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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06章巧取臥虎山,強佔雙塔寺

在太原城東北大約3裡的地方,有座東西走向的山嶺。這座山嶺,東西長7里許,南北寬3裡多,形狀好像一隻臥著的老虎。 “虎身”微微隆起,“虎尾”向著太原城,“虎頭”向外伸出,好像在窺伺著什麼。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人們把它稱作“臥虎山”。 臥虎山,山峰起伏,層巒迭嶂,地勢十分險要。閻錫山利用這一天然屏障,修築了大小碉堡幾百座。僅中型以上的,就有160多。碉堡最厚的達3米。此外,還在各前沿削了兩丈多高的峭壁,挖了一條條縱橫交織的塹壕、交通壕,設置了一道道鐵絲網和一片片布雷區。簡直把座臥虎山變成了“鐵虎山”。 駐紮在這裡的,是閻錫山的第19軍軍部、鐵血師全部、暫編第40師大部和第68師的一部,共5000多人。閻錫山還將東北區總指揮部,設在“虎頭”;臥虎山要塞司令部,置於“虎身”;各負其責,統一指揮。

閻錫山曾多次來這裡“巡視”,吹噓臥虎山是“共軍3個軍一個月也攻不下的要塞”。 “它與雙塔寺一樣,是太原的生命要塞”。據守臥虎山的第19軍軍長兼東北區總指揮曹國忠,在閻錫山面前拍胸脯說:“我既然奉命守在這裡,就是騎在了老虎身上。我要讓共產黨在這裡寸步難行!” 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他們的大話吹了不久,這座“攻不下的要塞”、“寸步難行”的“鐵虎山”,就被我軍降伏了。 自從太原外圍的戰鬥打響之後,我軍集中強大的兵力,在太原北面和東北面,同時向敵人發起了勇猛攻擊。經過十幾個小時的激戰,將北區守敵四個師全部殲滅。沒有多長時間,又攻占了城北工廠區和上北關、小北關等地,逼近太原城垣,緊縮了包圍,並以一部分兵力,迅速包圍了太原城東北面的臥虎山。

我太原前線指揮部,考慮到臥虎山的敵軍工事堅固,如果強攻,會有重大傷亡。所以,制定了兩個方案:一是先把它圍困起來,待攻下太原城以後,再行攻奪;二是根據戰鬥發展情況,若條件成熟,即在攻城的同時,攻占臥虎山。但是,不管在什麼時候攻擊,都得把臥虎山的地形,敵情搞清楚。因此,我軍將其圍困之後,各部隊便派出偵察分隊,對臥虎山開始了詳細的偵察。 1949年4月21日黃昏,我一九九師某團6連組成兩個偵察分隊,由連長程志國和副連長郭民德帶領,分別向臥虎山的西南和西北面出發。他們沿著溝壑,神不知鬼不覺地接近了“虎尾”。 當夜幕完全籠罩大地,臥虎山上已是一片沉靜的時候,程志國率領的偵察分隊,出現在臥虎山西南面的峭壁之下。

程志國走在最前面。他指著峭壁,悄聲對大夥說:“就從這裡踩著肩膀上。”人們立刻搭起人梯,迅速爬上了“虎尾”。 他們爬上峭壁以後,就立刻臥倒,憑藉微弱的星光,仔細地觀察著敵人的動靜。 說也奇怪,這時,敵人沒有一點動靜,連一個崗哨也沒有發現。程志國馬上讓戰士們絞斷鐵絲網,又悄悄向裡前進了20多米,在一個土包跟前停了下來。 程志國把看到的碉堡、地形,都草草地畫在了筆記本上。畫完後,程志國小聲對一排長史明義說: “看來,敵人今夜既無準備,又無警戒,這可是咱們偷襲的好機會。” 史明義說,“依我看,咱們就給他來個見機行事。既然來了,就不能空著手回去,能端就端它一兩個碉堡。這也可以作為我們下步奪取臥虎山的立腳點。”

他倆正說著,旁邊一個戰士指著右前方,壓低聲音說:“連長,你看!” 大夥順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見是一座大碉堡中,透出來一絲昏黃的燈光。程志國根據經驗判斷,這座碉堡距離他們大約50米左右。 程志國和史明義商量了一下,決定先靠近這座碉堡,看情況再動手。 這座鋼骨水泥的大碉堡,位於“虎尾”前沿,呈平放的“人”字形,控制著右側通往太原的一條大道。裡邊的敵人,有的在嘀嘀咕咕說話,有的唱著家鄉小調,有的在唉聲嘆氣。 當戰士們就要接近這座碉堡時,“嘩啦”一聲,一個戰士蹬響了幾塊石頭。碉堡裡立刻傳出了一個晉南口音:“誰,老子開槍啦!”接著,是一陣拉動槍栓的聲音。程志國見敵人並沒有出來,示意大家就地臥倒別動。過了一會兒,又傳出一個晉中口音:

“算了吧!刮風哩,你當成是人啦。”隨即,裡邊又恢復了原狀。 程志國摸清了情況,便決定把這座碉堡拔掉。他分配任務說: “咱們先誘降敵人。我和郝武明、王文元三個人,摸到這個'人'字形碉堡的三個角上。那是敵人的火力死角,向敵人喊話。你們分成三組,擔任掩護。如果喊話不成,就來它個連鍋端。” 程志國說完,就和一班長郝武明,戰士王文元,悄悄地行動了。 “睡覺了,睡覺!盧金娃,你的頭班崗啊!”又是那個晉南口音。 就在這時,程志國在外邊喊話了,“不要睡覺了,你們被包圍啦!快出來投降吧!” 裡邊的敵人先是一陣騷動,接著那個晉南口音開了腔: “孫大狗,黑燈瞎火的,你開什麼玩笑?老子的槍可不認人!”

程志國一拉槍機,厲聲說: “誰和你開玩笑?我們是解放軍!現在,炸藥包就靠在碉堡下面。如敢頑抗,叫你們'坐飛機'上西天!” 敵人頓時驚慌起來。這時,郝武明、王文元也開始喊話。史明義還把槍機拉得“嘩啦嘩啦”響。 敵人嚇呆了,碉堡裡死一般寂靜。一會,只聽有人說:“排長,咱們都有老婆孩子,還是保一條命吧!要不,人家一炸,就都完了。” 霾邊又沉默了一陣子後,那個晉南口音傳了出來: “好吧,投降。” 敵人投降了。程志國對他們說: “還得委屈一下,都在這里呆著。先出來一個,跟我們到前邊去一趟。” 程志國讓王文元留下看守俘虜,又指揮偵察分隊繼續摸索前進。 走出不遠,領路的俘虜指著一座碉堡說:“那是個伏地堡,裡邊有五個人,領頭的是我的老鄉。我去說一說,準會繳槍。”

一行人悄悄來到地堡前,那個俘虜趴在地堡邊喊道: “餵!老陳班長,解放軍來了!我們那個排都交了槍,你們也別受這份洋罪了。” “解放軍在哪裡呢?”裡邊的人問。 “就在外頭哩,快出來吧!” 地堡裡的士兵投降以後,程志國領著偵察分隊又來到一座梅花形的碉堡旁。領路的俘虜衝著梅花堡說: “侯營長,解放軍上來了!我們兩個碉堡的弟兄們都過去了。你們也一塊兒投降吧!” 只聽裡邊有個公鴨嗓子罵道:“什麼?李德貴,你小子再敢瞎胡叫,看我不打死你。” 話沒說完,子彈就從戰士的頭頂穿過。說時遲,那時快,史明義對著槍眼就是一梭子。那個侯營長嚎叫一聲,倒了下去。這時,程志國喊道: “誰不投降,就打死誰!”

