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戰爭軍事 決戰太原:解放戰爭檔案

第4章 第03章群眾支前忙,我軍獲得城防圖

“為了太原早日解放,要啥我們給啥!” 工、農、商、學,各行各業,都在為解放太原貢獻自己的力量。武裝的民兵集中了。運輸隊、擔架隊,組織起來了。戰傷醫護隊、文藝宣傳隊也成立了。準備直接參戰的十多萬民工,已處於待命狀態。為戰役服務的上百萬群眾,忙著籌措糧草,準備器材,趕製被服,碾米磨面,修橋築路…… 為了更好地完成繁重龐雜的後勤任務,支援解放太原作戰,太原總前委決定成立太原戰役聯合後勤指揮部,統一組織指揮這次戰役的後勤保障工作。由太行區行署主任裴麗生擔任主任,晉中區行署主任牛蔭冠擔任政委。下設有關辦事機構。 太原戰役聯合後勤指揮部成立以後,立即以高度的組織才能,把浩繁的後勤保障任務,完成得井井有條。他們認真貫徹總前委的指示,動員參戰民工,籌集、運送糧秣燃料,調運彈藥及各種作戰所需要的器材,組織構築窯洞,修補道路,設立倉庫、糧站、副食站、柴草站、轉運站、軍械站、彈藥庫、被裝庫、兵站、醫院等,件件做得卓有成效。

當時,面臨的環境和條件是:人民貧困,路途遙遠,交通不便,運輸工具缺乏,參戰單位眾多……這給後勤保障工作帶來了巨大的困難。把如此龐雜艱鉅的工作,組織得有條不紊,源源不絕地保證了前線的供應,可以想像,後勤戰線的無名英雄們,為此付出了多麼辛勤的勞動,傾注了多少心血和汗水啊! 在晉中地區,幾乎是全體出動。男女老幼都在為解放太原服務。這裡,不分白天黑夜,不管雨雪陰晴,家家戶戶在做軍鞋、縫軍衣,為部隊碾米磨面,製做乾糧。無數民工在修舊路、開新路,架橋樑,運送糧草、彈藥和攻堅器材。不少人家在修整房屋、窯洞,準備給路過的部隊居住。橋樑、涵洞、山隘、倉庫等交通要道和重要目標,都有民兵警戒和巡邏。工會、婦聯會、學生會、兒童團,都在為支援前線作戰而奔忙。打算蓋新房的,拿出了木料;準備結婚的,獻出了糧油和肥豬;有的卸下了門板,騰出了麻袋,送給解放軍做攻城器械。運送作戰物資的車輛和牲畜忙不過來,就人扛肩挑。壯勞力上前線了,後方就組織代耕,由老人、婦女和娃娃們擔負著春播生產的任務。

在通往太原的南、北同蒲和正太三條鐵路上,機車和車皮全部啟動了。鐵路員工頂風冒雪,晝夜搶修車站、鐵路,橋樑和涵洞,運送著大批軍用物資。在鐵路沿線的每個轉運站,每天都有成千上萬的民工,在突擊裝卸車輛…… 在太行區、太岳區,在晉綏區、察哈爾區,在冀中區、冀南區以及陝甘寧邊區,十幾萬民工,告別了父母、妻子和兒女,離開家鄉,組成支前民工連隊,餐風飲露,星夜兼程,行進在通往太原的崎嶇山路上。更多的民工,組成了運輸隊,趕著大車,牽著毛驢,冒著雨雪風塵,為部隊運送糧食、彈藥、草料、被裝,油鹽、菜蔬和各種物資器材。一支支由石家莊工人組成的軍械器材維修隊,由臨汾醫護人員組成的戰傷醫護隊,由晉中榆次學生組成的支前服務隊,由長治、壺關、襄垣專業和業餘文藝團體組成的文藝宣傳隊,也都身背行囊,千里跋涉,奔赴太原前線。

