他媽的,王靖國這個混帳東西,就知道往我頭上拉屎!汾河到西山腳下,這麼大地面,就這麼幾個熊兵,還要抽。真他媽的閻王爺不嫌鬼瘦!” 在一旁的副軍長婁福生,見此情景,連忙衝著旁邊的副官喊道: “還楞在這兒乾什麼?趕快告訴83師,立即開拔。” 趙恭馬上補充了一句:“讓83師把砲彈全部留下,步槍子彈也留下一半!” 正當83師往城裡開拔的時候,我軍對太原外圍的攻擊開始了。 在汾河以西,我軍沿河岸,分兩路對守敵實行南北夾攻。一路由西北軍區某部從北向南攻擊,在大小留村一線佔領進攻出發地線,由呼延村突破,直撲芮城村,控制下蘭村鐵路大橋。一路由十九兵團某部和晉中軍區的獨立旅組成,由南向北,從南屯村和義井突破,直插汾河水泥大橋。封閉河西敵人向太原城內的逃路。 由北向南進攻的我軍指戰員,從呼延村突破敵人的北部防線之後,分三路向南急進。當某團進到西張村時,突然遭到了閻錫山堅貞師約200多人的頑強抵抗。敵人的機槍像烏鴉一樣,在部隊左側亂叫,妄圖封鎖由呼延村直達芮城村的道路。 這時,先頭營營長劉貴友一面下令立即以火力壓制敵人,一面派第三連向楊家村守敵進行迂迴側擊。他率領主力部隊繼續迅速前進。 部隊進到柴村時,那裡守敵又利用碉堡群,封鎖了我前進的道路。 劉營長想起了團長的話,“中途不戀戰,猛插目的地,愈快愈好。”他們的任務是直插鐵路大橋,斷敵退路。於是,劉營長當機立斷,下了命令:第二連抽一個排,在村北箝制敵人。其餘分為九路,由柴村以西,繼續前進。 剛繞過柴村,偵察員忽然跑來報告:“芮城村堅貞師的一個團,要向城裡逃跑。現在,出動了一個連,搶占鐵路橋去了。”不管怎樣,也得把這顆釘子拔掉。連長王連福正要組織爆破組上去,突然,橋頭堡里火光一閃,傳來了手榴彈的爆炸聲。 原來,一班的戰士王振水,趁敵人的射擊間隙,迅速地躍進到橋頭堡的火力死角下,把一顆手榴彈從射眼裡塞了進去。連長見敵人的機槍不響了,立刻指揮部隊沖了上去。第一連剛踏上鐵路橋頭,就听見西邊傳來了零星的槍聲和叫罵聲。這是搶占鐵路橋的援敵來了。 戰士們立刻搶挖了射擊掩體。當敵人衝過來時,戰士們利用曳光彈的光亮,用各種火器一齊向敵人猛打。敵叢中血肉橫飛,倒下一片。這時,我們的主力營也趕到了,立即協同一連將殘敵迅速消滅。接著,戰士們在鐵路橋以西,構築了好幾道阻擊陣地,並拆除了一段鐵軌,割斷了鐵路專用電線。鐵路大橋,被我軍牢固地控制了。 在這同時,師主力迅速趕到了芮城村,將村內的敵人包圍起來。敵人試圖突圍,先是向東沖擊。結果,被我一陣冰雹似的手榴彈和機關槍砸了回來。敵人繼而又往南碰,除了丟下一片屍體以外,仍然一無所獲。最後,他們又往西撞,剛到村口,就被從四面壓過來的我軍戰士驅趕到一座大廟裡去了。 戰士們衝進院內,向著敵人喊道: “交槍不殺!” 敵人看到大門堵死,無路可走,只得舉手投降。就這樣,堅貞師一個團的敵人全做了俘虜。 接著,這支部隊以兩個營往西,消滅桑樹坡的敵人,主力則繼續向南,猛插萬柏林。 由南向北進攻的我第64軍一部和晉中軍區獨立4、5、6旅各一部,在幾十門大砲的有力配合下,迅速從南屯村和義井一線突破了敵人的防線。拂曉前,分別佔領了南莊、南上莊、新莊、沙溝村、義井等點,殲滅了敵人第69師一部。