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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九章引弓待發

三野檔案 张斌 13993 2018-03-18
軍令如山!三野各部隊火速到達預定地點。陳毅想把富庶的華東讓給二野,三野則去大西南。毛澤東說:進入上海,對於中國革命來說,是過一大難關。陳毅要求部隊,到了城裡不許“野”!準備就緒,大戰在即。 百萬雄師渡江成功後,粟裕、張震等隨即率前線指揮部跟進。 粟裕對渡江作戰的前途曾經有過三種估計。如今,渡江戰役第一步已取得了勝利,一路上,捷報頻傳。粟裕心裡十分高興,對張震說:“看來敵人夾擊我軍的可能性已不復存在了。現在對於我軍來說關鍵問題是如何達成對敵人的割裂和圍殲。我們應向中央軍委和總前委建議:追擊潰敗之敵,就地殲滅。”張震說:“這個想法很好。” 4月21日19時40分,粟裕、張震聯名電呈中央軍委和總前委,建議:鑑於第七、第九兵團渡江以後,敵尚無全盤部署,抵抗甚微,我應乘登陸勝利之威,迅速展開插向敵之縱深,使敵人無暇調整部署,促成敵之更大混亂,達成分割包圍。

同時,粟裕具體建議: 1.九兵團渡江後,除以三十軍監視蕪湖之敵,待交二野四兵團接替外,主力應排除障礙,不為小敵所阻,即沿南陵、宣城、十字鋪之線以北與高淳之間向東北挺進,控制溧陽,截斷京杭國道,截斷南盧之敵向杭州的退路,以達孤立分割敵人,有效地協同東集團作戰。該兵團先頭部隊力求於26日前進至郎溪及其東北地區。 2.七兵團攻殲當面之敵後,尾九兵團之後,沿南陵、宣城、十字鋪以南地區,力求27日前後進至廣德地區待命。 3.十兵團4個軍決定本晚大部南渡,求得控制江陰,殲敵二十一軍主力。不論敵之抵抗程度如何,已令二十三軍、二十八軍各一部以一個偵察營向宜興、金壇挺進,爾後二十八軍直出宜興;二十三軍策應八兵團渡江後,即出丹陽、金壇,並以一部向傈陽挺進;二十九軍,三十一軍則於澄、錫、常地區,依情況發展轉用……

4.八兵團以二十軍及二十六軍一個師,本晚攻占揚中,22日晚強渡夾江,爾後向鎮江、丹陽間挺進,策應三十四軍南渡攻占鎮江,爾後待命會攻南京…… 4月22日11時,中集團總指揮譚震林電令第七、第九兵團:第九兵團第二十五、二十七軍於24日占領南陵、青弋江、灣止鎮,並包圍宣城後,稍作整頓,等騾馬趕上,26日繼續東進,28日抵達郎溪、溧陽地區,以策應東集團。第七兵團則於29日進至廣德附近。 不久中集團指揮部接到總前委的命令:第七、九兵團應迅速向東挺進,不為沿途敵據點所抑留。從即日起,譚震林率第七、九兵團直接歸粟裕指揮。 同一日下午,粟裕、張震經仔細研究,認定敵人主力將向杭州撤退。為了不使敵主力退向杭州,達到對敵人圍殲的目的,必須迅速切斷“京杭國道”這條公路。為此,粟裕認為:第七、第九兵團的行動必須加快、再加快。

下午5時,粟裕、張震電令急行軍途中的第九兵團:第二十五、第二十七軍兩軍全部,以急行軍經青弋江、宣城向郎溪、溧陽挺進,不為小敵所阻惑。 同時第七兵團也接到粟裕的命令:迅速將攻擊箭頭轉向南陵以東宣城方向,在第九兵團右側後成梯次隊形前進,以便讓出南陵、繁昌、蕪湖地區給跟進的第二野戰軍第四兵團。 在中集團急行軍同時,東集團方面,第二十三軍在陶勇率領下已迫近常州以北,第二十八軍正向常州以東挺進,一部主力向宜興方向突破,以截斷京滬鐵路和京杭國道,打破湯恩伯30萬主力沿鐵路、公路梯次撤退的計劃。 這樣,第三野戰軍在剛取得渡江勝利之後,很快就投入圍殲逃敵戰役。 圍殲逃敵戰役展開之後,粟裕、張震最擔心的是:中集團渡江後能否搶在敵人總撤退之前進入南陵、宣城、廣陵一線,與沿丹陽、金壇、溧陽一線疾進的東集團在長興、吳興地區完成戰略合圍,這也是這次戰役全勝的關鍵。

22日晚,粟裕、張震伏案在地圖上反复側算敵我雙方到達長興和廣德地區的距離和行程。 張震說:“從南京到長興、廣德約140公里,其中一部分是山區,而且敵軍在撤退的路上,還要受到我追擊部隊的攻擊和阻攔。他們行進速度必受影響,照此推算,敵人估計需要四五天時間到達上述地區。” 粟裕同意,說:“我東集團軍從江邊直接插向太湖,到達宜興地區約50至80公里,如果順利,只需要兩三天即可在京、滬鐵路中間切斷敵人,使敵人無法從南京撤往上海。然後,再用一兩天時間,就可以到達長興地區,切斷長興到杭州的通路。” 張震:“長興地區方圓一二百公里範圍是我們過去活動過的區域,我們的干部都熟悉那裡的山山水水和道路情況,只要我軍吃苦耐勞,猛打猛追,用四五天時間趕到目的地不成問題。”

