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奇襲斯卡帕灣
二戰當中，德軍U艇的官兵人人都經過嚴格的訓練，這艇長更是千里挑一，個兒頂個兒都是好樣的，三大王牌——普里恩、舍普克、克雷齊默爾，都是在潛艇戰史上無出其右的名將。
二戰一爆發，英國人就知道德國U艇的厲害了。 1939年10月14日深夜，當時英國海軍的重要基地斯卡帕灣皓月當空。凌晨兩點，突然間寧靜的軍港中響起了巨大的爆炸聲，英國的“皇家橡樹”號戰列艦，燃起了熊熊大火，並迅速沉沒。當時軍艦上的很多官兵還做夢呢，都沒睡醒，就直接安樂死了。艦上的800多名官兵無一生還。
“皇家橡樹”號戰列艦成為英軍在二戰中損失的第一艘戰列艦，很多人把“皇家橡樹”號戰列艦的沉沒，稱作英國的“珍珠港事件”。
“皇家橡樹”號的沉沒，讓英國的海軍大臣丘吉爾心痛不已，他把這一天稱為英國皇家海軍史上最黑暗的一天。因為“皇家橡樹”號戰列艦曾經是英國海軍最強大的主力艦，而且這艘戰列艦名頭非常大。
據說在1651年，也就是清朝初期的時候，英國國王查理二世在內戰中敗北，隻身落荒而逃，跑到一棵大橡樹旁，發現這棵橡樹是中空的，就藏了進去，躲過了追兵。後來查理二世捲土重來，重掌權柄，就把這棵救過他一命的老橡樹封為“皇家橡樹”。 “皇家橡樹”從此就成了戰神，變成了英軍的吉祥物。從那個時候開始，好幾艘英國海軍的戰艦被命名為“皇家橡樹”號。其中1862年建成的一艘橡木戰列艦，非常有名。
被擊沉的這艘“皇家橡樹”號，於1914年下水，是英國君主級戰列艦的5號艦，曾經多次作為英王座艦出訪各國，艦上的貴賓室里永久存放著英王寶座，牆上懸掛著歷代英王的畫像。當時在英國人眼裡，“皇家橡樹”號就是英國皇家海軍戰無不勝的威嚴的象徵，結果沒想到，開戰之後一個多月就爆炸沉沒了。
“皇家橡樹”號沉沒之後，英國人都不明所以，搞不清楚是鍋爐爆炸了，還是怎麼回事兒。陷入迷局的皇家海軍，成立了由15名專家組成的調查委員會，一通調查後得出結論：“皇家橡樹”號不是自行爆炸的，而是被德國潛艇發射的魚雷擊沉的。
這個結論公佈之後，英國國內輿論一片嘩然，人們都覺得不可思議，這個結論簡直就是天方夜譚。為什麼呢？因為斯卡帕灣航道狹窄曲折，基地入口的地方又有浮動砲台和封鎖船，連水面艦艇都需要引航員引導才能入內。斯卡帕灣海軍基地的指揮官說過：“斯卡帕灣是不存在來自海洋的威脅的。”不要說潛艇了，連海豹都進不去。所以，專家們無法想像，德國潛艇怎麼可能在深夜從水下繞過重重障礙進入港內？
為了應對輿論的壓力，丘吉爾只好下令把斯卡帕灣海軍基地的高級軍官統統撤職，然後對外宣稱“皇家橡樹”號是因為鍋爐爆炸而自行沉沒的。
“皇家橡樹”號戰列艦，到底是怎麼被德國潛艇擊沉的呢？德國潛艇又是怎麼進入戒備森嚴的斯卡帕灣的呢？
這跟一個名叫阿爾伯特·奧特爾的德國間諜大有關係。說起來，每一場戰爭都有一個間諜在起決定性的作用，打仗最關鍵的就是情報的蒐集。
阿爾伯特·奧特爾的真名叫阿爾雷德·韋林，出生在一個移居瑞士的德國商人家庭。瑞士就是一部分德國人不願意做德國人，一部分法國人不願意做法國人，一部分意大利人不願意做意大利人，由這些人組成的這樣一個國家，本身就有大量的德意居民。
韋林精通英、法、德三國語言，是一個極端的軍國主義者，堅決主張在世界範圍內建立日耳曼人的霸權。一戰爆發後，韋林加入了德國海軍，成為戰列艦上的一名軍官，而且還參加了著名的日德蘭海戰。在戰爭中，韋林因為作戰勇敢，三次榮獲德意志帝國政府頒發的騎士勳章。
等到一戰結束，德國軍情局首腦、海軍上將威廉·卡納里斯看中了韋林狂熱的軍國主義思想和豐富的海軍知識，就讓韋林做了一名專門蒐集各國海軍情報的間諜。韋林被德國軍情部門派到了瑞士，在一家鐘錶店學藝，實際上就是掩護身份，開了一個鐘錶店。
韋林這小子具有超人的記憶力，過目不忘，是一個大神。他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內就變成了一名技術精湛的鐘錶匠。到了1927年，韋林以一個成功的瑞士鐘錶商人的身份移民到了英國，在英國長期潛伏下來，這一潛伏就是13年之久。
