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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章讓開大路,佔領兩廂

四野檔案 翟唯佳 17181 2018-03-18
林彪:有人以為我跑得太快了,我說我跑得還慢了。把屁股坐到東、西、南、北。翦除時腋之患:“紅鬍子”剿除“黑白鬍子”。勝負是實力的較量:“東總”先南後北,拉打結合。 在數十萬國民黨軍隊的步步緊逼之下,共產黨的武裝一退再退,終於退到了松花江北岸。 中國共產黨人從實際出發,確定了“讓開大路,佔領兩廂”的方針。東北民主聯軍收縮戰線,調整力量,在邊遠地區建立根據地,蓄勢待發。 退出吉林、長春諸城市後,東北民主聯軍據江而守,總算把戰線暫時穩定了下來。 6月初,中共中央東北局機關和民主聯軍總部轉移到哈爾濱。據當地人說,“哈爾濱”一語,在滿族話裡是“曬網場”的意思。這裡原是滿族人聚居的小漁村,水陸交通便利,地形開闊,天長日久,發展成一個頗有些規模的集鎮,南來北往的物資均在此交易、集散。

進入本世紀,沙皇俄國以“保護”中東鐵路為名,派遣15萬大軍入侵東北,佔領了哈爾濱。 1931年“九一八”以後,哈爾濱又成為日本佔領地。 此時,東北民主聯軍控制的地區,除中東鐵路南北地區外,還有以齊齊哈爾為中心的西滿和以延吉為中心的東滿,並經通化與以安東為中心的南滿地區保持著聯繫。 6月上旬,在吉林附近舒蘭的一家戲園子裡,林彪對團以上乾部作了一次講話。林彪針對撤出長春、吉林以後部隊幹部、戰士間的一些議論,說道:“大家一定以為我跑得太快了,丟的地方太多了。我說我跑得還慢了,丟得還少了。這不是開玩笑,我講的是真話,講的是馬克思主義,是毛澤東的軍事思想。 “東北情況是敵強我弱。我們只有一個拳頭,敵人有好幾個拳頭,一個拳頭是打不過好幾個拳頭的。怎麼辦?就是要把敵人的拳頭變成手掌。怎麼變?就是把城市丟給他們。城市一丟,我們的包袱就沒有了,身子就輕了,敵人的拳頭可就伸開了,我們就可以一個指頭一個指頭地吃掉他們了。

“解決東北的問題要靠戰爭。戰爭的根本問題在於消滅敵人。勝負不能從一時的進退看,也不能從一城一地的得失看。我們力量小,城市只能是旅館(指短時的過渡),暫住一時。把敵人拉散了,把敵人一股股地吃掉了,城市自然就是我們的了。如果我們現在捨不得城市,和敵人硬拼,那我們只能有兩條路:或者被敵人吃掉,或者走抗聯的老路——退到蘇聯去。 “現在,我們要把眼光轉一轉,從大城市轉到中小城市和廣大農村去,把大氣力用到建設根據地去。有了根據地,我們就有了家。有了家,就會要兵有兵,要武器有武器,要糧有糧,要衣服有衣服。我們有了這些,我們就會有全東北。” 為了讓更多的指揮員和戰士懂得這個道理,林彪還專們找人寫文章,介紹1812年俄法戰爭中的俄軍莫斯科大撤退。林彪還通過蘇聯駐哈爾濱領事館,搞到了一部介紹打敗拿破崙的俄國名將庫圖佐夫的紀錄片,給部隊放映。