4月23日至24日晨,粟裕不停地電令各兵團加速向指定的合圍地區前進。 命令:葉飛、韋國清的第十兵團除胡炳云的第二十九軍沿京滬路向蘇州進逼、監視上海方向之敵外,朱紹清的第二十八軍、周志堅的第三十一軍沿太湖西側,以吳興、長興為目標兼程疾進,首先佔領宜興,再繼續向長興挺進,以求與第九兵團在這個地區會合。 命令:陶勇的第二十二軍從長盪猢東、西地區向南疾進,切斷溧陽、宜興之間的通路。 命令:第八兵團的第二十、二十六軍歸第十兵團指揮,沿丹陽、金壇以西一線南下,配合各部殲滅逃敵。 命令:第九兵團成鈞之第二十五軍、聶鳳智的第二十七軍到達宣城後即向廣德、長興、吳興疾進,務必於25、26日趕到廣德以東的天平橋、梅溪一線,與第二十八軍取得聯繫。

為及時指揮追殲戰,粟裕、張震率領指揮機關於4月26日進駐京滬線上的要地常州。 軍情如火,軍令如山。第三野戰軍廣大指戰員接到追殲敵人的命令後,就像獵人發現了獵物,飛速地沿著指定路線向前,向前追擊途中,廣大指戰員克服疲勞,克服飢餓,冒著江南連綿的春雨,踩著泥濘的道路,不停地前進。大家只有一個信念:快!快!追上就是勝利! 一路上可見敵人逃竄時留下的處處狼藉。公路上、水溝旁、麥田裡到處都是丟棄的砲彈、子彈、槍榴彈,還有棉絮、皮鞋、帽徽和領章,許多地方還堆積著國民黨黨政軍人員臨逃時燒毀的文件和其他物品的灰燼。 由於解放軍的神速,其先頭部隊幾乎與南逃的敵人共路、並肩,甚至從後面超過。隊伍在砲車、馬車、馱馬間穿行,忽而左,忽而右,在擁擠的公路上見縫就鑽,以至許多時候,行軍隊伍相互交錯,遊龍似的前進。

就這樣不停地走、走,幾天下來,幹部戰士們的腳都走“碎”了。 第二十七軍第二五三團八連副指導員於竹青說:“從宣城開始,天就下雨。江南的路面一遭雨,就軟得像粘麵團,深一腳,淺一腳,來不及拔出腳,鞋又丟了。等到天晴,更怕了,路面被太陽一曬,坑坑洼窪都曬成梆梆硬的坎坎楞楞,能扎透鞋底,滿腳都磨起大血泡。” 第二三七團政治委員丁銳則在40餘年後回憶說:“追擊途中,就連燒熟一頓飯的時間也沒有。有時剛想做點吃的,軍長聶鳳智就從後面趕到,說:'趕快走,不能停!'戰士們累、餓、渴、困。頭兩天,還能吃一些在江北自備的干糧和生米;後來的幾天,什麼東西都沒有吃。行軍途中,有的北方戰士見到江南老百姓牆上貼著、地上曬著的干牛糞餅,實在餓極,以為是餵牛馬的糠麩餅,抓起就吃。”

儘管疲憊,儘管艱難,但廣大指戰員在勝利的鼓舞下,仍滿懷豪情,不久各部隊陸續在預定時間內到達指定地點。 4月25日下午,第二十八軍佔領了宜興。同一天黃昏時分,第二十三軍佔領溧陽,截斷了南京至杭州的公路。 此時,國民黨首都衛戍部隊所屬第四十五軍在衛戍司令張耀明的率領下正沿京杭國道撤往杭州,25日到達南渡時,與從鎮江撤出的王作華率領的敵第四軍匯合,得知溧陽已被解放軍佔領後,決定改由宜興以西的山區直向郎溪、廣德方向逃審,妄想突出重圍,在郎溪他們又與東竄的敵第六十六軍相遇交叉,亂作一團,而且已陷入三野更深的包圍圈。 26日,中集團的先頭部隊已進至郎溪、廣德地區。同一天,第二十八軍進占長興。

27日,中集團的第二十七軍在吳興附近與東集團的第二十八軍打通了聯繫,這樣,合圍口就封上了。南逃之敵第四軍、第二十八軍、第四十五軍、第六十六軍以及第五十一軍的一部,被逼入郎溪、廣德之間的山區。敵軍10萬之眾,亂作一團,東奔西突妄圖逃命,但卻四處碰壁。我追擊各軍則機動靈活、猛插猛打。 29日,敵全軍覆沒。 4月31日,香港及國外的報紙轉載了一篇由新華社發出的戰地報導——新華社三野總分社前線記者劉亮報導:從南京、鎮江和蕪湖等地狼狽逃竄的蔣軍先頭部隊剛到廣德城郊,就被從數百里外趕來的我軍攔頭截住,並且迅速陷入各路我軍的包圍圈中。這個大包圍目的中心是廣德城北25華里的山區,該地山嶺重疊,林木蔽天,敵人陷入這個進退維谷的絕境後,建制混亂,頭尾不能相顧,各自漫山遍野地逃竄,我軍略加攻擊,即繳槍投降。 ……疲憊不堪的敵軍散兵,在山坡上淋著雨等待我軍收容,只要一名解放軍戰士領著幾個俘虜走過,他們便紛紛自動跟上,剎時便成為一長列的俘虜群。

