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群毆“斯佩伯爵”號

二戰爆發後，德國海軍的基本策略就是用一切手段摧毀英國的海上運輸線。戰爭初期，德軍潛艇部隊的戰果雖然可圈可點，但潛艇數量很少，還沒有形成規模。所以，戰爭初期，大西洋海戰的主力仍然是水面戰艦。但相比潛艇，德軍水面戰艦的情況很不樂觀。 二戰爆發時，德國海軍的2艘“俾斯麥級”戰列艦還在建造中；2艘“沙恩霍斯特級”戰列巡洋艦在接受改裝；2艘“希佩爾級”重巡洋艦，1艘在訓練，另1艘戰爭爆發3週後才能服役；3艘“德意志級”裝甲艦，有1艘在大修，無法行動。只有2艘袖珍戰列艦“德意志”號和“斯佩伯爵”號，能夠立即參戰。開戰前夕，為了防止英國海軍封鎖出海口，這2艘袖珍戰列艦奉命開到預定海岸待機，“德意志”號去北大西洋，“斯佩伯爵”號去南大西洋。

所謂袖珍戰列艦，是德國人的一大發明。 《凡爾賽和約》規定，德國海軍只能保留1910年以前下水的老式軍艦，不允許建造新的戰列艦，如果軍艦老得不能服役了，替代艦也不能超過1萬噸。當時的戰列艦排水量在三四萬噸左右，1萬噸左右的是重巡洋艦。但是，條約並沒有規定德國的新軍艦大砲的口徑是多少，所以，德國的軍艦設計師就在有限的排水量標準下，盡可能地提高軍艦的火力與防護，建造出一種“小船扛大砲”的軍艦。 這種袖珍戰列艦雖然噸位不大，但火力很猛，搞定老式戰列艦和巡洋艦都沒一點兒問題，雖名為“袖珍”，其火力卻大大超過一般的重巡洋艦，厚重的裝甲能抵擋巨砲的轟擊。一旦交戰不利，又能開足馬力，溜之大吉，非常適合搞破襲戰。這種軍艦配備6門主砲，8門副砲，還有很多防空武器。

對盟國來講，這種袖珍戰列艦簡直就像兇猛又靈活的“海上鱷魚”，神出鬼沒地襲擊著海上運輸線，簡直防不勝防。 “斯佩伯爵”號就是德國袖珍戰列艦的典型代表。這艘軍艦以一戰時德國著名的海軍中將斯佩伯爵的名字命名。斯佩伯爵曾說過一句豪言：“與英國海軍在七海之上做英勇的鬥爭，發揚德意志精神，將光榮延續到底，為了國家的利益，日耳曼的尊嚴，我們要流盡最後一滴熱血！” 二戰爆發後，在艦長朗斯多夫海軍上校的指揮下，“斯佩伯爵”號航行到大西洋中部，一直沒有被英國海軍發覺。 1939年9月3日，“斯佩伯爵”號接到作戰命令。但是，希特勒希望與英國談判，在9月5日又命令“斯佩伯爵”號暫時停止行動。直到9月25日，波蘭戰役接近尾聲，英國無意和談，“斯佩伯爵”號才接到命令正式展開作戰行動。 9月30日，“斯佩伯爵”號就在巴西海岸附近捕獲第一個“獵物”——1艘英國商船，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其擊沉，在接下來的1個月內，“斯佩伯爵”號連續擊沉4艘商船。

發現“斯佩伯爵”號的行踪後，英法海軍組成了9支搜索艦隊，全力搜捕“斯佩伯爵”號。這時，朗斯多夫率領軍艦東進印度洋，暫避鋒芒。 “斯佩伯爵”號在印度洋擊沉了一艘商船，感覺撈不到什麼油水，於是，在12月初又回到南大西洋。 1939年12月2日，“斯佩伯爵”號沉重的艦首劃開南大西洋的海面，悄無聲息地尋找著下一個獵物。不久，艦載偵察機的飛行員發現：前方不遠處行駛著萬噸貨輪“多尼剋星”號！ “斯佩伯爵”號立即進入臨戰狀態，向目標靠近。十多分鐘後，“斯佩伯爵”號已經追上了“多尼剋星”號。朗斯多夫上校命令信號兵發出信號，命令“多尼剋星”號上的人立即棄船，同時命令己方士兵放下救生艇，救援棄船逃生的人們。德國海軍的作戰理念非常“紳士”：目標是船，不傷人命。