6月1日,林彪即已下了決心,如果國民黨軍還要進攻,則放棄哈爾濱。他在給中央的電報中說:“準備游擊放棄哈爾濱。” 6月3日,毛澤東在給東北局和林彪的電報中作了明確答復和指示:“同意你們作放棄哈爾濱之準備,採取運動戰與游擊戰之方針,實行中央去年12月對東北工作指示,作長期打算,為在中小城市及廣大鄉村建立根據地而鬥爭”。 羅榮桓不無憂慮他說:“打了這麼多年的仗,還從來沒有這樣被動過。我們一個勁兒地撤,敵人一直在屁股後面追,就像拖了個尾巴!”東北的形勢是嚴峻的。 6月16日,中共中央就東北局幹部分工問題向東北局發出指示,決定以林彪為東北局書記、東北民主聯軍總司令兼政治委員,以彭真、羅榮桓、高崗、陳雲為東北局副書記兼東北民主聯軍副政委,並由林、彭、羅、高、陳組成東北局常委。眼下,林彪一身三任,成為共產黨在東北名副其實的“東北王”。

接到就任東北局書記的電報時,林彪正在吉林附近的舒蘭——東北民主聯軍的“前總”裡。 幾天后,東北局副書記高崗從哈爾濱起程來接林彪。林彪便帶著隨行人員上了路。在6月中旬國共兩黨的談判中,國民黨提出東北民主聯軍撤出哈爾濱、白城子等若干城市。周恩來徵求東北局意見。林彪、羅榮桓、彭真等經過討論,將意見報告中央:我們考慮不能同意將白城子、哈爾濱、佳木斯、牡丹江、安東等城市給國民黨方面駐兵。與其立即支出以上地點,不若在長期戰爭中力求保持,即令不能保持,亦可較遲的失去。如果為力爭和平,準備作暫時的一定限度的讓步,那麼,這種讓步的限度,則應以國民黨能增多少兵來,我即酌量讓多少步;估計其軍事進攻何時能到達何地,我即準備在何時支出何地為妥。

其實,國民黨和杜幸明也有難處。在《綏靖第一年重要戰役提要、作戰檢討》中是這樣記述的:(一)我軍以接收之目的,應進出松花江自有必要,惟就作戰方針言,欲壓迫共軍於松花江而殲滅之,則似過遠,以分進合擊包圍於四平地區而殲滅之,爾後向松花江進出為當。其次,就本案壓迫松花江殲滅之方針,在兵力部署上,與方針又不相吻合,即逐次使用兵力,致四平街久攻不下,其後增加兵力,亦未著重在四平附近殲滅共軍之措施。這攻下以後,即為離心推進,而成為廣泛之驅逐,卒未獲殲滅共軍也。 (二)作戰初期,我軍因兼顧遼東遼南方向之作戰,僅以新一軍擔負四平及解長春之圍雙重任務,兵力不足,以致四平久攻不下,長春淪於敵手。而後次第以第七十一軍和新六軍兩軍加入,雖獲得四平決戰之勝利,然已遷延兩月以上時間,使敵得以從容脫離戰場,未能將敵主力擊破,貽爾後東北剿共軍事以無窮之後患。 1946年6月26日,國民黨政府鄭州綏署主任劉峙率30萬大軍進攻中原解放區,促成了全面內戰的爆發。

中原戰火一起,華北、華東、西北等地區內,國民黨軍也向中共武裝發起了大規模進攻。 此時,關外倒相對平靜,於是東北的停戰局面又穩定了一段時間,東北局和東北民主聯軍總部長期駐在哈爾濱的局面也確定了下來。 6月下旬,高崗和譚政從五常接林彪回到哈爾濱。 早在林彪還未返回哈爾濱時,羅榮桓便與彭真、陳雲醞釀過,秘用眼前出現的戰爭間隙,總結前一階段的作戰經驗,確定當前堅持東北的鬥爭方針,並安排了幾項戰略部署。 第一項,是以拉法戰鬥為例,總結和推廣“誘敵分散、各個擊破”的作戰經驗,以林彪、彭真、羅榮桓的名義致電各部隊,介紹拉法戰鬥的經過。 這是一場誘敵分散的殲滅戰,規模雖小,但為成功之戰例。 6月初,國民黨軍八十八師二六三團及一個營共2000餘人由吉林市東進,佔老爺嶺,6月5日進入新站、拉法。 7日,國共兩黨東北休戰令生效。然而二六三團迫近蚊河,砲擊民主聯軍控制的城區。 8日,東北民主聯軍山東一師殲敵一個營,奪回拉法。 9日,山東第一、二師等部合力猛攻新站,全殲該路國民黨軍。拉法戰鬥,殲敵1800人,俘敵900餘人。

