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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七章圍敵四伏,撤而不亂初戰告捷

一野全戰事 孙文广 12760 2018-03-18
胡宗南已經沒有耐心了。 13日,他命令所有部隊於當日18時完成一切戰鬥準備,第二天拂曉開始行動,17日占領延安。 3天佔領延安是胡宗南在南京向蔣介石當面承諾的。如今,它已成了一道命令傳遍胡宗南的所有部隊。 但他的前方將領感到3天佔領延安恐有難度。部隊從宜川、洛川一線出發,就是整齊行進,翻山過坎也得兩天時間到延安。何況這不是整齊行進,而是打仗,一路上有許多解放軍部隊重重阻擊。從前幾天與解放軍的小規模交火來看,解放軍保衛延安的決心是沒有什麼能夠改變的。 3天時間佔領延安談何容易? 但胡宗南有絕對的自信,他3天拿下延安的決心也是沒有什麼能夠改變的。國軍部隊幾十萬之眾,一人踏上一隻腳,也要把那幾個山包踏平,何況還有飛機大炮!而解放軍仍然是小米加步槍,並且破槍也就那麼幾條,人也就那麼幾個。哪有3天拿不下延安之理? !

胡宗南在洛川的前進指揮所裡一直處於高度興奮狀態。封鎖延安前後總共十來年,這十年多的歲月真是一言難盡啊!曾策劃閃擊延安好幾次,卻都以失敗而告終。眼前這一戰,他志在必得。為了這一仗,他可以說是殫精竭慮,費盡周折;而他的蔣校長更是全力支持,不遺餘力,要錢給錢,要槍給槍,要人也給人,連陸軍總司令部鄭州指揮所主任范漢傑,也被派來做了胡蔣之間的專職傳話筒(聯絡官),後來又派空軍副總司令王叔銘帶著B-24轟炸機、P-51戰鬥機30多架來西安助戰。在國民黨戰史上,胡宗南對延安一戰的“待遇”恐怕是空前絕後。 13日晚,胡宗南徹夜未眠,他是睜著眼睛等到拂曉的。 時間到了,他精神抖擻來到作戰室,下達了總攻令。

劉戡、董釗各率一路大軍,分左右兩路向延安進發。 國民黨整編第29軍為左路軍,軍長劉戡率整編第36師(轄整編第123、165旅)、整編第76師的整編第135旅、整編第17師的整編第12旅,共4個旅由洛川經牛武鎮、清泉鎮向延安進攻,佔領延安西南地區,在棗園停止待命。 國民黨整編第1軍為右路軍,軍長董釗率整編第1師(轄整編第1、第78、第167旅)、整編第27師(轄整編第31、第47旅)、整編第90師(轄整編第53、61旅),共7個旅由宜川經南泥灣、金盆灣向延安進攻,佔領延安東北地區,在拐峁停止待命。 北線鄧寶珊的第22軍開始南下,西線的“二馬”更是爭先恐後,國民黨整編第18師3個旅組成寧夏兵團向三邊分區進攻,國民黨整編第81師兩個旅組成海固兵團向隴東分區環縣地區進攻,國民黨整編第82師5個旅組成隴東兵團向隴東分區的慶陽合水進攻。從西安、鄭州、太原起飛的94架作戰飛機長途奔襲到延安上空,一包包炸藥從千米高空傾瀉而下,土城延安頓時被煙霧和爆炸聲所籠罩。

胡宗南很自信,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但蔣介石心裡卻沒底!打延安不僅是一場軍事仗,更是一場政治仗啊!他命令胡宗南每一個小時向范漢傑通報一次戰況,再由范漢傑用電話直接告知自己。延安城小,卻事關重大。在全面進攻被粉碎之後,這次的重點進攻是再也不能失敗了。 毛澤東在王家坪解放軍總部像往常一樣處理全國軍情,不緊不慢,鎮定自若。 16日還發了一個保衛延安的作戰命令,命令邊區部隊迅速調整部署,組成3個防禦兵團。第一縱隊和警備第3旅7團組成右翼兵團,由張宗遜、廖漢生指揮,在道佐鋪、甘泉、大勞山、小勞山、清北溝、山神廟地區組織防禦;教導旅和第二縱隊組成左翼兵團,由王震、羅元髮指揮,在南泥灣、臨真、松樹嶺地區組織防禦;新編第4旅為中央兵團兼延安衛戍部隊,以不少於4個營的兵力在廟爾梁、程子溝、三十里鋪地區組織防禦。