接著,沿汾河以西,向北猛插,直奔大王村、小王村、大井峪、小井峪,控制汾河水泥大橋。 這時候,告急電話接踵向敵人西區總指揮部打去: “共軍佔了鐵路大橋!” “我們堅貞師只剩師部和一個團了。” “我69師師部小王村被圍。” 趙恭坐立不安,脾氣更加暴躁。聽說解放軍正向大王村穿插迂迴,他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 “他媽的,壞事了!馬上命令69師、73師,還有工兵師,迅速向大王村靠攏,緊縮防線,堅決固守。要快!快!”他像一頭被困的野獸,在地上轉了一圈,又吼叫:“還有,趕快就近抽一個營,加強水泥橋的防守!” 在一陣歇斯底里的狂叫之後,趙恭渾身直冒虛汗。他接過衛士遞過來的毛巾,擦了一陣,然後小聲對衛士說: “你找兩個人,趕快在我里屋後牆上打個洞,把汽車開到屋後等我。” 衛士會意地點點頭,出去了。趙恭又吼叫起來: “我們是國軍將士,長期受閻長官的栽培。在這危難之際,我等都要竭盡精誠,忠於職守,誓與陣地共存亡!決不能臨陣逃脫,戀家惜命。如有貪生怕死者,將受軍法制裁!……” 這時,副官進來報告: “69師師長郭弘仁和副師長韓佑虞,坐車逃進城裡,師部小王村被共軍佔領。” 趙恭聽了,又是一身冷汗。大王村距小王村僅一箭之地,小王村被佔,大王村還能守住? ”但是,他又不甘心坐等滅亡,便連忙下令: “緊縮戰線,加強防守,與共軍決一死戰。” 1949年4月20日上午9點半鐘,位於右翼的我軍先頭64軍某團佔領小王村,打掉敵69師師部以後,不待小王村硝煙散盡,隨即向北猛撲,直取大王村。 從大王村往東,直至汾河邊,敵人挖有兩道塹壕。壕外有鐵絲網,壕內有地雷,隔100米左右,還有一座碉堡。為了切斷大王村敵人逃入太原的後路,楊團長命令:迫擊砲連打掉塹壕兩邊的碉堡;五連以爆破填塞的方法,從兩個碉堡之間突破,奪佔汾河水泥橋。 五連連長馬德臣接到命令後,迅速以七班為骨幹,組成了尖兵班。一聲令下,尖兵班在七班長、爆破能手錢宗敏的帶領下,避開碉堡裡射來的槍彈,以躍進動作,很快接近了壕溝。他們爬在地上,挖好了裝藥坑。只聽一聲巨響,鐵絲網被炸開了一大段,壕溝也成了個斜坡。接著,他們又引爆了溝裡的地雷,再在溝北內壁裝上了炸藥,又炸出了一個斜坡。這時候,兩邊的碉堡,已被我們的砲兵掀開了蓋子,敵人的機槍不響了。錢宗敏率領七班,跑步接近了第二道壕溝。不大功夫,隨著一陣巨響,升起了高大的煙柱,第二道壕溝也爆破成功了。這時,五連的戰士們立刻躍身而起,宛如怒潮決堤般躍過壕溝,向汾河水泥大橋衝去。 汾河水泥大橋,有一里來長。它位於太原城水西門西南約四里之處,連接著市區和汾河以西的廣大地區,是東西往來的必經之地。閻錫山曾說:“汾河,由北向南,流經太原城西一面,為太原城西的一條天險。只要能守住這座大橋,任何人,只要他沒長翅膀,就休想過得河來。”因此,閻錫山在大橋附近修了大量工事,號稱“四層立體火力網。” 在大橋東口20米處,是一座大型水泥梅花碉堡。在它的周圍,有三個小堡,並有地道通往緊靠橋口的水泥地下室。這裡,用火力封鎖著橋面,為第一道火網。在梅花碉堡的南北兩側,工事層層,碉堡林立。北面,有11個小碉,南邊有12個“好漢碉”,東南還有7個大碉,構成了縱橫交叉的第二道火網。