不大功夫,驚魂不定的敵人一個個出來投降了。 程志國藉著碉堡裡的燈光,看看懷錶,已是9點來鐘,就押著俘虜往回走。剛走不遠,忽見西北面火光閃閃,又傳來了一陣槍聲和手榴彈爆炸聲。 原來,副連長郭民德帶領的偵察分隊,從臥虎山的西北面爬上“虎尾”後,也和敵人幹起來了。當他們摸到“虎尾”平台上的十四號碉堡群附近時,被一個哨兵發現了。那傢伙邊喊邊往回跑。郭民德立即指揮大家往前衝。剛衝到主碉旁邊,裡邊的一挺機槍噴出了火舌。我們的兩支衝鋒槍,馬上對著敵槍眼開了火。郭民德衝到碉堡前,迅速擰開了手榴彈蓋,拉斷弦,從碉堡側面的槍眼塞了進去。他剛在幾米外的地方臥倒,“轟”地一聲,手榴彈響了。郭民德躍起身來,一個箭步衝到碉堡後面的門旁,大聲喊道:

“趕快投降!再開槍就把你們都炸死!” 這時,在他們左邊30米的一座地堡裡,又伸出一挺機槍,還沒來得及開火,戰士董天祿就往裡填了一顆手榴彈。一聲巨響之後,地堡裡沒有動靜了。 躲在大碉堡裡的敵連長,見勢不妙,連忙狂叫: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我們投降,我們投降!” 敵人扔出了武器,一個個舉著手,走出了地堡。郭民德對走在最前邊的敵連長說: “讓那幾個地堡裡的都出來投降!” “是!是!” 就這樣,14號碉堡群的敵人,全部投降了。郭民德數了數,整整68人。 郭民德向程志國報告了這裡的情況。兩個人交換了一下意見,決定由程志國帶一個班把俘虜押送回去,將偵察到的情況報告首長,同時,建議首長今夜發動攻勢,奪取臥虎山。其餘人員,隨郭民德留下,繼續監視敵人。

臥虎山前沿陣地的槍聲,傳到座落在“虎頭”的敵東北區總指揮部後,當即引起了一陣騷亂。敵軍官們匆匆忙忙鑽進了高大厚實的指揮碉內。副官們拿著電話機,詢問著各個方向的情況: “共軍上來多少?” “打炮沒有?” “你們那裡丟了多少陣地,傷亡多少?” “……” 敵東北區總指揮、第19軍軍長曹國忠,聽完各個方面的報告,故作鎮靜地說: “我斷定,這不是共軍的大部隊,也不是要攻打臥虎山,而是小股武裝所作的偵察性進攻。想要通過襲擊騷擾,使我們不得安寧。然後,攻我於疲憊麻痺之時。這是共軍的一貫戰法。你們切切不可上當。告訴要塞司令程景堂,並轉告各前沿陣地,不要大驚小怪,自相驚擾。應該穩如泰山,不為小患所動。” 曹國忠雖這樣給屬下打氣,但他自己心裡卻著實不安。去年那次東山爭奪戰,他是手握“執法刀”,強迫士兵衝鋒的。結果,全師141個排長,只剩下了7個,40個連長只剩下兩個,士兵幾乎全部拚光。不想,閻錫山非但沒有怪罪於他,反倒因他執行命令堅決,將他由四十師師長提升為十九軍軍長,還兼任了東北區總指揮。想起這段往事,曹國忠很擔心:如果那段歷史重演,閻錫山將會如何對待他呢? 六連長程志國押著俘虜返回駐地,馬上向首長做了報告。情況上報到師裡,李水清師長很滿意。他對作戰參謀說: “夜摸很順利。不僅弄清了不少情況,還佔了十四號碉堡群和三座碉堡,俘獲敵人一個營部、兩個連。九連也不錯,搞下敵人三座碉堡。現在,突破口已經打開,奪取臥虎山有了立腳點了。” 他思忖片刻,果斷地說: “馬上向軍裡請示,我師將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趁熱打鐵,連夜拿下臥虎山!” 軍首長韓偉、鄺伏兆、馬龍對一九九師的這一請示,非常重視,立刻進行了研究。認為,乘敵人搞不清我軍意圖之時,用夜摸和強襲的行動,連夜奪取臥虎山,是有充分把握的。因此,決定改變原來的計劃,立即對臥虎山展開全面進攻。為保證這一任務的完成,除一九九師擔任主要攻擊以外,再拿出一部分兵力擔任輔助攻擊。同時強調,要以果斷地穿插分割,將臥虎山掐頭、去尾、打斷腰,將敵全殲於臥虎山地區。 韓偉軍長要通了與太原前線總指揮部的直通電話,把作戰計劃做了報告。十分鐘以後,前線總指揮部的作戰處長來電話了: “前線指揮部首長同意你們的計劃,可以馬上實施。楊成武司令員、李井泉政委指示,一定要緊緊抓住打掉敵人指揮中心和割裂敵人部署這兩個關鍵。為了確有把握地奪取臥虎山,前線指揮部還決定:西北第7軍一部,在東面配合你們行動。你們可對俘虜士兵進行教育,然後,分到各突擊連去帶路。” 太原前線總指揮部首長的指示和軍的作戰計劃傳到一九九師,已是夜裡十點四十分了。李水清師長立即向各部隊下達了命令,並命令砲兵首先向臥虎山開砲。 傾刻之間,臥虎山墮入煙雲火海之中。隨即一隊隊步兵,從四面八方向臥虎山迅速靠近。 在“虎身”和“虎尾”的交接處,一九九師一個團正以四個連的兵力,在四個方向上對敵實施夾攻。 在一陣陣驚天動地的爆破聲中,敵人一座座碉堡開了膛。有的敵人在睡夢中被炸死,有的敵人赤身裸體嚎叫著四處亂竄。我軍戰士如同夜老虎,勇猛地掃蕩著敵人。 臥虎山很快被切成了三塊。 “身”“首”異處的敵人,再不能以火力互相支援,通向城內的電話線也被切斷。與此同時,在其它方向攻擊的我軍各突擊分隊,也紛紛炸毀了敵人前沿的工事。接著,我們的大砲,向敵陣地縱深,開始了猛烈的轟擊。 三十分鐘後,向敵人縱深衝擊的號聲響了起來。一隊隊勇猛的戰士,順著敵人的交通壕向裡猛插,對各碉堡進行分割包圍。 從“虎身”西部衝上來的某團尖刀第七連,跨過鐵絲網,繞過布雷區,沿著交通壕一溜小跑,向東邊猛插過去。 夜色深沉,伸手不見五指。敵人臥虎山要塞司令部的一個搜索排,迎面碰上了七連的隊伍。連長劉西坤問: “哪一部分的?” “要塞司令部搜索排。” 劉西坤“叭”的就是一槍,一下把敵人打亂了。 機槍手王寶順一手拿著一顆手榴彈,像猛虎撲食一樣撲了上去。左右兩個敵人端著刺刀過來,他用有手的手榴彈把右邊的敵人的槍擋開;左邊敵人的刺刀眼看要刺到他身上,他一閃腰,敵人刺空了。王寶順順手把敵人的槍抓住,用手榴彈砸碎了敵人的腦殼。右邊的敵人撲上來,王寶順又一轉身,順勢把敵人的槍抓住,抬起腳來,把敵人蹬了個大跟斗。