在通往太原的大道和小路上,一隊接著一隊的人流,向前湧去。人們的歡笑聲,車把式的吆喝聲,騾馬的嘶鳴聲,汽車的喇叭聲,火車的鏗鏘聲,組成了一曲雄壯激越的交響樂,在原野和山水之間迴盪。人們忘記了飢餓和疲勞,忘記了沉重的行裝,都在爭先恐後地往前趕路,腳下就像踩上了風火輪。 這是憤怒的激流,這是熾烈的火焰。它要沖刷掉舊世界的污泥濁水,它要熔煉出新中國的燦爛明天。讓我們從這激流和火焰中,選幾滴水珠和火花,看看我們的人民群眾是怎樣在為解放太原貢獻力量的吧! 冀南的武成縣張莊,有個民工叫孫生堂。他家祖孫三代給地主當牛做馬,到頭來還是房無一間,地無一壟。自打解放,他家分了房子,分了地,過上了好日子。這年春節,孫生堂娶上了媳婦。全家人高興得不得了。生堂的爺爺和父親常對他說,好日子是共產黨、毛主席給的。要不是解放軍打天下,哪有窮苦人的活路!咱可不能好了傷疤忘了疼!孫生堂的思想也很進步。不論是參加民兵,還是為烈軍屬代耕;也不論是支前作戰,還是徵用糧草,他樣樣走在前邊。這天,他聽村幹部說打太原要抽調民工,晚上和媳婦商量好,第二天,來到村頭大廟,對村長說:

擔架隊搶運傷員 “打太原民工,算我一個。” 沒等村長開口,一個後生就說道:“別人可以,只有你去不得!” “為啥?” “這還用問?”後生說:“就是你爺、你爹都讚成,那剛過門的新媳婦也不會同意!” 還沒等大夥笑出聲來,一個清脆的聲音接過了話茬: “我同意,我倆已經商量好了!” 大夥一看,說話的正是生堂的媳婦秀芳。 秀芳接著又說: “要是需要婦女上前線,我也要報名哩!” “好!”村長站起來,高興地說:“生堂是好樣的,秀芳也是好樣的。他倆是一對模範夫妻,大家要向他倆學習!” 人群中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支前民工出發了。孫生堂肩扛一副擔架,走在隊伍前頭。隊伍進了山,道路坎坷崎嶇,走起來一身汗,停下來渾身冷。路遠村稀,沒地方做飯,就啃口涼窩頭充飢,渴了喝口山泉水。一天,走到孟縣境內,突然雨雪交加,孫生堂受寒病倒了。白天裡昏昏沉沉,身上忽冷忽熱,夜晚咳嗽不止,渾身燒得火炭一般。一連幾天,儘管他咬牙堅持,瞞著大夥,還是被村長發現了。

村長對他說:“你不能再走了.我給你找輛順路的大車,你回去吧!” 孫生堂搖頭,硬是不同意。 副縣長得知,也過來勸他回去,還給他寫了一張公函,遞給他說:“這是證明信,寫著你是因病返回,到村好好休息治療。” 孫生堂把證明信又塞到副縣長手中:“說什麼我也不回去。” 正定縣的醫護隊趕上來,給他檢查,確診是急性肺炎,需要就地治療。 兩天兩夜之後,孫生堂的病情好轉了。他睜開眼睛,望著窗外,聽到人歡馬叫的聲音,“噌”地坐了起來,要穿鞋下地。護士問他幹什麼,他卷上小行李卷,快步溜出門去,招招手說:“我要趕隊伍,上前線了!” 他搭車找到了縣民工的駐地,見大夥都在往陣地上搬彈藥,二話沒說,扛起一箱子就搬。當副縣長和村長發現了他,他嘿嘿憨笑了幾聲,說道:“我身子結實。一干活,出出汗,病就全好了。”說著,他鑽進了運輸隊伍的行列中。副縣長搖搖頭,讚許地說:

“真是個鐵疙瘩,拿他沒辦法。” 在正太鐵路沿線,還流傳著壽陽縣母女倆爭運軍糧的故事。母親婆家姓段,娘家姓李,因為家裡沒有識字的人,始終也沒有起個名字。丈夫在正太戰役中當支前民工,犧牲在塹壕內。她只有一個女兒,名叫花花,這年才15歲。雖說解放區政府把她家按烈屬優待,各項徵調都照顧,但母女倆還是盡其所能,支援子弟兵作戰。做軍鞋,碾軍糧,樣樣都走在前頭。聽說要攻打太原,需要向前方運送糧草物資,又聽說要抽調一部分女勞力,母親就去找婦聯主任,要求去給部隊運軍糧。婦聯主任說她50多歲了,路途遙遠,沒有答應。 她又找到村幹部,說:“打太原是咱山西最後一仗了,要不盡點力,以後就沒機會了。年歲大怕啥?佘太君百歲掛帥,穆桂英53歲還領兵出征哩。我比不上她們,背幾十斤糧食還滿可以。”