到了英國之後，韋林的任務是蒐集各國的海軍情報，尤其是作為德國主要對手的英國皇家海軍的情報。於是，韋林就在靠近斯卡帕灣海軍基地的地方開了一家鐘錶店，專門賣瑞士表。
由於韋林精通經營之道，再加上為人風趣幽默，極富個人魅力，沒過多久，他這家鐘錶店在當地就小有名氣，上流社會的紳士小姐，斯卡帕灣海軍基地的軍官，都成了他的固定客戶。韋林也就擠入了上流社會當中。韋林經常出席英國上流社會的社交活動，這小子八面玲瓏，左右逢源，通過一些小恩小惠，成功結交了大批有身份的朋友，像斯卡帕灣海軍基地司令部的參謀長，還有當地警察局的局長。在這些人的幫助下，韋林加入了英國國籍。
此後的幾年，韋林不動聲色地從這些朋友口中套取了大量的情報，並且把這些情報報告給了自己的上司。
1939年8月，德國已經決定要發動戰爭。又一場世界大戰即將到來之時，韋林借去瑞士進貨之機，在瑞士跟分別了13年的上司卡納里斯接頭。卡納里斯送給了韋林兩件寶貝，兩件從事間諜活動必不可少的東西：一個是藏在掛鐘後面的電台，還有一根裝有高倍單筒望遠鏡及微型照相機的手杖。
韋林剛一回英國，二戰就爆發了。間諜都是演技派，韋林裝得比誰都愛國，堅決支持英國政府對德宣戰，而且在家門口掛上英國國旗，非常關心時局發展，經常收聽戰時新聞廣播，積極參加支持政府的集會，帶頭給軍隊捐錢捐物。這哥們儿太會裝了，偽裝得太巧妙了，所以英國反間諜機構一直沒請他喝咖啡。
到了1939年9月中旬，韋林收到了祖國柏林發來的密電，要他密切關注停泊在斯卡帕灣的皇家海軍大型戰艦的動向，藉機獲取港灣的航道圖。於是，韋林加緊了蒐集情報的活動，每天晚上都到斯卡帕灣附近的一塊高地上散步，站在那兒可以藉助手杖裡的高倍望遠鏡窺視基地的一切動向。一到週末，韋林就邀請跟他比較熟的海軍基地的軍官，坐他的私人遊艇到港灣入口附近的海面上釣魚——實際上韋林真的是在“釣魚”，“釣”的是英國皇家海軍這條“大魚”——藉機觀察戰艦進出軍港的情況，還有基地入口處的浮動砲台和探照燈的方位。
在一次釣魚活動當中，一名負責基地導航的軍官來晚了，這哥們儿來了之後就滿嘴不好意思，給大家解釋說我為什麼來晚了，是因為一艘戰艦臨時出港，我得負責導航。為了讓大家相信他來晚事出有因，這哥們儿拍拍自己的公文包，跟大家說：“你看，我連導航圖都沒有來得及放下，就趕過來了。”
韋林意識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當時天氣炎熱，韋林就把遊艇開到一片淺水區，然後建議哥兒幾個下海游泳去。當時這些軍官已經滿頭大汗了，一看可以下海游泳，欣然同意，沒等遊艇停穩，就全跳到海裡去了。韋林說你們先下水，我得把這錨拋下去。以此為藉口，晚下海了幾分鐘。就在這幾分鐘之內，韋林打開了導航軍官的公文包，取出標明各種障礙物和水深的港灣航道圖，拿手杖當中的微型照相機一頓猛拍。
回到家之後，韋林就給德國軍情局駐瑞士的間諜機構開設的一家做掩護的公司寄了一本英國商務旅遊指南。他把經過脫膜漂白處理的透明縮微底片，貼在書中第75頁第7個句號上。這是他早就跟德國間諜機構商量好的。
通過這個方法，斯卡帕灣的航道圖就送到了卡納里斯的手中。
到了1939年10月初的一天，韋林在海軍基地邊上“散步”的時候，發現斯卡帕灣9號錨地正在大面積鋪設防空偽裝網，附近的防空砲數量也在增加。韋林知道有一個大傢伙入港了，趕緊在地圖上標下了這艘戰艦停泊的確切方位。但是由於有偽裝網的遮擋，韋林辨認不出這個大傢伙到底是什麼船。
沒過幾天，韋林的鐘錶店來了一個修表的英國海軍軍官。這個小伙子一進屋，韋林就注意到了。為什麼呢？因為這個小伙子胸前佩戴的徽章上，清晰地刻著一艘戰艦的圖案。韋林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皇家橡樹”號戰列艦！
韋林熱情接待了這個小伙子。一番交談後，韋林得知，這個小伙子果然是“皇家橡樹”號戰列艦上的通信官，說自己的表老不准。韋林就把小伙子的表收下了，然後問小伙子打算什麼時候取這表。小伙子回答說，打算在10月20日取。韋林一下子就明白了，“皇家橡樹”號10月20日之前不會離港。所以說會挖情報的間諜，不是非得上人家屋裡撬保險櫃去，那是最下三爛的了，高明的間諜都是用合法手段來套情報。
