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戰爭軍事 決戰太原:解放戰爭檔案

第5章 第04章攻占牛駝寨,閻魔頭金蟬脫殼

牛駝寨,位於太原東山山麓,是太原城東北面的第一要塞,又是東山要塞的核心陣地。閻錫山曾把它稱為“塞中之塞”、“堡中之堡”。它高出太原城垣300米,距離城垣僅3裡多路。東顧,可經由孟家井,直到東山最高峰——罕山;南向,可達“生命要塞”雙塔寺。它與淖馬、小窯頭、山頭幾個點,緊緊相連,構成了屏障城東數十里長的外圍防線,對太原城東、城北均有重要的戰略支撐作用。因此,閻錫山在這里花的本錢最多。從牛駝寨對面的山樑上望去,寨上碉堡林立,密密層層。最前邊是3、4丈高的削壁,直上直下。 削壁往上,有10數層台階式的劈坡,上面都架有5、6尺寬的鐵絲網。鐵絲網下及其附近,全都埋上了地雷。再往裡,就是各式各樣的碉堡了。有大有小,有方有圓,有明有暗。這些堡群,依地形狀況,大致分成了三陀陀。靠西邊山頭上的一陀陀,面積稍大一些,地勢最高,碉堡也多,能叫上號的有1號、2號、3號、8號、9號、10號碉,一個緊挨一個。這陀陀以10號碉為最大,像一座水塔似的豎在那裡。因裡邊的裝備是閻錫山自造的野炮,所以,閻匪把它又稱為炮碉。在這個炮碉的周圍,配有4、5個小碉。靠東邊山頭的一陀陀,是以5號、6號、7號碉為骨幹的前沿陣地。這陀陀碉堡不多,但游動哨和觀察哨卻很多。它還與後邊的主碉有電話相通。

在這兩陀陀中間,稍靠後點,就是那個被俘的營長說的那個4號碉了。它處於牛駝寨陣地的正中,地勢雖低,但對牛駝寨所有各個大碉,均可實施火力支援。在4號碉與6號碉之間,有一段丁字形的汽車路,形成了一個大的等腰三角形。在4號碉下,有可通4路縱隊的水泥暗道,西北直通牛駝寨村至太原城,東南可達指揮碉。指揮碉東南又有暗道,經過其它陣地,通至太原城。西面與南面,1號、2號、3號是它的衛星碉;正北的8號、9號碉,正東偏北的5號、6號、7號碉,恰似它兩隻尖銳的牛角。 4號碉,正是指揮這些群碉作戰的心臟。三陀陀組成三大塊陣地,互為犄角。 步槍、機槍火力,均能直接支援。除了相互間有一處相連之外,其餘都是深溝斷崖,彼此隔絕,各自形成一個獨立的作戰陣地。據說,牛駝寨的佈設,全是閻錫山親自設計審定的。修成之後,為了顯示它的堅固程度,閻錫山曾把美國記者請到牛駝寨,用他最好的野炮進行猛轟。結果,砲彈落處,只炸開了幾個不大的小坑。美國記者看後,贊口不絕。閻錫山把“奮鬥”8團、12團、13團、14團、第8總隊、“保衛”9團調來固守。把他們命為“神武團”,吹噓說:“你們把這些個碉碉堡堡給我守住,每天睡大覺,我也放心。”並對他當時的東山守備司令王效增下令:不能滿足,工事還要天天加強,薄的加厚,低的加高,明的變暗,要把牛駝寨變成一個“鐵圪土達”。閻錫山常對他的東山守將說:“有了東山這個要塞,就解除了我東顧之憂。東山要塞地形,對我防守最為有利。共產黨絕不會選擇從東山進攻太原。”

可是,自從徐向前司令員抓住戰機,用分割包圍戰術,在城南小店地區一舉吃掉閻錫山三個師,傳令乘勝追擊、猛攻太原以後,卻偏偏確定了先打牛駝寨。 當時,根據太原的地形和工事情況,不少人都認為:要攻太原城,或繞道城北,實施兩面夾攻;或強渡汾河,由城西破門而入。太原東面,山高路窄,閻錫山又依山修了無數明碉暗堡,實在是不易用兵! 在兵團作戰會議上,周士弟副司令員先介紹了情況。然後,帶病指揮作戰的徐向前司令員高興地說: “現在全國形勢發展很快,山東打下了濟南,我們也要趕快拿下太原,以配合全國的戰略反攻”。說到這裡,他轉身走向地圖,指著地圖說:“我們進攻太原,選在牛駝寨有著特殊的意義。閻錫山揚言'牛駝寨是個鐵圪土達,共產黨絕不敢打牛駝寨。'我們就偏要摸摸這個鐵圪土達,把這個鐵圪土達打個稀巴爛。”

徐司令員緩了一口氣,繼續說: “牛駝寨自古以來就是兵家的必爭之地。從前,李自成就是從這裡攻進去的。日寇陷山西,也是經由此路。當今,牛駝寨雖然看去牢不可破,但從莊子上到柳樹岩,是敵東山守備區與北區的分界線。我們就把攻擊點選在敵人的這個結合部。從這裡猛插進去,攻上東山,佔領牛駝寨。只要我們攻下敵人的東山要塞,佔領了牛駝寨,控制太原城,將敵身首分家,就打碎了敵人的整個防禦體系。到那時,閻錫山就成了翁中之鱉了。” 徐向前司令員越說越有勁。他詳細分析了敵我情況,最後說:“我軍剛剛在城南打了勝仗,又在城北發起猛攻,敵人已經慌了手腳,連日來正在調動部隊,以圖在城南、城北進行頑抗。我們要趁敵人不備,速調7縱由城南繞至城之東北,採取突然襲擊,猛攻東山,奪取牛駝寨。”