這時,正面又來了個敵人,他正在勁頭上,上去一把抓住了敵人的皮帶。恰巧手碰到了機槍梭子。他想,這一定是個彈藥手,一定還有一挺機槍,就大聲喊道,“機槍還不趕快上來!” 後邊,果然有個敵人端著機槍上來了。王寶順一把推倒敵彈藥手,一轉身,把敵人的機槍夾在腋窩下,用勁往後一拉,又向前一推,把敵機槍手閃倒了。小戰士李清河趕上來,舉槍怒喝,敵人乖乖做了俘虜。 …… 部隊繼續向東猛衝,猶如疾風暴雨一般。敵人混亂了。衝著衝著,敵人的一個重機槍班,又夾在了七連當中。過了好一陣,他們有人才發現七連戰士的右臂上都纏著條白毛巾,便懷疑地說:“不對吧?” 戰士李清河早拿著槍對準了說話人的後腦殼,說: “對呀!我們是解放軍。” 戰士們“哄”地笑了起來。 敵人這才清醒過來,忙說:“我還當咱們是一個團的呢?” 李清河說:“興許將來會編在一個團。現在,先跟上我們消滅敵人!” 剛解決了敵人重機槍班,敵人的執法隊又跑到七連督戰,正好碰上了劉連長。帶隊的問:“為啥退回來了?”劉連長知道敵人弄錯了,就說:“把槍給我!” 敵人以為要槍去打解放軍,就說:“你的槍哩?” 劉連長把槍一把奪過來,用手電一照,說:“這槍就是我的。” 敵人一看是解放軍,知道弄錯了,嚇得渾身直抖,說:“我……我是被他們抓來的。” 劉連長說:“不要怕,帶我們去要塞司令部!” “是,是。” 俘虜領著走了一陣,來到兩座大碉堡前,說:“前邊是15、16號碉堡,全是機槍火力,不好通過。” 劉連長借戰場火光,向碉堡西側望瞭望,回頭對戰士們說: “往後傳,從碉堡右側繞過去,甩開它。要肅靜隱蔽,動作要快!” 戰士們彎著腰,很快繞過了那兩個大碉堡。裡邊的敵人沒有發覺。剛走出沒多遠,前面又有一座大碉堡。 帶路的俘虜說:“那就是臥虎山要塞司令部的指揮碉。裡邊很大,修得非常結實。一有情況,頭頭們就鑽到裡邊去了。” 隊伍停下來。劉西坤立刻召集幹部進行分工: “一排長,你們排正面上。先喊話,不行再打。三排分開,在左右兩個方向配合。二排監視剛才繞過的15、16號碉。” 一排長張景同帶著一個班摸了上去,剛要喊話,碉堡裡的機槍響了。從碉堡兩邊又閃出十多個黑影。 “打!”張景同一聲吼,一排子彈打了過去,敵人倒下7、8個。沒有幾分鐘,從碉堡暗道中又衝出十幾個敵人。戰士們不待命令,立刻用冰雹似的子彈和手榴彈迎接敵人。敵人連滾帶爬地縮了回去。 敵人又進行第三次反撲了。這時,戰士們的子彈快用完了。張景同剛要甩手榴彈,猛覺右臂一麻,一摸濕乎乎的。他知道是負了傷,就用左手將手榴彈投向敵人。敵人見我軍火力減弱,便從地上爬起,嚎叫著衝過來。正在這緊急的關頭,副連長石金剛帶著二排的一個班趕來支援,對著敵人一陣猛烈射擊,把敵人打得又趴下了。張景同又甩出一顆手榴彈,趁勢衝到敵人機槍手跟前,奪過機槍,調轉槍口,朝著敵人掃射,把敵人的第三次反撲打退了。 在碉堡右側的三排長吳智勇抓住戰機,端起衝鋒槍對著碉堡的槍眼狠狠打了一梭子,又一個轉身,從碉堡下邊的暗道口鑽了進去。 “不准動!”吳智勇端槍怒吼,“你們的司令呢?” 嚇呆了的敵人,結結巴巴地回答,“剛……剛從暗道跑到汽……汽車庫去了。” 吳智勇順著俘虜指的方向,快步鑽出地道,沖向汽車庫。 在汽車庫靠中間的一間房子裡,一個頭上纏著繃帶、瘦黃臉的傢伙,正蜷伏在角落裡發抖。他旁邊還站著一個留分頭的大個子,正張著嘴喘粗氣。 “你就是臥虎山要塞司令嗎?”吳智勇衝進小屋,用槍逼著那個頭纏繃帶的瘦黃臉問。 “啊……我就是程景堂。”瘦黃臉回答。 “他呢?”吳智勇問。 大分頭馬上回答: “我是……是這裡的副司令沈思忠。” 臥虎山要塞司令部被我七連佔領後,270多名俘虜,全部集中在指揮碉內。程景堂在我七連的威逼下,下令讓15、16號兩個碉堡裡的敵人投降了。之後,7連繼續向東,去攻奪“虎頭”。 “虎頭”是臥虎山的製高點。敵人正以殘存的火力,拚命向我軍射擊。 7連的指戰員冒著炮火,沿著交通溝,很快接近了“虎頭”。 “上!”劉西坤把手一揮,一班戰士藉著炮火的閃光,一氣爬上八道棱坎,從正面接近了敵東北區指揮部。同時,三班迂迴到了敵指揮部的背後。 東北區總指揮部燈火通明,卻不見有人走動。一班正要往裡衝,突然從暗道裡鑽出一股敵人,向一班撲過來。一班長李清林眼快,喊了一聲“打”,端起衝鋒槍就掃。緊接著,手榴彈也在敵人頭上開了花。敵人丟下十來具屍體,縮了回去。一班又要向裡衝,50多個敵人又分別從三個暗道口反撲過來。 機槍手任祥端著機槍就打。一顆子彈飛來,射穿了他的胸膛。任祥犧牲了。副射手康貴接過機槍,又左右橫掃起來。正在打得起勁的時候,敵人投來的一顆飛雷,在康貴身邊爆炸了。他也倒在了血泊中。戰士們見兩位戰友犧牲,氣紅了眼,邊打邊喊: “為戰友報仇!” “狠狠地打呀!” 戰士盧德勝跑到康貴身旁,架起機槍就打。王成本腿部負了傷,爬過來給盧德勝壓子彈。一陣猛烈的掃射,把敵人壓了下去。這時,指導員戴俊章衝上來,向著正在激戰的一班戰士高喊: “為犧牲的戰友報仇!堅決打下'虎頭'!” 敵人一個個東倒西歪地栽倒了,後邊又上來20多個。一個少校軍官手提“執法刀”哇哇喊叫,脅迫士兵反撲。 指導員戴俊章看準了那個少校軍官,連打兩槍,那個傢伙慘叫一聲,死狗一般地摔倒了。這時,三排八班上來了。兩個班乘敵人混亂之際,一陣呼喊,衝了上去,插進了敵東北區總指揮部院內。 戰士們搜遍了院內所有屋子,除了一片狼藉之外,一個人影兒也沒見。 “敵人是唱'空城計'!”一班長李清林說。 “不!”指導員戴俊章說:“他們逃跑了。馬上審問俘虜,看跑到哪裡去了,趕快追!” 敵人是跑了,但沒有跑遠,都鑽到了“虎頭”東南角一條名叫敦化坊的大溝裡去了。 敦化坊兩邊,是5、6丈高的峭壁,溝底南北各是一排窯洞。在一間寬敞的窯洞裡,13個剛由東北區總指揮部逃出來的敵高級軍官,有的躺著,有的坐著,一張張滿面灰塵的臉上,現出了疲乏、頹喪的狼狽神情。他們聽著越來越近的槍砲聲和喊殺聲,一個個不安地瞪著充滿血絲的眼睛,看著伏在桌旁的總指揮曹國忠。 “唉!”