電文說:可見,敵人愈分散,愈便我殲滅。敵進入山地,尤便我殲滅。因此,我指戰員勿因敵占我一些城市而感覺恐慌,須知我軍在現時的作戰條件下,在不得已時放棄某些城市,以誘敵人分散,換取殲敵的機會,是有利的。我各部須準備在半月停戰期滿後,繼續組織對分散之敵採取各個擊破的方針,目前應加緊此種作戰的一切準備。 第二項部署是明確東北斗爭方針和南滿的任務。 6月12日,林、彭、羅發出《當前南滿任務及東北斗爭方針》的電報,指出:東北的鬥爭,我們雖一方面力求爭取和平,但應以99%的準備作艱苦的持久的打算,切不可存僥倖的和平心理和企圖以一兩個惡戰解決問題的心理。我們鬥爭的根本方針,應當依靠鄉村的廣大農民群眾,堅決實現清算、減租的鬥爭,其中分地是最主要的。只要能真正地爭取了廣大的農民群眾和一般的群眾,則萬一城市失去,我仍能堅持鬥爭,等候國際國內有利的形勢策應。如我們不堅決做到發動群眾,則我們在東北有不能立足的極大可能。

國民黨軍佔領了沈吉線,我南北滿已無鐵路聯繫,我堅持南滿鬥爭,並準備在被分割的情況下進行長期戰爭,就顯得特別重要。南滿我軍應迅速加緊補充,休整,準備對付敵之新的進攻。 第三項重要部署是關於剿滅土匪、穩定後方的問題。 7月初,東北局的常委聚集哈爾濱,總結東北十個月來對敵鬥爭的經驗教訓,統一對敵鬥爭方略並討論修改常委委託陳雲起草的東北局全會決議。 在常委的討論會上,羅榮桓發言:過去這一段鬥爭的經驗教訓,應該很好地加以總結。在幹部思想上有很大的負擔,對東北斗爭的嚴重性,沒有足夠的估計,對自己依託的力量沒有明確的認識。主要的是統一今後的思想領導,解決當前的問題。 林彪說:今天,我們在東北還沒有根據地,還沒有家……如果我們沒有家,沒有房子,就好比流浪者,漂來漂去的二流子,遇到狂風暴雨就會無家可歸,無房子可住,就會被狂風吹掉,被暴雨淋死,遇到嚴寒冬天就會凍死餓死……死無葬身之地。

7月上旬,東北局又在哈爾濱召開了擴大會議。在哈爾濱的中共中央委員林彪、彭真、羅榮桓、陳雲、高崗、李富春、李立三、張聞天、蔡暢、林楓和候補中央委員黃克誠、王首道、譚政、陳郁、蕭勁光、呂正操、古大存等以及部分黨政軍高級幹部出席了會議。 會議討論通過了由陳雲起草、經東北局常委討論的文件並形成題為《東北的形勢與任務》的決議。該文件經中央批准正式公佈,簡稱《七七決議》。 決議嚴肅指出:目前東北敵我雙方雖尚在停戰狀態,但國民黨仍在積極準備再進攻,必須克服在戰與和問題上的混亂思想,掃除一切游移不定及僥倖取得和平的想法。必須立足於自力更生,準備通過長期艱苦的鬥爭來爭取和平。 在軍事鬥爭問題上決議確定了東北民主聯軍的作戰原則:東北民主聯軍的軍事行動,不在於計較城市和要點的一時得失,而是力求消滅敵人,保衛根據地。為此,應採取誘敵深入,待敵分散,以優勢兵力各個消滅敵人的方針。一般地不打陣地戰,而廣泛地使用運動戰和游擊戰。決議還對民運、土地、剿匪、財經、交通、城市等工作規定了具體政策。