再往後,是城西的環城鐵路,路基本來就高出地面,又在路基旁修了6個高碉,虎視眈眈地瞅著水泥大橋,這是第三道火網。再後,就是西城牆和西關上的碉堡和工事。它們居高臨下,封鎖十分嚴密。在汾河水泥大橋的東邊,由近到遠,由下到下,構成了四層立體火網。在這裡擔任防守的,是曾受閻錫山通令嘉獎的一九六團。並由吹噓為“鐵兵”的該團第九連,守在最前沿。 我五連連長馬德臣帶領全連沖到汾河大橋後,立即擊斃了敵人守橋的一個班,佔領了橋頭堡。之後,他調二排的機槍手楊德勝和劉紹武,隨七班行動,加強尖兵班的火力。 當我軍以猛烈而密集的火力,將梅花堡裡的敵人壓制以後,尖兵班分成二路,沿大橋的欄杆,迅速向前運動,……300米、200米、100米,……當距離敵人梅花碉僅有4、50米的時候,敵人突然開始射擊了。 七班長錢宗敏馬上向全班發出命令:“機槍掩護,其餘加速前進。”機槍手楊德勝和劉紹武迅速就地臥倒,對著敵碉猛烈開火。班長錢宗敏帶領戰士王文志、盧更義、張萬友等端著衝鋒槍,一路猛掃猛衝,直撲敵人橋頭的梅花碉。 梅花碉被我機槍封鎖,裡邊的敵人嚇壞了,扔下武器,一溜煙逃了。 7班戰士一陣風似的衝進梅花碉。戰士王文志迅速把紅旗插上了梅花碉的頂上。緊接著,4班的6名戰士和全排戰士,也跟著衝過橋來。 這時候,梅花碉後面的3號碉堡,突然噴出火舌。王文志和張萬友倒下去了。在3號碉之後,還出來一股敵人,企圖重新奪取梅花碉。戰士們一見,氣紅了眼。楊得勝和劉紹武端著兩挺機槍,向敵人猛烈射擊。戰士苗小旦在地堡裡打槍,覺得不方便,索性跳出來,在外邊打。反撲的敵人連滾帶爬地退了回去,3號碉裡的機槍也停止了吼叫。 不大一會兒,敵3號碉裡的機槍又“突突”地響了起來。敵人開始了第二次反撲。七班長錢宗敏,決定給敵人來個出其不意。他讓機槍在正面誘擊敵人,自己和王壽山分別帶著兩名戰士,從左、右兩翼摸出,對敵人來了個兩麵包抄。他們隱蔽迅速地繞到敵人側後,突然一陣猛掃,將敵人全部撂倒。然後,又分別接近了敵3號、5號碉堡。王壽山大聲喊道: “快交槍,交槍不殺!” 敵人聽到喊聲,停止了射擊。但沒有交槍。 錢宗敏又乘勢喊話: “不投降,可要放炸藥了。” 這話很靈,達兩個碉堡裡伸出了白旗。可是,第4號碉堡還在往外射擊。戰士們火了: “炸掉它!” 機槍立刻調過頭來,封鎖了4號碉堡的槍眼。班長錢宗敏抱起炸藥包,一氣沖到碉堡跟前,靠上炸藥包,點燃了導火線。誰知,“轟”的一聲,只炸了不大一個坑坑。機槍射孔還在往外噴火。 “看來,這小子是嫌小,想吃大的啦!”錢宗敏邊說邊抱起一個20斤的炸藥包,重新給它靠上。這下子,可讓牠吃了個飽,碉堡的五臟都開花了。 這時,五連已全部過了橋。經過一場激戰,汾河水泥大橋及其以東的30多個“梅花碉”、“好漢碉”,全被我軍佔領了。 至此,我軍南北兩路攻擊的部隊,完全佔領了汾河上的兩座大橋。他們像兩把大鐵鉗,緊緊扼住了敵人的咽喉,切斷了敵人逃入城內的道路。 奉趙恭之命,前來汾河水泥大橋增援的敵人一個營,遠遠望見橋頭插上了我軍紅旗,一槍未放,就跑了回去。 在五連攻占水泥大橋的同時,師首長組織各團開始攻擊敵西區總指揮部——大王村。