曹國忠長嘆了一聲,“眼看共軍就要衝到跟前了,怎麼辦好哇?” 沒人回答。曹國忠站起身來,焦急地走來走去。 “死拚呢?還是另尋出路?” 還是沒人吱聲。這些人,雖看透了曹國忠的心思,但誰也不先開口。 一陣沉默之後,68師師長武世權站起來,挪著他那跑乏了的胖身子,說: “共軍實在厲害。我們68師在丈子頭的陣地那麼堅固,他們只一個鐘頭就拿下來了。我還算走運,揀了一條活命。你想,北平25萬國軍,還不放一槍就都過去了。我們到了這個地步,還不如仿效傅作義哩。” “不!不!不行!”19軍政治部主任彭登旺從坑上跳下來,高聲說:“我們無論如何不能走那條路。我們應該牢記閻長官的訓誡:'以不變應萬變'。我們還是回城去,與孫、王司令會合……” 敵軍官亂嚷開了。鐵血師師長趙顯珠從大衣領裡伸出脖子,走過來,拍拍彭登旺的肩膀,說: “老弟,算了吧!不論在這裡,還是到城裡,反正都是一個死,沒代價的白死。閻長官有一句話:'生存即真理'。只要能保住命,以後再圖良策吧!” 突然,幾發砲彈落在近處,震得窯頂“嘩嘩”落土。這些傢伙更慌了。 19軍參謀長郭瑜走到門口,向外望瞭望,只見滿溝都是敗兵。他迴轉身來,對曹國忠說: “共軍越來越近,弟兄們也無心再戰,無力再戰了。現在,已是火燒眉毛,總指揮,趕快決斷吧!” 曹國忠臉色灰白,一雙失神的眼睛死盯著地面。過了一會兒,背著身子說了一句: “馬上派人交涉投誠!” 當東方泛起一片紅霞的時候,臥虎山上的戰鬥進入了“趕羊”階段。我英勇的戰士很快從四面八方合圍上去,把殘敵壓縮到了“虎頭”東南角的敦化坊大溝裡。 佔領了敵東北區總指揮部的我軍七連兩個班,又經過一陣勇猛追擊,來到了大溝附近。這裡有剛潰逃來的敵十九軍通信營和鐵血師的一個營。戰士們見了,一下撲了上去,端槍就要打。那邊,一群士兵喊開了: “解放軍不要開槍,我們是被抓來的市民,當兵沒幾天。我們要和平!我們交槍!” 這時,團政治處主任張雨和第三營教導員楊同方趕來。楊教導員說: “過去三個人,讓他們放下武器,列隊過來。” 七連的三個戰士才走出十幾米,就見從溝裡爬上一個軍官,手裡拿著個小白旗,一個勁兒亂擺。三個戰士一見就火了: “好啊,還指揮呀!用手榴彈甩他!” “別打,別打!”手執白旗的軍官連忙高聲呼喊:“我是軍長派來交涉投降的,千萬別打呀!” “幹什麼的?”團政治處主任張雨問他。 那軍官點頭哈腰地說:“我是十九軍的副官,叫許雨生。我們總指揮曹國忠派我們三個人來,向貴軍交涉投降。他倆也是副官,一個叫王士英,一個叫陳達。” 張雨順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才發現從溝裡又爬上兩個人。他思忖片刻,說道: “好吧!你們先回去一個,告訴曹國忠,讓他馬上命令所有的官兵停止抵抗,放下武器,聽候接收。” 不一會兒,團政治處主任張雨帶著一個班的戰士,奉命前去交涉受降事宜。他們一行人走進溝裡,只見到處都是衣衫破爛和疲乏饑饉的官兵。他們把子彈袋和手榴彈袋扔在一旁,把槍砲架在另一邊,正忙著收恰個人的小行李卷。張雨走進敦化坊的大窯洞後,滿屋穿綠卡嘰布服和呢子服的人,立刻規規矩矩地站起來。一個穿日本綠呢大衣的傢伙,趕忙走上前,滿臉堆笑,指著一個身穿綠卡嘰翻領制服、臉色蒼白的高個子,說: “他就是我們東北區總指揮、19軍中將軍長曹國忠。” 曹國忠用低沉的聲音說:“是的,我是曹國忠。” 張雨邊記他的名字,邊問:“你們準備怎麼辦?” “我們效法北平,效法傅作義。” 張雨盯著曹國忠說: “乾脆點吧!我們是來受降的。你不要拐彎抹角了。北平25萬國民黨官兵,是一槍未放。你們呢?打得無力再戰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對!是,是!”曹國忠趕忙點頭,以無可奈何的神情說:“我們投降,全部投降。貴軍的政策,是寬大俘虜。” 曹國忠對解放軍的俘虜政策是深有體會的。日本投降後,蔣介石挑動內戰,閻錫山派兵進犯上黨,曹國忠就是在上黨戰役中被俘虜,後被解放軍釋放回去的。時隔三年半,曹國忠第二次被俘了。 穿日本綠呢大衣的人,又指著那些軍官一一介紹說: “他是19軍副軍長兼40師師長許森。” “這是鐵血師師長趙顯珠,他是鐵血師副師長張漢興。” “這一位是68師師長武世權。” “……” 之後,他又指著自己的鼻子說: “我是19軍參謀長郭瑜。” 郭瑜等張雨把名字都記在本子上,忽然又向屋角望瞭望,說: “老彭,你怎辦?記上你的名字不?” “我……我”從屋角里傳出一個顫抖的聲音。接著,走過來一個焦黃面孔的傢伙,忙不迭地說:“記上,記上我的名字,我叫彭登旺,是19軍政治部主任。” 彭登旺驚恐不安的眨著眼睛,望著張雨。軍官們看見他那副狼狽相,不由得苦笑起來。 太陽冉冉升上東山。在臥虎山各個陣地上,我軍鮮豔的紅旗,迎著晨風,輕輕地飄動著。 上午八點三十分,臥虎山戰斗全部結束。戰士們押著一串串俘虜,扛著繳獲的武器,精神抖擻地走下山來。隊伍中,不知是誰編了一段武鄉大鼓,放聲唱起來: 臥虎山來像隻虎, 張牙舞爪好威武。 不怕你山高碉堡多, 今天我要打你這隻虎。 砍虎頭,掐虎尾, 掏虎心,打虎背, 巧攻猛打多乾脆, 把閻匪的牛皮都打碎! 哎,哎,哎咳喲! …… 戰士們聽了哈哈大笑,一個個打開了話匣子: “閻錫山吹牛說:'共軍三個軍一個月也攻不下臥虎山',我們只用了一個師。不是一個月,而是一個'夜'!” “不!剛才在山頭上,聽李師長給一個記者說,我們在第一線作戰的兵力,實際才幾個營。時間嘛,從打第一槍開始到結束,最精確的計算,是9個小時零50分鐘!” 在城南進攻的我十九兵團所屬兩支部隊,勇猛戰鬥,在馬莊、王家墳、許坦、南塢城至汾河東岸一線,突破了敵人的防御前沿。接著,又馬不停蹄地向縱深插去。經過一晝夜的激烈戰鬥,連續攻克了北塢城、椿樹園、親賢村、閻家墳、楊家堡、千佛寺、什方院、柳罐溝、狄村、三營盤、二營盤、老軍營,寇莊、王村,大營盤、新崗、郝莊、安善園、東崗等點,拔除了成百上千的碉堡,並一直推進到太原的南城牆下,殲滅了敵南區和東南區的第66師全部及第七○師、第73師各一部。