胡宗南沒有等來捷報,只聽見董釗、劉戡兩人說,解放軍堅壁清野,找不到任何食物,也不能從老鄉嘴裡得到關於解放軍的任何情報;民兵太多,部隊經常受到襲擊,分不清哪是共軍主力;遍地都是地雷,部隊傷亡慘重,人心惶惶,前進時個個膽戰心驚;共軍擅長夜戰和近戰,部隊重型武器優勢無法發揮;更要命的是解放軍佔據有利地形,抵抗異常堅決,他們採用“節節撤退、節節抵抗”的戰術,使部隊前進非常緩慢。 胡宗南急了,他也跟前線將領一樣,不熟悉地形,不熟悉敵情,在指揮所裡束手無策。到16日傍晚,離預定佔領延安的時限只有十來個小時了,部隊仍被阻擊於麻子街、馬坊、金盆灣一線,絲毫不能前進。 攻擊受阻的情況馬上到了蔣介石那裡。他對吳忠信說:“3天拿下延安談何容易?我看5天能拿下就不錯了!”不知道蔣介石是為學生開脫,還是真的感覺到了佔領延安的難度。

到17日,胡宗南3天佔領延安的神話破產了。他一邊把困難誇得比天大,搪塞國防部的追問;一邊又趕緊調換打法,採用“蛇退皮”的老一套戰術,即前衛部隊前進占領陣地後,掩護本隊前進,本隊再區分前衛部隊佔領陣地,如此迭次掩護前進。為避開解放軍夜戰優勢,部隊天明發起攻擊,晚上停止進攻,就地宿營。他還和王叔銘聯繫,盡最大可能派出作戰飛機,在地面部隊向前攻擊之前先進行空中轟炸和掃射。另外懸重賞激勵鬥志:先進占延安的部隊獎勵1,000萬法幣。 胡宗南的新打法只不過是炮火和衝鋒更為猛烈的“人海戰術”。衝鋒號一吹響,士兵就整團整旅向前衝鋒,漫山遍野,人頭攢動,一批上來又來一批,解放軍射擊都不需要瞄準,扣動扳機就射殺一片。胡宗南以人體作盾牌,把解放軍每人僅有的十發子彈消耗個精光。經過如此反复的集團衝鋒,18日上午,胡宗南軍付出5,000多人傷亡的代價,部隊終於攻到了延安城下。到下午,董釗整第90師全部進至狗梢嶺以西地區,整第61旅的先頭部隊距延安只有7.5公里了。

胡宗南笑逐顏開,卻急壞了彭德懷。因為毛澤東還沒走。彭德懷把所有的警衛人員集合起來,作了一次保證毛主席安全的動員。他說:“現在全黨、全軍都在關心黨中央、毛主席的安全。敵人隔我們只有十多里了,槍砲聲都能夠聽見。你們一定要保證毛主席的安全,必要時,抬也要把毛主席抬走!” 毛澤東的安全確實牽動著許多人的心。 11日下午,胡宗南飛機剛剛光臨延安的時候,就有人提出毛澤東趕快走,過黃河到晉綏解放區去。 13日下午,一顆炸彈就在毛澤東窯洞門口爆炸,人們更是擔心,“炸彈都炸到門口了,毛主席還不走?萬一碰上了咋辦啊?” 但毛澤東就是不走,他在王家坪又是會見記者,又是會見乾部,還接見了新4旅16團的干部戰士。當時干部戰士對中央放棄延安很不理解,他們說,我們全部拼光也要把延安保住啊。但毛澤東不贊成,他說:“中國有一句俗語,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主動放棄延安就是把'青山'留住,要是跟胡宗南硬拼,部隊拼光了將來還哪來的柴燒呢?我送你們16個字,'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簡短的話讓16團幹部戰士茅塞頓開。毛澤東又說:“我們要在陝北的大山里跟胡宗南周旋。你們都跟陝北的鄉親們推過磨、拉過碾子。老鄉們的粗穀子在磨子裡磨呀磨,就磨成了小米。我們就是用這個辦法,把胡宗南的部隊牽在陝北的大山里磨呀磨,碾呀碾,把它們磨個稀巴爛就好吃了。”毛澤東邊說邊用雙手作推磨的樣子,生動、形象又充滿智慧,幹部戰士們個個點頭稱是,心裡的疙瘩解開了。

現在胡宗南的軍隊已兵臨城下,但毛澤東還是那樣不緊不慢,“不要緊,來得及。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他走他的,我走我的。他在那個山頭,我在這個山頭,怕什麼呀?”說得警衛員們一點辦法也沒有。最後還是彭德懷從前線趕回,粗聲粗氣埋怨了一大堆,毛澤東才最後下定決心離開,其時已是18日黃昏,延安西南方向的槍砲聲已清晰可聞。 毛澤東離開延安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此時的他或許已經意識到,與延安這一別,就不知何時能再相見了。 毛澤東步子很慢,無限深情地望著這座陝北小城。彭德懷、習仲勳跟在毛澤東、周恩來後面,低著頭只管走路,一言不發。在表面的平靜中,無論是毛澤東、周恩來還是彭德懷、習仲勳,他們內心裡都是波濤翻滾,激流湧動。十多年前,延安是個落腳點,是萬里長征的落腳點;如今,延安又是一個出發點,是全國解放戰爭的出發點。在這裡,中國共產黨人經歷了中國前所未有、驚心動魄的歷史場面,如今,就要從這裡撤走,轉向另一個戰場!