兵團作戰會議結束之後,第7縱隊司令員彭紹輝和政委孫志遠同志馬上率領部隊,連夜隱蔽神速地向東山挺進。 部隊來到上下陽寨,背包還沒有放下,彭紹輝司令員就帶著幾個旅長前往勘察地形了。由於距離較遠,又有山梁遮擋,牛駝寨的地形在望遠鏡裡看不大清。彭紹輝司令員要往前走,作戰參謀攔阻說:“前邊就是敵人的碉堡,不能再往前深入了。” 誰都知道,地形不熟悉,將會給部隊的作戰行動帶來極大困難。這時,傅傳旅長向縱隊首長請求說:“司令員同志,我軍能否攻下牛駝寨,關係著攻克太原的勝敗。我請求今夜親自去查看一下地形。” 彭司令員說:“地形道路,一定要摸清楚。這用不著你去,派個偵察科長去就行了嘛。” 後經傅旅長再三要求,彭司令員只好同意了,他說:

“要打勝仗,摸清地形非常重要。也好,你去吧。但路上要小心,特別要注意隱蔽。” 1948年10月16日,天剛濛濛亮,傅旅長帶著兩個參謀偵察回來了。他們三人穿著山西老鄉的破舊棉襖,頭上罩著白毛巾,背著糞筐,到牛駝寨做了一夜的地形偵察。傅旅長把所得情況向彭司令員和孫政委作了匯報,首長很滿意。彭司令員說:“為迅速突然,出敵不意,我們要盡快對經縱隊黨委研究,初步確定了作戰方案:用兩面牽制、中間突破的戰術,一舉攻克牛駝寨。具體的部署是:由傅傳旅長所在的第七旅擔任主攻,另兩個旅助攻;第三旅攻擊石柱溝,第十二旅攻占榆林坪,以保障主攻方向兩翼和側後的安全。 這一作戰方案,很快被兵團司令部批准了。兵團首長告訴他們:為配合他們由榆林坪、莊子上楔入東山縱深,佔領要塞牛駝寨、黃家墳,兵團決定由第七軍一部佔領大北尖,負責切斷牛駝寨與罕山、孟家井地區守敵的聯繫,另以一部分兵力向南坪頭、馬莊、雙塔寺進攻;同時,以晉中軍區各旅在南、北、西三面,實行積極的突擊和政治攻勢,向敵佯攻,配合他們的行動。

天黑以後,我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實施南北鉗擊,一舉插進東山核心,連克牛駝寨東北的榆林坪、孟家井以西的大窯頭、大小北尖,西南的石咀子等險要據點。首先將牛駝寨要塞分割,之後,又向結集在罕山之敵發起攻擊。駐守罕山的閻匪“雪恥奮鬥”第14團1000多人,被我嚴密包圍,走投無路,便在團長李佩膺率領下,向我軍投降。至此,所謂內防線以東的陣地,已全部被我軍奪得。閻錫山東山的防禦體系,支離破碎了。 在這同時,傅傳旅長指揮21團神速地從榆林坪、莊子上之間插入,隱蔽地沿山溝向西南輕裝挺進。半夜時分,部隊來到了牛駝寨對面的山樑上。按照原先的位置,各部隊迅速佔領了進攻出發陣地。 夜色深沉,萬籟俱寂。午夜一時三十分,21團分兩路向敵人突然發起了猛攻。擔任左路攻擊任務的,是一營第二連。突擊隊很快把梯子靠在敵人前沿的削壁上。七班長朱海珠第一個快速向上攀登。誰知,由於削壁太高,梯子還差一人左右。朱海珠墊起腳,伸手夠,還是抓不住壁沿。這時,身後的王東海往前跨了一步,用肩膀頭把朱海珠頂起來,將他送了上去。接著,第三個又頂著第二個,第四個頂著第三個,突擊隊員一個個全都攀了上去。朱海珠爬上削壁,絞斷敵人的鐵絲網,迅速繞到敵10號碉後,和王東海很利索地干掉了敵人的一個游動哨。當他們衝到敵3號碉堡跟前時,敵人還沒有發現。他們隨手拔出手榴彈,摔進3號碉堡。裡面的敵人沒放一槍,就全被炸死了。

一營攻占了1號、2號、3號,8號、9號碉堡以後,二連主動向10號碉堡發起進攻。在運動中,他們和一群敵人相遇。七班首先搶占了有利地形。一頓手榴彈,將敵人打得縮了回去。當他們繼續向前衝鋒時,卻被一道鐵絲網擋住了。七班長朱海珠繞過鐵絲網,來到南坡的大圪塄旁,用刺刀挖了一個踏腳孔,縱身攀了上去,一刺刀將一個正向回逃的敵人幹掉了。他迅速佔據了一個比較隱蔽的地形,觀察敵人的動靜。這時,只聽左前方20米處,敵人的指揮官正在大叫大嚷:“快架機槍!快架機槍!”朱海珠一聽,心裡說:“好啊,敵人還沒架好機槍哩!”他二話沒說,擰開手榴彈蓋,連扔了三顆。隨後,高喊:“衝啊!衝啊!”就第一個衝了上去。 朱海珠一口氣沖進敵陣,打死敵人的機槍手繳獲了一挺機槍。他調轉槍口,向著敵群掃射起來。這個孤膽英雄,用繳來的機槍,一連打垮了敵人剛剛增援上來的機槍三團的兩個連。掩護二排繞到敵十號碉側後,勝利地攻下了10號碉。