韋林又出去“釣魚”，他注意到海軍基地的挖泥船，從斯卡帕灣東面的海中拽出來一片一片像防潛網的東西。週末在參加海軍俱樂部舞會的時候，韋林從幾個基地軍官的嘴裡得到了證實，說基地指揮部考慮到斯卡帕灣東邊入口處的防潛網長期受海水浸泡，就把舊網拆了，新網月底才能運到。
韋林一聽這話，簡直欣喜若狂！這意味著斯卡帕灣已經向德國潛艇打開了大門，航道知道了，現在連防潛網都沒有了。當天夜裡，韋林就把他掌握的“皇家橡樹”號的停泊地點、在港時間和斯卡帕灣防潛網已經被拆除了這樣的重要情報，通過秘密電台報告給了卡納里斯。卡納里斯又迅速把這些情報通報給了德國海軍司令部。
德國海軍司令部收到韋林的情報之後，為了打擊英國皇家海軍的士氣，決定立刻採取行動，派遣王牌艇長普里恩上尉指揮U-47號潛艇，夜襲斯卡帕灣。當時，德國潛艇部隊司令鄧尼茨為了保密僅僅向海軍總司令雷德爾做了口頭報告，都沒有書面文字。除了雷德爾、鄧尼茨、普里恩上尉本人之外，德國海軍上上下下沒有人知道這次行動。經過周密的偵察和精心的策劃，普里恩制訂了作戰方案，代號叫“T行動”。
1939年10月8日，U-47號潛艇從德國基爾港起航，駛向斯卡帕灣。 13日凌晨，U-47號潛艇到達目標附近。潛艇整個白天都在海裡潛著，只有晚上7點多才浮出水面向斯卡帕灣靠近。斯卡帕灣航道狹窄，水流湍急，而且還有多艘沉船堵塞——這些沉船好多都是一戰結束的時候德國公海艦隊的沉船，被英國俘獲之後自沉的。
普里恩指揮U-47號潛艇在夜幕掩護下，根據韋林提供的航道圖，憑藉自己老練的操作技術，鎮定地從沉船淺灘之間穿過。夜半時分，U-47號潛艇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了斯卡帕灣，發現了“皇家橡樹”號戰列艦，逮著大魚了。
10月14日凌晨，U-47號潛艇首先發射3枚魚雷攻擊“皇家橡樹”號戰列艦，結果兩枚沒有爆炸，一枚擊中了“皇家橡樹”號的艦首右舷，但是造成的損傷十分輕微，全艦的很多官兵都沒有醒，被震醒的人以為是艦上的廚房還是什麼易燃物爆炸了，所以又翻身睡下了。然後，U-47號潛艇轉向用艇尾魚雷管又發射了一枚魚雷。 U-47號真是點兒背到極點了，這個魚雷又沒炸。
這個時候，潛艇隨時有可能暴露，“皇家橡樹”號卻巋然不動。普里恩不愧是藝高人膽大，不甘心空手而歸，頂著巨大的壓力，命令在敵陣前重新裝填魚雷。裝填完畢之後，U-47號潛艇再度掉頭，重新進入攻擊位置開始發射，3枚魚雷撲向沉睡中的“皇家橡樹”號。 3分鐘後，連續擊中船體右舷中部，“皇家橡樹”號燃起大火，迅速沉沒。一戰結束後，德國公海艦隊實施“”，52艘被協約國俘獲的軍艦被德軍自沉於斯卡帕灣，這下“皇家橡樹”號跟昔日的敵人做伴去了。
U-47號潛艇乘亂撤出，在約定地點浮出水面，接上早已等候在此的韋林，一起返回了德國。不但U-47號潛艇沒事，連大間諜韋林都沒事。 U-47號潛艇返航時，海軍司令雷德爾和潛艇部隊司令鄧尼茨親自迎接，普里恩一夜之間成為德國的民族英雄。希特勒用他的私人飛機把U-47號潛艇的全體官兵接到柏林授勳，希特勒給普里恩頒發了騎士十字勳章。普里恩成為U艇部隊當中第一位獲此殊榮的人。普里恩的艇員也都獲得了一級或是二級鐵十字勳章，全艇幾十名官兵一列陣胸前是叮噹亂響。
U-47潛艇對斯卡帕灣的成功襲擊，是二戰中德國海軍的第一次重大勝利，雖然不能改變英強德弱的態勢，但是德國海軍的士氣得到了極大的振奮。
可惜普里恩和他的U-47艇沒能威風多久。 1941年3月8日，U-47艇在暴風雨中襲擊英國商船隊，英國皇家海軍的“黑獾”號驅逐艦趕來保護商船，跟U-47艇進行了長達5個小時的追擊纏鬥，幾乎用盡所有的深水炸彈，U-47艇最終難逃厄運，普里恩以下全艇官兵無一生還。
得知U-47艇被擊沉的消息，德國海軍潛艇部隊司令鄧尼茨在悼詞當中寫道：“斯卡帕灣的英雄進行了他最後一次巡航，潛艇部隊沉痛悼念他和他的部下，並且致以深切的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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