花花聽說,也找來苦苦哀求:“讓我去吧!劉胡蘭、尹靈芝不也是十幾歲嗎?她們為咱受苦人做了那麼多好事,最後都犧牲了。太原人民還受苦,解放軍打仗要吃糧,我背上它幾十斤,也算是出了一點力呀!答應我,讓我去吧!” 母女倆的決心感動了村幹部,大家研究決定,她們娘倆個,只去一人。到底誰去,由她們自己商量。 母女二人回到家。母親說:“好孩子,你還小,骨頭還沒長成,比不上媽媽的老腿老胳膊。來回200多里,背幾十斤糧,路上頂不住,不是倒拖了別人的後腿?” 花花知道自己說不過媽媽,便表面上痛痛快快答應了。暗地裡,她卻背著媽媽悄悄做著走的準備。 出發那天早上,花花第一個來到糧庫。向會計說:“鎖子叔,給我秤70斤。”

會計笑了:“花花,規定每人50斤,你娘怎能背動70斤?” “不是背,”花花解釋:“我娘從姥姥家借來一頭小毛驢,是用毛驢馱的。” 會計相信了。過了秤,花花在一個口袋裡裝了一多半,剩下的倒進了另一個口袋。然後,急急忙忙把那個大糧袋背回家,對她媽說: “運糧的都在村南頭集合啦!你還不快去!” 媽媽帶上乾糧,背起糧袋就往村南走。花花鎖了房門,到糧庫背上那個小糧袋,從村北繞著走,直往村西大道急步趕去。 花花她媽走出不遠,遇上了婦聯主任,問她:“你到哪裡去?” 她答:“到村南集合。” 婦聯主任說:“不對,是在村西集合。快走吧!” 運糧的人們集合齊整,帶隊的村幹部簡單說了幾句,就出發了。

運糧隊伍翻過了一道山梁,老遠看見一個小孩背著半口袋糧在前面蹣跚地走著。不一會兒,就追上了她。大夥一看,原來是花花。人們一下子圍了過去。 “你怎麼一個人先跑出來了?” “不是讓你家來一個人,怎麼娘兒倆都來了?” “看,累壞了吧?” 俗話說,路遠無輕擔。花花背的雖然只有20多斤,但她畢竟是個十幾歲的女孩子。開始走還沒事,可越走覺得身上越重,腳步也邁得小了,腳上還打了泡。媽媽看見女兒這般模樣,又心疼又生氣,說: “你這孩子太任性了,怎麼事先也不跟我說一聲?” 花花望著媽媽和眾人,裝出輕鬆的樣子說:“我一點兒也不累,保證拉不下。不信,咱們比比看!” 婦聯主任要她把糧食均給大夥,回村子去。

“這可不行。”花花急了,“我走了好幾十里,再有幾十里就到了,我非堅持到底不可!” 解放區民兵也扛起了槍媽媽心軟了,便去向婦聯主任說情: “這閨女是個犟脾氣。也走了這麼遠了,別讓她回去了。把她的糧均給我一點兒,剩下的還讓她背。” “大嬸,你別增了。讓花花給我均一點好了。”一個健美的年青姑娘一邊說著,一邊接過花花的口袋,往自己口袋裡均了一些。 這支婦女運糧隊伍,又繼續前進了。母女二人走在頭里,有說有笑。婦聯主任瞅著這母女二人的背影,笑著對眾人說:“媽媽好像穆桂英,閨女好像楊金花。母女英雄,實在了不起!” 在榆次南面我軍的總倉庫附近,有一座新墓。墓前有一塊石碑,上寫著:“為保衛榆次總倉庫犧牲的無名烈士之墓”。這位無名烈士,是從晉中各縣抽來運送糧食的一個車把式。但究竟是哪里人,姓甚名誰,都沒有查清楚。根據有關同志的回憶,聽口音,他好像是太谷或祁縣一帶的。論長相,是個中等身材,滿佈皺紋的臉上長著絡腮鬍子。一看,就是個飽經風霜的人,大約有50來歲。平時,總愛叼著煙袋,即使煙抽完了,也不願從嘴裡拔出來。每天除了餵牲口,就是不停地運東西。 只要有任務,不管白天黑夜,拿起鞭杆就走。車停在車站或倉庫,還幫著裝卸車。發現口袋破了,他給縫好。見有灑在地上的糧食,用隨車攜帶的掃帚掃起來,揚淨後再裝進口袋。