兄弟部隊進展得也很順利,他們一鼓作氣,把牛駝寨東邊的一陀陀,5號、6號、7號碉全都佔領了。 經過一夜激戰,牛駝寨的敵碉,除了4號碉以外,其餘的全部被我軍奪取。當東山守備司令王效增把這情況報告給閻錫山時,閻錫山還正在睡覺。他揉著眼,滿不在乎地說:“這不可能。共軍的主力正在城南集結,怎能一下子竄到牛駝寨?難道他們長了翅膀飛到牛駝寨了?”可是,這老傢伙深知解放軍用兵的厲害,他嘴上硬,心裡卻很不踏實。他穿好衣服,打開窗戶,果真聽到東山傳來激烈的槍聲。閻錫山氣得暴跳如雷,一口一個“混蛋”、“灰鬼”,大罵他的東山守備司令王效增。他拿起電話,直接下令王效增:“馬上組織力量,把牛駝寨奪回來!”王效增又怕又急,連忙抽調駐罕山的“奮鬥”九團,對牛駝寨實施支援。結果,第一次反沖擊,失敗了,傷亡兩個連。第二次反沖擊,又失敗了,搭進一個營、第3次、第4次……反沖擊也沒成功。第7次,倒被我軍分割成兩段,一半被我消滅,一半縮了回去。還被我活捉了65名。那個營長,就是在這次粉碎敵反沖擊時,被我軍捉住的。

牛駝寨位於太原城東北五公里處,高出太原城約300米,可鳥瞰全城,是離太原城最近的一個制高點。歷史上,李自成攻太原,是由此攻破,日寇佔領山西,也是由此入手。閻錫山把它建為東山四大要塞之一,精心設防,重兵鎮守,怕的就是歷史重演。 我軍瞅准要害,抓住戰機,大膽插入敵縱深,襲取了牛駝寨。從而,打開了攻克太原的門戶。 敵人的第7次反撲,被打退了。陣地上暫時平靜下來。這時,一個被俘的閻匪軍官,同我軍戰士爭吵起來。 這個俘虜,原是閻錫山鎮守罕山奮鬥九團的一個營長。他是從罕山調來,在支援四號碉對我進行第7次反撲時,被我軍活捉住的。他歪著腦袋,斜著眼,顯得很傲慢。問他話,他不答理,給他抽煙,他不伸手,給他水喝,他連水壺都給你摔到一邊去。

戰士們火了,真想揍他一頓。可又不能違犯政策。就責問他: “怎麼,吃了敗仗,還不服氣?” “誰輸了?誰勝誰敗,這陣還難說。”他歪著腦袋仰著臉,翻起一雙白眼。 “還嘴硬?你們十個碉堡,我們拿下了九個,那一個也沒多久活頭了,你還有啥不服氣的?” 那傢伙轉頭朝他們四號碉的方向瞟了一眼,譏諷地說: “你們還想攻下牛駝寨?有本事,怎不把四號碉拿下來?” 戰士們說:“你四號碉有啥了不起?早晚要讓它坐上我們的'土飛機',到天上轉悠轉悠。” 那傢伙冷笑了一聲。 連長走了過來,讓把這個頑固的傢伙押到後邊去,火線上沒功夫同他閒磨牙。 閻匪營長被押下去了。他的態度倒引起了大伙的注意。這個說:“看這傢伙那神氣勁兒,這四號碉還可能真有點什麼玩藝兒。”那個說:“大不了是多幾層磚頭,多幾層水泥!”“不管它咋硬,在咱解放軍面前,沒有攻不下的堡壘!” 原來,太原城東西兩面都是山。東山,居高臨下,山峰重迭,溝壑縱橫,南北寬約30裡,東西長約60裡。它既是太原古城的天然屏障,起著拱衛城東的作用,又可側擊城南和城北,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可以說,東山之得失,是攻守太原的關鍵。 日偽時期,為屏衛太原城及東山腳下的煉鋼廠、兵工廠,日寇就曾在這裡重兵設防。閻錫山接收太原以後,更是在東山一帶大規模地築堡設障。後經上黨戰役、汾孝戰役、運城戰役、正太戰役、臨汾戰役,閻錫山每失敗一次,就在這裡加修一次工事。並指派他的前第六集團軍副總司令劉奉濱和工兵師師長程繼宗專負其責。他們前後經營了三年之久,除原有星羅棋布的單碉、磚碉、地碉、高碉以外,又新添了鋼骨水泥碉和各種低碉群。晉中戰役之後,太原形勢日趨危急,閻錫山又星夜加修了許多野戰工事。在東山,最後完成了縱深60裡的永久性強固防禦工事。前沿直抵罕山地區。每個山頭,皆為一個單獨據點,上有3~8個小型洋灰碉堡和一至二丈的外壕劈坡。並把各個連續山頭或村落,構成集團防禦陣地。上以數十個碉堡為主,輔以野戰工事、鹿砦、鐵絲網、削壁和坑道。堡堡之間,山頭之間,均構成了交叉火網。使每條小溝小道,都在其嚴密的封鎖之下。為了運輸方便,他們還在城東30裡的孟家井,修了一條汽車路,連接著罕山與太原城。東側山腳的老神廟,設砲兵陣地,周圍碉堡群林立,既便於屯兵,又便於出擊和增援。外由莊子上、榆林坪、孟家井、罕山、西林、下黑駝諸要點,構成了太原近郊的一道防線,組成東山牛駝寨、小窯頭、淖馬、山頭四大要塞的前衛支撐點。距城5~10里之內的城東北牛駝寨,城東小窯頭、淖馬,城東南的山頭、雙塔寺諸要塞,緊緊圍城而立,構成了太原城東的內防線。這樣,就形成了太原東山完整的防禦體系。閻錫山對此十分滿意,自誇為“華北第一工事”,並常常吹噓他的這些堡壘抵得上十万精兵。 