到了延安機場,毛澤東拉住彭德懷的手說:“老彭,別送了,回吧。把屋子打掃乾淨,家具擺好,我們還要回來的!”只見毛澤東眼圈紅潤,彭德懷也哽住了,好久才說:“主席,多保重!” 毛澤東鬆開手,扭頭大步流星向前邁開了步子! 再見了,延安!再見了,延安的父老鄉親! 送走毛澤東、周恩來,彭德懷重重地鬆了一口氣。他回到王家坪已是夜裡9時多了,但絲毫沒有倦意,他一一接通前方部隊首長的電話,告訴他們毛主席、週副主席已經安全撤出延安。還交待了我軍撤退的路線和時間,並且特別叮囑黃新廷、余秋裡,358旅要大搖大擺向安塞以北撤退,把胡宗南的視線吸引到安塞方向去。 此時國民黨整1軍整第90師在楊家畔的師部裡正圍繞1,000萬法幣的獎勵津津樂道。 90師在18日奮戰一天,師長、旅長全部上陣親自督戰,於當晚進至楊家畔,先頭部隊第61旅已抵近解放軍由教導旅守衛的最後掩護陣地七里鋪,比整1師的先頭部隊整整領先了7.5公里。師長陳武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夾著一根煙,在師部里手舞足蹈,笑容滿面。他把延安周圍的地形圖拿出來,和參謀長幾個人一起研究起來。

“1師還在楊家畔左後方的李家村,離我們還有整整7.5公里,而我們現在離延安只有十來里。明天按規定時間前進,他們到達我們現在的位置時,我們已經到了延安城!”陳武興奮不已,邊量地圖邊對參謀長說。參謀長接過話頭:“這樣咱90師不僅有先佔延安之功,還能拿到1,000萬法幣,可以犒勞犒勞弟兄們。”陳武會心地一笑,吩咐道:“今晚讓弟兄們睡個好覺,明天再賣點力,千萬別讓到嘴的鴨子飛了。”參謀長打個立正,轉身傳令去了。 陳武也累了,用熱水泡了個腳,又看了會兒地圖,安心地睡了。睡至半夜,機要參謀敲門進來,說是有軍長轉胡長官電令。陳武睡眼惺松,接過電報一看,臉色頓時大變。胡宗南命令整90師於19日上午9時由現在位置向寶塔山至清涼山一線及其以東地區攻擊。這等於是要90師讓開道讓整1師過去,不讓90師先進延安城!

“豈有此理。”陳武睡意全無,把電報狠狠拍在桌子上,大聲嚷了起來:“90師連續幾天擔任強攻,拼著腦袋才趕到這裡,他媽的1師幾天來跟著老子們屁股後頭慢慢吞吞。現在要老子們打寶塔山、清涼山一線,讓1師順著大路前進。真他媽豈有此理!” 就在陳武大發雷霆的時候,1師已違反白天進攻、晚上休息的慣例,藉著月色上路了,一路上爭先恐後,行動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迅速,天亮時先頭部隊已插到90師的攻擊正面。 陳武也不是好惹的,怒氣沖衝派十幾個參謀去擋路。但此時的1師同樣受1,000萬法幣的誘惑,像潮水一般湧來,哪裡還擋得住?陳武的參謀們剛到,1師1旅一個五大三粗的團長就指著他們的鼻子罵了起來:“老子們奉胡先生命令進占延安。誰敢擋路,軍法處置!”說著就掏出了手槍,旁邊的幾個士兵也把槍栓拉得嘩嘩響。參謀們碰了一鼻子灰,咬牙切齒向陳武報告去了。 陳武聽到報告,憤怒到了極點,拖起槍就要去斃了那個狗日的團長。幸好旁邊的參謀長和幾個旅長還比較冷靜,把陳武死死抱住不放,避免了一場內訌的發生。 接下來的事情就完全是按胡宗南的設計發展的,整編第1軍第1師第1旅於1947年3月19日中午率先進占延安。 對胡宗南下給整90師的那道命令,不明就裡的裴昌會當時簡直是一頭霧水,好幾次想問胡宗南為什麼把在前面的90師晾到一邊,讓後面的1師先上,幸好副參謀長薛敏泉及時給他點撥了一下。薛敏泉說:“胡先生是從1師1旅出來的,去年12月份1旅又在晉南汾陽全旅覆沒,旅長也被活捉。後來胡先生馬上從各部隊抽調精兵強將,十幾天時間裡又把1旅組建起來了。現在讓1旅先進延安,說明1旅還是英雄的1旅嘛!”裴昌會恍然大悟,頻頻點頭。 現在,國民革命軍整編第1軍第1師第1旅佔領延安的消息已經由空軍首先傳到了南京,國防部裡張燈結彩,一片歡呼。而蔣介石卻癱坐在沙發上,良久不語。