《七七決議》的形成,標誌著中國共產黨在東北的工作方針和戰略指導的歷史性轉變。 東北局擴大會議之後,羅榮桓作為民主聯軍政治工作的主要領導人,將主要精力投入到統一部隊和乾部的思想上去。針對部隊中出現的一些消極思想和急躁情緒,羅榮桓對防守在松花江邊的山東七師旅長黃榮海說:“你們的情況和別的部隊差不多。四平撤退以來,部隊思想比較亂,問題不少,集中起來就是對革命前途的看法問題,這也是解決其他思想問題的關鍵。你們領導幹部自己首先要想通,為什麼我們要大踏步後退,一直退到松花江以北。還要做好部隊的思想工作,講清楚:別看我們的地區暫時縮小了,但我們的主力還在。只要我們把根據地建設好,群眾擁護我們,那我們的力量就會一天天壯大起來。將來我們肯定要打回去。” 擔任東北民主聯軍獨立二師師長的溫玉成也常到羅榮桓這裡來。 溫玉成早在紅軍時代就在羅榮桓領導下擔任過紅八軍團第二十一師六十二團政委和軍團直屬隊書記。尤其是12年前,羅榮桓到溫玉成領導的六十二團的一幕,深深地留在他的腦海中。 1934年8月,江西中央蘇區。一天,羅榮桓來到溫玉成的六十二團。在動員會上,羅榮桓大講一至四次反“圍剿”中的運動戰,反复解釋外線作戰的必要性,隻字未提轉移和下一步的行動方向。 會後,溫玉成試著問羅榮桓:“是否要轉移?”羅榮桓機敏地反問道:“反'圍剿'作戰,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我們那天不在轉移?!” 溫玉成又問:“為什麼下發湖南地圖?” 羅榮桓則嚴肅又不失和藹地對溫玉成說:“這是上級指揮機關的事,你不要多問。我們要主動出擊,實行運動戰了。不管到哪裡,反正是要粉碎蔣介石的第五次'圍剿'。你們團要發揚過去的戰鬥作風,完成好黨交給的任務。” 此時,羅榮桓望著這位老部下,仔細地詢問著:“你說說看,號稱國民黨'五大金剛'的蔣介石新一軍、新六軍的戰鬥力究竟怎麼樣?” “當然,比起十三軍和五十二軍來,新一軍和新六軍強。這兩個軍,除了火力強、裝備好之外,戰術上也比較靈活。而且部隊有一股進攻銳氣。但是,它也有弱點。一是狂妄冒進,二是與其它部隊協同差,好大喜功。抓住這兩點,我們完全可以揍它!”溫玉成分析道。 “對嘛!”羅榮桓說:“總講國民黨的王牌如何了不得,我就不信。它火力強是事實。可是他們官兵矛盾大,士氣不如我們。拉法戰鬥的經驗證明,只要我們利用其孤軍深入和分散的機會,集中優勢兵力,戰術上搞好一點,打敗他們是不成問題的。” 由於領導幹部的率先垂範,東北局的重要決議得到了認真貫徹。在東北局擴大會議結束後的一個多月內,就有1.2萬多幹部下鄉,深入到東滿、西滿和北滿的廣大鄉村。 為適應鬥爭方針的變化,東北民主聯軍進一步調整了組織。將原北滿軍區領導機構撤銷,高崗、陳雲回東北局工作。原來軍區所轄的松江軍區、牡丹江軍區、合江軍區和龍江軍區歸東北民主聯軍總部直轄。