進攻和防禦,是戰爭的兩種基本樣式。攻中有防,防中有攻。我軍攻占牛駝寨,本是一場進攻戰鬥。然而,此時卻轉換成了進攻中的防禦。 自從我軍一舉占得牛駝寨,敵人就對這塊縱不及100米、橫不到3米的狹窄陣地,進行了瘋狂的反撲。 18日反撲4次,打了6000多發砲彈。 19日從上午九時到下午6時,反撲9次,打了8000多發砲彈。 20日,敵人只打了200多發砲彈,沒有其他行動。第4天,敵人重新部署了兵力,對我發動了更為猖狂的進攻。他們用60餘門山炮、野炮,重迫擊砲,從西、南、北三面,朝我陣地猛轟。我軍陣地上,硝煙瀰漫,塵土沖天,工事被摧毀了,槍支也被炸壞了。戰士周吉山、李成義、馬登良的腿,都受了重傷,他們咬著牙站起來,昏過去,又爬起來,向敵人摔手榴彈。炊事員何進土來陣地送飯,參加打退了敵人的三次反撲。理髮員把帽子打掉了,衣服著了火,仍在往火線上運送彈藥。 可是,戰爭情況是複雜多變的。由於在交接時,21團撤離陣地過早,19團第三營只接了5號、6號、7號碉堡的陣地,其它幾個碉堡又被敵人乘機重佔了。傅旅長和曹政委馬上要通了19團仇太興團長的電話,下令道:“接多少守多少。一定要守住!一定要守住!” 誰都明白,在這光禿禿的山包上,沒有工事是根本無法守住陣地的。傍晚,傅旅長和曹政委、興副旅長帶領19團仇太興團長,沿著山脊,來到牛駝寨前沿,再次察看了陣地。他們針對敵人的進攻方向,決定加強6號、7號碉堡之間的防禦,並指示各連:要抓住敵人晝間反撲、夜間砲擊的規律,利用間隙,依據地形條件,在背敵的斜坡,峭壁上,盡快構築單人掩體,避免炮火的殺傷,打擊反撲的敵人。 經過一天的反复爭奪,儘管敵人打了6000發砲彈,進行了15次反撲,除了屍橫遍野以外,什麼也沒有撈到。我軍依舊巍然屹立在牛駝寨上。 夜晚,敵人的砲擊又開始了。我軍一方面加修工事,一方面準備彈藥。東山的群眾自動組織起來,支援前線。 2000多農民,一夜功夫就往陣地上送了1000根椽子、2000塊門板和10000多條麻袋。為我軍加修工事提供了條件。 次日早上,太陽剛剛出山,敵人就出動了4架飛機,對我陣地輪番轟炸掃射。敵人的7個炮群和城內的砲兵基地,也一起配合,對我陣地砲擊三個多小時。接著,從陝西調來的胡宗南的美式裝備30師衝上來了。我軍19團3營全體指戰員,插上刺刀,象猛虎下山一樣衝上去,同敵人開始了肉搏戰,把爬上來的100多個敵人全部消滅了。 這時,溝下的敵人又反撲上來。戰士李國忠和肖明德各拖過一整箱手榴彈,拉斷其中一個手榴彈的拉弦,用腳將整箱子手榴彈蹬到溝下。 “轟!轟!”兩聲巨響,溝下500多敵人,全部就地埋葬。 敵30師剛被擊退,由日寇編成的第10總隊,就在砲火的掩護下,向我反撲過來。宿敵相見,分外眼紅,戰士們咬牙切齒地喊道: “打呀!死對頭上來了。把這些狗強盜統統幹掉!” 手榴彈“呼呼”地飛了出去,打得日寇連滾帶爬又縮了回去。 這一天,敵人連續反撲7次。向我陣地發射砲彈達10000多發。野戰工事全被摧毀,陣地之上焦土3尺,彈片狼藉。但在我英雄的戰士面前,敵人始終未能前進一步。 牛駝寨爭奪戰給了敵人以大量的消耗。彭紹輝司令員抓住戰機,發出了“組織力量,進行反攻”的命令。某部蔡團長認識到10號碉是敵陣地的首腦,便馬上組織尖刀連的干部和各突擊組、爆破組長,晚上摸地形,白天擺沙盤,細緻地研究消滅10號碉的打法。 31日晚上,戰鬥又開始了。尖兵班戰士趙全保、李二貴順著早巳摸熟的路線,摸到敵人的地堡前,炸掉地堡,為後續部隊掃平了道路。戰士們乘勢衝殺上去,在接近主碉20米的地方,把手榴彈冰雹似的投向敵群,打得敵人死的死,傷的傷。戰士張金富迅速迂迴過去,把一包炸藥送到主碉側後,只聽“轟”地一聲,主碉和縮退到主碉附近的6、7個敵人,全部上了西天。 向1號、2號、3號和9號碉出擊的各部隊,發展得也很順利。僅經半小時的激戰,牛駝寨除4號廟碉為敵第十總隊司令部所占之外,其餘9個大碉堡又重新回到了我軍的手中。 1948年11月11日,20團鐘聲善團長接到了彭紹輝司令員的作戰命令:“為堅決奪取解放太原的戰術要點牛駝寨,要組織連續爆破。堅決炸毀4號碉,全殲守敵。” 鐘團長立即召開黨委會,作了研究部署。為加強爆破力量,團裡統一組織了突擊隊和爆破組。 11日下午,在砲火的掩護下,我20團和21團分由兩路向4號廟碉開始攻擊了。突擊隊長背插一面紅旗,帶領12名突擊隊員,像猛虎下山,迅速突破了敵人的前沿陣地。鐘聲善團長隨第二營行動,他繞到敵人碉堡的側後,在重機槍的掩護下,指揮突擊隊向敵人展開了連續衝鋒。 