師首長在大王村東面和南面各部署了一個團,又派出兩個營,從汾河西岸越過壕溝,向大王村以北迂迴攻擊。由於敵工事多而堅,我砲擊破壞不徹底,加上擔任迂迴攻擊的部隊尚未趕到,沒有達成合圍,第一次攻擊沒有奏效。 擔任迂迴的兩個營,未能按時趕到,原因是途中與敵人的預備隊相遇了。沖在最前邊的九連連長陳杰,立即指揮全連迅速搶占有利地形,先敵開火,迅速勇猛地打擊敵人。經20分鐘激戰,將敵預備隊殲滅一部,擊潰一部。 這時,師首長根據大王村的敵情和地形,又重新調整了兵力和火力。在大王村以東,又增加了一個營和兩個砲連,並令一個團的預備隊也加入戰鬥。 中午12點30分,我軍又發起了新的進攻。砲兵先以準確猛烈的砲火,對敵實施轟擊,摧毀了敵人的一道道工事。爆破手又以勇敢迅速的動作,炸毀了殘存的敵火力點。半小時後某團從東面突破成功。戰士們端著刺刀,與敵人展開了激烈的巷戰。 敵人的西區總指揮部,如同炸了窩的蜂房,一片混亂。趙恭見勢不妙,帶著兩名衛士和小老婆,從里屋的地道鑽出房外,爬上了汽車,命令司機往汾河水泥橋疾駛,企圖逃入太原城。 大王村內,我們英勇的戰士們以刺刀、手榴彈加喊話,解決了一處又一處的敵人。不一會兒,就把敵人西區指揮部團團圍住。一營第一連的戰士們,首先沖了進去,把躲在各個角落裡的敵軍官,一個個搜了出來。敵人第61軍副軍長婁福生也被生俘,但趙恭卻不見踪影。 “你們的總指揮在哪裡?”戰士們一聲怒吼。 面如死灰的婁福生張口結舌,答不上話來。一個自稱是趙恭衛士的敵人,結結巴巴地說:“從那個屋的地洞……跑了……” 一連長把手一揮:“追狗日的。”戰士們忽地一聲向北追去。 趙恭的車子剛剛衝出大王村,就被我三營八連三排的戰士發現了。戰士們知道車裡一定是個“大傢伙”,便一邊開槍射擊,一邊猛追過去。趙恭坐在飛駛的汽車裡,一個勁氣急敗壞地催司機,“快!快開!” 快到汾河水泥大橋附近時,司機眼尖,看見橋頭堡上插著紅旗,在橋上有來回走動的人民解放軍。他趕忙煞住車,回頭說,“橋被共軍佔了!” 趙恭登時覺得天旋地轉,兩眼直冒火星。 “橋頭共軍向我們開槍了!”衛士接著說道。但趙恭還是兩眼發直,如同泥胎木偶一般。 “喲呀,共軍追過來了!”他的小老婆尖聲叫了起來。 趙恭終於清醒過來。他把手一揮:“快……快倒車……往西……西山開。”說完,就像一攤爛泥倒在汽車靠背上。 汽車掉過頭來,向著西山奪路而逃。 這時,從大王村追來的八連三排的戰士們,正不顧一切地追著。有的戰士把鞋子跑掉了,也顧不上穿,乾脆光著腳追。戰士們只有一個想法,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這個坐小汽車的“大傢伙”捉拿歸案。 追著追著,一個小戰士喊了起來: “看,那輛小汽車又掉回頭來了,正往西跑!” 三排長賀真把手一揮,高喊:“向北,直插公路!”機槍班長曾少發扛著一挺輕機槍,甩開兩條長腿,跑在最前面。 離公路越來越近。汽車裡突然開了槍,我們的一個戰士被打傷了。曾少發更加快了步伐,幾步就跨到公路中間,連聲高喊: “停車!停車!” 汽車不但不停,還打過來幾槍,子彈從曾少發耳邊擦過。只聽賀真喊:“曾少發,快打汽車輪子!” 曾少發就地臥倒,對著迎面開來的汽車就是一個點射。只見汽車向右傾斜了一下,栽到路旁的溝裡去了。 