原北滿軍區所屬的嫩江軍區、遼吉軍區劃歸西滿軍區。西滿軍區以黃克誠為司令員,李富春為政治委員。 遼東(南滿)軍區以蕭華為司令員兼政治委員,下轄第三、第四兩個縱隊和遼寧、安東、遼南三個軍分區。 吉林(東滿)軍區以周保中為司令員,陳正人為政治委員,下轄吉東、吉南、吉北和延吉四個分區。 這一時期,東北民主聯軍的總人數發展到32.4萬餘人。 直屬東北民主聯軍總部的作戰部隊有:華中新四軍第三師的四個旅、山東八路軍第一師、第二師和第七師的兩個旅,第三五九旅以及萬毅的東滿第七縱隊。 在中國共產黨準備將其作為後院的那些偏遠地方,匪患迭起,很多地方都成了“鬍子”(土匪)的天下。 “八.一五”之後,在東北,僅蔣委員長委任的“鬍子”頭就有百十餘名。在北滿地區,國民黨國防部收編了四個旅的“鬍子”。 東北民主聯軍在一份“情況通報”中說:在我南滿基本地區,約有匪5萬餘人,較大股活動的有5000人、3000人不等,重點活動於通化、瀋陽、安東三角地區,中長路以西直到熱河各縣數目較少,但平均每縣有千人左右。北滿匪數龐大,最少不下10萬人,大股都經常盤踞在數個縣境內,且裝備優良,有野戰重砲。 當時的東北,全境內共計有154個縣,其中有100多個被“鬍子”盤踞著,共產黨佔據的還不到50個縣,還經常處在“鬍子”的威脅下。 1946年6月,為配合國民黨軍隊在松花江以南的行動,北滿境內“受封”的“中央鬍子”發動騷亂,先後佔據東寧、東安、同江等縣城,截斷了牡丹江至佳木斯的鐵路交通線,並號稱要與國民黨軍“會師哈爾濱”。 隨後,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內,“鬍子”們接連洗劫了蘿北和依蘭兩座縣城。城內,大小店鋪搶劫一空,縣委、縣政府包括蘿北縣長在內的共產黨幹部20多人,被集體槍殺。中共依蘭縣委書記的妻子遭土匪強姦後含恨上吊自殺。 8月15日,佳木斯各界群眾在中心廣場舉行集會,慶祝抗戰勝利一周年,同時公審幾名日本戰犯和漢奸。正當公審即將開始時,場外槍聲驟起,場內群眾亂作一團。騷亂平息後,主席台和會場上血跡斑斑,傳單還在隨風飄蕩,上面赫然寫著:“歡迎國軍”、“打倒共匪”、“共產黨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其景、其情,令老百姓不寒而栗。 “鬍子”問題已經發展成共產黨在黑土地上生存的重大威脅。東北局和東北民主聯軍總部決定,投入主力部隊進行剿匪。在東北局擴大會議之前,東北局和民主聯軍總部就發出了《關於剿匪工作的決定》,指出:北滿——特別是合江及牡丹江地區,為我黨在東北最基本的戰略根據地。因此,必須爭取在最短時期內,堅決徹底的肅清土匪,發動廣大農民,建立鞏固的後方,以支持長期鬥爭。 為貫徹《七七決議》,東北局與民主聯軍總部7月裡又發出指示,要求各師和旅抽調三分之一的兵力執行剿匪任務,並要求各執行剿匪任務的部隊作出全面計劃,區分輕重緩急,實行集中兵力圍殲和追打相結合,除惡務盡,避免以往兵去匪來的現象。為清除時腋之患,東北民主聯軍對北滿的大股土匪進行了重點清剿。 