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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06章彭德懷布下天羅地網

馬步芳在其策劃的“平涼會戰”流產後,想在固關一線阻擊解放軍的攻擊鋒芒。 但是,青、寧“二馬”在劫難逃,彭德懷已經給他們布下了天羅地網。 和寧夏的馬鴻逵相比,馬步芳還是真想同解放軍打一下,其忍痛憑空地放棄平涼,實在是由於馬鴻逵的“釜底抽薪”,出於迫不得已的結果。 此時,“寧馬”的部隊已向平涼以西退走,“青馬”除留其精銳騎兵第十四旅等部在固關一線實施掩護外,其主力也已撤退到了靜寧地區。 馬步芳在命令其騎兵第十四旅進入固關一線前,“青馬”隴東兵團的總指揮馬繼援,奉父命親自為第十四旅旅長馬成賢擺了一桌壯行酒,並賞給他金條兩根。極講“哥兒們義氣”的馬成賢,受寵若驚,對馬步芳此舉感激涕零,並慷慨激昂地立誓言:與共軍在固關血戰到底!並且不厭其煩地表示:“不獲全勝決不回來見他的馬長官!”

當時的場面可稱“悲壯!”洋溢著“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氣氛,讓不少在場的人都受到了鼓舞…… 彭德懷得到馬步芳企圖在固關一線阻止人民解放軍的前進的情報後,立即驅車來到第一兵團司令部的駐地。一見到王震司令員,就開門見山地說: “王震同志,馬步芳在固關一線設防,企圖阻止我軍的西進,我想把攻擊固關的任務,交給你們第一兵團,你看怎麼樣?” 王震一聽有了戰鬥任務,高興得“嚯”地站起身來,莊嚴地向彭德懷打了個敬禮,兩道明亮的目光望著彭老總那張漸漸嚴肅起來的面孔,喜形於色地報告說: “堅決完成任務!” 王震在放下舉向帽沿的右手後,才一字一板、充滿感情地對彭德懷說: “說真心話,仗打到現在,誰都擔心搶不到硬仗、好仗。我把這個任務帶到部隊後,指戰員們準會高興得跳起來。”

彭德懷心裡也非常高興。但在王震講完後,只是嚴肅地點了點頭。他在屋子裡走了幾步,對王震說: “別擔心沒有硬仗打。比固關更殘酷、更激烈的硬仗,還在後頭呢!西北'二馬',特別是那個馬步芳,他的部隊可不像胡宗南的部隊,是比較難打的。西北戰場,馬步芳才是我們的主要的對手。這傢伙既反動,又頑固,對付起來還是有點棘手的,決不可掉以輕心。這一點,需要我們這些高級指揮員反复地向部隊廣大指戰員講清楚。” 王震聽了,沒有說什麼,只是讚同地點了點頭。 彭德懷打了個手勢,沉默一陣後,又充滿信心地說: “我們一定要認識這一點。當然,我軍的士氣旺盛,鬥志很高,這是我們戰勝敵人的有力武器和條件,而且這是最根本的因素,也是最重要的因素。敵人最致命的恰恰就是缺少這個啊!”

聽了彭老總的話,王震會心地連連點頭。 彭德懷背起手,在屋子裡踱起步來。 他又陷入深沉的思考。 ……彭德懷停住腳步,若有所思地問: “你準備把這個任務交給那個軍?” 王震不假思索地回答說: “賀炳炎、廖漢生的第一軍唄!” 彭德懷會心地笑了,重重地說: “第一軍,好呵!我相信他們會打好固關這一仗。這可是我們殲滅'青馬'的頭一炮。一定要打得乾淨利落,一定要打得叫馬步芳知道我軍的厲害,一定要打出人民解放軍的威風來。” 接著,彭德懷拿起口杯喝了口水,就和王震一起離開正在收拾行裝的司令部駐地,一起去追趕隨第一兵團前進的第一軍軍長賀炳炎。 見到賀炳炎,王震張口問:

“廖漢生呢?” 賀炳炎一見彭老總和王震司令員一起來到了他們第一軍,心裡就猜出了首長的來意,掩飾不住自己內心的高興,回答道: “報告首長:廖漢生正在行進的部隊中做宣傳鼓動工作。我派人立即把他叫過來!” 賀炳炎派了一位參謀,很快就把廖漢生找了來。 第一師師長陸岩石正隨著先頭部隊一起前進,聽說野戰軍司令員和兵團首長都來了,腦子一轉,急忙退出行軍行列,站在路邊朝後一看,遠遠就看見彭老總、王震司令員和賀軍長、廖政委一邊步行,一邊交談,緩緩向前而來。他判定準是有了戰鬥任務,便大步流星地朝隊伍後走去。 賀炳炎軍長見陸岩石氣喘噓噓地過來了,笑了笑,開門見山地說: “陸岩石同志,彭老總和王震司令員決定,已把攻打固關的戰鬥任務交給我們軍了。剛才,我們研究了一下,想把這個光榮任務交給你們第一師,你們有信心打好這一仗嗎?”

陸岩石聽說攻打固關的戰鬥任務落到他們第一師的頭上,像孩子似的高興得幾乎要跳了起來。他激動得向彭德懷、王震、賀炳炎、廖漢生一一行過軍禮,斬釘截鐵地報告說: “我代表我們一師全體指戰員向首長們保證:我們第一師堅決完成好這一光榮的戰鬥任務!” 彭德懷聽了,心裡暗暗高興。他不是個喜形於色的人,只是用嚴肅的目光看了陸岩石一眼,意味深長地說: “陸岩石同志,固關的敵人是馬步芳的'精銳鐵騎'第十四旅,這傢伙囂張得很哪!那個旅長馬成賢,是個反動透頂的傢伙,也是個不好對付的傢伙,千萬可不能麻痺大意!” 陸岩石聽彭德懷說完,緊握拳頭,在空中用力地揮動了一下,不假思索地大聲回答說:

“請首長放心。敵人莫說是'鐵騎',就是'鋼騎',我們第一師也能把它砸成一堆爛泥巴!” 彭德懷聽了陸岩石的話,眼睛一亮,將雙手背在身後,挺起寬闊的胸膛,又一次打量了一下陸岩石,問: “你們真有必勝的把握嗎?” 陸岩石很認真地回答道: “報告首長,我們完全有信心。”說著,陸岩石轉過身去,指著雄赳赳、氣昂昂前進的部隊:“請首長看看我們的部隊吧!這樣高昂的鬥志,這樣英雄的戰士,還有什麼樣的敵人敢於阻擋我們的前進……” 彭德懷聽了陸岩石的話,朝身前身後匆匆前進的部隊看了一眼,兩道濃黑的眉毛挑了幾下,眉頭稍微地皺了皺,雖說心裡十分高興,但眼神卻還是那麼嚴肅。他是個愛兵如子的人,但性格又非常的內向。有愛有恨,有悲有喜,他都深深地埋在心裡,從不溢於言表。也許,這就是他特有的統帥性格吧!