伴隨著低沉的發射聲，“斯佩伯爵”號上的三聯裝280毫米主砲一起開火，準確命中了“多尼剋星”號。巨大的爆炸聲震耳欲聾，幾分鐘後，這艘萬噸巨輪就沉入了大西洋海底。 不過，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 “斯佩伯爵”號的風光很快到了頭，1939年12月13日，一直苦苦追尋“斯佩伯爵”號的英國皇家海軍終於將它包圍了起來。 這下輪到“斯佩伯爵”號悲劇了。 在烏拉圭蒙得維的亞附近的普雷特河口，“斯佩伯爵”號和英國艦隊終於交上了手。 “艾克塞特”號、“阿賈克斯”號和“阿基里斯”號重巡洋艦布成“品”字形戰陣，一起群毆“斯佩伯爵”號。 面臨一挑三的局面，“斯佩伯爵”號毫不示弱，前後2座主砲塔的6門大砲和船舷8門副砲全力還擊，艦艉甲板上的2座四聯裝魚雷發射管也頻頻向敵人發射魚雷。海面上一時炮聲隆隆，水浪沖天。

雖然“斯佩伯爵”號火力強大，畢竟雙拳難敵四手，好漢經不起群毆，接連被對手命中。幸虧裝甲非常結實，“斯佩伯爵”號硬是扛住了幾發直接命中艦體的砲彈，艦體雖然受傷，但影響不大，水兵們一邊緊急搶修，一邊拼命開砲。 經過一個多小時的戰鬥，“艾克塞特”號上的3個砲塔被打爛，失去了戰鬥力，不得不退出戰鬥，而“阿賈克斯”號和“阿基里斯”號僅受輕傷。受傷的“斯佩伯爵”號漸漸落了下風。 眼看戰況越發不利於自己，艦長朗斯多夫將希望寄託於即將來臨的夜晚。 期盼已久的夜晚來臨了，朗斯多夫下令“斯佩伯爵”號嚴禁燈火。在黑漆漆的海面上，英國艦隊失去了目標，只能偶爾盲目地開上幾炮。 “斯佩伯爵”號找准英國艦隊的縫隙，成功地鑽出了包圍圈。

但傷痕累累的“斯佩伯爵”號行動緩慢，很難擺脫英國艦隊的追擊。最終，朗斯多夫選擇了不遠處的蒙得維的亞港口。 蒙得維的亞是一個中立港口。根據國際法，英國艦隊是不能進入港口開火的。在朗斯多夫眼中，蒙得維的亞港口可以作為“斯佩伯爵”號的避難所。 但德國人高興得有點兒早。維修人員初步檢查後報告說，修好“斯佩伯爵”號需要2週時間。而國際法有規定，交戰方軍艦在中立港口最多只能停留72小時！英國皇家海軍的軍艦就在港口外邊守株待兔，“斯佩伯爵”號一旦駛出港口，就會迎來更加猛烈的群毆。 朗斯多夫無奈之下，前去求見蒙得維的亞市長，乞求延長“斯佩伯爵”號停留時間，卻遭到了無情的拒絕。 12月17日，“斯佩伯爵”號進入蒙得維的亞港口的第4天，朗斯多夫把全艦官兵召集到甲板上，做最後一次講話，隨後又為陣亡的將士舉行葬禮。面對白布包裹的陣亡將士，朗斯多夫艦長抬起右手緩緩行禮。他沒有行納粹的舉手禮，行的是德國海軍傳統的軍禮，這也是他一生中最後一次行德國海軍軍禮。

葬禮過後，朗斯多夫艦長命令全體官兵就地遣散。除陣亡的38名官兵，餘下的近1000名將士分乘小船上岸，向阿根廷等地四散而去。 隨後，“斯佩伯爵”號袖珍戰列艦駛出蒙得維的亞港，站在救生艇上的朗斯多夫上校心情沉重地按下了遙控起爆器。隨著震天的爆炸聲，德國海軍的掌上明珠“斯佩伯爵”號沉入了大西洋。 第二天，朗斯多夫上校給德國駐阿根廷大使寫了一份信，請他妥善安頓前往阿根廷避難的將士們。做完這一切，朗斯多夫平靜地拔出手槍，飲彈自盡，為他的愛艦殉葬了。 朗斯多夫的葬禮中，有幾位英國軍官前來弔唁。這是因為，朗斯多夫在作戰時嚴格遵循騎士精神，從不傷及無辜，沒有讓一名英國船員在襲擊中喪生。他是一位贏得了對手尊敬的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