戰士們圍了上來,一起把槍口對準汽車: “交槍不殺!趕快出來!” 第一個鑽出來的是汽車司機。他被摔碎的玻璃扎得滿臉血污。接著,又爬出了一個衛士。 從汽車門往裡看,另一個衛士摔昏了。趙恭的小老婆直著眼發抖,汗水順著粉臉往下淌,留下條條黑道道。趙恭蜷伏在座位上,一動也不動。 賀真上前推了趙恭一把,見他還是不動,就一把把他拖了出來。只見趙恭歪著腦袋,胸前一片黑血。賀真氣得罵了一句: “他媽的,死了!” 曾少發搔了搔頭。喃喃地說: “怎麼搞的?我沒想打死他,怎麼倒讓他吃了一槍呢?” 戰士們“哄”的一聲笑了。 大王村的敵軍西區指揮部,被我攻占以後,我主力又馬不停蹄地向北挺進,直撲萬柏林。 在萬柏林地區,有敵堅貞師師部和一個團。說起“堅貞師”,實在是又可憐又可笑。自我軍開始攻擊太原東山四大要塞之後,敵第八、九兩個總隊在我軍沉重打擊下,只剩下了1000來人。 1949年元旦這一天,閻錫山以這些殘兵敗將為基礎,加上剛剛由民衛軍改編成的保安團,又抓了些市民和學生,拚湊了只有2500人左右的一個師。給這個師授個什麼番號呢?閻錫山想來想去,就把這支烏合之眾定名為“堅貞師”。他解釋說:“這是一支既堅決勇敢,又忠貞不二的部隊。”堅貞師的師長,名叫郭熙春,綽號“郭大膽”。可是,就是這樣一支“堅貞”的部隊,又有一位“大膽”的師長,當我軍外圍作戰的砲聲剛剛響起時,一觸即潰,一打就降。 “郭大膽”嚇破了膽,丟下部隊就往城裡逃,跑得比兔子還快。 向萬柏林地區南北夾攻的我軍兩個團,以風捲殘雲之勢,很快肅清了敵人。接著,又將逃到汾河邊企圖涉水渡河的“堅貞師”殘部300多人掃淨。我軍南北兩支部隊,在萬柏林勝利會師了。 之後,我軍立即分成數路,撲向東社、南社、貿流和西銘、南寨、西北洋灰廠等敵72師的駐地。 這時,敵72師已經混亂不堪,當官的不去指揮,當兵的不聽命令,各自做逃命的準備。我軍各部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下子包圍了各村的敵人。有的敵人是在我們一陣猛打之後,紛紛舉手投降的。有的是經我們一番喊話,乖乖放下了武器的;而西北洋灰廠有一個營的敵人,則早已排好了隊,將所有的武器都放在地上,等著我軍去收繳。 我軍佔領了敵第七十二師師部後,到處搜查,找不到敵人的師長。 “你們師長哪裡去了?”敵工幹事趙森向一群發抖的軍官問道。 一個胖胖的中年軍官結結巴巴地說:“九點鐘的時候,他接了個電……電話,叫我們向……大……大王村靠攏。王師長,不!不!王楫正說了個'撤'……就不知道他去哪裡了。所以,部隊……就亂……亂了套了。” 72師師長王楫正最信奉閻錫山“生存即真理”的哲學。他一看到形勢不妙,就獨自一人悄悄地乘汽車逃回城裡去了。 王楫正跑了,但他手下的官兵卻沒能逃掉。 72師佔據的所有村莊,很快被我軍佔領。指戰員們在工人糾察隊和各村農民的大力協助下,迅速搜捕逃散的零星敵人,清查戰利品。接著,部隊指向西南,配合晉中軍區部隊,殲滅敵人最後一個師——工兵師。 由義井、大小井峪地區,向西猛掃的晉中軍區部隊,在司令員兼政委羅貴波同志的指揮下,分兵數路,直接向敵工兵師防守的神堂村、聶家山、觀山、桃杏村等點猛插。