他沒有聽完陸岩石說的話,就以一種十分嚴肅的聲調說: “固關戰鬥,是我軍與馬步芳軍隊的第一次交鋒。這一仗,只能打勝,要打得漂漂亮亮;絕對不能打敗,打得窩窩囊囊。因此,絲毫的輕敵麻痺,都是萬萬要不得的啊!” 陸岩石聽了,“啪”地打了立正,莊重地行了軍禮,大聲報告說: “報告首長,我懂了!” 彭德懷滿意地看了陸岩石一眼,臉上才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時又是一種少見的笑意。他朝陸岩石點了點頭,然後舉目向遠方的群山望去…… 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軍第一師的第二團和第三團,得到了主攻固關、殲滅馬成賢騎兵第十四旅的戰鬥任務後,摩拳擦掌,一片歡騰。 第一師的第二團和第三團,是兩個親如手足的“紅軍團”,一向以英勇善戰而聞名。這兩個團創建於1927年,長期並肩作戰,密切配合,取得了一個又一個光輝的勝利。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這兩個團曾一起開闢過湘鄂西根據地,共同參加過多次反“圍剿”作戰。長征路上,一個擔任前衛,以頑強的革命鬥志、勇猛的戰鬥作風,為部隊開闢了前進的通路;一個曾是後衛,以堅韌不拔的毅力、壓倒一切敵人的英雄氣慨和機動靈活的戰法,粉碎了敵人的圍追堵截,並掩護大部隊安全轉移,踏上了勝利的征途。抗日戰爭時期,他們一起挺進敵後,馳騁於冀中平原,轉戰晉察冀邊區,開闢晉綏根據地,保衛陝甘寧邊區,在中國革命戰爭的史冊上寫下了光輝的一頁。

解放戰爭以來,這兩個團又一起擔負了保衛黨中央、保衛毛主席、保衛延安的光榮任務。在陝北高原,長城內外,黃河兩岸,到處都留下了他們並肩戰鬥的勝利足跡,傳頌著他們英勇善戰、屢建奇功的故事。 如今,他們要再次並肩作戰,擔任固關戰鬥的主攻任務,而且是要同馬步芳的“精銳鐵騎”第十四騎兵旅交手,兩個團的上上下下都高興極了,行軍的速度一下子就加快了許多。 兩個團在行軍中,都分別進行了廣泛、深入的戰鬥動員。 指戰員提出了響亮的戰斗口號: “徹底消滅馬匪軍,為人民報仇,爭取立功當英雄!” 1949年7月27日,第二團和第三團的勇士們,在夜幕的掩護下,迅速地接近了固關,潛伏在前沿陣地,等待著總攻的命令。

這時,人民解放軍的後續部隊正以每小時15裡的速度,沿著山間大路向固關方向疾速前進,於拂曉前佔領了敵人的前哨據點打火洛。 時間已經到了7月28日的凌晨。 敵人正在固關以東的公路兩側和南北山頭加固工事。 不知為什麼,此時隴東高原的天氣變得十分悶熱,指戰員們個個汗流浹背,蹲在前沿工事裡,熱得真有點透不過氣來。 忽然,三顆紅色的信號彈劃破了寂靜的晨空…… 早就進入陣地的人民解放軍砲兵,頓時萬炮齊鳴,無數顆砲彈像冰雹似的傾瀉在敵人的陣地上,炸得敵人鬼哭狼嚎,人仰馬翻,頓時亂成了一團。固關及其附近的山谷裡,槍聲、炮聲和手榴彈的爆炸聲,戰士們的喊殺聲響成了一片。 第二團和第三團的勇士們,在發起攻擊的命令下達後,立即成鉗形攻勢向敵人猛撲過去。

第二團第三營,在團特務連和師警衛連的配合下,以極其迅猛的動作由陳家山登上北固山,遂向守敵發起了攻擊。經1小時激戰,就攻占了敵人在固關附近的一些據點,並搶占了固關兩側的一些高地。 第三團前衛三營,神不知鬼不覺地直插固關西南,對敵實施迂迴包圍。 與此同時,第一師的其餘部隊,沿西(安)蘭(州)公路及其兩側的高地,也向固關的正面發起了攻擊。 這時,彭紹輝將軍指揮的第七軍,已秘密地從固關以南迂迴過來,將敵人的退路切斷了。 敵人被這突如其來的猛烈炮火和攻擊,一時搞得驚慌失措,懵頭轉向。 馬成賢在他的旅指揮所裡,一面嚎叫著督令部隊倉促應戰,一面用望遠鏡觀察著戰場上發生的情況。 世界上竟有這樣的巧事,在解放軍的砲火準備中,一發砲彈不偏不倚一下子就鑽進了馬成賢的指揮所,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馬成賢的左臂被炸斷,血像噴泉似的湧了出來…… 馬成賢的副官在這一發砲彈的爆炸聲中,也被炸得四肢不全,面目皆非,躺在那裡掙扎了幾下,就停止了呼吸。 馬成賢的幾個衛兵在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過後,都被埋在了泥土裡。他們從泥土裡爬起來,雖然都沒有傷到要害處,但卻被泥土迷住了眼。他們一個個齜牙咧嘴,用兩隻帶血的手,一個勁兒地在臉上抹著、摳著,半晌才睜開眼睛來。在他們睜開眼睛,看清了指揮所裡的這一切,頓時都傻了眼。 開始,衛兵們還聽不清馬成賢是疼得在吼叫,還是在罵人,等他們把耳朵裡的泥土摳出來,才勉強聽到旅長是在牛吼似的慘叫著。忽然,馬成賢看見了幾個土貓似的衛兵,就咬牙切齒、斷斷續續地吼叫道: “快!他媽的,叫——,叫,叫他們,給,給老子頂住。誰——,誰,誰敢後退,我就槍,槍,槍斃誰!” 馬成賢吼叫了一陣,發現衛兵們還活著,就又來了點神氣,用右手指著他那鮮血直流的斷臂,故作鎮靜地命令道: “娘的!還愣著幹什麼?快給老子包上,止住血!” 衛兵們看見馬成賢被炸成了那個樣子,個個嚇得渾身直打哆嗦。聽到馬成賢的話後,有個膽大的,就趕快走過去,給他把傷口包紮起來。 馬成賢一邊咬緊牙關,讓衛兵給他包紮斷臂,一邊指著泥土裡的他那被炸斷了的左臂,惡狠狠地說道: “把那給老子撿起來!帶回去。” 衛兵們看見那半截變了色的、血淋淋的左臂,嚇得面如土色,都木樁似的愣在那裡。此時此刻,衛兵們的心裡都不約而同地在想:“還要那東西幹什麼?” 馬成賢包紮完傷口後,右手抓起馬刀,站起身來,用刀臂朝一個衛兵的後脖根猛砍一下,厲聲說: “娘的!你不把那東西給老子撿起來,難道你還要把老子的那半截骨肉,留給共軍去展覽嗎?” 那個衛兵冷不防地被馬成賢用馬刀背砍了一下,被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就倒在了地上。當他意識到自己還活著的時候,又慌忙爬起來,趕快脫下他自己的破軍衣,將馬成賢那半截左臂,連泥帶血裹了起來,用雙手將它抱在懷裡,但一時又不知如何是好。這時,他的心境十分複雜,既僥倖自己沒有被炸死,但又耽心馬成賢一怒之下會一刀砍了他。 這時,從泥土裡又鑽出來幾個活著的軍官。馬成賢看見他們後,再沒有以前那種凶神惡煞的勁頭,只是命令道: “你們給老子頂住,絕對不能後退!” 還沒等那幾名軍官清醒過來,馬成賢就和他的貼身衛兵爬上馬背,狼狽地奪路而逃。 “殺身成仁”的事早就被他拋到了腦後。 敵人失去了指揮官,可謂“群龍無首”,陣地上一時顯得有些混亂。 趁敵人慌亂之時,解放軍第一師第三團的指戰員,兵分三路,同時向固關南側的守敵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在國民黨軍隊中,一旦指揮官臨陣脫逃,部隊就會不戰自亂,不戰而逃。 “馬家軍”卻不然,尤其是馬成賢的這個騎兵第十四旅,雖然不見了指揮官馬成賢,依然堅守著陣地,還在拚死抵抗,不肯輕意地放下武器,戰鬥打成了白熱化…… 黎明時分,晨風開始將漫天的殘雲壓向了西邊的天際。這時,人民解放軍擔任前衛的第三團第三營,冒著敵人的砲火向固關東南面的大小山梁,發起了衝擊。敵人在其炮火的掩護下,也企圖與解放軍搶奪山梁。 英雄的解放軍戰士們懂得,要戰勝敵人,必須首先搶占有利地形,然後瞅准敵人的薄弱環節,穩紮穩打,才能大量消滅敵人。於是,在嘹亮的衝鋒號聲中,戰士們以迅猛的動作,先敵一步,搶占了幾個高地,隨即向固關東南的製高點——大嘴山發起了進攻。 大嘴山孤峰兀立,灌木雜草叢生,南北兩面是懸崖峭壁,東西兩面僅有一條單人爬行攀登的羊腸小道,地勢十分險要。在山頂上,敵人架起了機關槍,以重兵把守,用密集的交叉封鎖著攀山小徑。 擔任攻擊大嘴山突擊隊的是第二團第三營九連二排的勇士們。 為了掩護第二排的勇士們的攻擊,營裡集中了3挺重機槍,連里把神槍手都組織起來,成立了一個火力掩護組。在二排發起衝擊前,火力組的機槍、步槍一起開火,壓住了山頂上敵人的火力。 在一陣震撼山谷的衝鋒號過後,突擊隊在英雄排長關德英的帶領下,像猛虎撲羊一樣,手持上了刺刀的鋼槍,緊握揭了蓋的手榴彈,迅速地向山頂沖去。突然,敵人的機槍、排子槍和手榴彈一起打了過來,打得陡峭的山坡上土飛石碎,把灌木雜草打得鋪滿一地。 在敵人的手榴彈爆炸的煙塵的掩護下,鄭德英將3個槍榴彈手組織好,對射手們大聲命令道: “瞄準山頭上敵人的機槍,放!” 首發命中,一下子就把敵人的機關槍打啞了。山頂上敵人的火力,立馬就減弱了下來。 突擊隊乘機發起了衝鋒。 但是,敵人很快又組織起了密集的火網,封鎖了突擊隊的前進道路。突擊隊被敵人的火力壓制得一時抬不起頭來。 鄭德英仰身躺在草叢裡,迅速地觀察了一下,拉斷一顆手榴彈的導火索,猛地一躍身,就甩了出去。接著,他大聲喊道: “同志們,用手榴彈打!” 於是,成排的手榴彈,飛向敵陣。敵人的陣地上,頓時成了一片火海,升騰起牆一樣的煙塵,也陷入了一片混亂。 突擊隊乘敵陣地一片混亂之際,端著刺刀,怒吼著向山頂沖去。 人民解放軍英雄的戰士們,用刺刀最後結束了幾個仍在頑抗的敵人後,將一面鮮豔的紅旗插上了大嘴山頂。 紅旗,勝利的紅旗,伴隨著英雄戰士們的歡呼聲,在大嘴山上飄揚了。 很快,解放軍的後續部隊也衝了上來。 與此同時,第二團第三營對固關北山之敵,也展開了猛烈的攻擊。 鏖戰到上午9時,突擊隊在戰鬥英雄齊萬祿的帶領下,一舉攻占了姚家店西北的1號陣地。敵人為了挽回面臨的被動局面,向突擊隊佔領的1號陣地發動了一次又一次的反撲。急紅了眼的敵人,像一群輸光了賭注的惡棍,整連整營地輪番衝擊著。陣地上,幾次出現了被敵人拉開缺口的緊張局勢。 人民解放軍的英雄們與衝進陣地的敵人,展開了殘酷的肉搏戰。陣地上刀光閃爍,殺聲震天。 戰鬥英雄齊萬祿和敵人拚殺得渾身是血,耳朵被敵人的子彈打穿了,仍在堅持戰鬥,不下火線。 敵人的瘋狂反撲,被英雄戰士們一次又一次的打下去了。在打退敵人最後一次反撲的同時,第三營的英雄們乘勢發起猛攻,又連續攻占了敵人的第2、3、4號陣地。 敵人因為失去了主陣地,全線發生動搖。北山一線的殘敵驚恐萬狀,就紛紛潰退,龜縮到固關鎮內,企圖頑抗。 至此,固關南北兩山敵之主要陣地,均被解放軍佔領,對固關鎮內的殘敵形成了南北夾擊之勢。沿公路兩側正面攻擊的解放軍主力部隊,乘機迅速向前推進,很快就完成了對固關的包圍…… 在強大砲火的配合下,解放軍第一軍各部隊全線出擊,向固關一線之敵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成群的砲彈呼嘯著飛向敵陣。敵人陣地,頓時被炸得煙塵蔽日,敵人的幾千匹戰馬,被炸得四處狂奔,相互踐踏。 固關,此時完全籠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狼奔豕突的敵人,被打得人仰馬翻,屍橫遍野,殘敵拚命向西逃竄。 這時,第七軍第二十師已先敵一步插到三橋子,切斷了敵人的退路,將敵人又像趕羊似的被堵了回來。 敵人完全成了甕中之鱉。 人民解放軍戰士從四面八方呼喊著圍攏上來,將殘敵緊緊地包圍起來。在強大的軍事打擊和政治攻勢下,敵人只好一個個跪在地上,雙手將槍舉過頭頂,乖乖地當了俘虜。 7月的太陽,灸烤著激戰後彈坑累累的戰場。 固關一帶,硝煙散去,槍砲聲也漸漸地稀疏下來了。川道裡,山坡上,工事邊,河溝旁,到處是敵人殘缺不全的屍體。 “馬家軍”所謂的“精銳鐵騎”第十四旅,經過半天的激戰,就這樣全部被解放軍消滅了。 第一軍在固關的這一仗,打得乾淨利落,大獲全勝! “馬家軍”打起仗來不要命,固關這場惡戰,解放軍算是“領教”過了。 固關之戰後,“青馬”倉皇西竄,“寧馬”逃回寧夏,隴南兵團的王治歧殘部逃匿於禮縣、西固山區;第九十一軍黃祖塤部及第一二○軍周嘉彬部聞訊後,也向洮河方向逃竄。 彭德懷站在固關鎮外的一個高地上,望著遠方山頭上迎風招展的獵獵紅旗,臉上洋溢著幾絲勝利的笑意。他望著陣地上敵人遺棄的一具具屍體,大度地對身旁的幾位指揮員說: “馬繼援,還是個孩子嘛!他嘴上沒毛,說話不牢;那個馬成賢,更是個吹牛大王。我們共產黨人最講實際,最懂得用事實說話。在戰場上誇海口,講大話是沒有用的。” 過了一陣,彭德懷又對身邊的王震和其他幾位軍、師幹部說: “固關戰鬥,只是我軍與'馬家軍'的初次交鋒,雖然獲勝,但離最後勝利還遠得很!這次戰鬥,大家應該懂得敵人並非是等閒之輩。看來,今後在西北戰場上我們的真正對手,還得要數馬步芳父子嘞!我勸同志們謹慎再謹慎,萬萬不可麻痺輕敵啊!” 他抬頭凝望著晴朗的天空,最後態度變得嚴肅起來,一字一句認真地對身邊的諸位將領說: “諸葛一生唯謹慎,我送大家這句話共勉!” 在王震的第一兵團砸開西進大門固關的同時,楊得志、李志民的第十九兵團也向三關口、瓦亭一線奮勇追擊。 西蘭公路上,烈日當空,黃塵飛揚。人民解放軍第十九兵團的指戰員們,邁開大步前進著,個個汗流滿面,軍衣上佈滿了白色的汗漬,不論是誰,都能從他的衣服上擰出一些汗水來。 