由於4號廟碉的堡壁太厚,火力又強,爆破了幾次都沒有成功,衝了幾次也未能拿下。鐘團長火了。調來了全團有名的張玉山爆破小組。 張玉山脫掉了棉衣,只穿一件單布衫,帶著他挑選的4名組員,每人背著50斤重的炸藥,腰間掛著手雷和手榴彈,在我軍火力的掩護下,利用敵人的火力間隙,向四號廟碉接近:由於敵人的火力封鎖太嚴,他們便在一個方圓兩米的砲彈坑里隱蔽下來。這時,我軍集中火力,從三個方向對敵人火力實施封鎖。張玉山見敵人的火力已被壓制,便向第一爆破手點頭示意。第一爆破手立即躍出彈坑,向4號廟碉接近。只見他靈巧地迂迴前進,從一個彈坑躍到另一個彈坑,眼看就要衝上去了,就在這時,4號廟堡右後側洼溝內,突然冒出一個暗火力點。只聽“突突”幾聲槍響,他一頭栽倒了。 人民解放軍繳獲的美式由砲營長王月亮馬上指揮火力組對敵人洼溝的暗火力點,全力進行封鎖。張玉山乘勢衝出,採用一個大迂迴,從4號廟碉左側後,繞到這個暗火力點的背後,把它炸掉了。 乘煙霧四散的時機,張玉山匍匐到身負重傷的第一個爆破手張樂跟前。一邊取下他的炸藥包,一邊說: “我替你報仇!你下去安心休息吧!” 廟碉裡,敵人的火力猛烈地朝他們射來。張玉山一時不能前進。他恨得把牙咬得“吱吱”響,心想:“想打中我?見你的鬼吧!”他機智地躲開敵人的正面火力,用大迂迴的方法,向前躍進。 這時,天色全黑了。牛駝寨上,槍聲密集,火舌飛舞。腳下的泥土全都打虛了,一腳踏上去,能沒到小腿肚。可有的地方,又滿是尖利的砲彈皮,找不到下腳的地方。張玉山帶領他的另外三名爆破手不停地往前爬著。膝蓋、雙肘都磨出了血。 他們爬過一道打爛了的鐵絲網,又爬過一道短牆。張玉山第一個摸到了4號廟碉跟前。他側轉半個身子,把背上的炸藥包卸下來,迅速放在廟碉的跟前。他想用手挖個坑埋雷管,可是廟碉4週都是水泥地板,怎麼也挖不動。這時,戰士大老李也跟上來了。張玉山說:“就放在地上炸吧!”。他倆把100斤炸藥放在一起。但是,驚天動地響了一聲之後.碉堡卻沒有被炸開。 這時,第一爆破手也跟了上來。張玉山二話沒說,和4個組員每人背著50斤炸藥,又向4號廟碉爬去。他們爬到廟碉跟前,把250斤炸藥集中在一起,一點火,又是一聲巨響。抬頭看時.廟碉還是豎在那裡,一動不動。 就這樣,連續炸了6次。每次都增加了炸藥的數量。突擊隊在敵人火力的射擊下,也連續衝了6次。但4號碉堡仍然噴吐著凶焰。 張玉山火了。第7次,他用了500斤炸藥,炸開了4、5尺寬的一個大洞。伸進手去一摸,約摸有3、4尺厚,還是沒有炸透。 張玉山兩眼通紅,咬牙切齒地說: “炸!我看閻錫山的王八蓋到底有多厚!” 擔任掩護的機槍手路廷發,因為射擊時間長,槍管發紅了,燙得不能挨。他側轉身子,往機槍上撒了一泡尿,又繼續進行射擊。 第八次,張玉山爆破組和兄弟部隊的爆破組一起,將850斤的炸藥運了上去。仍舊放在原先炸過的地方。等其他同志撤下去,張玉山往炸藥裡埋了一把雷管,一連檢查了三遍,才點著了系在導火線上的火繩。直到火繩燃燒了大半截,他才雙手抱著頭,就地滾到左側5、6米深的溝底。 “轟!”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之後,一股濃重的煙霧騰空而起。這時,張玉山躺在地上,什麼也不知道了。 四號廟碉終於被炸開了。 突擊隊一齊衝了上去。碉堡裡,沒有一個活著的敵人,有些被炸死,多數卻是被震死的。 張玉山甦醒過來了。人們把他抬起來,傅傳旅長緊緊地握住張玉山的手說: “好我們的爆破大王!我代表旅黨委向你祝賀!你又立了一大功!” 在前後28天的時間裡,經過60多次的反复爭奪,閻錫山的東山要寨牛駝寨,終於被我軍全部佔領了。 站在牛駝寨,俯視太原城,好像是從盆沿看盆底。指戰員們高興地說:“太原的敵人已成了甕中之鱉,跑不了啦!” 隨著戰事的發展,太原城回到人民手中的日子一天天臨近了。敵人表面氣壯如牛,加緊抵抗,內心卻驚恐萬狀,哀嘆自己的覆滅。 1949年3月29日,一向標榜自己誓與太原共存亡的閻錫山,離開了經營多年的巢穴,扔下了追隨左右的部下,藉故溜到了南京。 1948年6月,晉中戰役之後,素以老練穩健自詡的閻錫山,再也沉不住氣了。他為晉中一戰喪失的10多萬兵力,抱頭痛哭了一場。從那以後,他惶恐不安,心緒惡劣。每日里,他拄著手杖,由衛士扶著,在綏靖公署的參謀處、作戰組、內北廳、外北廳、中和齋幾處地方,煩躁地走來走去。除了梁化之、閻慧卿等幾個親信以外,張口就罵,舉手便打,連他的那些高級軍政要員,也一見他的影子就躲避不迭。