戰士們沿著山間小路,不顧叢生的荊棘,踩著滾動的石塊,翻過了一道道陡峭的峰巒。在太陽偏西的時候,接近了敵人的陣地,並準備對敵人發起進攻。 突然,傳來了幾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只見觀山、聶家山兩處,土石迸飛,火光沖天。指戰員都不知怎麼回事。 原來,敵工兵師奉趙恭之命,在向桃杏村集結,並向大王村靠攏時,把觀山,聶家山兩處的彈藥庫給炸毀了。剛才那陣巨響,就是彈藥庫爆炸的聲音。 我們的偵察員報告了這一情況。司令員立刻決定,以一部兵力佔領神堂村、觀山、聶家山諸點,其餘部隊,迅速向桃杏村挺進。 這時,敵工兵師的兩個團已陸續趕到桃杏村。村內外頓時人喊馬叫,混亂異常。在桃杏村一所大院裡,敵工兵師長王同海如同熱鍋裡的螞蟻,焦急地走來走去。自從趙恭命令他向大王村靠攏之後,一個小時過去了,再也沒有接到催促的電話。這到底是怎回事呢?大王村的電話打不通了,接連派了幾個通訊人員,也是一去不回。全部人馬已匯集在桃杏村了,而大王村的情況,現在到底怎樣,卻不得而知。王同海怎麼能不著急呢! 這個王同海追隨閻錫山已經20多年。他對閻錫山是言必聽,令必從,竭盡犬馬之勞。打起仗來,又是個亡命之徒。為此,閻錫山大為賞識,稱他為“虎將”,並封為工兵副司令兼工兵師代師長。我軍過去曾幾次勸降,但他仗恃閻錫山兵多地險,頑固拒絕,並且多次揚言:“我王某人準備當俘虜,但到死也不向共軍投降。”隨著閻氏小朝廷的日趨敗落,王同海嘴上雖然還是又臭又硬,但心裡卻一天比一天發虛起來。 正在王同海又急又怕的時候,他的一個副官慌慌張張前來報告: “共軍從南邊和北邊向我們攻過來了。” 王同海聽罷,馬上變了臉色,不知如何是好。 “師長,我們趕快走吧!”作戰科長瞪著一雙鼠眼,恐懼地說。 “往哪裡走呢?”王同海腦子裡翻騰開了:“往西山走嗎?如果共軍在那裡守住山口,我們只有挨打。往東去吧,指揮部又沒有一點消息,吉凶未知。對!還是往東,即便趙恭他們有個好歹,離城也近。城裡的人,還會接應我們的。”想到這裡,他扯起公鴨嗓子命令道: “馬上向東邊大王村方向開拔。二團在前,一團在後,師部在中間!” 王同海說完,一頭鑽進屋裡,叫衛士從皮箱中找出一身士兵衣服來,慌慌忙忙地就往身上穿。 他剛穿上上衣,副官又匆匆進來報告: “共軍離我們只有三里地了!” 王同海聽了,拿著褲子的手馬上抖了起來,牙齒顫得“咯咯”直響,語不成聲地說,“知道……啦,……快……快走吧!” 他邊說邊向褲子裡伸腿。怎奈腿肥褲子瘦,咋也穿不進去。此乃生死存亡之際,顧不得再想,他把牙一咬,兩手使勁往上提褲,胖腿使勁往裡伸。只聽“嘶啦”一聲,褲腿撐裂了。王同海胡亂系上褲帶,三步並成兩步,竄出門外,逃命去了。 敵工兵師千餘人的隊伍,又是步兵、砲隊,又是牲口、大車,雜七雜八拖了一長串。裡邊還夾著士兵的吆喝聲、叫罵聲,和官太太的哭啼聲。那員“虎將”王同海,夾在隊伍中間,不時前顧後盼。他腦子裡雖然很亂,但有一個念頭卻很清楚,無論如何要找條生路,決不能當了俘虜。隊伍正走著,先頭偵察搜索連的連長騎著馬回來報告: “報告師長,大王村已被共軍佔去了!” 王同海如同當頭挨了一棒,頓時覺得眼前金星亂舞,差點栽倒在地上。