記者在一個不滿兩百人的俘虜隊伍裡,發現其番號竟達11個之多。 郎廣圍殲戰是一個巨大的勝利,消滅了10餘萬潰逃的敵軍,使敵軍無法按計劃逃入杭州,從而使這座聞名中外的美麗古城免遭一場浩劫,同時也為即將展開的上海之戰消滅了大量有生力量,減輕了上海之戰的壓力。 郎廣圍殲戰之後,我人民解放軍離上海就近了。 上海近了! ——上海已經是一個大的戰略概念。為了確保上海戰役的勝利,人民解放軍第七兵團在譚震林的指揮下加速向杭州挺進。 4月28日占領寧國,5月1日占領孝豐,5月2日占領餘杭,5月3日占領浙江省會杭州。 由於我軍進軍的神速,粟裕所擔心的當時我國最長的現代化錢塘江大橋,在守敵安放了導火索後因來不及引爆而倖存下來。 同時期,人民解放軍第二野戰軍在劉伯承的率領下,從5月4日至7日占領了上饒、貴溪、橫峰、金華、衢州等地,控制了浙贛線,切斷了湯恩伯集團和華中白崇溶集團間的聯繫。而第四野戰軍一部和中原軍區部隊先後佔領了孝感、黃陂,逼近武漢地區,完成了牽制白崇禧集團的任務。 5月2日,第三野戰軍第九、十兵團各軍分別進駐吳興、常熟地區待命。與此同時,分工負責上海戰役作戰的粟裕、張震率領第三野戰軍機關自常州東移蘇州。 4月30日,總前委發電報給中央軍委毛主席:鑑於渡江戰役的軍事進展比預期的時間整整提前一個月,城市接管的準備工作來不及同步完成。根據南京經驗,在我黨我軍未做適當的準備時,倉促進入大城市必然陷於非常被動的地位。 ××軍因非主力兵團驕氣較少,故該軍在南京雖出了不少亂子,但紀律還算比較好的。其它主力軍如不訓練,不會比××軍的情況更好。目前就軍事上來說,杭州、上海很快就可拿下,就政治上說,我們許多重要準備工作都未做好。我們考慮以盡可能推遲半月到一月入上海為好。 5月3日,中央軍委復電同意推遲攻擊,並指出,在準備工作尚未完成前,第三野戰軍可以先奪取杭州,但暫時不要再向前推進,蘇州、崑山、太倉、吳江、嘉興諸點,可由湯恩伯先守起來,以使他在上海不覺有任何威脅,不會過早地退出上海,這將有利於我們做好進城的準備。 同一日,陳毅隨總前委機關進駐丹陽,開始接管上海事宜的準備。 在此之前,黨中央已內定陳毅為新上海首任市長。 早在淮海戰役即將結束的時候,中央召劉伯承、陳毅來到當時黨中央所在地的河北平山縣西柏坡時,他們所關注的已不光是渡江的問題,而是渡江後如何接管寧、滬、杭的問題。毛澤東對陳毅說:中央的意思要他擔任未來的上海市市長,想听聽他本人的意見。 陳毅沉默了一會,說:“是否可以讓劉、鄧二野進駐華東、上海,我們三野走遠一些,到大西南去呢?” 陳毅為什麼要把整個華東這塊富庶繁榮的地區讓給二野來進駐和接管呢?原來,二野自1947年7月千里挺進大別山之後,自覺地犧牲局部利益,調動和吸引了蔣軍南線全部兵力160多個旅中的約90個旅於自己的周圍,進行了極端艱苦的無後方作戰,不斷消滅敵人,而自身的減員消耗也大。正因為有了二野的犧牲,三野才有可能更多地殲滅蔣軍有生力量,“吃”得比較飽。接著二野又以缺乏重武器的部隊,英勇地投入淮海戰役,擔負起關鍵性的嚴酷的戰鬥重任。二野和三野,像左右臂那樣密切協同作戰,陳毅對劉、鄧更是又親密又敬重。因此陳毅覺得應該把華東讓給艱苦轉戰的二野,而三野則“到毛兒蓋去走一走”。 劉、鄧當然不會接受。劉伯承司令員說,這事他和鄧小平同志交換過意見,他們都是四川人,對西南地區更熟悉,而三野來自華東,留駐華東更為有利。 這些也正是黨中央的考慮。 黨中央進駐北京後,在中南海,毛澤東曾就陳毅任上海市長之事,徵求過民主人士黃炎培、陳叔通等幾位老先生的意見。對於陳毅將軍,他們早有所知,1939年,陳毅的文章《茅山一年》和“脫手斬得小樓蘭”的詩篇即已傳到重慶。 1945年,柳亞子先生曾賦詩讚陳毅曰:“兼資文武此全才。”“儒將”出任上海,穩得住局面,他們一致贊成。 梨沒有讓掉,陳毅只好接下了解放和接管上海的重擔。 不久,在中共七屆二中全會閉幕的次日,毛澤東召集了一個座談會。會上鄧小平代表中央提出華東局新的人事安排——中共中央華東局:鄧小平為第一書記,饒漱石為第二書記,陳毅為第三書記。 17名委員組成:鄧小平、劉伯承、饒漱石、陳毅、康生、張鼎臣、曾山、張雲逸、譚震林、粟裕、張際春、宋任窮、陳康、劉曉、劉長勝、曾銳冰、舒同。 華東區管轄範圍有:上海、南京、杭州、蕪湖、鎮江、無錫、蘇州、武進、南通、寧波等城市,地跨山東、江蘇、浙江、安徽、江西等省份。 