雨天,他幫助檢查苫布蓋好了沒有,有時發現鼠洞,使用石塊、白灰堵起來。他平時少言寡語,也很少放大嗓門說話。一個多月的時間,只有兩次說話著了急。一次,是領導表揚他以後,他說:“老老實實地干,是咱的本份。早點救出太原的窮苦百姓,豁出這條命也沒說的。 我才乾了點甚?有甚可誇的? ”再一次,是他趕車進庫,看到在庫房值勤的一個青年民兵打盹,說了這個民兵幾句。這個民兵不願聽,他就嚷了一頓:“你這個年青人,怎就那麼困?倉庫裡這麼多東西,離太原又這麼近,說不定閻錫山派特務來搗鬼,受了損失,你能擔得起? ”人們從他的片言只語中知道,他的老伴早年得了產後風,死掉了。一個兒子被閻錫山拉,抓到臨汾當了兵,在逃跑時被打死了。一個女兒被“鐵軍基幹”輪姦後上吊自盡了。如今,只剩下他孤身一人。他常常夜晚睡不著覺,獨自坐在炕上,面對太原城,瞪著憤怒的雙眼。有一次,他拉著一位解放軍幹部的手,說:“你們快點拿下太原,抓住閻錫山,讓我來挖他的心,替窮人報仇哇! ……” 這一天,這位車把式照例比別人多拉了兩趟。掌燈時分,在返回的路上,有四個鬼頭鬼腦的傢伙想搭乘他的車。他沒好氣地說: “看不到車上拉著東西,能坐人嗎?” 四個人沒趣地走開了。他卻提高了警惕,回頭見那幾個傢伙正嘀咕什麼。他側耳想听,開始聽不清,後來只聽了一句:“快,……這會兒開飯,咱正好下手……” 他揚鞭吆喝牲口,加快了速度。不一陣,馬車到了倉庫門口。他對值班民兵悄聲說: “我在路上碰到幾個不正經的人,聽他們說話的意思是要搞什麼名堂,可要小心。” “他們在哪裡?” “在後邊。我先去卸車,你千萬注意。”車把式說完,匆匆趕車進了倉庫。 他卸了車,沒去吃飯,又來到門口。值勤的民兵對他說,沒見有人來。他奇怪了,便順著圍牆,向糧垛那邊走去。 突然,他發現一個黑影翻到圍牆裡來了。他趕緊貓著腰快步衝了過去。藉著遠處的燈光,他見就是剛才在路上遇到的那四個人中的一個。正要撲上去,又一個傢伙從他身後閃出來,摟住了他的脖子。他猛地一甩,將那人摔了個嘴啃地。接著,對準頭部就是一腳,把那個壞蛋踢昏了過去。他大聲喊道: “快,抓特務哇!” 沒等他喊出第二聲,又從牆上翻過來一個,手裡拿著匕首,向他刺來。他一閃身,躲了過去。又喊了一聲: “有特務,快來人哪!” 正在這時,匕首刺進了他的胸部。他掙扎著,猛地向前一撲,死死掐住了那個傢伙的脖子,又狠命向他臉上咬了一口。那傢伙嚎叫了一聲,二人一起倒了下去。 第一個跳牆進來的特務,正在糧垛邊點燃烈性炸藥。這時,民兵、民工聞聲趕到了現場。包圍抓捕了這幾個壞蛋。另一個民兵撲上去切斷了導火索,避免了一次重大損失。 當人們從血泊中把老車把式抬起的時候,他只斷斷續續地說了一句話:“保護好糧食,……支……支援解放軍……打太原……” 經過對特務的審訊,查明他們原是閻匪組織的“敵後工作隊”的成員,是專門來襲擾我軍後方,刺探我軍情報的。 同志們以簡樸而嚴肅的儀式,安葬了這位沒有留下姓名的老英雄。在他的墓前,放上了一束迎春花。人們默念著: “無名英雄啊!你為了太原的早日解放,不辭辛苦地工作。你為了前線的勝利,獻出了自己的生命。你將永遠活在我們心裡。你的事蹟,將同解放太原的勝利一起永存!” 多少個像武成縣民工孫生堂、壽陽縣的母女倆和這位不知名的車把式一樣的人民群眾,他們不會說什麼驚人的豪言壯語,也不會用激昂的語調表達動人的感情。他們用樸實有力的行動,為解放太原獻出了一切,為了戰爭的勝利,他們做出了最大的自我犧牲。 孫子曰:“知彼知己,百戰不殆。”