他鎮靜了一下,向東看了看,把牙一咬,有氣無力地說: “向東,奔大王村北邊,往汾河堤上,快……快跑!” 隊伍跑得更快了。王同海坐在馬車上,親自揚鞭驅馬,也不管把士兵、家眷拉了多遠,一氣跑了20多里,來到後北屯一帶的窪地裡。 “離汾河還有多遠?”王同海問道。 “還有兩裡多。”副官回答。 王同海抹抹滿臉的汗水,看著跟上來的幾百個疲憊不堪的士兵,往東一指,下令說: “從這裡徒步過河!” 說完,他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阿彌陀佛,總算甩開共軍了。” 王同海高興得太早了。佔領了大王村的解放軍某團趙參謀長,見從後北屯跑來一股敵人,馬上進行火力追擊、跟踪追擊和多路平行追擊,對敵發起了攻擊。第三連在大王村東北,佔領了有利地形,集中一切火力,對敵人的先頭部隊猛烈射擊,打亂了敵人的戰鬥隊形。在後邊追擊敵人的第二營,一面緊緊拖住敵人,不讓敵人擺脫,一面在敵人退卻的方向,實施攔阻射擊,為多路平行追擊創造條件。就在王同海口念:“阿彌陀佛”的時候,我追擊部隊已經追了上來。王同海發現後,趕忙跳起來,站在車上,對空打了兩槍,用嘶啞的嗓子喊道: “弟兄們,快快朝東沖啊!” 他們剛跑出沒幾步,就見汾河堤岸上沖來一隊解放軍,攔頭切斷了逃路。此時,我軍擔任截腰和尾追的第五連、第六連,也迅猛地攻來。頃刻之間,敵人已完全陷入了四麵包圍的絕境。 王同海急得在原地轉了兩個圈,又喊道: “弟兄們,給我打!往東邊衝啊!” 還有誰聽他的命令呢?那些士兵精疲力盡,魂飛魄散,連邁步的勁兒都沒有了。 王同海見解放軍戰士從四面八方衝了上來,距他只有100米左右了,“交槍不殺”的喊聲像霹靂一樣響起,他便一頭鑽進士兵群中,躲了起來。 被繳了械的敵工兵師,排好了隊。王同海混在俘虜群中,嚇得連頭也不敢抬。突然,一個解放軍幹部,站在他面前,用嚴峻的目光打量著他。 “你是乾什麼的?叫什麼名字?” “我……我是馬,我叫……李……鎖鎖。”王同海故作鎮靜地回答著。 “不對吧,你是馬,怎麼還戴呢子帽呢?你們只有校級以上的軍官才能戴這種帽子啊!” “我……我……”王同海吱吱唔唔,講不出話來。那個解放軍幹部又說: “還有你的衣服。你這麼胖,穿的衣服卻那麼瘦。你再睜眼瞧瞧你的褲子!” 只見王同海撕裂的兩條褲腿,在微風中“呼塌呼塌”地忽煽著。人們一眼就看到了裡邊的呢子褲。 “他是我們的師長,叫王同海。”有個俘虜說。 “噢,你就是閻錫山的'虎將'王同海呀!你不是準備殺身成仁,決不當俘虜嗎?”解放軍幹部用嘲笑的口吻,指著王同海說:“不過,看你這身打扮,你還是有當俘虜的準備。” “我……我……投降。”王同海低著頭,結結巴巴地說道。 在汾河歡快的奔流聲中,夜幕降臨了。閻錫山部署在汾河以西的四個師,被全部殲滅了。我軍共俘敵4927名,其中校以上軍官47名,繳獲大小砲431門,機槍223挺。至此,我軍已從西面兵臨太原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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