在這次會議上還確定了未來上海市的領導機構:中共上海市委由饒漱石、陳毅、劉曉、劉長勝、曾山、劉少文、陳賡、潘漢年、宋時輪、郭化若、李士英等11位委員組成。前5人為常務,饒漱石為書記。 上海市府:市長陳毅、副市長曾山、潘漢年以及一位非黨人士。 能否順利進占上海,當時全黨十分擔憂。早在七屆二中全會期間,毛澤東同志就曾說過:進入上海,對於中國革命來說,是過一大難關。這種擔憂主要來自兩大危險:一是帝國主義會不會干涉人民解放軍的軍事行動?二是共產黨有無能力接管城市,尤其是中國最大的城市上海?這關係到中國共產黨在世界的形象。 上海,近百年來就是國際都市。在近代歷史上,就曾有過帝國主義出兵直接干涉中國革命的先例。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後,雖然撤銷了租界,但上海仍然駐紮有外國艦隊和武裝力量。畢竟上海有這些國家太多的政治和經濟“利益”,它們絕不會輕易放棄這座遠東第一大都市。早在渡江以前,美國大使司徒雷登來到上海,會晤了“海上聞人”杜月笙,上海市議會議長潘公展,希望由他們等社會“名流”出面,在上海發起一個所謂“自救救國運動”。 杜、潘兩人很快就在中匯大樓邀集宴請美、英巨商和上海“各界領袖”徵集意見。隨後,成立“上海各界自救救國聯合會”,並試圖在上海成立10萬人的“上海地方自衛隊”,搞一個上海“國際化”運動,使上海成為一個“不設防”城市,既不要國民黨的武裝也不要共產黨的武裝,地方秩守則暫由外國軍隊“維持”。美國在上海的新聞喉舌《大美晚報》以“國際化的上海”為題,試探人民意向。這不能不使共產黨擔心。更何況,渡江以後,蔣介石從幕後走到台前,正在絞盡腦汁地想把美國拖下水。 本來,解放寧、滬、杭,只用三野便夠了,為了對付美國可能的干涉,中央軍委在佈置渡江戰役時就作了考慮:在三野進軍寧、滬、杭的同時,二野渡江後直插浙贛鐵路,解放上饒,把國民黨在華東的湯恩伯集團和在華中的白崇德集團隔開。向西可以對付白崇禧集團,向東則可作為三野的戰略預備隊,準備對付美軍的登陸。 第二種危險更叫陳毅他們擔心。 從農村進入城市不是一個簡單的區域遷移問題。 對於許多出生於農村長期在農村浴血奮戰的軍人來說,在農村他們如魚得水,幹起工作來也得心應手,可是要他們突然間換上便衣,走進城市去做“官”,不免會遇上許多新問題。其中一個最簡單的問題即進城後究竟應該依靠誰?七屆二中全會和華東局所指定的“接管江南城市指示”的基本原則是:“必須全心全意地依靠工人階級,團結其他勞動者,爭取知識分子,爭取盡可能多的、能夠和我們合作的民族資產階級站在我們這一邊。”可是這些在漫長的戰爭年代已習慣以貧雇農為依靠的干部卻認為應當依靠城市貧民,甚至對民族資產階級存在敵意。 正因為這些基本問題把握不清,結果渡江戰役後出現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故。 常州解放,有的同志“開倉濟貧”。就像以前在農村常常做的那樣。 無錫解放,有的同志盲目給工人增加工資,嚇得資方逃跑。 軍隊的紀律也不盡令人滿意。 南京解放後的第二天清晨,一群解放軍戰士衝進美國大使司徒雷登的住處。此事已引起美方抗議,華東外事處處長黃華正在處理。 駐防南京的某軍,未經請示,擅自命令南京市各澡堂、理髮店、電影院免費招待解放軍5天。 南京市駐軍一個營教導員,與群眾聯歡時應邀簽名留念。第二天,一家小報在“共產黨中將×××談形勢”的通欄標題下刊載了一塊謊話連篇的文章,並煞有介事地登著照片。組織上“按圖索驥”查到這位教導員。他看到文章上竟印有自己的親筆簽各,吃驚得全身發麻。 4月28日,陳毅和劉、鄧一起,由何克希陪同去看蔣介石的“官邸”,誰知這座花園洋房竟住進了騾馬團。 上海的政治社會情況更要復雜不知多少倍,如果不好好準備,真不知要出多少亂子! 準備接管上海的幾千名幹部,大部分還在江北,尚未到蘇南來集中學習。 上海,人口600萬左右,工廠1.2萬餘家,工業總產值佔全國二分之一。 商店6萬餘家,貿易額佔全國將近一半。每天需要供應食米400多萬斤,煤炭20萬噸,目前據可靠情報,上海存糧存煤已岌岌可危,工業原料棉花等等同樣緊張,可因渡江前後,大批軍隊、民工及軍用物資都要沿鐵路由北南調,鐵路運輸太擁擠,米、棉、煤,這“兩白一黑”都還未來得及準備好。準備代替金圓券的人民幣也因火車車皮緊張還沒有運到。 陳毅感覺到身上的擔子太重了。 