在太原攻堅作戰中,我地下工作者憑藉孫行者鑽進鐵扇公主肚子裡的本領,巧妙地獲取了閻匪大量軍事情報,為整個戰役的勝利做出了貢獻。這裡,說的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次行動。 1948年秋天的一個傍晚,太原城內府西街謙益信自行車行經理張全禧正在整理東西,準備收攤子。忽然,進來一位農民打扮的中年人。此人頭上蒙著一塊白毛巾,腰間繫著一條半舊的黑腰帶,一進門就衝著張全禧說: “經理,我有輛雜牌自行車,斷了三根輻條,勞駕給修修吧?” 張全禧一聽是規定的聯絡暗號,馬上對答:“不客氣,不客氣。” “那就謝謝了。” “不用謝,不用謝!” 張全禧一步跨過去,緊緊拉住對方的手:“你是老李同志吧?”說著,便把那人拉進里屋,關上了門。 老李悄聲對他說:“九○九負責同志派我來,給你交代一個任務:喬亞和劉鑫同志被叛徒出賣,犧牲了。城防圖落到了敵人手裡。咱部隊很快就要攻城,要你盡快搞到一份更為詳細的城防圖。” 原來,為做好攻城的準備,準確地查明太原城內外的工事構築和設防情況,我太行軍區情報處所屬小常村情報站的負責同志,指示埋伏在太原晉山中學校內的共產黨員喬亞同志,設法繪製一份閻錫山的城防圖。 喬亞同志接受任務後,秘密地展開了工作。他在1947年8月間,因領導本校的學生運動,曾被閻錫山的特種警憲指揮處扣捕過。後來,我地下組織通過多種關係,將他營救出獄,但敵人仍在暗中對他嚴加監視。這些,喬亞同志早已發現,可他為了完成這一重要任務,依然團結本校的進步青年學生劉鑫等人,利用被敵人抓去修築工事的機會,一點一滴地積累資料。白天挖工事,夜間繪地圖。經過近半年的努力,終於繪製成了一套城防簡圖。把閻錫山的主要城堡、戰壕、砲兵部署等情況,一一繪錄了下來。由於敵人對他監視很嚴,他便派了一個學生,打撈成小商模樣,完成遞送任務。不料,這個學生中途被捕,城防圖落到了敵人手裡。這個學生經不住威逼利誘,叛賣了喬亞和劉鑫同志。當夜,他們被捕,第三天就被殺害了。 小常村情報站九○九首長得知此情況,考慮再三,決定把這項任務交給老地下工作者張全禧同志。 張全禧送走了老李同志,回來反复琢磨著完成任務的辦法。他想,要搞到敵人整個城防的部署和設防情況,如果單靠自己收集,恐怕一時難以完成。即使搞成,也不全面。最好能從敵人內部找一個了解城防情況的人。他想來想去,想起了去年春天結交的一個閻匪軍官。 那天,張全禧正在給一位顧客整圈,一個閻匪軍官推著自行車,來到車行門口,對張全禧說:“前胎跑氣,請給補一下。” 張全禧把他讓進里屋坐下,給他沏了一杯茶,讓他稍等片刻。 不一會兒,張全禧便把修好的自行車交給了他。他要付錢,張全禧沒有收。 過了十來天,那個閻匪軍官又推著車子來到謙益信車鋪。說車子騎著沉重,讓給他擦洗一下。 張全禧讓他放下,3天后來取。 張全禧給他擦洗了一遍,還把車子送到別的店鋪,噴了漆。那個閻匪軍官來取時,見車子大變了樣,心裡十分高興。要付錢,張全禧又沒有收。 連著幾次接觸,張全禧給那個閻匪軍官留下了一個很好的印象。他拍著張全禧的肩膀,說張經理為人慷慨,講義氣。 以後,張全禧多方打聽,了解到那個閻匪軍官姓黃,是閻錫山的侍從參謀。他從小家境貧寒,民國初年時,曾在太原工藝實習工廠當過學徒。後來,投靠閻錫山的軍隊當了兵。歷任班長、排長、連長、營長、團長和師的參謀長。解放戰爭時期,因執行命令不堅決,被閻錫山撤過幾次職。到現在,只落了個有職無權的閒散職務——侍從參謀。 