同時,把敵人東南區指揮部的所在地——雙塔寺,緊緊地包圍起來。 雙塔寺原名永祚寺,位於太原城東南大約四里的地方,為明朝佛燈和尚所建。由於寺內那兩座高達13層的古塔,雄偉壯觀,全城矚目,所以後來改稱為雙塔寺。閻錫山見這里地勢十分有利,距離太原城垣最近,又為太原城外制高點,北有郝莊、五龍口,南有王家墳、狄村,東太堡、黃家墳,東有馬莊、觀家峪諸要點相圍繞,而且,對穩定東山四大要塞,均有重要的戰略作用。因此,把雙塔寺院裡的和尚都趕了出去,在那里大修工事,並稱之為他的“生命要塞”。他常說,守太原,不能不守雙塔寺。南邊守住雙塔寺,北邊守住臥虎山,太原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為了加強這一“生命要塞”的設防,閻錫山以雙塔寺為中心,利用這座寺院和其東、西、南三面的溝壑,大肆築碉挖壕。在這塊東西不滿1000米,南北不過400米的地面上,構築了三層密密麻麻的工事網。 48座大堡,全由洋灰碉、鋼骨碉、磚石碉組成。圍繞大堡,另有100多個地堡、土堡。每個大堡四周,都挖有大小不等的三道交通壕。最大的,寬一公尺八,深二公尺五。在交通壕內,又構築了許多伏地堡。在交通壕外10至15公尺處,遍設了地雷和鐵絲網。大堡之間,皆有暗道相連。幾個彈藥庫,根據地形佈設在各堡之間,隨時都可得到補充。閻錫山在雙塔寺的東面,還構築了四個砲兵陣地,由他的砲兵總指揮日本人岩田親自坐鎮。無論從東面或南面攻取太原,都能遭到他的火力殺傷。閻錫山還把他的43軍軍部和東南區指揮部設置在此,進行調度指揮。除原暫編第49師和迫擊砲師以外,又新增加了第70師和第73師各一部,共計5000多人駐守。 然而,這個被敵人稱為由“鋼彈”、“火海”構成的“生命要塞”,卻在我軍的強大攻擊之下,迅速轉化成我軍攻取太原的前進基地。 這天下午,三連剛開過黨的小組生活會,班長米文貴和戰士秦昌海、晉才、王大虎四人正在打撲克。通信員氣喘吁籲地跑來,說連長請他們火速到連部開會。米文貴興奮地一拍大腿站起來,“一定有新任務了!” 他們四人匆匆來到連部。連長要他們立即到雙塔寺偵察敵情,進一步搞清楚敵人的砲位和陣地部署。時間是三天。他們四個,除了米文貴是晉東南人以外,其他三個都是太原人。王大虎還是老偵察員出身。連長和他們一起分析研究了可能遇到的問題及對付的辦法,最後對晉才說: “自從雙塔寺和文昌廟住上敵軍以後,和尚全被趕出來了。現在,文廣和尚和小喜子都住在郝莊的白龍廟裡。你們可以利用他們初一到雙塔寺降香的機會,與他們一起前往偵察。” 原來,小喜子是晉才童年時代的好朋友。他是個孤兒,在生活的逼迫下從小就到文昌廟里當了文廣和尚的弟子。當時,晉才家就住在文昌廟附近,兩人常在一起玩。小喜子常把善男信女的供食,偷給他吃。連里了解到了這個情況後,決定利用這個關係,讓晉才他們先找小喜子去聯繫。 晚上,四個人一律短打扮,每人腰里別了一把24響的快慢機,向目的地奔去。 他們摸到郝莊,繞過敵人的崗哨,直撲白龍廟。晉才把耳朵貼在牆上聽聽,不見動靜;順手投了一塊問路石,也沒有任何反映。他便踩著米文貴的肩膀,翻入廟內。 他們踮起腳走到東禪房去輕輕叩門。連叩三遍,才見一個人端著一盞油燈,將門打開。 “小喜子!”晉才搶前一步,驚喜地喊。小喜子也認出了自己的朋友,連忙把他們讓了進去。 60多歲的文廣和尚,見半夜三更闖進四個陌生人,很是驚恐。小喜子過來介紹說:“師爺,這是晉才。就是咱們廟後種菜的那個晉才呀!” 文廣和尚這才記起,一把拉住晉才的手說:“亂世道,人人遭劫,佛家也被他們糟踏得不像個樣子了。” 晉才聽文廣師傅的話裡透出了對敵人的不滿,便趁機請他們幫助自己到雙塔寺偵察。誰知,文廣師傅直搖腦袋,說:“難呀!電網、鐵絲網里三層外三層。別說你們,就是麻雀也飛不進去……”停了停,又說:“他們抓住八路軍,定殺不赦。何況,我們出家人一向以'慈善為本'、'救生為懷'……” 晉才說:“佛家以慈善為本,能看著太原數30萬人民,慘遭閻匪迫害嗎?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解放雙塔寺,關係到太原數30萬人民的生命,也關係著你們佛教的命運。” 小喜子也在一邊竭力鼓動。文廣師傅終於答應了。他們商量決定,乘明早前去雙塔寺降香之機,由晉才和文貴跟隨文廣師傅和小喜子進廟偵察。 晉才和米文貴剃了發,穿上袈裟,規定了稱呼。第二天一早,就由文廣帶領,手持木魚,口念:“無量佛”,朝雙塔寺走去。 文廣師傅過去與閻匪一個副師長是棋友。這次帶路,省了許多麻煩。通過第一道封鎖溝,繞過鐵絲網,都很順利,從敵人的哨兵跟前走過,敵人問也不問。他們便直衝廟門走去。 晉才走在最後,他邊走邊仔細觀察,用心記著。在廟門前,並排放著五挺重機槍。廟門東側的窪地,並排著五門榴彈砲,砲口指向我軍東南和正南陣地,士兵們正躺在有陽光的地方捉蝨子。廟門左右的明堡暗碉,三五成群地佈設在高地和窪地。晉才掃了一眼,在高坡的碉堡,有七座,在窪地的有九座。 晉才只顧注意敵人的部署情況,與文廣師傅拉開了一些距離。這時,他們已步入正殿。晉才正要緊趕幾步追上,只見一個敵軍官撲過來,抓住晉才的袈裟,惡狠狠地喊叫:“看你鬼頭鬼腦,一定不是個好東西。”小喜子聽到,趕忙跑過來說:“老總!他是我的大師兄。我們是來求佛爺保佑國軍打勝仗的呀!” “不要你多嘴!”那傢伙推開小喜子,逼近晉才:“你在哪裡出家?老子怎沒見過你這個和尚?” “文昌廟。”晉才說。 “那我就來問問你文昌廟。要有半句錯話,我就要你腦袋搬家!” 晉才原認為敵人發現了他的什麼破綻,正在暗暗盤算怎樣掩護米文貴完成任務。此時,聽匪軍官要考問他文昌廟,他心裡踏實了。 連問了幾句,晉才都對答如流。匪軍官只好灰溜溜地走掉了。 