丹陽,南京和無錫之間一座民風淳樸的小縣城。由於總前委的遷入,一下子變得人多了,擁擠了,忙碌了。來來往往的人中有穿黃布軍裝、灰布軍裝的干部,也有穿便衣的干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幾位略帶上海口音、身著西裝、風度翩翩的人物。這些都是長期在上海從事地下工作的革命家,他們趕來丹陽,為的是協助總前委的接管準備工作。 其中有中共中央上海局書記,幾個月前還是上海關勒銘金筆廠的“副董事長”的劉曉。他是特奉黨中央指示撤到香港,轉道到北平參加七屆二中全會的,與他一同北上的還有在香港九龍千家駒研究所做研究準備工作的陸象賢、吳滌蒼,途中3人化妝成販貨商人,乘上了一艘去煙台的英國貨船,因遇風暴,誤了會期。在北平他們詳細地向毛澤東同志匯報了上海各方面情況。 吳滌蒼甚至為毛澤東計算出如果沒有環衛工人,上海3天就會變成一座臭城,而上海3天的垃圾將會淹沒繁華的南京路。渡江戰役展開後,劉曉和陳毅同車南下到了丹陽。 有“神秘人物”劉少文。上海地下市委負責人之一,專管情報和海、陸、空(電台)的交通工作。他和他手下的地下黨員們,曾經把許多蓋著“絕密”圖章的國民黨文件,化成電波或變成“藥丸”、“膠卷”,送到中共中央。 劉曉、劉少文來到丹陽,立刻發密電給留在上海堅持鬥爭的劉長勝、張承宗、吳克堅、張登,及時而詳盡地指出整個地下黨組織的主要任務是配合和協助解放軍進占上海,動員群眾起來護廠、護校、維護秩序,防止壞人在戰爭發起後搞破壞活動。 中共地下黨傳奇人物潘漢年也來到了丹陽。他是一個多年出入虎穴領導對敵鬥爭的老地下黨員,曾主持八路軍駐滬辦事處的工作。此次來丹陽,他帶給陳毅的重要情報很多,其中有他在香港做青紅幫頭子杜月笙工作的情況。 與潘同來丹陽的還有經濟學家許滌新、劇作家夏衍。許個子不高,一口廣東話,善做統戰工作,黨外人士有話願意找他講。陳毅很看重他這點,後來讓他當上海市工商局長,專做“大老闆”的統戰工作。夏衍,30年代就活躍在上海的著名左翼作家。他來丹陽是協助總前委上海文化系統接管準備工作的,後來出任上海市軍管會文化接管委員會副主任、上海市文化局局長。 上海經濟命脈的掌管至為重要。上海地下黨經濟方面的專家也來到了丹陽,盧緒章就是其中一位。 身著黃布軍裝的盧緒章出現在丹陽街上時,接管幹部大隊中許多人吃驚不淺,此人不是“廣大華行”那位生意做得十分紅火的總經理嗎?與特務頭子陳果夫合辦“中心製藥廠”開幕那天,陳果夫親自剪彩,國民黨上海市長吳國楨親臨會場,敬送花籃。這位上海市頭面人物,大“資本家”也會是地下黨員?別說一般人吃驚,對於盧緒章的到來,上海市地下黨的同志也疑惑不解,這就難怪上海解放後,當盧緒章出任華東對外貿易部副部長時,工商界有人曾給陳毅市長遞上揭發信:“我等以頭顱保證,盧緒章是貨真價實的國民黨員,少將軍銜。”其實,盧緒章是貨真價實的中共地下黨員,1939年在周恩來親自領導下創辦了“廣大華行”,專門為黨籌集經費。周恩來曾經指示:“我們這個機構,要在任何情況下永遠打不爛!”所以,廣大華行始終只是由“重慶辦”單線領導。為活動方便,黨批准盧緒章買了個國民黨少將軍銜。抗戰勝利後,為在敵人心臟里站穩腳跟,他們選中陳果夫當“靠山”。 由於有了這棵大樹,廣大華行多次逃脫國民黨軍統的審查。廣大華行創辦12年,不僅為黨提供了數目可觀的經費,而且更值一提的是它為黨掩護和培養了一大批懂得經濟規律、熟悉上海以及工商界情況的干部。其中有白天穿長衫、夾布包,準點上班,抄抄寫寫當小職員,晚上聽匯報、領導地下黨鬥爭的劉寧一同志;有楊延修同志;還有吳雪之同志,後來均成為接管上海的重要人物。 其實接管上海的準備工作早在渡江戰役前就開始著手了。 1949年2月,中共華東局社會部決定由副部長楊帆調集幹部60餘人先行南下,駐紮在蘇北淮陰郊區的許莊、徐家莊、小曹莊一帶的農村,由調研科科長鐘望陽具體負責對滬、寧等大城市的調查和材料編寫工作。三科的全體幹部分別組成上海、南京和特字號(專門負責編寫滬寧一帶國民黨特務機關的材料)三個組,其中李蒲軍任上海組組長。 任務非常緊迫。中央要求,必須搶在大軍渡江之前就拿出南京、上海城市的材料來,而此時人民解放軍的前鋒部隊已經抵達長江邊。 上海組是一個大組。為充實實力,楊帆又從在上海暴露後撤到蘇北的地下黨幹部中抽調相當一部分同志到調研科。