張全禧還了解到,這個貧苦家庭出身、中途發跡起來的舊軍官,還有一定的正義感。日寇投降時,他曾經對國家的獨立富強和個人的前途理想,抱有美好的希望。但是,當他隨同閻錫山返回太原之後,所見所聞,與他想像的大不一樣。日軍司令登田,依然騎馬佩刀,在太原市內耀武揚威。日本士兵,拒不交槍投降,還在燒殺搶掠,姦污婦女。偽省長、漢奸蘇體仁公然出入於閻錫山的家門。漢奸楊誠、趙瑞竟然被提升為山西省防軍司令。反動頭目王靖國、梁化之、楊貞吉、趙承授等,則各立山頭,明爭暗鬥,搜刮勒索,大發橫財。這些無情的事實,使這位黃參謀逐漸產生了不滿情緒。他越想越覺得自己過去的美好願望,根本無法實現。加上,近年來連續遭受閻錫山的排擠打擊,經濟上也有許多實際困難。他便從此消極抑鬱,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在痛苦之時,他也曾想過自己的出路,或是利用現有的職權,撈點外快,棄戎經商,維持以後的生活。或是到外省去,投靠舊關係,脫離閻錫山的控制。 張全禧了解到這些情況,對黃參謀的接待更加熱情。他從經濟入手,常常投其所好。有時,從北京託人買些好一點的水筆、圖章、打火機等日常用品,送給他。逢年過節,帶上許多食品禮物,給他送去。有時還送他一些現金。遇上他心情不佳,張全禧還陪他到酒館,談天說地,借酒澆愁。天長日久,彼此越來越近乎。黃參謀全家,都對張全禧感謝不盡。 就這樣,張全禧利用巧妙的活動方式,和這位侍從參謀彼此交往著,一直維持到現在,絲毫也沒有暴露自己地下工作者的身份。 張全禧分析了這位黃參謀的處境和各方面情況,決定利用他來完成繪製城防圖的任務。 一天晚上,張全禧帶著一個從北京買來的馬蹄表,來到黃參謀家。黃參謀正伏在桌子上寫東西。他見張全禧進來,連忙讓坐,又去泡茶。 張全禧走近桌子一看,原來黃參謀正在給天津警備司令陳長捷寫信。這幾天,黃參謀的情緒很壞,對閻錫山的不滿情緒越來越大。周圍都是閻錫山的親信爪牙,加上樑化之的特種警憲指揮處控制很嚴,彼此誰也不敢私下議論。一旦發現,不是殺頭,就是坐牢。黃參謀早想向陳長捷發洩自己對閻錫山的憤怒,想寫封信去,可又不敢公開投寄。最近他聽說,他的一個下級軍官,因雙目失明,要坐飛機經天津,轉南方某地療養,便趕忙寫封長信,托這個軍官路過天津時,轉遞給陳長捷。 信的大概意思是,目前,閻錫山在山西的地盤日漸縮小,全省的軍政單位和要員,都撤了回來,聚居在太原城周的狹小地區。城里城外,物價飛漲,一日數變。糧秣軍餉,完全斷絕,每天僅靠幾架飛機空投接濟,可大部分空投物資都落到了解放軍的手中,城內所得無幾。杯水車薪,實難長久支持下去。太原城裡到處一片混亂,每天都在為吃飯鬧糾紛。大部分士兵由於營養不良,變成了夜盲眼。投機鑽營,貪污詐騙之風充斥各個軍政機關。古人說:“失民者亡”,這完全是咎由自取。如此發展下去,前途很難料想。因此之故,我想離開此地,前往“鈞座”那裡效力,萬請“鈞座”設法予以安置…… 黃參謀端茶過來,見張全禧正在看他的信,嚇得心裡亂跳。他臉色很不自然。語無倫次地說:“近來心情不好,隨便寫封信,想些辦法……” 張全禧心裡暗自高興。因為這一下,可抓住了黃參謀的把柄。但他還是對黃參謀的遭遇表示同情,說: “你還是不要太急,忍耐忍耐也有好處。其實,天下的烏鴉一般黑。天津也不一定會比這裡好多少。你敢斷定天津就比太原好嗎?我勸你還是看看情況再說。到非走不可的時候,自然會有路可走的。” 