晉才趕到正殿,正殿裡橫七豎八地睡著好些匪士兵。文廣師傅領他們在佛像跟前叩了頭,就要急匆匆地往回返。看來,他是被剛才的一場糾紛嚇慌了。 這下,可急壞了米文貴和晉才。任務還沒有完成,怎麼能走呢?忽然,晉才把褲帶解了下來,一手提著褲帶,一手提著褲子,向塔前的廁所跑去。機靈的米文貴明白了晉才的意圖,故意指著晉才的背影高聲罵道:“你這個人就是貪嘴,吃那麼多,活該拉肚子!” 晉才跑到設在小土包的廁所裡,一邊假意蹲下大便,一邊機靈地向四處隙望,作進一步的偵察。這時,他又發現雙塔的西南,有敵砲兵陣地和工事。當敵人前來驅趕他的時候,他已經勝利地完成了任務。 弄清了敵人的情況之後,我軍決定集中兵力,採取迂迴包圍戰術,消滅雙塔寺的敵人。以一部兵力擔任攻占雙塔寺的任務,以另一部兵力堵截逃敵。 在西面擔任主攻的我軍第五六六團,是一支善於山地攻堅作戰的英雄部隊。為保證他們順利突破,軍裡決定給他們加強一部分砲兵和其它特種兵。 作戰任務傳達到部隊之後,指戰員馬上利用深濃的夜色,開始了緊張的戰前準備。營、連、排的干部和各戰鬥小組長,都悄悄地摸到陣地前沿,趁著敵人照明彈的光亮,查看敵人的工事和地形,選擇突破口和衝擊道路。戰士們脫掉棉衣,揮汗如雨。緊張地挖掘交通壕和構築進攻出發陣地。他們編組了火力組、突擊隊、爆炸組,準備了梯子、炸藥包、手榴彈。砲手們無聲無息地把大砲前推到發射位置,迅速進行了偽裝。後勤系統的同志和民工,把一箱箱彈藥送上了陣地。當東方泛起曙光的時候,忙碌了一夜的指戰員,又召開民主會?具體研究攻克敵陣的辦法。 4月21日午飯後,擔任主攻的突擊營——五六六團第三營王營長,正要出去檢查各連戰士睡覺的情況。忽然,通信員興沖沖地走了進來。 “營長,命令!” “什麼命令?” “毛主席和朱總司令的命令!向全國進軍!” “好!”王營長接過一張《火線快報》,一氣看完。這時,外邊已聚集了不少戰士,興奮地小聲議論著。 “你們為什麼不去午睡?”王營長嚴肅而又關心地問。 “毛主席和朱總司令命令我們向全國進軍,大夥高興得更睡不著覺了!”戰士們興高采烈地回答。 王營長說:“全國解放的日子為期不遠了!新中國就要誕生了!我們要盡快奪取雙塔寺,打下太原城,用輝煌的戰果,參加向全國的進軍!” 他又微笑著向戰士們說,“可是,不睡覺可不行呵!只有精力充沛,才能保證戰鬥的勝利!戰場上,誰要是沒精神、誤了事,打完仗咱們可要算帳喲。” 戰士們說笑著回去了。 夜幕降臨。各部隊隱蔽地進入了攻擊出發陣地。指戰員們動作敏捷、輕巧,幾十米外碉堡中的敵人,一點都沒有察覺。 夜間11點鐘,我軍在雙塔寺的西南和東南面,首先開始了試探性進攻。 在西南面攻擊的我軍某團第五連,首先集中神槍手,打死了三口水井旁邊的游動哨。又用一陣冰雹般的手榴彈和機槍,消滅了擔任水井警戒的敵人一個排。我軍在完全控制了三口水井之後,向敵人喊話,使防守外壕的一連敵軍投降了。 在東南攻擊的我五五九團第三連,在羅連長的指揮下,向位於雙塔寺正南200米的敵第十三號碉堡發起了攻擊。這是一座高大的鋼骨水泥工事。周圍還有十來個伏地堡所拱衛,還有一條深3米、寬2米的外壕相環繞。守敵一個連,由一個少校營長指揮。我第三連連續兩次攻擊,摸清了敵人的底細。敵人的一個排長,在我軍的政治喊話之後,又帶領30多人爬過來投降了。 根據三連這次試探性的進攻和從俘虜口中了解到的情況,指揮部立即修訂了作戰計劃,並決定馬上對雙塔寺進行強攻。 22日6點鐘,東方剛剛現出魚肚白色,三顆信號彈升起在陣地上空。我們的大砲首先發言了。只見敵人陣地上,火光閃爍,煙塵瀰漫,磚石騰空,血肉橫飛。沒死的敵人,哭爹叫娘,東奔西撞,亂成一團。敵人的大部分碉堡被打爛,陣地被摧毀,火砲被壓制,連設在塔上的觀察所,也中彈起火,被穿了兩個大窟窿。 炮火急襲以後,清脆嘹亮的衝鋒號響起來。各突擊分隊的戰士如同小老虎一樣,躍出塹壕,喊著殺聲,撲向敵人陣地。接著,師的主力像一把鋒利的鋼刀,向敵人陣地猛插。 在雙塔寺東南面進攻的五五九團第三連,炸毀了敵人第十三號碉堡。又在七連的密切配合下,拔除了敵人第十四號碉堡。此時,擔任向縱深穿插的第一營,已迅速攻入敵人陣地,掃除了殘敵,向西北猛插過去。 在雙塔寺東北面進攻的某團,將兩個營的十幾門火砲集中使用,以猛烈的火力,壓制了雙塔寺東北角的敵梅花碉堡群。第一營以一部分兵力在正面箝制,主力繞到側後,乘著煙幕的遮蔽,實施大膽穿插,一直衝到了敵人的陣地上。 50多個敵人,來不及逃跑,在我軍戰士雪亮的刺刀下做了俘虜。第一營又乘勝向西南方向猛衝。 我軍在東南、東北兩面的猛烈進攻,使敵人誤認為這是我軍的主攻方向,慌忙集中了大部兵力,進行抵抗。在西面和西南面擔任主要攻擊的我軍主力,抓住這一有利時機,以更加迅猛的攻勢,向敵人的縱深和核心陣地,英勇突擊。 西面的主攻團突擊第三營,在王營長的指揮下,迎著嗆人的硝煙,冒著亂飛的子彈,跨過壕溝,穿過障礙,一股勁向裡猛插。 第三營尖刀第九連,以大膽的穿插迂迴,分割敵人陣地。沖在最前面的第二排,由排長杜守義帶領,連續六次爆破成功,開闢了衝擊通路。自己無一傷亡,還捉了40多個敵人。緊接著,全連迅速越過了第一道外壕。一排長韓在順帶領全排,以俘虜作嚮導,順交通溝飛快地衝擊。當他們順利地越過第二道外壕以後,突然受到了敵人正面火力的阻擊。幾個地堡噴著火舌,幾個戰士倒下去了。尖兵二班班長帶傷用衝鋒槍進行射擊,掩護全排就地隱蔽。九連被迫停下來了。 時間不等人。一排又連續衝擊兩次,仍沒有成功。人人急得眼裡冒火。 這時,王營長發現右前方有一個暗道口,便命令九連派一個組,由暗道口攻入。二班副班長李國強帶領三個戰士,以滾進的動作,接近暗道口,先用衝鋒槍向裡掃了一梭子。隨後,幾個人魚貫而入。走了有30多米的樣子,聽到暗道外的道溝裡,有敵人說話的聲音。四個人猛地衝出暗道,搶占了有利地形,一陣猛烈射擊和手榴彈猛砸,打得敵人蒙頭轉向。接著,戰士們發出一陣使敵人喪膽的吼聲: “交槍不殺!