在西進的大軍中,第十九兵團第六十四軍第一九一師的政治委員陳宜貴,心情很不平靜。他騎在馬上,望著這支前不見頭,後不見尾的西進大軍,心裡不由泛起陣陣感情的漣漪。這支有著紅軍基礎的老部隊,在黨的旗幟下,在毛主席的英明指揮下經歷過多少艱難和曲折,也迎來過多少次光榮的勝利啊!解放戰爭以來,她轉戰綏遠地區,馳騁於平張線上,解放石家莊,參加平津戰役,攻占太原城……幾乎打遍了整個華北。 今天,她又遵照毛主席、朱總司令《向全國進軍的命令》,挺進大西北,追殲“馬家軍”。這支光榮的部隊,從來都是黨指向哪裡,她就打向哪裡,就一定要勝利在哪裡。 陳宜貴思想的潮水,如同打開了閘門,正放縱奔流。忽然,邁開大步前進的戰士們,紛紛向他問好,向他請求戰鬥任務的話語,打斷了他的思緒。 “陳政委,兄弟部隊吃餃子,總不能叫我們一九一師光喝湯吧!” “再不打仗,我們的槍都要生鏽了?” “陳政委,快向上級請求戰鬥任務吧!要不,我們可真的要走不動了……” 此時,和陳宜貴一起策馬而行的副師長孫樹鋒的心情,和戰士們也沒有什麼兩樣。輪不上仗打,誰的心裡都不是滋味。他看了看陳政委,作為副師長,也只好耐著性子,向大家解釋說: “同志們,不要性急嘛!整個西北戰場,好比是一盤棋,我們一九一師就好比是棋盤上的一個棋子,什麼時候該動哪一個子,上級自有考慮嘛。再說啦,咱們到西北戰場上是乾什麼來,彭老總還能把咱們師忘記了?大家做好準備。仗嘛!保險有咱們打的。” 陳宜貴接著大聲對戰士們說: “副師長講得好!我們要隨時做好戰鬥的準備,要隨時準備接受戰鬥任務,隨時準備迎接嚴峻的考驗,打好我們來到西北的第一仗!” 說完,神秘地看了孫樹鋒一眼,提起韁繩,兩腿用力地夾了一下馬的肚子和孫副師長一起,向前奔馳而去…… 沿路,陳宜貴隨時都可以看到一些熟悉的面孔。指戰員們在炎熱的陽光下,邁開大步,談笑風生地向前趕路,汗水浸透了他們的背包,黝黑的臉膛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從這一張張掛滿笑容的臉上,可以看出他們內心的喜悅和必勝的信心。我們的戰士就是這樣,只願當刀尖,不願當刀背;只要前面有仗打,再苦再累也毫無怨言。現在,他們在各級政工人員卓有成效的鼓動下,只有一個心願:就是追,快快地追!追上馬匪軍,狠狠地揍他一頓,好為西北苦難的人民出口氣! 一天,第一九一師擔任前衛的第五七二團團長張懷瑞報告說,先頭部隊除了發現馬匪的小股騎兵和地方武裝外,仍未發現敵人主力的踪跡。從各種情況判斷,敵人主力還在繼續向西北方向逃竄。 陳宜貴聽了張懷瑞的報告後,指示說: “不管它!敵人逃到哪裡,我們就追到哪裡。前進一里,我們就解放一里,就勝利一里!” 孫樹鋒副師長笑了笑,接著說: “不過,也不要光顧著追,要當心瘋狗回過頭來咬你一口。” “對!”陳宜貴對孫樹鋒的提醒,表示了完全的讚成,“我們,特別是你們前衛團,一定要注意這個問題。” 陳宜貴心裡想,部隊自乾縣發起追擊以來,連克彬縣、長武兩座縣城,均未遇到敵人的抵抗。現在離涇川只有十幾里路了,仍未發現敵人固守的跡象。馬匪的主力在未受到我軍的沉重打擊之前,是不會就這樣把我軍引到他的老窩去的,遲早會有一場硬仗、惡仗要打。 經過短暫的研究,陳宜貴命令部隊:加快行軍速度,提高應有的警惕性,發揚我軍吃大苦、耐大勞的革命精神,朝著馬匪逃跑的方向繼續猛追! 涇川,又是一座空城。敵人在匆忙地破壞了橋樑和公路以後,不見我軍的身影就狼狽而逃了。 在涇川城裡,陳宜貴他們看見,一群衣衫襤褸、渾身傷痕的居民,圍住解放軍戰士,正在聲淚俱下地控訴著“馬家軍”在逃跑前燒殺搶掠的累累罪行。 他們說,在解放軍進城前,“馬家軍”不知在哪裡抓了幾個河南人,硬說人家是共產黨的探子,用馬刀剁了人家的手腳,扔到一個大坑里活埋了。殘暴的敵人,還揮舞著手裡的帶血的馬刀,威脅老百姓說:“共產黨來了,就是用這種辦法來殺你們!” 一個老太太,跪在大街當中,泣不成聲地攔住陳宜貴說: “那些遭天殺的'馬家軍',他們搶走了我家的糧食,打死了我孩子他爹,又抓走了我的兒子……我那可憐的兒媳婦,硬是讓幾個狗東西給糟蹋了。那些喪盡天良的東西,最後還是用馬刀把她給戳死了……” 對於西北“馬家軍”的反動和殘暴,陳宜貴這位紅軍“西路軍”倖存下來的老戰士,早在1936年就領教過了。對此,他是有切膚之痛的,是永遠不會忘記那筆血債的。聽了涇川群眾的血淚控訴,激起了陳宜貴的滿腔怒火。這時,他再也抑制不住他的感情,便對戰士們大聲命令說: “繼續前進!追上馬匪軍,為鄉親們報仇。” 太陽西下,天漸漸地黑了下來。中國人民解放軍第一九一師的英雄們,親眼看到這一切,又聽了師政委陳宜貴的命令,便馬不停蹄,人不卸甲,懷著滿腔的階級仇恨,又踏上新的征途,繼續向前挺進了。 第一九一師這支英雄部隊,沿著西北黃土高原的黃塵飛揚的黃土大道,迎著黑沉沉的夜幕,在繼續前進。 陳宜貴望著默默地從他的身旁走過的戰士們,心潮起伏,思緒萬千。雙腿將他的坐騎用力一夾,坐騎就飛似的奔馳起來,他的身影很快就溶進了那浩浩蕩蕩的西進大軍之中…… 7月31日,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十九兵團在隴東地區對青、寧“二馬”的戰役追擊,已經進入了第8天。 作為右路軍的第十九兵團,是7月21日,從乾縣、禮泉地區開始追擊“馬家軍”的。 第一野戰軍的指揮機關已於7月27日查明,馬鴻逵的精銳第一二八軍已退守三關口、瓦亭一線,妄圖與國民黨蘭州的守軍遙相呼應,負隅頑抗,以阻止解放大軍向西挺進。 彭德懷很快作出了消滅這支“寧馬”的主力戰役決策和部署。 根據野戰軍的戰役部署,作為右路軍的第十九兵團第六十四軍第一九一師,迅速離開西蘭公路,取捷徑直插固原,迂迴至三關口、瓦亭側後,協同鄭維山將軍指揮的第六十三軍,殲滅“寧馬”的主力第一二八軍。 31日凌晨,陳宜貴等在接到軍長曾思玉的命令後,立即召開師黨委會,對上級的指示精神和部隊的作戰任務進行了認真的研究。在明確了部隊所肩負的戰役任務後,迅速開始了行動。 黃土高原上的路如同一根飄帶,在山間崎嶇起伏,一會兒跌落深谷,一會兒又爬上了山巔。戰士們全副武裝,沿著通向遠方的山路在急速前進。在經過連續7個晝夜的急行軍,此時的部隊也已到了人困馬乏的程度。戰士們背上的步槍、手榴彈、圓鍬、乾糧和背包的分量,都似乎變得越來越重。但是,為了完成作戰任務,大家發揚團結互助的革命精神,相互幫助,相互鼓勵,前進的速度不減,也沒有一個掉隊的。第五七三團團長楊守愚,不僅把他的坐騎讓給傷員,還和警衛員都背著傷病員的行裝,和戰士們一樣,行進在西進的隊伍中。