黃參謀聽著勸告,不住點頭,表示感激,但他還是捏著一把汗,生怕張全禧給他洩露出去。 張全禧坦白地對他說:“請你放心,我絕對不給你外傳此事。” 黃參謀聽了此話,才算放了心。但他並沒有細細琢磨張全禧話中的真實意思。後來,還是把這封信繼續寫完,託人帶走了。 張全禧抓住了黃參謀的把柄,以後的交往,也就不再僅僅局限在經濟上。彼此的談話內容,帶上了越來越濃的政治色彩。 有一次,張全禧試探著問道: “黃參謀,聽人家說,城裡不如鄉下好。鄉下又不如山里好。你去過山里嗎?” 黃參謀問:“你說是那個山里?” 張全禧說:“比如,像遼縣(今左權縣)、昔陽那一帶。” 黃參謀連連擺手說:“那些地方都是八路軍的地盤。我怎麼能去?沒有去過。” 說完,稍微停了一下,他又感慨地說:“不過,叫我看,這年頭,城市也真不如山溝裡好。起碼不受這麼多的窩囊氣。” 兩個人聊到這裡,張全禧進一步摸了他的底,又趁機給他描繪了一番山里的景緻,便告辭走了。 半個月之後的一天晚上,張全禧又去和黃參謀閒聊。聊著聊著,話便轉到正題上,他說: “黃參謀,說實在的,我過去曾經去過太行山里,也多少認識幾個解放軍。現在我想,咱們要是能和解放軍取得一些聯繫,萬一將來城破呆不下去,我們也可另圖打算。你說,我這想法怎地?” 黃參謀聽完,沒有馬上表態。停了一會兒,他開始追問張全禧的身份和歷史。 張全禧畢竟是個老地下工作者。他嚴守黨的地下工作原則,一點也沒有洩露自己地下黨員的身份。只是模棱兩可地回答道: “我的老家住在太谷小常村。5年前,才搬到太原,撐起了這個謙益信車鋪。在老家時,有一次我掩護過八路軍的兩個地下工作人員。和他們也算是認識,有那麼一點點聯繫。” 黃參謀問道:“現在還有聯繫嗎?” 張全禧說:“在老家時,他們常來看我。現在來到省裡,和他們見面的機會少了。” 黃參謀哼哼哈哈地應著聲,態度還是不明朗。張全禧分析,他之所以還猶疑不決,一是因為對我黨我軍的具體政策,還不十分了解。再者,是因為他總認為只有去投靠老上級陳長捷才是出路。因此,張全禧和他談到這裡,再沒有往下說,便分手了。 1948年11月,天津解放,敵警備司令陳長捷被我軍活捉了。 張全禧得知,心中暗暗高興。他當天晚上,便帶著這個消息去找黃參謀。一進門,見黃參謀獨自呆呆坐在那裡,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看來,他已經得知陳長捷被活捉的消息了。 張全禧見這是個好機會,便說: “黃參謀,形勢發展很快,有的根本估計不到。看來,投奔天津這條路,是走不通了。我們還是另圖打算吧!” 黃參謀情緒很壞,答腔道:“有什麼更好的出路呢!弄不好,太原城破,我也會走陳長捷的路。” 張全禧便給他分析了他與閻錫山的親信爪牙的區別,肯定了他的愛國心和正義感。指出,只要願意和人民站在一起,再不做有害於人民的事,人民是既往不咎的。解放軍也是會衷心歡迎的。 張全禧如此這般一說,果然奏效。黃參謀沉思了片刻,忽然問: “張經理,依你之見,我現在這個樣子,能不能去投靠解放軍?” 張全禧說:“讓我說嘛,那有什麼不能的?你要真心誠意,我可以幫忙。我們村就有解放軍的地下工作員。我和他們聯繫聯繫。” 張全禧邊說,邊注意觀察黃參謀的表情。見他並無反感,又接著試探著說: “如果真的要走這條路,得趕快下個決心。再說,要走也不能就這樣走。最好,在走之前能做一些工作。” 黃參謀聽張全禧說的都在理,一個勁地點頭。最後,他長吁了一口氣,說:“原先,我是'親訓師'的參謀長。