解放軍優待俘虜!” 面對從天而降的神兵,200多個嚇呆了的敵人,舉起了雙手。 李國強把俘虜交給順著暗道剛上來的另一個小組,又帶著三名戰士向西,迅速接近了地堡東側,並把手榴彈塞進了三個地堡。只聽“轟隆”一聲巨響,裡邊的敵人大部分被炸死,機槍也不響了。在正面隱蔽的一排長韓在順,見地堡被炸,便把槍一揮,全排“忽拉”一聲躍起,衝過了第三道外壕,向雙塔寺插去。同時,第二排和第三排也爆破成功,撲向敵人的核心陣地。 正當第九連與敵人激戰的時候,王營長又命令在九連左側的第七連,以爆破手段,炸塌了敵人的第一道外壕。由三排長董義文率領的全排戰士,一下子插入第一道外壕,在壕內截獲30多個敵人。董義文問一個軍官模樣的俘虜: “你們軍長在哪裡?” “在……在東邊大……大廟裡。” “山炮陣地在哪裡?” “在廟……廟……廟東邊。” 3排隨即躍出第一道外壕,向東撲去。剛走不遠,迎面一座碉堡響起了機槍。董義文一面指揮全排就地隱蔽,一面觀察地形。他發現碉堡右側地勢低下,就命令九班以火力牽制敵人,自己率第七、八兩班,成疏散隊形,從敵堡右側通過,衝到第二道外壕。八班長段光喜一個箭步上去,一陣掃射,截住了想要逃跑的敵人。壕內90多個敵人全部被俘。 軍民在大街上構築工事“大廟離這裡還有多遠?”董義文問。 “再過一道溝就到了。” 董義文留下兩個戰士看守俘虜,由兩個俘虜帶路,又率兩個班勇猛前進了。 快過溝時,帶路的一個俘虜說:“我有一個堂弟,在那里當班長。他們沒糧吃,已經吃了好幾次人肉了。我去試試,要他們投降。”董義文答應了。 不一會兒,那個俘虜就領著一個人,扛著槍,提著手榴彈過來了。 “這就是我堂弟,叫楊福順。”那個俘虜說。 董義文進一步給大夥明確了任務,命令一個班由楊福順帶路,打入大廟。一個班去奪取廟東的砲兵陣地。 兩個班順利通過第三道外壕後,大廟——敵人東南區的心臟,出現在面前。 兩個班分開了。董義文領著八班沖向大廟。突然,廟中衝出十幾個敵人,向他們撲來。 “打!”董義文一聲喊,一陣冰雹似的手榴彈、衝鋒槍打向敵人。十幾個敵人一個也沒能逃掉,全部做了廟前鬼。 “快向廟裡衝,不要讓敵人喘息!”董義文第一個跨入大廟院內。 這時,從院內左邊一排房子中,又衝出30幾個敵人。董義文首先甩出一顆手榴彈,炸死4,5個。接著,又用衝鋒槍掃倒幾個,剩下的掉頭鑽入屋內。 八班進了院子,董義文對班長段光喜說: “你帶兩個戰士,去打掉敵人指揮部,捉拿敵人軍長,不要和小股敵人糾纏。我們在這裡打反撲,肅清院內殘敵。” 段光喜原先決心在雙塔寺戰鬥中繳它幾門大砲,現在,排長要他去捉軍長,他心想:“大官比大砲也不次,幹吧!”他響亮地應了一聲,立刻帶著王同生,王貴兩人,向寺院衝去。 段光喜等三人進入頭道門,發現一座彈藥庫,兩個嚇慌了的敵人正在發抖。 “你們軍長在哪裡?”段光喜厲聲問。 “在……在後邊大……大殿裡。”兩個兵嚇得連話也說不清。 “從哪裡進去最快?” 一個老一點的向東邊的圍牆指了指,說:“從這裡出去,往北走上30幾步,牆上有一個豁口,再進院,就到正殿前邊了。比從這裡奔正殿要快,也沒兵把守。” “你要說假,回來要你的腦袋!”段光喜嚴厲地說。 段光喜留下王貴看守彈藥庫和這兩個匪兵,帶著王同生,幾步就跨出東牆。又向北一陣小跑,發現圍牆上果然有一道豁口。往裡一看,正殿就在30幾米遠的地方,敵人慌亂的出出進進,一片嘈雜。 兩位英雄像一股勁風,“呼”地撲到正殿跟前。門口的敵人還沒弄清怎麼回事,就被一陣猛烈的射擊撂倒了。緊接著,王同生卡住了門口,段光喜端著衝鋒槍,一個箭步衝進殿內。 “都出來!交槍不殺!”段光喜奮力高喊,震得殿裡“嗡嗡”作響。 滿殿內的敵軍官,一個個像木頭橛子一樣立在那裡。他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段光喜見無人言語,便向東屋厲聲問道: “哪個是軍長?快出來!” 東面走出一個滿面汗珠的矮胖子,用顫抖的手向西屋指著說:“在那個屋裡,在……在西屋。” 段光喜轉過身來,沖向西屋,對著滿屋呆若木雞的軍官們問道:“誰是軍長?站出來!” 十幾個軍官指向北牆根,說:“在……在那裡。” 段光喜順著人叢閃開的空隙,向北牆根望去。只見在牆洞裡,盤腿坐著一個木雕泥塑般的人。此人橫粗短胖,肥頭小耳,一雙充滿血絲的鼠眼,瞪得溜溜圓,白煞煞的額頭上,滲著汗珠子。他就是堂堂的東南區總指揮,四十三軍中將軍長劉效增。此時,他已嚇得六神無主。那股“要血戰到底”的勇氣,早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看著劉效增這副狼狽相,段光喜又好氣,又好笑。他挺挺胸脯,走到他面前說: “北平25萬國民黨軍,沒放一槍,全被解決了。你們還想抵抗?別裝蒜了,趕快起來跟我走吧!” 劉效增聽到跟前的聲音,腦子才慢慢明白過來。他揉了揉失神的眼睛,哭喪著臉,邊往外蠕動肥胖的身軀,邊喃喃地說道: “是,好……不打了,我……我們投降,馬上出去。” 70多個俘虜,剛往院裡走,突然,牆外槍聲大作,手榴彈也飛進來了。原來,我各路攻擊的部隊,已經包圍了整個寺院。 走在頭里的劉效增,嚇得抖成一團。有個校級軍官用顫抖的啞嗓子,向段光喜說: “快找個負責人說說吧,我們都投降了,可不要再打了。” 看到這些平素耀武揚威,臨陣膽小如鼠的敵軍官,段光喜鄙夷地對他們說: “找什麼負責人?我就負責。你們不要慌亂。”他走到前面,聽聽牆外的聲響,知道是自己人,就大聲喊道: “同志們,別打了!已經捉到閻錫山的軍長了!他們總指揮部的人,都被活捉了!” 這時候,不知是誰,已把一面鮮豔的紅旗插上了廟頂。紅旗在晨風中,呼拉拉地飄著。 向寺廟側後迂迴的七連七班,在班長陳景寬帶領下,以神速的動作,一下衝到敵人的砲兵陣地上。敵人正胡亂地打炮,手裡沒有短兵武器。一見我軍戰士衝過來,個個嚇得打顫,乖乖的舉起了雙手。六門完好無損的美造榴彈砲,50多個敵人,都成了我們的戰利品。 