以他們蒐集到的所有有關上海的年鑑,濟南戰役、淮海戰役中繳獲的國民黨檔案,上海地下黨通過秘密途徑得到的第一手國民黨內部情報,上海來人報告的情況,平、津、滬等地的出版物作為原始資料,然後分門別類地整理出來。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在極為簡陋的工作條件下,每天工作14小時以上,終於在渡江之前完成了上海部分30卷、百餘萬字的資料。 這30本珍貴的調查資料收集了國民黨中央各部、委駐滬機構和上海市駐軍、政府機關,經濟、文化、宗教團體和外國駐滬機構的地址、電話、組織機構的發展變化,以及官員的姓名,包括蔣介石、李宗仁、宋子文、孔祥熙、張群等國民黨要員的公館地址和電話號碼。其中《上海蔣匪軍事機關》一冊囊括了京滬杭警備總司令部、淞滬警備司令部、陸海空駐滬司令部、吳淞要塞,國民黨軍事委員會,軍政部、國防部等駐滬機構,輜汽、高炮、裝甲、工兵、戰車、通信兵在滬駐軍,駐滬憲兵(包括軍警憲聯合機構、檢查站、糾察大隊等)、駐滬後勤機構、兵役機構、軍事學校的訓練班,上海各軍隊醫療機構以及軍事系統的工廠和倉庫的地址、電話、軍官的姓名、編制人數、裝備等,一應俱全。這30本資料還附有江灣、龍華兩個軍用機場的平面圖,從跑道、油庫、器械庫到軍官和空軍家屬宿舍的位置都繪得清清楚楚。在《偽上海市政府各局》、《偽上海市政府及各區保甲概況》等冊中,詳細介紹了國民黨中央政府駐滬各單位,上海市政府民政、社會、財政、公用、工務、教育、衛生、郵政8 個局及其下屬處、科兩級以及32個區公所,所轄各保的機關地址,電話、市長、局長、處長、科長,區長、保長以至科員、辦事員的姓名、籍貫、學歷、政治背景。在有關上海市警察局的一本專冊中,從總局、分局到派出所,以及警察系統的各保警總隊、騎巡隊、機動車大隊等武裝力量和警察所屬的醫院、學校、倉庫、警察博物館等單位都有完整的記載,從局長、處長到分局長、股長都列有名單,包括地址、電話,還附有一些主要的中、高級警官的簡歷和政治背景。 除了這些社會、軍事、政治的情況,在經濟方面也收集了上海這個中國最大的工商業、金融中心的大量資料。國民黨的四行(中央銀行、中國銀行、交通銀行、中國農業銀行)、兩局(中央信託局、郵政儲金匯業局)、一庫(中央合作金庫)都各出了一個專冊;還有三冊分別介紹上海的省市銀行、小四行、南三行、北三行、農商銀行,以及證券交易所、票據交換所、上海的黃金市場和各錢兌業、金號、銀樓等。不僅有這些單位的歷史沿革,還有數百名經紀人的姓名、地址、電話,甚至還列有抗戰勝利後的股票行市等。 另上海市官僚資本的情況也出了一本專冊。這個專冊是吳雪之同志在上海臨解放前三個月冒著生命危險從香港回到上海,在劉長勝同志的直接領導下,和項克方同志一起通過黨的組織和各種社會關係,調查、蒐集了國民黨在滬官僚資本企業的機密情況後編輯而成的,包括這些企業的機構設置、歷史沿革、內部組織、人員動態、重要設備,物資儲存等等。 以上這些材料,成了各對口接管專員們的必讀“文件”。陳毅看到這堆材料,高興地對華東局社會部副部長梁國斌說:“這些材料為上海接管工作立了大功!” 一位糧食口的接管人員看了材料後說:“我們從農村來,從未到過上海,對上海一無所知。有了這些材料,接管工作就有了依據。” 參加接管警察系統的是幾位在蘇、魯、豫工作的老同志,他們對上海十分陌生。拿到上海警察局的材料後,他們很快就熟悉了這個複雜系統的網絡,後來又在上海警察局500餘名中共地下黨員的配合下,不到一星期就完成了對警察局的接管。 總前委進駐丹陽後不久,準備參加接管上海工作的干部也來到了這座小縣城。這支隊伍1949年初就從山東省青州出發,隊伍中多是20歲左右的知識分子和青年學生。他們一路十分辛苦,不僅要行軍,而且還要學習中共中央關於接管大城市的政策。到達丹陽時,他們的擔子更重了,他們必須抓緊時間熟悉上海的方方面面。陳毅對他們這支隊伍要求十分嚴格。不僅必須讀大量的材料、組織小組討論,而且還要考試,稍不留神就可能當場讓你出醜。 “兩白一黑”也源源不斷地從山東、江蘇解放區南下,鐵路上、公路上,一片繁忙。 新中國第一套人民幣也來到了丹陽。這套鈔票共有12種面額:壹元、伍元、拾元、貳拾元、伍拾元、壹百元、貳百元、伍百元、壹千元不等,由剛成立不久的中國人民銀行(1948年12月1日,原華北銀行、北海銀行、西北農民銀行合併而成)發行。幣面上的圖案有工業、農業、牧業、交通、水利、人物、風景。