從1935年10月開始打延安至今,11年零5個月過去了。有道是十年磨一劍,而現在是11年又半載才拿下延安。黑髮人都打成了白髮人!談何容易啊? !這一仗,用了國民黨軍戰略資源近3/5的家當,也傾注了蔣介石幾乎全部的精力。第二日,蔣介石專電胡宗南:“宗南老弟:將士用命,一舉攻克延安,功在黨國,雪我十餘年來之積憤,殊甚嘉賞,希即傳諭嘉獎,並將此役出力官兵報核,以憑獎敘。” 蔣介石的嘉勉讓胡宗南通體舒坦。 但延安只不過是一座空城。蔣介石所期待的要俘獲的中共首腦人物已全部撤走,所有重要的文件和裝備,要么焚毀,要么轉移。全城找不著一個百姓,找不到一頭牲口,也找不著一粒糧食。一切都是事先有條不紊安排好的。胡宗南佔領延安,也僅僅是佔領延安這個位置而已。 但對善於做文章的胡宗南來說,延安就絕不是一座空城了!佔領延安,本來就是一出好戲。既然是一出好戲,就不能把它演砸了。胡宗南給國防部的報告是這樣寫的:我軍經七晝夜激戰,英雄的1旅終於在19日晨佔領延安。是役斃敵俘敵5萬餘人,繳獲武器彈藥無數,詳細戰果正在清查中。 這個報告有兩處與事實不符。第一個是1旅佔領延安的時間,胡宗南把1旅佔領延安的時間整整提前了6個小時;第二個是戰果方面,延安已是一座空城,胡宗南根本無任何“戰果”可言。至於時間提前幾個小時那就算了,關鍵是把所謂的“戰果”吹得太離譜了。 但就這麼一個離譜的報告,卻讓蔣介石大感興趣。那幾天他像秀才待榜,懷著滿腔的希望和激動一遍遍打電話給范漢傑,問詳細戰果怎樣,有沒有重要虜獲?有沒有中共首腦人物和重要的黨政軍文件?中共首腦人物去向如何?但這一切,范漢傑自然是不知道的。他又一遍遍打電話問胡宗南。每次胡宗南都哼哼哈哈,找幾句不沾邊的話搪塞過去就算了事。後來范漢傑就乾脆打電話問裴昌會,問他戰況是不是這樣。裴昌會當然也不好揭穿胡宗南的把戲,只是說“戰報發出去後已由盛參謀長轉報國防部了,這就是根據”。再問,裴昌會也打起擦邊球。范漢傑就這樣夾在蔣介石、胡宗南之間,又尷尬又狼狽。直到23日,他終於告別這半個月的傳話筒工作,飛到新鄉去了。 雖然都知道胡宗南的戰報是假的,但國防部仍告行政院,要在全國慶祝“陝北大捷”。在國防部看來,這當然是一個值得大做特做的題材。剿共二十幾年,什麼時候有過這麼令人振奮的戰績呢?一下子端掉了“共匪”的老巢,使其首腦人物都到處流竄,正好能鼓舞一下江河日下的軍心和士氣。此役足可以證明,國軍仍然是神勇的國軍! 對占領延安反應最快的當數記者們了。 20日《中央日報》頭版頭條就發表了文章,《國軍收復延安,生俘共軍一萬餘人》的標題赫然醒目。一時間各地大報小報競相轉載,生俘共軍的數字也不斷竄升,最多到了5萬餘人。 那幾日胡宗南一直生活在舉國的褒揚和吹捧之中,得意之相自不用說。但就在這時,國防部一個通知,使他臉色大變。國防部說,為了更好地宣傳國軍的神勇,政府將組織一個專門的記者團赴延安參觀戰績,采寫戰地新聞。 記者是無冕之王,這一點胡宗南心裡清楚得很。對於記者,他是既愛又恨。他希望記者把自己佔領延安這件事大寫特寫一番,弄得天下婦孺皆知他胡宗南的美名,最好還能留名青史,但又害怕記者到延安後刨根問底,戳穿了自己的騙局。所以現在的胡宗南心頭還是有些沉重。他趕緊開了個會,決定成立一個“戰績陳列室”,指定第二處處長劉慶曾和新聞處處長王超凡專司負責“戰績”籌備工作。 幹這種事,劉慶曾和王超凡可謂是得心應手。胡宗南會吹,他們就會造。一個下午,劉慶曾和王超凡就報上了一個“戰績籌備計劃”:在延安周圍設立10個戰俘管理處,從周圍鄉村抓青壯勞力若干,一律穿上雜色服裝,編成幾個俘虜隊,加以訓練,充當俘虜。如果人數不夠,就從守城的整編第27師中抽選靈光的士兵加以補充。如果人數還不夠,記者參觀時各個戰俘管理處就互相抽調充數。對於武器,步槍抽調駐甘泉的整編第17師的三八式和漢陽造,不足的就由延安警備部隊中分別抽調,白天將槍支送到“戰績陳列室”,晚上又秘密送還部隊。所有的武器上都貼上標籤,註明繳獲的時間和地點。