那些前來請示的辦事人員,更是嚇得話也說不清,渾身直哆索。 自1947年12月,我軍解放運城,1948年5月解放臨汾後,晉中岌岌可危。閻錫山急忙以其第6、第7、第83個集團軍,包括5個軍、13個師、3個總隊共計13萬人,盤據在北至忻縣,南至靈石,東至榆次,西至孝義、汾陽等16座縣城的狹小地區。並以縱貫其間的同蒲路,組成了以太原為中心的防禦地帶。他夢想全力固守晉中,以待美帝國主義武裝干涉時,東山再起。為此,他竭力加強晉中的防禦設施,妄圖以此挽救自己的覆滅命運。 為解決軍糧危機,閻錫山又大力加強對同蒲路忻縣至靈石段及太原、汾陽公路的控制,在晉中腹地,大肆搶糧、抓丁。此外,又調動第34軍的45師和72師守靈石、介休,44師守平遙;43軍的70師及親訓師守汾陽、孝義;61軍的69師守交城;19軍的暫編37師守祁縣;33軍的71師及第九總隊守太谷;19軍的暫編第40師及第8、第10兩個總隊守榆次;43軍的39師守忻縣;19軍的68師守黃寨;33軍的46師及43軍的49師,還有工兵師等守備太原、晉源一帶。並以34軍、43軍、61軍組成了閃擊兵團,以野戰司令趙承綬為總指揮,掩護搶麥。 閻錫山搶麥的算盤打錯了。保護晉中麥收,這是具有重要戰略意義的鬥爭。我軍保衛了麥收,便斷絕了敵人軍糧的來源。軍糧斷絕,敵人未戰先慌,不戰自滅。對這一點,我軍早已作了充分的準備。 5月31日,我華北軍區、晉冀魯豫邊區政府與晉察冀邊區行政委員會,發布聯合護麥指示,號召“全體軍民動員起來,展開護麥鬥爭,保衛人民生產果實,打擊敵人搶麥的陰謀”。在徐向前司令員、周士弟副司令員的指揮下,我華北第18兵團、呂梁軍區、北岳軍區的部隊,根據閻錫山在晉中地區採取面的防禦態勢,在戰術上運用分進合擊,斬斷其交通,分割包圍其要點,打擊地方偽匪,確保晉中麥收等戰略戰術。爾後,採取巧取敵要點,誘敵主力增援,於野戰中殲滅敵人的方針。這樣,在一個月的時間裡,我軍殲滅了閻錫山的第19、33、34、43軍4個軍部和61軍軍部一部,以及第70、71、72、73師、暫編第37、39、44、46師和暫編第9、第10總隊等,共10萬多人。連閻錫山的野戰軍總司令趙承綬也被生俘,並解放了榆次等14座縣城和晉中廣大鄉村,乘勝進逼太原。 晉中一戰,閻錫山大傷元氣,主力喪失,防地縮小,加上太原城防空虛,呈現一片混亂狀態,難怪他束手無策,心緒惡劣了。 10多天之後,閻錫山的情緒才逐漸轉向正常。他採取固守待援的措施,一方面封閉城門,調整部署;一方面向蔣介石呼救求援。 1948年3月17日上午10點多鐘,天氣陰沉,細雨。蔣介石和徐永昌乘飛機來太原視察。閻錫山恭恭敬敬地跑到城北新機場去迎接,把蔣介石請到太原綏靖公署的二樓會議室,兩人密談了2個多小時。 以後,蔣介石又召見了太原綏靖公署守備總司令兼10兵團司令王靖國、太原綏靖公署副主任兼15兵團司令孫楚、太原綏靖公署參謀長楊愛源。聽取了楊愛源關於晉中戰役的戰況匯報和為以後堅守太原的要求。 蔣介石當即答應,允許增派3個軍到太原,協助死守。並對閻錫山的幾位高級軍事要員說: “要在閻長官領導下,精誠團結,共體時艱,一心一德,協助閻長官消滅共匪,保固太原,恢復山西全境。” 蔣介石的支援,使閻錫山感到了莫大的安慰。他發誓要“與太原共存亡”,“為黨國大業流盡最後一滴血”。 不幾天,美國人陳納德又來與閻錫山商定,從美援物資中,撥給太原綏靖公署卡賓槍500支,砲彈100000發,步槍彈1500萬發,機槍彈1000萬發,手榴彈20萬枚,無線電台100部,擔架1000付,汽車零件15種50噸,手術用具100付。此外,還有蔣介石調給的大米200萬包等。 8月20日,蔣介石從西安胡宗南那裡調來了“堅強部隊”——第30軍的第27師和第30師89團。第30軍曾在運城戰役中大吃苦頭,這次奉調,軍長魯崇義藉故不往,只得提升第27師師長黃樵松為軍長。 繼第30軍空運太原之後,美國援助的武器彈藥等軍用物資,也源源空運而來。蔣介石由蕪湖調撥的紅大米,也經上海運到青島,並由青島空運到了太原。 雖然增兵又增糧,但太原四面楚歌,形勢越來越糟。新城機場丟失以後,軍用物資只好靠空投。不僅效率大減,還有相當一部分落在了我軍手中。不久,又傳來天津地區52萬軍隊被我軍就地解決的消息。閻錫山十分驚恐,慌忙再次向南京呼救。為保住太原這一重要戰略城市,蔣介石不惜以肉補瘡,又從陝西榆林把第83師調來,在汾河以西的紅溝臨時機場降落。 這以後,閻錫山還致函美駐華大使司徒雷登和美駐盟軍總司令麥克阿瑟,請求援助。