紙面上的“中國人民銀行”6個字由當時擔任華北人民政府主席井主持中共中央財政部工作的董必武親自題寫,字體為標準的柳體。 人民幣由後勤部管理。他們是最早到達丹陽縣城的單位之一,駐紮在丹陽東南角的湯莊。 在丹陽,陳毅最關切的還是廣大干部、戰士的思想。黨的一切方針政策,最終都要靠他們在群眾中落實。 因此一到丹陽,陳毅就召集廣大干部、戰士開大會。他說:“對上海這樣一個商店、工廠密布的東方大都市,我們單純從軍事上佔領,只是小胜。 “假如稀哩嘩啦,亂轟亂打,就把城市建築和工業生產打爛了。現在我們就要進入建設時代,破壞城市等於破壞自己取得的勝利。 “上海這地方,外國洋行,青紅幫,特務網,流氓組織,複雜得很!諸如此類,包括我自己,都不太懂。不能自大、吹牛皮。想想看,一天要燒20萬噸煤。600萬人這一張大嘴天天要飯吃,不那麼簡單。光是每天的大小便不解決就不得了。垃圾幾天就會堆一座小山……老百姓佩服我們會打仗、演戲、唱歌,但是還要看你管上海能不能管得好?我們要抱'臨事而懼'的態度,不要打算進去做官、享福,報上登照片,光宗耀祖。進上海可能打勝仗,也可能打大敗仗。共產黨員要意識到這一點才是聰明的。 “我們不是靠天才,靠馬克思保佑,而是要靠自己的努力來告訴全世界:中國共產黨有能力,中國革命有前途,有希望!” 部隊的政策紀律教育正在進行,但丹陽仍出現了一些令陳毅惱火的看起來是小事情的問題。 為了配合解放,丹陽光明大戲院上演《白毛女》。臨近開演時,劇院門口有幾個穿著黃衣服的軍人和劇院的人吵鬧,他們沒有票硬要擠進去看戲,說什麼是部隊的演出,結果堵塞劇院的門,使有票的老百性擠在門口進不去。 正和饒漱石在街上巡視的陳毅聽見吵鬧聲,問清了緣由,立刻喝令那幾個軍人:“都給我回去,好好檢討!”風波這才平息,但陳毅心情卻未平靜。 一天,敵機來騷擾,陳毅利用防空的空隙,到丹陽簡易師範學校去看看。 他詢問職工:部隊有沒有破壞紀律的事?回答說:沒有。過去國民黨來一次住一次,弄得我們沒有辦法。解放軍紀律很好。陳毅不罷休,再三細問。最後有人說,前幾天有個解放軍,把他的燈泡拿去了,不過第二天就有人陪著,把燈泡送了回來。這本是誇讚的話,在陳毅聽來,覺得頗不順耳,這說明還有漏洞。 於是陳毅再次召集幹部戰士開會。在會上,陳毅特意提起了這兩件事:“為什麼沒有票非要進去看戲?是不是老子革命幾十年,進戲院還沒有資格?(笑聲)拿燈泡,也是這個思想作怪。還有,每天下午,丹陽滿街都是我們的人,不請假就出來兜,閉著眼睛都可以抓幾個!(笑聲) “笑什麼?假如都像這樣,進了上海不吃敗仗才怪!要注意,入城紀律是執行入城政策的前奏,見面禮搞不好,是會被人家趕出來的。記住,我們野戰軍,到了城裡可不許再'野'囉,紀律,一定要嚴。” 這之後陳毅就特意命令即將參加上海戰役的第九、十兵團的所有官兵利用戰前休整時間進一步學習入城的政策和紀律,必須每個人都“過政策關”。 5月10日,陳毅軍容整肅,打著綁腿,在丹陽縣城南山外大王廟的空場上,向正在集訓的幾百名接管幹部作報告,他說:“進入城市一方面要有管理改造城市的信心,另一方面要有謹慎小心的態度。現在存在兩種偏向。有些同志對進城無信心,願意在農村工作,覺得管理城市沒有辦法,怕出紙漏。而敵人也認為我們是不能掌握經濟和工業,的確我們也要承認這是我們的一個弱點,但是我們有信心可以很好地把上海接管下來的。整個中國都可以解決,進入上海為什麼就沒有信心呢?我們有幾百萬大軍和強大的地下黨的組織,廣大群眾的擁護,加上我們本身很存準備,很有次序,很有組織,再說管不好上海,這個道理是說不通的。這一點信心都沒有,就要犯右傾機會主義。但也有同志以為進一個城有什麼了不起,沒有看到進城的各種困難,而盲目樂觀。上海有600萬人口,要我們給它解決煤糧問題、生活問題,組織他們,領導他們。上海是個最現代化的城市,是帝國主義、反動派的窩巢,是百年來發展起來的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複雜的城市,我們沒有經驗是很難進行工作的。因此除了具有信心以外必須具有謹慎小心臨事不懼的態度,這樣才能多考慮問題,否則是低級的幼稚的,就一定會栽筋斗。進入上海是中國革命的最後一個難關,是一個偉大的考驗,中國革命的勝利是世界革命的第三次大勝利。上海搞得好不好,全中國全世界都很關心,我們搞得好,世界民主力量就會為我們高呼,慶祝、乾杯;搞不好就會使他們失望。