另外,還在延安附近修造若干墳墓,立上木牌,標明國民黨陣亡將士生辰和籍貫。有必要的話,還可以找一個人充當共產黨的旅長,加以訓練,抬出來與記者對話,等等。 胡宗南越看越激動:“可以嘛,還挺像回事的嘛!”當即就同意了這個“戰績籌備計劃”。 安排好了這件事,胡宗南覺得輕鬆多了。喝了杯茶,又伸了個懶腰,恰好熊向暉送來國防部電報,要一份在攻占延安一役中出過力的官兵和單位名單,準備獎勵表彰。胡宗南應了一聲,很驕傲地提筆寫下了奪得佔領延安的首功單位:整編第1軍第1師第1旅。 但這個時候,90師師長陳武正在延安和軍長董釗認理,他歪著腦袋直喊:“我90師連續幾天擔任強攻,師長旅長一齊上陣督戰,死了好多弟兄才殺開一條血路,憑什麼一紙命令就要我們讓道?還有1師那個狗日的團長,他那麼囂張!不是考慮軍機重大,老子非槍斃了那狗日的不可!” 董釗一言不發,他也是一肚子的苦水。當初他接到胡宗南那道命令的時候,就覺得不妥,就知道陳武會罵娘。但人家胡先生的命令能違抗嗎?他一句話就能生殺予奪,誰敢不從?胡宗南懸賞1,000萬法幣的命令是他董釗傳達的,要90師讓道的命令也是他董釗傳達的。但他也是左右為難,不得已而為之啊!現在的胡宗南享譽全國,領盡風騷,自己卻替他受這股子窩囊氣,心裡也不痛快著呢! 不過,話又說回來。陳武的火可以向董釗發,但董釗的火向誰發呢?董釗想來想去,還是裝一回傻,做個息事寧人的和事佬算了。 董釗備了一桌好酒菜,拉起陳武的手,強裝笑臉說道:“陳師長,90師的作風我是知道的。功,我會給你們記上一筆。佔領延安,功在黨國。功在黨國的事,就不要分先後啦!那個團長,我會處理的。獎金嘛,你就放心!來來來,咱們喝酒,咱們喝酒。” 一頓酒足飯飽,陳武的火也消了。董釗跑到胡宗南那裡,死纏硬磨要了兩份獎金,才算把事情徹底擺平。 胡宗南本不想支付這1,000萬的,他說:“軍人的職責就是服從命令,指到哪,打到哪!哪來這麼多囉嗦話?”但熊向暉說了幾句,讓他改變了主意。熊向暉說:“先生,國防部通知的那個記者團就要來了,那個陳武也是個大老粗,是什麼都乾得出來的。萬一記者在延安活動的時候,他又吵又嚷,不守規矩,影響多不好呢?先生您看,還不如給他得了,免得節外生枝!” 熊向暉所說的“節外生枝”就是指“戰績陳列室”一事,要是陳武憋一肚子氣沒處發,把這件事給抖出去,那不出大洋相了?胡宗南覺得有道理,滿意地朝熊向暉點點頭,勉強地答應了。但心裡還在罵陳武,也在罵董釗。 到24日,佔領延安已整整四天時間了。胡宗南決定去延安走一圈,去看看這個革命紅都到底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 前幾天剛下過一場雪,天寒地凍。但胡宗南剛得了二等大綬雲麾勳章,心裡暖融融的,靠在座椅上哼著歡快的小調,和著吉普車的隆隆馬達聲,在山間小道上緩緩前行向延安抵近。 留守延安的整編第27師為胡宗南的到來搞了一個隆重的入城儀式。那天,27師動員強迫好些附近群眾夾在軍隊中間,手拿紅綢緞,載歌載舞歡迎胡宗南的到來。胡宗南感覺跟英雄似的,又是揮手,又是致意,那種受到軍民共同歡迎的熱烈場面,他今生今世也恐怕只有這一次。他覺得,政治攻略延安,在這時得到了實實在在的體現。 延安沒有西安的高樓,也沒有西安的鬧市,只有土街,只有窯洞,卻引起了胡宗南的極大好奇。胡宗南一行中午抵達延安,匆匆吃過午飯,他便從棗園開始,把鳳凰山、楊家嶺、王家坪轉了一大圈。 他一邊走,一邊看,還在一邊想,對每一孔窯洞都看得很仔細,尤其是毛澤東住過的。在一間毛澤東住過的窯洞裡,胡宗南發現了張紙條,一手蒼勁有力的濃墨狂草書寫著“胡宗南到延安,勢成騎虎。進又不能進,退又不能退。奈何?奈何!”這顯然是毛澤東留給胡宗南的。但這個紙條沒有對胡宗南形成足夠的刺激,因為此時的胡宗南自以為是一個勝利者,他把毛澤東的紙條看成是失敗者無奈的宣洩罷了。 轉了一圈下來,胡宗南有一個驚奇的發現,所有屋子都打掃得乾乾淨淨,沒有轉移的家具也擺得整整齊齊。