7月間,牡丹江軍區副司令員劉賢權率主力進剿穆棱、綏陽地區,消滅了在此盤踞多年的王枝林、“吳家三虎”等股匪,斃、傷匪800餘人,解放了東寧、綏陽等縣城,打通了牡丹江通往綏芬河的交通路線。 8月23日,民主聯軍三五九旅配合合江軍區、牡丹江軍區部隊,分三路合圍東安、密山一帶勢力最大的土匪謝文東。經二天戰鬥,共殲滅土匪千餘人,其殘部向寶清、富錦地區逃遁。繼之,民主聯軍清剿部隊窮追猛打,於虎林、繞河一帶將逃竄之敵剿滅。 在剿匪鬥爭中,捕獲匪首姜鵬飛,平息哈爾濱“八二八暴動”,則是一場保衛“心臟”的戰鬥。 姜鵬飛,又名姜鳳飛,遼寧錦州人。早年畢業於東北講武堂,曾任黑龍江省程志遠部團長。九一八事變後,姜鵬飛率部投日,受訓於日偽乙種專科學校、陸軍大學,為日本人所重用,歷任偽滿奉天訓練學校教導隊總隊長、佳木斯第七軍管區少將參謀長。 1940年,被派往華北任偽綏靖總司令部副司令、唐山行營主任、冀東特別行政區長官等職。在此期間內,指揮偽滿“鐵石部隊”,對冀東抗日根據地反復進行慘絕人寰的大掃蕩。華北的“潘家峪慘案”,就是其秉承日本主子的旨意而一手製造的。冀東的老百姓,一提起姜鵬飛這個名字,就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姜鵬飛還與國民黨地下組織秘密勾結。日本投降前夕,他被蔣介石封為“冀東挺進軍總指揮”。 1945年9月國民黨政府又任命他為陸軍新編第二十七軍中將軍長。 1946 年1月,杜聿明命姜鵬飛擾亂我後方,相機佔領哈爾濱。姜鵬飛在北滿先後收編了偽滿散兵游勇、土雜武裝、日軍殘餘等十餘個師,成為此地實力最大的“中央鬍子”。 7月,杜聿明命其“配合新一軍進攻,同時進駐哈市”。姜遂又潛入哈爾濱,以期裡應外合。直至8月10日姜鵬飛見新一軍仍未發動進攻,決定自己單獨動手。 8月18日,姜命李華堂部集結蜚克圖,劉昨非部集結阿城,劉松坡部潛伏於哈爾濱近郊,劉景山部待命於松花江北,對哈爾濱市取包圍態勢。在市內,姜策劃在8月28日早晨,於三棵樹、太平橋、道外、道裡、顧鄉屯等地舉事。然而,姜鵬飛的這一切罪惡活動均在東北民主聯軍情報部門的掌握之中。決定當機立斷,將敵匪一網打盡。 8月24日晚,在哈爾濱鬧市區的光復飯店內,燈火通明,座無虛席,猜拳行令聲此起彼伏。此時,在飯店二樓的雅座內。匪首姜鵬飛正在召見一位叛變過來的東北民主聯軍團長。酒過數巡之後,姜鵬飛乘著酒興掏出了委任狀,任命這位“反水”的“團長”為“師長”,並得意洋洋地宣布:“我們就要進駐哈爾濱了,諸位為黨國立功的時候到了!”正當這夥匪首得意忘形之際,潛伏在飯店內的民主聯軍特工人員神兵天降,一舉將這夥罪大惡極的匪首擒獲。 接著,東北民主聯軍又窮追猛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捕獲了參與指揮這場暴亂活動的大小匪首。此役粉碎了一場迫在眉睫的暴亂陰謀,保衛了哈爾濱這個中共在東北的政治軍事中心。剿匪鬥爭,是一場與國民黨正規軍作戰不同的特殊戰鬥,所以,有著一整套特殊的規律和戰術原則。民主聯軍根據以往剿匪的經驗,提出了“猛打窮追、釘楔堵擊、徹底消滅”的方針。 