第五七一團戰士魏風泉,患有寒腿病,自己拐著腿,還幫別人扛了一支槍,被大家譽為“拐腿雙槍將”。 在這村少人稀、山大溝深的黃土高原上,大部隊機動,困難是很多的,但這些困難,都被英雄的人民解放軍指戰員們一個個克服了。戰士們的口號是:“戰勝困難就是勝利,前進一步就勝利一步!” 當部隊追至鎮原縣一帶時,第一九一師的前衛第五七二團尖刀連突然發現,東北方約500米處的公路上,有一隊敵人的騎兵在徘徊。戰士們一見,不等上級的命令,端著刺刀就衝了上去。 這一隊敵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衝殺,打得懵頭轉向,見勢不妙,就慌忙地掉轉馬頭,狼狽地奪路而逃。 就在敵人逃跑的那一瞬間,戰士們也迅速地架起了輕、重機槍,朝著敵人逃跑的方向猛烈射擊。敵人扔下幾具屍體後,更是沒命地向西逃跑了。 陳宜貴、孫樹鋒很快就接到了第三七二團團長張懷瑞關於這一小股敵人情況的報告。他們認為:“馬家軍”的敵騎兵機動性強,進退迅速,這股騎兵很可能是敵人的警戒部隊,敵人主力離我們不會太遠了。 陳宜貴和孫樹鋒研究後,同意張懷瑞他們的這種分析。於是命令: “立即通知先頭部隊,要利用這股敵人逃跑的踪跡緊追不捨,其他團也要迅速做好戰鬥準備。” 孫樹鋒在陳宜貴講完後,把手一揮,說: “追!跑步前進,一定要抓住敵人。” 部隊開始跑步前進了。隊伍裡除一片呼哧呼哧的喘息聲,唰唰的腳步聲,手榴彈、步槍、圓鍬的碰撞聲外,再也沒有別的聲音。 沿途,敵人帽子、鞋子和馬刀一類東西,扔的到處都是。忽然,有位參謀跑來報告說:前面戰士在路旁發現了敵人的兩名傷勢很重的傷兵。 陳宜貴他們一聽,也立即加快了腳步,向前面趕去。當他們趕到時,只見跑步前進的戰士們,朝敵人的那兩名傷兵,看上一眼,生怕影響了前進的速度,就繞過去,繼續前進了。在敵人傷兵的身旁,只有一位連隊指導員和衛生員在給他們包紮傷口。敵人的傷兵見解放軍並無傷害他的意思,感動得流下了眼淚,吃力地用手指了指敵人逃跑的方向,用微弱的聲音報告說: “……長——官,前面是他媽的騎兵二十團……都他媽的不是人養的。你們快追,狠狠地揍那些狗東西!快……快追……” 陳宜貴聽了這一情況後,命令部隊加快追擊速度,跑步前進,一定要咬住這股敵人! 在當天大約11時左右,第五七二團在文家溝附近,終於追上了“馬家軍”的騎兵第二十團。 這時,敵人因為跑得人困馬乏,便停下腳步,餵馬的餵馬,埋鍋的埋鍋,正準備休息一下,吃點東西,然後再繼續向西撤退。但是,他們的鍋還沒完全埋好,解放軍的先頭部隊就追了上來。敵人一發現解放軍,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連槍都顧不得拿,就爬上馬背奪路而逃。 解放軍戰士好不容易看見了敵人的影子,立即衝了上去,機槍、步槍、手榴彈一齊開火,把還沒來得及爬上馬背的敵人打得屁滾尿流,四處逃竄。但是,人民解放軍的兩條腿畢竟跑不過敵人騎兵的四條腿,打了一陣,雖然抓了20多個俘虜,敵人的大隊人馬還是逃得無影無踪。 從凌晨到現在,人民解放軍的追擊部隊雖然已經追了90多里路,但因為終於看見了敵人踪影,大家就都來了精神。大家幾天來的疲勞一掃而光,為了緊緊地咬住敵人,又人不卸甲,馬不停蹄,繼續追擊前進了。 下午2時左右,當陳宜貴他們來到古城川以西的時候,前面突然傳來一陣重機槍和迫擊砲的聲響。原來,我們的先頭部隊在任山河地區的南北山樑上,發現了敵人,並已經和敵人打了起來。 指戰員們聽說這一情況後,幾天來連續追擊的飢餓和疲勞,一下子都拋到了九霄雲外,當著陳宜貴他們的面,像是在表決心似的,紛紛挽起袖子,拔出鋒利的刺刀,高興地直嚷嚷: “這幾百里路總算沒有白跑,這回可該咱的刺刀開開葷!” 在人流中,陳宜貴又看見了那位一蹶一拐的小戰士。陳宜貴還沒開口,小戰士就大聲說: “陳政委,這下咱的'榴彈砲'可要發揮威力了!” 在這樣的英雄戰士面前,陳宜貴還能說些什麼呢? 陳宜貴他們怕敵人再次逃脫,立即發出命令,要第五七二團和第五七三團向敵人據守的山梁迅速發起攻擊。為了及時掌握戰鬥進行的情況,他將師指揮所就設在離敵人不遠的一個小山村村頭的打穀場上。 陳宜貴站在指揮所外一個地勢比較開闊的土坎上,和副師長孫樹峰一起用望遠鏡仔細地觀察著戰鬥的進展情況。 第五七二團一營,冒著敵人的密集炮火,向敵人發起了衝擊。但是,當戰士們剛剛攻擊到半山腰時,卻突然雷鳴電閃,下起了瓢潑大雨。如注的大雨還夾雜著一些杏子般大的冰雹,砸得戰士們無處躲藏,身上佈滿了青腫的疙瘩,頭上戴的草帽也被冰雹砸破了。 很快,大雨又引起了山洪暴發。滾滾洪水,咆哮著沿山坡奔騰而下。有的戰士躲閃不及,就被山洪沖倒在地,有的戰士往山樑上爬,一連幾次都被滑了下來。在這種情況下,山頭上敵人的機槍又叫了起來。 戰士們奮不顧身,冒著敵人的槍林彈雨,頑強地向山上攀登著。因為坡陡路滑,這種攀登顯得十分的艱難。為了盡快搶占有利地形,大家就用刺刀、圓鍬和吃飯用的小搪瓷碗,一邊挖坑,一邊抓住野草,一步一步地往上爬。當快要接近敵人前沿陣地時,戰士們立即投出成排的手榴彈,藉著手榴彈爆炸的煙幕,迅速地攻占了敵人前沿的一些陣地。 敵人見勢不妙,連滾帶爬地向主峰潰逃。解放軍戰士也立即開火,當場就撂倒了十幾個。這時,突然從主峰上湧下來一股敵人,個個光著膀子,手提白光閃閃的馬刀,狼一樣嚎叫著: “天門開了,衝呀!” “真主保佑,殺呀!” 這一股兇猛的敵人向立足未穩的解放軍戰士猛撲過來,妄想重新奪回他們的前沿陣地。但是,人民解放軍五七二團的一營二連的英雄們,卻像一顆顆鋼釘一樣,牢牢地釘在陣地上。他們不僅連續地打退了敵人的數次反撲,還一鼓作氣攻上了敵人的主峰陣地,殘敵遂向1868高地逃竄。與此同時,五七二團三營和五七三團二營,也先後攻占了敵人的幾個前沿陣地。 這時,雨越下越大,引起了更大的山洪,深黃的泥水,嘩嘩地沿著黃土山坡滾滾而下。指戰員們冒著大雨,踩著泥水,在“馬家軍”的砲火下,艱難地與居高臨下守在工事裡的敵人戰鬥著。 人民解放軍的師指揮所裡,陳宜貴和孫樹峰考慮到後續部隊由於大雨和山洪暴發而難以繼續前進,在這種情況下,前頭部隊繼續衝擊,就顯得後勁不足,遂決定除五七一團的1個營警戒、監視敵人外,主力暫時撤出戰鬥。 這天,在夜幕降臨之後,人民解放軍的偵察分隊就已查明了當面的敵情:任山河一線的敵人,是7月30日從長武、平涼一線倉皇撤退下來的“寧馬”第八十一軍約4個師的兵力。敵人企圖在任山河地區組織防禦,以掩護其第一二八軍在瓦亭、三關口一線的側翼安全。 