發了函,不放心,又讓一直隱蔽在太原的日本前駐山西第一軍團司令澄田中將,回日本參見麥克阿瑟,面陳求援之事。還給美駐華艦隊司令白吉爾去信,請求固守青島這個為太原提供給養的唯一基地。 為了顯示自己死守太原的決心,閻錫山仿效希特勒的做法,下令在川至製藥廠生產了一大批毒藥。又從五台老家運來木料,做了一口棺材,聲稱要“效法於禁,抬櫬死戰。” 春節時候,美國記者來訪。在綏靖公署會議大廳裡,閻錫山指著桌子上的500多瓶毒藥說: “我決心死守太原。如果太原不守,我就和這些小瓶瓶,同歸於盡!” 他又指著棺材說:“我與共軍不共戴天,有我沒他,有他沒我。這口棺材,就是我這種決心的明證。到時候,這裡邊不是裝著共軍的屍體,就是我的屍體”。 閻錫山覺得這還不夠,又讓人找來一個身佩手槍、目露凶光、殺氣騰騰的士兵,對眾人說:“這是標準的有武士道精神的日本士兵。我讓他跟隨我的左右,以便在危急的時刻,將我打死。這個任務,非日本人不能完成”。 可是,就在閻錫山裝模作樣,叫嚷“死守太原”的同時,他又連連致電蔣介石,另圖打算。 蔣介石給閻錫山回電,佈置了兩件事:一是就大局看,太原絕難長久支持。要閻錫山退往西安,擔任西北營主任,負指揮西北各處重責。所剩幹部,由陳納德派飛機接走。軍隊盡量西渡,由胡宗南派遣精銳,從離石軍渡至太原的這條公路,打開一條走廊。另由陳納德的飛虎隊,抽撥戰鬥機一百架,俯衝掩護西撤。二是共產黨對太原兵工廠很重視。放棄太原的時候,一定要把兵工廠徹底破壞。 閻錫山對蔣介石的這番佈置,很不滿意。他假意裝作要固守太原而沒有接受。 1949年3月,戰鬥由太原外圍進展到太原市城郊附近。南郊和北郊的飛機場,已由我軍完全控制。新開闢的西門外紅溝臨時機場,也在我軍的砲火射程之內。空運交通,行將斷絕。困守太原的閻錫山,已成了甕中之鱉。 這時,蔣介石下野。李宗仁以和平商談面目出現,代理總統。閻錫山一面在蔣介石下野後,親赴蔣介石的家鄉奉化,與蔣面談,認為李宗仁肩負的和談任務決不會成功,到時候,還是要蔣介石再度出山,組織戰時政府,並提出由蔣任總統,自己任行政院長的主張,一面又指示當時正在南京的楊愛源,籌劃向美帝駐華大使司徒雷登及美使館武官楊樂將軍和陳納德等,盡力斡旋,促成李宗仁為代理總統,他為行政院長,何應欽為國防部長,白崇禧任參謀總長。與此同時,又把楊愛源調到太原任綏署副主任,代理主任之職。 閻錫山這隻老狐狸如此安排的目的是:一旦太原形勢緊急,他可直飛南京,出任行政院長。如果太原形勢和緩,又可返回太原,繼續統治山西。 在閻錫山的如意算盤行將實現之時,李宗仁變了態度,對外公佈了何應欽為行政院長,並電告閻錫山,借閻的名望很高,正籌劃授予更高職位為名,推翻了蔣介石的安排。 閻錫山開始也不以取得行政院長的職位為滿足,他以為自己曾在外國記者面前拿出毒藥炫耀過自己的反共精神,又通過與司徒雷登、楊樂和陳納德等接洽,一再表現自己的反共本領。因此,在美國政府試驗了蔣介石這個戰時總統,又試驗了李宗仁這個和談總統之後,總統職位應該落到自己身上了。但事到如今,總統沒撈著,連行政院長也沒當上。閻錫山接電之後,氣得七竅生煙。可轉念一想,解放軍步步迫近太原,不找出一條退路,必然是死路一條。他只好忍氣吞聲,復電李宗仁:“為了拯救晉民,名位高下,在所不計,雖副席亦可也”。 閻錫山又悄悄給綏靖公署駐南京辦事處處長方聞,發了三封電報。叫方聞“多方活動,尤要接近李代總統,設法將吾調出太原”。 3月29日下午兩點鐘,太原綏靖公署各部要員,突然接到閻錫山要召開緊急會議的命令。在城外火線上的各軍事負責人員,也被叫回,共計20多人,齊集於綏靖公署閻公館內。 梁化之見人到齊,便去請閻錫山下樓開會。閻錫山笑容滿面地走進會議室,一點也沒有平素那種乖張暴戾之氣。人們都很奇怪。 閻錫山令大家入座以後,十分和藹地向秘書長吳紹之說: “你把李代總統來的電報,念給大家聽聽”。 吳紹之打開公文夾,念道: “和平使節,定於月杪飛平,黨國大事,諸待我公前來商決。敬請迅速命駕。如需飛機,請即電示,以便迎迓。宗仁。3月28日”。 電報念完,閻錫山假惺惺地徵求大家有何意見。人們有的默不作聲,有的逢迎地說:“此次赴京開會,應在南京多住些日子”。 閻錫山說:“也許3天5天,也許10天8天,等和平商談有了結果,我就回來”。 見眾人沒有別的意見,他又說:“在我離開期間,由梁化之、孫楚、王靖國三位組成'執行小組'。軍事方面,孫、王兩位會同趙參謀長、戴軍長共負責任。政務方面,由吳秘書長操持。梁化之跟隨我多年,對諸事熟悉,他手下的人分佈也廣,事情易於推行。