相反,帝國主義、國民黨反動派看到我們搞得不好,就會歡呼,因為他們認為自己還有救。共產黨不是沒有進過上海、南京等大城市,大革命時代就進過上海、武漢、南京等地,但是又被趕出來了。這次進去是否還會被人家趕出來呢?現在還不能大膽他說一個'不'字,主要是看我們自己。” 在粟裕、張震移駐蘇州之前,在泰州、常州粟裕已召開了上海市軍事接管委員會會議,由部隊,地方抽調約5000名幹部組成上海的軍管系統。軍事接管委員會由唐亮、劉瑞龍、張震、鐘期光、余立金、張崇文、謝勝坤、陳銳霆、張凱、張愛萍、熊天然等11人組成,粟裕住主任,唐亮、劉瑞龍任副主任。軍管會分為軍事部、政工部、海軍部、空軍部、後勤部、訓練部等6個部。 5月2日,粟裕、唐亮代表第三野戰軍前委赴丹陽匯報工作。 上海戰役的作戰方案在粟裕的領導下正加緊制定。根據中央對上海戰役“既要打一場城市攻堅戰,而又不能把城市打爛,要將上海完整地接管過來”的指導思想,粟裕設計了三種打上海的方法: 第一,圍困戰法。解放戰爭後期,我軍對內地的若干城市都曾採用過這種戰法。但上海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城市:上海有600萬居民,生活資料依靠外地運入,尤其是糧食和煤,所需數量都很大,長期圍困,人民不僅沒有吃的,由於沒有煤,不但機器不能運轉,而且連自來水都沒有喝,人民的生活將陷入絕境。而敵軍因有海上通道,很難將他們圍死。另外渡江以後,全國革命形勢發展很快,應力爭盡快解放上海。所以長期圍困戰法不可取。 第二,選擇敵人防禦薄弱的蘇州河以南實施突擊。這一戰法優點在於可以避開敵人設防的重點吳淞,傷亡也可能減少,但是這一戰法的主戰場將在市區,城市會被打爛,不符合中央要求。 第三,把攻擊的重點放在吳淞,鉗擊吳淞,暫不攻擊市區。這樣可以封鎖敵人海上退路,並迅速切斷敵人搶運上海物資的通道。如果敵人要堅守下去,必將市區的主力調到吳淞周圍進行決戰。如果出現這種情況,就可避免在市區進行大規模的戰鬥,使城市少受破壞,達到完整接管的目的。但因吳淞是敵人防禦的強點,因此,這種戰法將是一場硬碰硬的艱鉅的攻堅戰,一場激烈的反复爭奪戰,我軍要付出較大的代價。這個方案最接近中央指示精神。 為了不打爛城市,粟裕還給攻城部隊規定,進入市區作戰,應盡可能不使用重砲轟擊。 三種方案上報後,中央同意使用第三種方案。 對於上海戰役,毛澤東早在中共七屆二中全會上就說,有三種解決方式——北平、天津、綏遠。毛澤東說,他希望用北平方式。 毛澤東的願望是根據中央情報部門關於“上海可能發生共產黨領導下的大規模武裝起義”的判斷而發。 有關部門已將起義的具體日期、部隊、位置,起義將領的名單和指揮部所在點詳細報來。 為了軍事上的絕對把握,第三野戰軍前委與中共上海地下黨取得密切聯繫,商請他們在戰役發起前和戰役過程中,為解放軍提供敵人設防部署情況。 不久,上海地下黨轉來最新的上海守敵防禦部署要圖,張震即令複製,下發第九、十兵團。 5月1日,粟裕、張震電令: 第九兵團為準備攻占上海即進吳興、桐鄉、崇德間地區待命。 第二十軍到吳興城以東約80裡震澤鎮為中心馬漾以北、長漾以西、南洵鎮(不含)以東、嚴墓鎮及其以北地區休整;並對吳江、平望鎮、盛澤鎮、新塍鎮警戒。 第二十七軍到以烏鎮(嘉興城以西約50裡)為中心嚴墓鎮、馬要鎮(不含)以南、新塍鎮(不含)以西、璉市鎮(含)以東,嘉興、石灣鎮間觀音橋、單橋段(含)以北地區休整;並對新塍鎮、嘉興、桐鄉、崇德地區偵查警戒。 第三十軍即解除對廣德以北山區清剿任務,向吳興東開進,至以雙林鎮(吳興東南約40裡)為中心馬要鎮、璉市鎮(不含)以西、瑾璉市(不含)以北,棕鎮(不含)以東、西陽、王家橋、古山村(含)以南地區。 第三十三軍到以民舍鎮為中心西陽、王家橋、古山村、袁家匯(不含)以北、東圩鎮、馬要鎮(不含)、太湖以南地區休整,該軍以一個團擔任吳興城警備。兵團直屬機關到以南潯鎮為中心及馬要鎮、東圩鎮(含)間地區休整。第九兵團接令後,於5月2日晚開始行動。 與此同時,第十兵團也開始向蘇州、常熟地區集結。 一場大戰迫在眉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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