原來,在“青馬”的第十四騎兵旅丟掉固關後,寧夏的馬鴻逵就慌了手腳,遂急忙命令他的部隊向寧夏老窩撤退。 “寧馬”的部隊雖然跑得很快,但還是被人民解放軍的楊得志兵團追上了。在這種情況下,馬鴻逵只好決定,在瓦亭和三關口一線先打一仗再看。 其實,馬鴻逵也實在不想打這一仗。 馬鴻迨之所以不願和解放軍打仗的原因有二,一是與馬步芳過不去。西北軍政長官的位子他沒有撈上,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就處處與馬步芳鬧彆扭,恨不得馬步芳和他的部隊被解放軍打得七零八落才好,想讓解放軍給他出這口窩囊氣,免得馬步芳總是目空一切,不把他放在眼裡。二是想保存實力。因為國民黨蔣介石政權丟南京、棄上海、走廣州,風雨飄搖,朝不保夕,而共產黨卻如旭日東昇,蓬勃向上,他心裡就敲起了鼓,繼續為蔣介石集團賣命吧,他的軍隊肯定抵擋不住彭德懷幾十萬軍隊的強大攻勢;向共產黨投降吧,他又不甘心交出自己經營了幾十年的地盤和軍隊…… 但是,要是他一味撤退,一方面對廣州方面不好交代;另一方面要是再丟了瓦亭和三關口,也就等於丟了寧夏的門戶,對守住寧夏也十分不利。因此,他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在這裡先打它一仗。現在,彭德懷率領著幾十萬大軍已經打到了家門口,馬鴻逵想過來想過去,覺得還是先打一仗再看。 於是,馬鴻逵對他的兒子馬敦靜說: “馬上以我的名義,向我們的前線總指揮盧忠良發電,命令第一二八軍利用瓦亭、三關口一帶的有利地形,據險布兵,組織抗擊,務必重創追擊我軍的共軍楊得志兵團!” 西北戰場的國民黨第一二八軍,是“寧馬”的主力,也是馬鴻逵手中的一張王牌,他從來都是輕意不把它投入作戰的。這回馬鴻逵要第一二八軍軍長盧忠良在瓦亭、三關口一線阻擊解放軍的追擊,說明他還是真的下了打一仗的決心。 馬鴻逵的作派在中國當時的舊軍閥中是很典型的。 “寧馬”主力第一二八軍軍長盧忠良,在接到了馬鴻逵的電令後,也立即向部隊下達了一道手令: 瓦亭為寧夏門戶,奉副長官(即馬鴻適)命令死守該地,一兵一卒亦戰死到底,與陣地共存亡。 看來,在瓦亭、三關口一線真的要打仗了。 這一情況,很快就被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十九兵團的指揮機關掌握了,並迅速地上報給彭德懷。彭德懷命令:以第六十四軍和第六十三軍之第一八八師、騎兵第二旅,殲滅和驅逐任山河地區之敵,切斷“寧馬”盧忠良的第一二八軍與“青馬”之間的聯繫;以第六十五軍攻占瓦亭、三關口,並控制六盤山,為西進大軍開闢通路。 第六十四軍在接到野戰軍和兵團的作戰命令後,軍長曾思玉和政治委員王昭迅速地進行了研究,並作出瞭如下的部署: 8月1日,以3個師的兵力,同時向任山河村、鸚鵡嘴、羅家山和哈拉山等處的敵人發起猛烈進攻。 曾思玉軍長命令陳宜貴和孫樹鋒: “你們第一九一師的任務是,攻占羅家山和哈拉山,得手後向敵縱深猛插,迅速佔領黃帽山,切斷敵第一二八軍的退路。” 陳宜貴和孫樹鋒受命之後,很快就把軍長分配他們師的作戰任務傳達下去,並分別深入到各團,和指戰員們一起開始了總攻前緊張的動員和準備工作…… 8月1日中午12時,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六十四軍向任山河一線“寧馬”的第十一軍和第八十一軍發起了攻擊。 攻擊發起前,第六十四軍由野炮、山炮、迫擊砲組成的猛烈炮火,首先對敵人的第一道防線進行了集中轟擊。 敵“寧馬”的主要陣地,頓時硝煙瀰漫,塵土飛揚,砲彈落處升起了一團團黑色的煙柱…… 在強大砲火的集中射擊過後,隨著一片喊殺聲,解放軍第六十四軍的英雄們迎著撲鼻的硝煙,全線出擊,向敵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第一九一師開始行動後,孫樹鋒就跟隨部隊跑到前面去了。陳宜貴也走出指揮所,站在指揮所前面的土坎前,用望遠鏡觀察著部隊的進展情況。 不一會兒,師作戰科長齊正鈞跑來報告說: “左翼五七二團,右翼五七一團,都已攻占了敵人的警戒陣地。” 陳宜貴聽了,迅速地看了一下手錶。他發現,從發起攻擊的命令下達開始到現在,還不到10分鐘時間,就高興得脫口而出: “好傢伙,真是一群下山的猛虎!” 這時,人民解放軍的砲火已開始延伸射擊,各部隊的突擊隊迅速向敵人的主陣地撲去,槍砲聲和喊殺聲響徹山谷,戰鬥打得異常的激烈。 不久,前面的喊殺聲漸漸地減弱了,槍砲聲也隨之稀疏下來。 陳宜貴正在為此納悶,只見副師長孫樹鋒氣喘噓噓地向他跑來,臉色顯得十分的陰沉。從孫樹鋒的表情裡,他預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就急切地問: “前面是怎麼回事?” 孫樹鋒聲音沙啞地回答說: “右翼哈拉山敵主峰陣地的火力很強,五七一團的連續攻擊受挫,部隊傷亡很大,情緒也受到一些影響。” 這一情況使陳宜貴焦急不安,連忙問: “主攻分隊的情況如何?” 孫樹鋒說: “二營傷亡嚴重,被敵人火力壓在主陣地前抬不起頭來,已經沒有多少攻擊力量了。” 陳宜貴聽了果斷地決定: “馬上派第二梯隊上去支援他們。要不惜一切代價把哈拉山拿下來!” “我也是這麼考慮的。”孫樹鋒對政委和他的想法不謀而合感到興奮,高興得回過頭去,對作戰科長齊正鈞大聲說: “命令五七一團三營和五七三團三營,立即投入戰鬥,配合一營的哈拉山的攻擊。” 這時,有位參謀從指揮所跑出來,叫陳宜貴回去接電話。 陳宜貴拿起聽筒,耳機裡響起了曾思玉軍長的聲音: “陳宜貴,怎麼,你們那裡撞牆了?” “是呀!敵人的火力很猛……不過,我們已經把二梯隊拿上去了。” “對!你們很果斷嘛。就是要盡快把右翼的山頭拿下來,以便側擊任山河的敵人,配合你們左翼的第一九二師的正面攻擊。為了盡快解決戰鬥,你們都要到前面去直接指揮,親自掌握戰鬥的進展情況……” “是!請軍長放心,我們保證完成任務。” 陳宜貴把曾思玉軍長的指示,簡要地和孫樹鋒講了一下,交換了意見,就分別帶了幾個參謀和通信班,向前沿跑去了。 一路上敵人從羅家山打來的砲彈,不時地在他們的前後左右爆炸。這些爆炸所濺起的泥土,像雨點似的灑落了他們一身。陳宜貴這位久經戰場的紅軍老戰士,對這些根本沒有當回事。他走得很快,連年輕的參謀和通信班戰士,也要小跑幾步才能跟上。沿途,陳宜貴不斷地遇到一些從羅家山方向抬下來的傷員。