由他代管全面事務,住在鐘樓下我的地下室內”。 接著,他又把“八殺”軍律重申了一遍。這八殺是:進攻或赴援遲緩者,殺;放棄守地者,殺;鄰陣被攻不援者,殺;臨陣被陷,不堅持本陣地以待恢復者,殺;射擊後,陣地前無敵尸者,殺;主官殺傷,次級不挺身代行職務者,殺;上司有令,執行不堅決者,殺;心懷有二,或散佈流言蜚語者,殺。 最後,閻錫山說:“楚漢相爭的時候,山東出來個齊國。最後一個齊王,叫田橫。劉邦取勝以後,田橫帶手下五百壯士退守一個海島。劉邦得知後,召見田橫。田橫不甘受辱,在途中自殺了。他屬下的500人聞知,也全部自殺於海島上。田橫能得士,士也盡忠於田橫。這就是傳為千古美談的田橫五百壯士的故事。必要時,你們應仿效這五百壯士”。 正在此時,梁化之插話說:“天氣已經不早,飛機早在機場等候,請早動身吧。” 閻錫山不要大家相送。他立刻起身,乘坐汽車,由太原綏靖公署,風駛電掣般地直奔西門外紅溝機場。 除梁化之和閻慧卿送到機場之外,其他人員只送到大堂口,算是作了幾十年共事的最後一別。 閻錫山到機場後,見20多箱金條已裝上飛機,便在我軍砲彈的“歡送”下,匆匆登機,逃往南京去了。 閻錫山藉故逃了。代行閻錫山職權的梁化之之流,絲毫不能挽救閻家小朝廷滅亡的命運。 梁化之,原是很受他的姨表叔閻錫山器重的侄輩。他24歲剛從山西大學畢業,就當上了閻錫山的少校機要秘書。為閻錫山掌管著私人印章和特費開支,成了當時紅得發紫的人物。四年以後,他又在閻錫山的“自強救國同志會”裡任總幹事,並作為閻錫山的代表參與並控制了“犧盟會”。 抗戰第三年,他被閻錫山派到重慶,在國民黨中央黨校政訓班受訓。 “晉西事變”後,他雖辭去了職務,卻到大後方的成都、重慶,做了個“消遙自在王”。不久,回到山西,開始在一個名叫“最後同志會”的文人組織裡,當上了頭目。以後,又當上了特種警憲指揮處的處長。 自此,閻錫山就把一切特務大權,都交給了他。特務團、憲兵隊、警察局,統統在他的管轄之內。犧盟會、同志會、高干會,也在他的控制之下。保委會、內衛處、防衛組、侍參室、侍從隊,亦在他的掌握之中。就是王靖國的軍人組織,即鐵軍基幹——三三鐵血團,還有那青年黨、民社黨,以及軍官收訓總隊、雪恥奮鬥團,實際上也受他的操縱。 梁化之發明的、專門對付共產黨和老百姓的那個“自清、自衛、自治”的“三自傳訓”,和“自白轉生”那套名堂,更是受到閻錫山的竭力讚許和推廣。於是乎,梁化之想抓誰就抓誰,想怎麼處死就怎麼處死。太原市內的七處刑場,每日里怒吼慘叫之聲不絕。梁化之卻哈哈大笑,說:“槍斃是最便宜的事。只有讓他們死得越慘,我心裡才越痛快!” 梁化之這樣為閻錫山效盡犬馬之勞,替閻錫山翦滅政敵,清除異己,掃除隱患,越發受到閻錫山的信任。他成了支撐閻錫山的一根台柱子和離不開的膀臂了。因此,閻錫山出逃時,理所當然地把全權託付給了梁化之。 4月1日晚間,吳紹之給梁化之送來一份閻錫山的密電:“化之、靖國、孫楚台鑑:吾已安抵南京,勿為懸念。現李代總統宗仁正主持召開會議,商定國策,會期不得而知。昨聞行政院婦女部一司長之位在缺,吾念慧卿經略此務有方,遂向李代總統舉薦照準。特電告諸位,轉告慧卿,不日將派飛機往接,望速準備,切勿違囑。閻錫山。民國卅八年4月1日”。 閻慧卿,是閻錫山的堂妹,人稱“五姑娘”、“五妹子”。她雖名為社會處長梁延武的妻室,實際上,卻是閻錫山朝夕不離的姘頭。梁化之取代了閻錫山的一切實權,對這個“五妹子”,當然也就全盤接受了。 閻錫山逃走時,故意將閻慧卿留下,原是表示還要回來的。現在,要把她接走,也是閻錫山臨走時暗中與閻慧卿說定的。但此時的梁化之,卻不干了。 梁化之馬上給閻錫山回電說,慧卿是綏署婦女會的理事,又是助產學校校長,組織上是個基幹。她若一走,更會影響人心,不利於太原的堅守。因此,必須留下。閻錫山無奈,只好暫且不提此事。 在此期間,我軍為使太原人民免遭戰爭損害,多次勸告梁化之、王靖國、戴炳南等人,放下武器,贖罪自新。並派被我俘獲的閻匪野戰軍總司令趙承綬,前去進行商談。然而,這夥決心與人民為敵到底的戰爭罪犯,悍然拒絕了解放軍的多次勸告,連城門都沒讓趙承綬進去。他們一面大肆燒毀民房和公用建築物,施放毒氣,殘殺人民,一面“加大享受,縮短陽壽”,過著荒淫無恥的生活。梁化之與閻慧卿姘居在綏署樓下閻錫山的地下室內,每日兇惡地監視和控制著閻匪的軍政要員,等待著末日的來臨。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