與此同時,我突擊第三營尖刀第九連,經過與敵人激烈的廝殺,打到了雙塔寺西邊。第八連和第一營的第三連,也從北面和南面衝了上去。 雙塔寺內一個營的敵人,在一個副團長指揮下,正像羊群一樣往外亂衝亂撞。我突擊第三營王營長喊了聲“打”,三個連的機槍一起開火。手榴彈,飛雷也在敵人頭上開花,直打得敵人東倒西歪,鬼哭狼嚎,敵副團長喊啞了喉嚨,也沒有人聽,反被奔逃的士兵撞倒在地下。 敵人跑不了啦!我軍從四面八方包圍了上來。在一片震耳欲聾的喊聲中,敵人爭相跪倒在地,放下了武器。 兩座古塔上,升起了兩面鮮紅的旗幟。 緊接著,王營長又指揮第7連,把大廟東北邊的敵砲兵指揮所包圍起來。 7連先用手榴彈,向裡猛砸了一陣,接著,王營長帶一個班,衝進了院內。 迎面,十幾個日本兵端著刺刀,吼叫著撲過來。王營長“叭叭”兩槍,打倒了兩個。他又向後把手一揮,喊了聲:“衝!”戰士們跟著撲了上去。 王營長從戰士手裡接過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槍,一下就捅死了一個。戰士們也喊著殺聲,刺死了幾個敵人,其餘的嚇得縮回屋內。 戰士們堵住所有的房門,機槍從窗戶伸了進去。王營長提著手槍,“口噹啷”一腳,踢開了一間大屋的門,一步跨進屋內。 “你是哪個?”王營長向一個瘦小的黃臉軍官,厲聲喝問。 “我……我……我叫……於福田。”一個戰戰兢兢的聲音。 “幹什麼的?” “是炮……砲兵副官。” “哼!裝得到蠻像!”王營長環顧了一下室內,厲聲怒斥:“什麼'於福田'、什麼'砲兵副官',你叫岩田,是罪大惡極的日本戰犯!” “不,我不是岩田,是於福田。”岩田氣急敗壞地說。 這個岩田,全名叫岩田清一郎,是日本陸軍大學的高材生。早在日軍侵占華北之初,他就在山西日軍司令部任少校情報參謀。他能說一口流利的中國話,算得上一個中國通。他對閻錫山的老底,也摸得一清二楚。在閻錫山與日軍勾結,共同對付共產黨和鎮壓抗日武裝當中,岩田是個很能幹的幕後角色,深得閻錫山的賞識。日本投降後,閻錫山把岩田留在身邊,安插在綏靖公署里當高級軍事顧問。 並把他的軍銜,從少校一下子提拔為少將。為了遮人耳目,閻錫山還親自給岩田起了個中國人的名字:“於福田”。晉中戰役中,閻錫山的砲兵顧問、日本人松田被我軍打死,岩田就被任命為綏署的砲兵總指揮。閻錫山逃離太原時,除專門接見了今村、岩田以外,又特別囑咐孫楚和王靖國,要好好關照這兩個日本人。王靖國對這位砲兵總指揮百般籠絡。在閻錫山走後沒幾天,他就驅車來到雙塔寺,犒賞日本官兵。並為岩田題了一張條幅,上寫“同生共死,一同成仁”八個大字。岩田就把它掛在自己的辦公室裡。 “還撒謊嗎?你看!”王營長指著牆上的條幅說:“這是四月四日王靖國寫給你的。我們早就听說了。你來中國這些年,殺了多少中國的好百姓!今天,你落入了中國人民的手中,將受到應得的製裁!” 岩田聽了,黃臉更黃了。 “撲通”一聲,像一灘爛泥跌在了凳子上。 王營長一把提起岩田,厲聲說道: “王靖國不是說要與你'同生共死,一同成仁'嗎?等太原解放了,你們還可能見面。不過,那將是在人民的法庭上。” 王營長發現桌子上一份綏署電稿,隨手拿起來一看,見上面寫著: “傾接南京閻長官電諭:'太原外圍各點失棄,不足深慮;惟雙塔、臥虎二處,是為我生命要塞,干係極重。切望二要塞全體官兵,協力堅守,以待共軍力竭精疲之時,再大舉反擊。屆時,南京將空運大軍往援。為此,亟需訓導屬下,頑強堅守,並應嚴申軍律,維繫軍心。為嘉勉雙塔,臥虎二塞日砲兵群之奮勇精神,特頒獎現洋1300元。” 王營長看罷,冷笑了一聲,說:“難道這就可以挽救你們滅亡的命運嗎?” 岩田低聲說:“電報剛到,錢還沒有送來,就被……” 從東北向西南猛插的某團尖刀第一連,用火砲和爆破筒,把一座大碉堡周圍的鐵絲網炸開。神槍手於振華三槍打斷了吊橋的繩子,吊橋落了下來。接著,在機槍掩護下,戰士們飛快越過吊橋,衝到了大碉堡旁邊。 碉堡裡的敵人,嚇得不敢打槍了。不待我們喊話,便從碉堡的槍眼裡伸出了一面白旗,又傳出了嘶啞的喊聲: “我們是砲兵師司令部。我們師長在這裡,請不要打了。我們投降。” 敵人一個個走出來。走在最後面的,是一個黑胖的大個子。他點頭哈腰地說: “我是43軍副軍長兼迫擊砲師師長,賤姓賈,卑名毓芝。現在,我率領弟兄們投降。” “馬上讓那些還在抵抗的士兵放下武器!”張副連長命令說。 “是!是!不過,電話線被貴軍打斷,一切聯絡都中斷了……” “那你跟我們到前邊喊話去。” 賈毓芝頭上立刻冒出了汗珠?支支吾吾地說,“我的腿……腿受了傷。這幾天,又感冒了,說話也很……很困難,實在……。” 張副連長聽出他怕死,就說:“不用怕,找兩個人扶著你。”又向後把手一揮:“前進!” 敵人的指揮機構,被我們全部端掉了。失去了指揮的敵人,像沒頭的蒼蠅,更加混亂了。我軍戰士,以風捲殘雲之勢,更加奮勇地衝擊。失魂落魄的敵兵相互踐踏,四散逃命,最後,都乖乖地做了俘虜。 早晨7點半鐘,整個雙塔寺陣地上的槍聲逐漸疏落下來了。一串串俘虜低著頭,在我軍戰士的刺刀下走出戰場。這次戰鬥,我軍殲敵570多名,活捉4400多名。俘虜當中,有敵東南區總指揮、第43軍中將軍長劉效增,有閻錫山的軍事顧問兼砲兵少將總指揮,日本戰犯岩田,有43軍少將副軍長兼追擊砲師師長賈毓芝,有73師師長祁國朝、副師長王振綱。繳獲了敵人的各種槍、炮、飛雷、手榴彈、槍砲子彈、炸藥等大批物資。 太陽升上了東山,硝煙慢慢散去。到處是迎著晨風招展的紅旗。古老的雙塔寺,在陽光的照耀下,充滿了生機,顯得更加挺拔壯觀。戰士們指著一座座碉堡、一道道塹壕,嘲笑地說: “閻錫山的這個'生命要塞',苦心經營了多年,我們僅用一個半小時就把它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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