有一位傷員,是個機槍手,被敵人的砲彈炸斷了胳膊,他躺在擔架上不住地苦苦哀求道: “陳政委,我求求你們,不要把我抬下去吧!我還有一條胳膊,我還能甩手榴彈,還能打敵人……” 陳宜貴聽了非常感動,正想給這位傷員安慰幾句,又有一副擔架從他的身旁匆匆而過。陳宜貴看見這位同誌已經奄奄一息,半個身子被砲彈炸得血肉模糊,鮮血順著擔架一滴一滴地往下淌著,心頭升起了一股說不清的情感。看面孔有些熟,但就是一時記不起來。見擔架後面跟隨著一位小戰士,就急忙問道: “他是誰?” “我們連的指導員楊鳳良,”小戰士眼淚汪汪地回答說。 躺在擔架上的人彷彿是聽出了陳宜貴的聲音,便慢慢地睜開眼睛,用很低弱的聲音說: “陳政……委,我……我沒……沒完成任務。……部隊傷亡……大。我,我要檢討,要……” 陳宜貴聽了,心裡一陣難過和激動,眼淚也奪眶而出。他忍著感情,安慰了楊鳳良幾句,囑咐擔架隊的老鄉說: “你們告訴救護所,叫他們要想盡一切辦法救活他!” 第五七二團指揮所,設在一個小山包上。這裡,離敵人的前沿陣地不過500多米,用肉眼把敵人陣地上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這時,在指揮所裡,第五七二團團長張懷瑞正用洪鐘一般的嗓門,對著電話筒大聲嚷道: “什麼?你再講一遍。……什麼?怎麼攻不動了?我限你半個小時,要是再拿不下來,我就把你這個主攻營撤下來……” 張懷瑞正講著,一抬頭,見師政委陳宜貴他們來了,就很不好意思地對著話筒又吼了一句: “告訴你,半個小時!” 然後,他仍把話筒緊緊地握在手裡,向陳政委簡要匯報了當面的敵情后,接著就很有信心地說: “陳政委,你放心!三營營長劉東起是個不打勝仗不罷休的硬漢子。羅家山他們一定能拿下來。我剛才用的是激將法……”說到這裡,他自己也“嘿,嘿”地笑了起來。 果然,不出5分鐘,前面的槍砲聲又激烈起來,顯然是三營已再次向敵人發起了攻擊。 陳宜貴從望遠鏡裡看得很清楚。敵人的火力確實很猛。看來,敵人是把許多挺重機槍集中起來,組成了一道扇面形的火力網。我突擊部隊的英雄們,正冒著敵人的槍林彈雨,前仆後繼地向敵陣地衝擊。 前沿報告說,第八連傷亡嚴重,經過3次連續衝鋒,全連已經沒有一個完整的建制班,5挺輕機槍打壞了4挺,六○砲彈早已打光。指導員將剩下來的30多人組織起來,準備向敵人發起第4次沖鋒…… 陳宜貴聽了前沿的這一報告,對身邊的一位參謀說: “命令砲兵對八連進行火力支援,想辦法掩護他們。”他鏘鏹有力地講著,眼睛卻一刻也沒離開過望遠鏡,十分仔細地觀察著前沿部隊的運動情況。 他清楚地看見,有一個人帶領30多名戰士從左側交通壕迅速向敵人的主峰陣地接近。恰在這時,山下的迫擊砲也及時地將炸藥包打到了敵人的陣地上,掀起一股沖天的煙柱。那個人乘機指揮戰士像離弦的利箭一樣跳出交通壕,沖向了敵人的防守工事…… 一場生與死,正義與邪惡,血與火在山樑上激烈地搏鬥著。 隨著後續部隊,陳宜貴他們也迅速地向前衝去。 陳宜貴看見山坡上坐著一群光著頭,渾身泥土,已經放下武器的“馬家軍”士兵。師政治部的一個乾事,正在給他們宣講人民解放軍的俘虜政策,幾個衛生員也在為負傷的俘虜包紮傷口。 陳宜貴他們看了一眼,就向羅家山主峰登去。 從這裡舉目眺望,可以清楚地看到“馬家軍”的整個防禦工事體系的全貌: 羅家山和它對面的鸚鵡嘴互成犄角,控制著經任山河通向固原的公路。敵人在羅家山上構築了一道道馬蹄形的塹壕,交通溝環山繞樑,每個山頭都構成支撐點,各點能相互實施火力支援,形成了密集的交叉火力…… “為了給革命打開一條通向勝利的道路,我們的戰士付出了多少生命和鮮血的代價啊!”陳宜貴看了這一切後,不無感慨地自言自語道。 下午5時,第五七二團攻占羅家山後,又協助五七一團消滅了哈拉山的守敵。 此時,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六十四軍的其他部隊也先後攻占了鸚鵡嘴和任山河,正越過殘垣斷壁和塹壕,踏著敵人的屍體,向敵縱深不斷擴大戰果。 鏖戰到下午5時30分,敵縱深30裡,寬10餘里的野戰防禦體系全部被人民解放軍摧毀,“寧馬”在遭受沉重打擊後,開始全線潰退。這一仗,人民解放軍第六十四軍共殲滅“寧馬”主力5000餘人,並直逼固原城下。 “寧馬”主力狼狽不堪地全線向寧夏腹地潰退,背包、馬匹、傷兵、帳篷、鞍具、汽車、軍用物資等,遺棄得遍地都是…… 在任山河戰鬥進行的同時,三關口的戰鬥也在激烈地進行著。 三關口,位於六盤山的東側,是西去蘭州,北至銀川的咽喉要道。這裡,兩面石峰突兀,懸崖絕壁如刀削斧劈,一條公路被兩山夾在其中,地形異常險要。 “寧馬”主力盧忠良指揮的第一二八軍,在平涼失守後,奉馬鴻逵的命令,撤退至三關口一線,企圖憑藉六盤山及三關口的險要關隘,固守瓦亭,阻擋解放大軍的西進。 “寧馬”當時的部署是: 以其騎兵第三十七團扼守三關口的南山;第二五六師第七六七團扼守三關口北面的太白山。 “馬家軍”不僅徹底破壞了穿越三關口的公路,還遍地埋設了地雷。 馬步芳獲悉彭德懷兵逼三關口,馬鴻逵又準備在此同共軍作戰的情報後,便從蘭州以國民黨西北軍政長官的名義向“寧馬”前線總指揮馬敦靜特發一電: 瓦亭為目前寧青聯絡線上之最後生命線,扼守瓦亭對內對外可轉變局勢,否則青、寧從此破裂! 為了在三關口打仗,“寧馬”第一二八軍軍長盧忠良也給其部隊簽發了他的一道手令: 瓦事為寧夏門戶,奉副長官(即馬鴻適)命令死守該地,一兵一卒亦戰死到底,與陣地共存亡。 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十九兵團司令員楊得志決定,將攻打三關口的任務,交給第六十五軍去完成。第六十五軍軍長邱蔚因病未能蒞任,這次任務是由王道邦政委和肖應棠副軍長領受並具體組織實施的。 王道邦和肖應棠在領受任務後,通過對當面敵情的分析,決定對三關口實施強攻,堅決突破敵人在瓦亭的防禦重點,為後續部隊掃清道路,然後向六盤山方向發起進攻。 主攻三關口的任務落到了第六十五軍第一九三師——這個有老紅軍基礎的光榮部隊的肩上。師長鄭三生、政治委員史進前,在領受任務後,決心首先以第五七九團強攻太白山,待攻占太白山後,再乘機向縱深發展,以全殲三關口之敵。師作戰任務下達後,第五七九團的指戰員個個摩拳擦掌,紛紛表示一定要打好這一仗,把勝利的紅旗插上太白山。 1949年7月31日黃昏,第五七九團奉命進駐蒿店地區進行戰鬥準備。隴東盛夏的天氣,本來就有些悶熱,擔任主攻任務的第五七九團第三營的指揮所裡,教導員因為心裡有事,更感到燥熱難忍,不時地用毛巾擦著臉上的汗水。是啊!