他早就听董釗、劉戡報告過,延安城格外的整潔有序。開始他還想不到是怎樣的整潔有序,今天親眼看見,不禁無限感慨起來,共軍的慌而不亂,共軍的鎮定自若,國軍永遠無法與之相比! 胡宗南住在原陝甘寧邊區銀行,這是他自己的選擇。這裡隱蔽,安靜,又安全,適合胡宗南居住。胡宗南總覺得延安有一種無法說出的神秘,像隔著一層布一樣,反正看不透,也搞不明白。他真的無法想像,如此簡陋的環境,如此落後的設施,竟然能造就出這麼一支勁旅,和裝備精良的國軍較量這麼長時間,而最後的輸贏,還沒有一個定數。 “如果共軍向北撤退,則以'二馬集團'從慶陽、環縣、定邊一線圍堵,我部經安塞北上,從北、西、南三面夾擊聚殲共軍於志丹、吳旗地區,或者把西北野戰部隊驅趕到綏蒙沙漠地區;如果共軍向東北撤退,則以榆林鄧寶珊集團沿無定河向南,我部沿咸榆公路北上,南北夾擊,將共軍殲滅於佳縣、吳堡地區或趕過黃河。”這是佔領延安當天,胡宗南向蔣介石報告的下一步行軍方案。 但解放軍西北野戰部隊自撤出延安,就在胡宗南的視線裡完全消失了。胡宗南天天派飛機偵察,地面部隊也拉網式搜索,都沒有發現我野戰部隊的蛛絲馬跡。這個時候,蔣介石一天幾封電報,要胡宗南尋找共軍主力決戰,搞得胡宗南火燒火燎,也跟蔣介石給自己發電報一樣,天天給董釗和劉戡發電報,派部隊加強搜索,尋找共軍主力決戰。 胡宗南發電報容易,卻苦了董釗和劉戡。他們天天拉著部隊在陝北的山里頭搞“大遊行”,撲了一個空又接著撲一個空,官兵疲憊不堪不說,還戰戰兢兢,人人自危,生怕遭了西北野戰部隊的埋伏。這不,20日黃昏時分準備收隊回延安的時候,劉戡部就被民兵狠狠地“鍘”了一刀,死傷過百,損失武器一大批。那個師長回來就嚷:“打個鳥仗啊,天天撲空!連個共軍的影子都沒看見,跟誰決戰呀?” 其實,西北野戰部隊並沒有消失,他們就集結在延安以北不遠的山區,只不過行動非常隱蔽罷了。中共中央也沒走遠,正轉戰於陝北的大山之中,運籌帷幄,指揮著全國戰局。而彭德懷的司令部也就在離延安不遠的東北方向的梁村,副政委張宗遜、參謀長張文舟、政治部主任徐立清以及副參謀長王政柱全在那裡。當時的局面是,胡宗南在明處,野戰部隊在暗處。在暗處的要收拾在明處的,那不是易如反掌嘛。 彭德懷以一縱獨1旅2團2營在安塞方向佯動,把一縱放在安塞以北地區,二縱放在甘谷驛地區,新4旅放在青化砭,教導旅放在任家山岔,另外,還派了多支小股偵察隊活躍於延安以北的山區,掌握胡軍的行踪。彭德懷交給獨1旅2團2營的任務是,佯裝成主力,把胡軍的主力吸引出來。只要胡軍主力一出來,彭德懷就自有辦法來收拾他。 董釗在安塞那邊挨了民兵的一悶棍,長了記性,第二天只派了小股兵力進行武力搜索。那天我軍1旅2團2營遠遠就看見胡軍搜索部隊來了,營長張濟堂馬上把全營集合起來,圍著一個山包轉圈,遠遠望去,就像一支大部隊源源不斷向前開進。董釗的搜索部隊看見了大喜,“共軍共軍”喊個不停。 胡宗南正為找不著共軍主力而愁眉苦臉,聽到董釗報告在安塞方向發現共軍主力,興奮得一躍而起,“好啊,真讓我逮著了!”胡宗南搓著雙手喜笑顏開地自言自語,當即就向前線發去了命令:以整編第1軍第1師、90師5個旅的兵力,向安塞方向急進,找共軍主力決戰。整編第1軍第27師31旅向青化砭方向前進,限24日到達青化砭修築防禦工事,擔任整1師、90師的側翼警戒。 但就這一條命令,穿越百里黃土高坡到達董釗和劉戡手中的時候,也到了彭德懷的手中。不知道西北野戰部隊的電台兵是怎麼破譯這一則命令的,只知道彭德懷拿著它的時候,激動得兩臉通紅,拿著電報一個字一個字足足看了十分鐘。胡宗南主力部隊到安塞方向去了,只有敵31旅朝青化砭方向運動,它不就成了孤立之敵嗎? 集中力量打孤立之敵是彭德懷最拿手的戰法,他趕緊把地圖拿出來和習仲勳仔細研究了一番,目光一直落在青化砭。 青化砭在延安東北30餘公里處,南北是15餘公里長的蟠龍川,咸榆公路蜿蜒其中,東西兩側山地起伏,既便於隱蔽,也便於出擊。敵31旅要是進了青化砭,就像鑽進了一條長長的口袋,前面一堵,後面一截,就是插翅也難飛。 “就這裡啦!”彭德懷拿起一根半截子鉛筆,把“青化砭”狠狠地圈了起來,“打個漂亮的伏擊戰看看!” 習仲勳小彭德懷整整15歲,平時不僅把彭德懷當上級,還把彭德懷當長輩。看著彭德懷那副舉重若輕的樣子,習仲勳不由得欽佩起來。他沒有不同意見,只是補充了一句“那就趕緊行動吧”,顯得比彭德懷還要著急。 第二天,西北野戰部隊各路部隊從駐地出發,向青化砭方向一路隱蔽趕去,集結在馬莊、梁村、常家塔、元龍寺地區待命。 23日,冒著冰雪未化的嚴寒,彭德懷拉上西北野戰部隊各縱隊領導共十幾個,翻山越嶺到了青化砭,在這裡開了一次“現場辦公會”。 彭德懷往地上一蹲,攤開地圖就說開了:“新4旅埋伏在青化砭東北那面山坡上,一縱埋伏在公路西邊,二縱和教導旅埋伏在公路東邊。另外,二縱獨4旅在房家橋附近擔任斷尾任務,待敵進入伏擊圈,立即紮緊'口袋',其他部隊聽命令開火。明晨4時,所有部隊進入設伏地點。天氣很冷,要克服一下。”彭德懷頓了頓繼續說:“這是我們撤離延安以來對胡宗南的第一仗,一定要打好。要打出我們的士氣來,也把胡宗南的氣焰打下去一些。你們回去後搞個教育,務必遵守紀律,做好隱蔽工作。另外,堅決杜絕人員外出,不能走露任何風聲。我們這一仗,打的也是保密性!” 24日,一個天寒地凍的日子。青化砭附近雪白的山坡上一片靜寂,絲毫看不出這裡竟然埋伏著一支上萬人的部隊,也感覺不到這裡將要發生西北解放戰場上我軍的第一次大捷。 西北野戰部隊按照彭德懷的要求於凌晨4時到達預伏地點。部隊趴在雪地裡一動不動,眼睛死盯著遠處的鹹榆公路,等待著那隻可口獵物的到來。那時胡宗南的偵察機仍然在作例行偵察,彭德懷規定,部隊不許有任何聲響,也不許隨處走動,更不能埋鍋做飯。渴了,喝口隨身帶的水,也可以吃雪;餓了,就啃口乾糧;要小解了,轉個身就解決了。但趴到中午時分,仍然未見胡軍到來。好多士兵開始沉不住氣了。陣地上開始嘰嘰喳喳響起了一片埋怨聲。一直到傍晚,還是沒見31旅的影子。偵察部隊報告,敵31旅當日到達拐峁後停止前進,原因不詳。 彭德懷一個人蹲在一個小土堆上思忖了好半天。到拐峁後停止前進,會不會補充糧食呢?還是發現我們了,不敢前進?補充糧食是完全可能的,這麼大一支部隊到青化砭來擔任主力側面警戒,當然要把糧食帶足。但發現我們設伏在這裡也是有可能的。雖然偽裝保密工作做得好,但說不定胡宗南的偵察飛機就看出了破綻。眼看天就要黑下來,在北風裡趴了一整天沒動彈一下,也沒吃什麼東西,天氣又冷,還是先回去吧,把情況搞清楚再說。彭德懷想到做到,命令部隊撤回原來駐地待命。 一喊撤,陣地上就開了鍋。有的指揮員也動搖起來,直發牢騷。彭德懷一看形勢不對頭,趕緊挨個通知各部隊首長,回去後務必搞個教育,給大夥順順氣。但就這麼撤下去,彭德懷實在有點不甘心。他總是覺得31旅會來的,一定會來的!不管怎麼說,明天還要來設伏,即使等不到31旅,就把這當作一次預演也行。萬一等到了,那就…… 彭德懷向中央報告:敵31旅24日到達拐峁停止前進,可能是增補糧食,我們明天仍按原計劃部署待伏31旅。之後又操起電話與各部隊首長通了電話,要求第二天凌晨4時仍然進入各自設伏圈,不得耽誤。他還特別強調:“我有預感,31旅一定會來的!” 23日那天,在延安補充了足夠的糧食,董釗率著5個旅的部隊浩浩蕩盪向安塞方向開了過去。與此同時,劉戡率整29軍整36師和整76師4個旅向延安東北、蟠龍以西地區“掃蕩”,協同董釗在安塞至蟠龍之間的地區與解放軍決戰。而整1軍27師的31旅也在旅長李紀云率領下沿咸榆公路向青化砭方向前進。 李紀云心裡一直在發毛,總感覺不是很踏實。進至拐峁鎮時,偵察部隊報告,在青化砭地區有大量解放軍,疑為共軍主力。李紀云心裡一震,立即下令停止前進,並報告胡宗南。但胡宗南已經料定了解放軍主力在西北的安塞方向,根本不聽李紀云的報告,還來電把李紀云申斥了一番:“貪生怕死,畏縮不前,非軍人氣魄。絕對要按規定北進,迅速佔領青化砭,否則以畏縮不前論罪。”