那會兒,就是活捉他閻錫山,也能辦得到。現在,兵權失手,不能接近他,又能做些什麼工作呢?” 張全禧聽他說完,故意在地上踱來踱去,嘴裡念叨說: “既然要做點事,就要干點像樣的事。什麼事對解放軍最為有用呢?……” 他想了片刻,止住腳步,為黃參謀出主意說: “你看這樣行不行?解放軍很快就要攻城了,你可以利用你的參謀身份,到前沿各個陣地去視察,了解—些城防部署和工事構築情況,為他們攻城提供點情報。解放軍一定很歡迎。” 由於形勢所迫,天津走不通,太原呆不住,要投奔解放軍,也只有立功贖罪才穩妥。黃參謀答應了。兩人又詳細研究了一番,決定搞個閻錫山的城防圖,及時為解放軍提供一份重要的軍事情報。 這天,黃參謀把張全禧請到家中,取出一套軍官服裝,給張全禧穿上。給他明確了“參謀助手”的職稱,兩人便同坐一輛軍用吉普車,開始到各個前沿陣地進行“視察”。 他們先城東,后城南,又汾西,一處一處仔細察看,一項一項都牢牢記在心裡。他們用了半個月的時間,走遍了前沿各陣地。他們白天去“視察”,晚上就把收集到的工事、砲兵位置、主要部署、火器配備,一一標繪在圖上。 為了進一步搞到閻錫山的城防作戰方案,他們又以“核實校正作戰圖”的名義,向各守備部隊索取了各種有關作戰的資料。哪個地方是主要防禦方向,哪個地方是次要防禦方向,哪個地方組織了幾層火力,哪個地方為扼守的要點,哪個地方兵力較弱,哪個地方是結合部,哪個地方是砲兵的火制區等等,都明確地標在了他們自製的城防圖上。 經過他們的合作和努力,11張城防圖繪製成功了。 11張圖,捲起來一大卷,疊起來一大摞,目標很大,難以隱藏。如何把它送出城去,成了一大難題。 黃參謀在積極想辦法,張全禧更是急得每天睡不著覺。要是送不出去,或者被敵人查獲,前功盡棄,人頭落地,都是小事。更重要的是不能給我軍提供情報,會給部隊攻城造成極大的困難和傷亡。他記取了喬亞和劉鑫同志的教訓,和黃參謀商定了送圖的任務,一定要由他親自來完成。 想來想去,他們終於在修自行車工人張憲明同志的協助下,想出了一條辦法。他們把一輛半新半舊的自行車拆開,從車樑的焊接處鋸斷,在每個管子裡都塞進三張城防圖。又將前後車輪的內胎也割開,各放進一張城防圖。然後,又照原樣把車梁焊接住,把內胎補好,打上氣,一點痕跡也不露。就是敵人檢查再細,也檢查不出來了。 第二天,天剛剛發亮,張全禧就打點好行李,等著黃參謀。 8點多鐘時,黃參謀開著吉普車來了。謙益信車舖的幾位工人,把那輛自行車捆到吉普車後邊。黃參謀將開好的幾封信,交給張全禧。兩個人一同坐進吉普車裡,便朝大南門開去了。 黃參謀很順利地把張全禧送出了大南門。在一個隱蔽的地方,他們停下來。張全禧從車後將自行車解下,便向黃參謀告辭,推著車子向楊家堡走去。 近來,太原城內外防守更加嚴密,城內不允許任何人隨便出入。即便是軍人,也需經太原市警備區批准。但在楊家堡一線的前沿陣地上,負責防守的親訓師第三團團長原是黃參謀的老部下。他見到張全禧遞給他的信,得知是黃參謀的“衛士”要到太谷去安頓家眷,便毫不為難地笑臉放行了。 張全禧推著那輛自行車,順利地越過敵人的封鎖線,安全到達了“九○九”情報站。 城防圖很快由一九三師,轉到了太原前線總前委指揮部。它的及時到來,為太原總前委指揮部製定攻城作戰方案,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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