敵情摸不清,地形不熟悉,作為一個指揮員,怎能不感到火燒火燎呢? “哈哈……發愁了吧?”隨著一陣爽朗的笑聲,團長周慶雲大步走了進來。 到第一線實施具體指揮,是周慶雲的老習慣了。他走進來時,只見他臉上掛滿嚴肅的表情,認真地對閻福盛說: “毛主席、朱總司令經常講,人民這個條件,對於紅軍是個重要條件,戰爭偉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於民眾之中。有難題就向群眾請教嘛……” 閻福盛一聽,臉上頓時露出了笑容,高興地叫一了聲: “對呀!我得親自去走一趟”。說著,就轉過身來,喊了聲:“八連的趙捷慶跟我來!” 趙捷慶是八連的四班長,也是個戰鬥經驗豐富的老機槍射手。剛才他還和戰友們念叨這場戰鬥的事呢。聽教導員喊他,立刻就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便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跟著教導員向村外匆匆走去。 微風輕拂,村落裡炊煙裊裊,軍民都在各自忙碌著自己的事情,三關口下,顯得異常的寧靜。 閻福盛和趙捷慶轉過一道山梁,順著小路向前望去,只見遠處緩緩走來一位老漢,肩背糞筐,手拿糞叉,一邊走一邊四下里張望,好像是在尋找著什麼。看他那急匆匆的樣子,不像是在拾糞,倒是像在趕路。莫非他是給我們送情報的?二人覺得有些蹊蹺,就加快腳步迎著那位老人走去。 老人見有兩個陌生人迎面向他走來,便用疑惑的目光,把閻福盛他們上下打量了個遍。見此情景,閻福盛就主動走上前去,很和藹地說: “老大爺,我們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您有什麼事,就大膽地跟我們講吧!” 老人一聽是人民解放軍,眼睛登時一亮,隨即又疑感地搖了搖頭。 閻福盛又熱情地對老人說: “我們是來打馬匪軍,攻三關口的,對這一帶地形不大熟悉,您老人家能幫我們想些辦法嗎?” 聽了閻福盛講了這些話後,老人才開口講起話來。他用手指著遠處山上的太白廟,氣憤地說: “'馬家軍'可把我們老百姓害苦了!聽說你們來了,附近村里的人都高興極了,我就是來給你們送情報的!” 閻福盛聽了,拉住老人的手,激動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這樣,他們三人就一起爬上一道山梁,順著老人的手指望去,敵人陣地的工事就盡收眼底。這位老人就連敵人暗堡的位置,哪個暗堡住有多少兵力,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趙捷慶麻利地把老人講的都一一記錄下來。末了,老人又提醒他們,要想進攻太白山,必須拔掉的釘子是哪個,進攻時最好的隊形是扇形橫隊。老人說,這樣才會減少傷亡…… 閻福盛和趙捷慶將偵察的結果進行了匯報,周慶雲團長立即決定,當晚夜襲太白山前的鳳凰嘴,為總攻太白山創造條件。 隴東山中的夏夜,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到。八連的指戰員們在夜幕的掩護下輕裝疾進,神不知鬼不覺地向鳳凰嘴的敵人摸過去。那位老人曾告訴說,山樑上有個黑點就是敵人的據點。趙捷慶趁著夜色中微弱的星光,瞪大眼睛仔細搜索著那個黑點。在離敵據點不到200米處,以果敢的動作,一陣猛烈的掃射,沒等敵人清醒過來,八連就佔領了他們的陣地。鳳凰嘴的守敵,死的死,降的降,很快就被八連全部殲滅了。 第二天,就是中國人民解放軍建軍22週年紀念日了。第五七九團的指戰員們在攻占了鳳凰嘴敵人陣地後,連夜修築工事,擦拭槍支,補充彈藥,決心開展一場殺敵立功競賽,以拿下太白山的實際行動,慶祝自己的這個光榮的節日。大家在一切都準備停當之後,就都耐心地等待著那顆總攻開始的紅色信號。 寧靜,黎明前的寧靜,在孕育著一場激烈的惡戰。 8月1日的凌晨5時,天空,星光點點,卻顯得格外的遼闊深遠。 忽然,三顆紅色信號彈沖天而起,把黎明前的天空裝扮得分外妖嬈。 隨著紅色信號彈的升空,人民解放軍陣地上出膛的迫擊砲和山炮砲彈也呼嘯著劃破了寧靜的夜空。鴉群般的砲彈,一群群落到了敵人據守的太白山陣地上。 人民解放軍第五七九團的指戰員們,在翻騰的硝煙中,如猛虎下山似地躍出戰壕,向太白山守敵發起了猛攻。槍聲、炮聲、手榴彈的爆炸聲,衝鋒號聲和喊殺聲匯集成一曲威武雄壯的戰鬥交響樂,震撼著隴東的山川大地。 太白山主峰上,“馬家軍”修築的密密麻麻的工事,組成了直射、側射和倒射的交叉火力網,嚴密地控制著主峰陣地。敵人鑽在這些工事裡,居高臨下,進行著拚死頑抗和垂死掙扎。 當解放軍戰士端著上了刺刀的步槍,朝太白山主峰衝擊的時候,在敵人密集炮火的射擊下,有許多年輕的戰士紛紛中彈,倒在了血泊之中。 解放軍的進攻,一時受挫。 在攻擊中,解放軍戰士雖然視死如歸,前仆後繼,但畢竟未能有所進展。 第五七九團團長周慶雲,在望遠鏡裡看見部隊的進攻一次次受挫,急得直咬牙跺腳。他快步跑到山砲營,一把甩掉汗淋淋的軍帽,走到一門砲前,親自對著瞄準鏡瞄準,命令山砲營營長呂順保裝填砲彈…… “放!”隨著周團長的命令,一發發砲彈像發瘋似的向敵人據守的山頭飛去。接著,就是一陣陣此起彼伏、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敵人的火力點就一個個被摧毀了。 隨著山砲營成群的砲彈飛向敵陣,擔任突擊任務的五七九團五連的英雄們也跟著呼嘯而去的砲彈沖向太白山主峰,與敵人展開短兵相接的搏鬥。人民解放軍的戰士們與“馬家軍”扭打在一起,展開了白刃格鬥。共產黨員謝晉和,在和敵人的拚殺中,一連用刺刀捅死了3個敵人,他的肚子也被敵人刺破了,腸子流了出來。這個年輕的英雄戰士,伏下身去一動不動。當十多個敵人圍了上來,用刺刀和馬刀對準了他時,謝晉和忽然站立起來,並大吼一聲,拉響了最後一顆手榴彈。隨著“轟隆”一聲巨響,我們這位年輕的共產黨員、英雄戰士,極其壯烈地和幾個圍上來的兇惡敵人同歸於盡了…… 就在這一剎那間,人民解放軍的後續部隊也衝了上來,踏著英雄用生命和鮮血開闢的道路,一舉攻占了太白山主峰,全殲了頑抗的敵人。 人民解放軍五七九團的英雄們在攻占了太白山主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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