拿著胡宗南的回電,李紀云欲哭無淚。部隊在拐峁停留了一天,補充了糧食,25日一大早李紀云啞著嗓子下令部隊繼續北上。 李紀云帶著第92團和旅部近3,000人一路戰戰兢兢向青化砭方向前進。為安全起見,公路兩邊都安排了便衣搜索隊,沿著山地往前鋪排式搜索,主力跟著搜索部隊緩緩前進。 就在李紀云戰戰兢兢往前走的時候,解放軍部隊又跟昨天一樣,在雪地裡潛伏著,靜候31旅的到來。 又是一個難捱的半天過去了,解放軍已經腰酸背痛,手腳冰涼,但31旅的影子也沒見著。 “來不來啦?!”“胡宗南哪這麼乖呢?送過來給咱們吃呀!”…… 正說著,突然,咸榆公路上遠遠地來了一大隊人馬。再一看,路兩邊的山坡上也稀稀落落有兩群人,像是在搜索著什麼。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國民黨軍的旗幟已清楚可見。 來啦,31旅來啦! 所有官兵都屏住了呼吸,大氣不敢出,要小便的同志此時也尿意全無,只覺得心跳加快,渾身發熱。趴了一天半,剛才還在議論,現在情緒馬上就起來了。 “老子挨了一天半的凍,你狗日的終於來了。旅座啊旅座,莫怪老子不客氣。”說這話的原是李紀云部的一個上等兵,受不了國民黨部隊的軍閥作風,溜出來當了解放軍。現在,李紀云由過去的長官,變成今日的敵人,馬上又要淪為階下囚,讓那個上等兵都覺得國民黨軍命運不測。 但此時的李紀云只是有點心虛,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並且他還有點心存僥倖,說不定是虛驚一場,根本就沒有共軍呢! 李紀云邊走邊這樣僥倖地想,額頭上卻在冒汗。 突然,後面槍聲大作,炮聲隆隆,硝煙翻滾。李紀云驚得一個踉蹌,臉色慘白,真有解放軍啊? ! 隨著三顆信號彈劃破長空,一陣更猛烈的槍聲響起,只見前、左、右3個方向雪白的山坡上到處都吐著火舌,子彈、砲彈雨點一般打來,31旅頃刻就倒下一片。 李紀云趕緊和副旅長周貴昌、參謀長熊宗繼爬上一個高坡,建立起臨時指揮所。李紀云站在山坡上清楚地看見,旅部和92團已全部被解放軍包圍,被壓迫於7,500米長、200多米寬的山溝裡,首尾不顧,亂作一團,而解放軍以優勢兵力,依託有利地形,射擊像點名一樣,一發子彈準能撂倒一個。 與李紀云部最近的是劉戡的整29軍部隊。李紀云給劉戡發了幾個呼救電報,劉戡都未予理睬。為誰先進延安一事,不僅整1軍的1師和90師鬧了矛盾,連整29軍與整1軍之間也存在著隔閡。當時整29軍也進到了延安城郊,劉戡也接到了胡宗南按兵不動的電報,頭功讓整1軍搶了去,劉戡心裡極不舒服。記功的時候忘了老子的29軍,現在1軍的部隊掉進窟窿裡去了就要老子來救,沒門! 李紀云指揮部隊頑抗了一陣,但解放軍那排山倒海的氣勢,怎麼也阻擋不了。 他又趕緊向胡宗南求救。 胡宗南正和裴昌會、薛敏泉以及董釗閒談。董釗在安塞撲了個空後,此時已氣鼓鼓地回到延安了。接到李紀云的求救電,薛敏泉盯著董釗大聲責問:“誰讓31旅到青化砭去的?”董釗沒反應,倒觸痛了胡宗南。他轉過臉就吼了起來:“現在還問這個屁話幹什麼,趕緊救人去!董釗,你帶5個旅火速增援青化砭,要快,一要救李紀云,二要與共軍主力決戰!”此時的胡宗南還念念不忘與共軍主力決戰。為了實現他“與共軍主力決戰”這個不滅的信念,他接著又電令劉戡整36、76師保持機動,策應整1軍主力作戰。 等到董釗下午4時趕到青化砭時,戰鬥早已經結束。戰場打掃得乾乾淨淨,沒有任何惡戰流血的痕跡。要不是有幾個俘虜逃回來給他當嚮導,他幾乎連戰場都找不著。董釗站在李紀云被俘的地方,命令電台兵給胡宗南發了電報:全軍覆沒,李紀云、周貴昌、熊宗繼被俘,共軍不知去向。 胡宗南接了電報,非常吃驚地說了一句話:“這麼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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