在以往的剿匪鬥爭中,由於土匪多為小股,聚散山林,不易打殲滅戰,所以多側重於擊潰。久而久之,土匪亦摸透了我軍的戰術,他們撤出城市,避免對抗,保存實力,待機反攻。 自從制定了新的剿匪方針,各部隊的鬥爭大見成效。在依南地區的戰鬥中,合江軍區組織了精幹的剿匪小分隊,採取不停歇的追擊與釘楔圍困相結合的方法,窮追猛打,最終剿滅了謝文東、張雨新、李華堂等股匪徒。其中,剿滅李華堂的戰鬥,便是一場窮追不捨的惡戰。 李華堂,河北欒縣人,曾任東北抗日聯軍第九軍軍長。 1939年2月,李在同日軍作戰時受傷彼俘,旋即投降日寇。日本投降後李又投靠國民黨,被封為“東北挺進軍第一集團軍上將總司令”。 1946年10月,東北民主聯軍三五九旅在剿滅謝文東後,轉至合江省的勃利、方正等地,兜剿李華堂部。在一個多月的戰鬥中,殲滅李華堂部1000餘人,李僅以隨身40餘人逃遁。 為了徹底肅清餘匪,三五九旅派出了精幹的小分隊,跟踪追擊,鍥而不捨,窮追400餘里,終於在11月下旬於刁翎山將李華堂擊斃。 在圍剿楊清海時,民主聯軍對逃入深山的楊匪實施久圍長困,布下明崗暗哨,同時,組織部隊進山反复搜剿,使楊清海無糧無宿,疲於奔命,最後徹底被殲。 在追剿實踐中,各部隊創造了尋踪和破迷兩條經驗。 尋踪是追剿流竄股匪的重要手段,如同熟練的獵人憑藉蛛絲馬跡去尋覓野獸的走向一樣。尋踪,包括兩種方法:第一種,為秋末林中撥踪法。這種方法是通過堪察秋末森林中落葉被踏踩的痕跡,來判斷土匪的去向。落葉被踏碎或被搓,且有比較寬的面積時,則證明是有人員走過。反之,如果痕跡凹道狹窄而較深,道面不平,則證明是野獸所踐踏。第二種,是春秋季草甸撥踪法。一般來說,當人和馬從草甸上經過時,由於行走踏踩,必定要留下痕跡。而且往往草斜倒的方向,即是土匪逃遁之方向。如若踏過的道中,已有部分草立起時,即說明人馬已經過去多時了;如若無草立起,則說明匪徒剛過去不久。 破迷是一種識破土匪設圈套的方法。當土匪遭到追剿打擊時,往往化整為零,沿不同方向逃遁,以迷惑對手,這時,如果停止追剿,則正中匪計。所以當遇到此種情況時應向最大一股逃匪追擊,將其殲滅後往往可查知其聯絡記號與集合地點,再一一殲滅之。在北滿的廣大地區中,合江省是匪患的重災區。合江省的南部和兩南是崇山峻嶺,原始森林遮天蔽日。合江的東部和北部是大片的沼澤地和草甸子。在草甸子中,蒿草比人高,蚊蟲肆虐。不熟悉路徑的人,進去就別想再出來。如此荒蕪之地,人跡罕到,成了“鬍子”們的棲息地。 然而,在合江軍區司令員賀晉年的領導下,歷經半年時間,即基本肅清了這裡的匪患。 賀晉年在延安就積累了剿匪經驗,1946年12月他同《東北日報》記者座談時,介紹了合江軍區使用的戰術。賀晉年說:“根據合江的具體情況,我們在戰術上採取了以下這些辦法:(一)當敵人集中時,我們要開始集中優勢力量給敵人以致命打擊,這樣容易造成消滅敵人的機會,同時,也使敵人失去戰鬥意志。(二)當敵人逃入山林時,應立即跟踪追擊,力求連續戰鬥與追剿,使敵人沒有喘息的機會。(三)敵人逃入山林時,應迅速將其包圍、在周圍釘起釘子來。在土匪必經之路上,應設優勢的阻擊部隊,再派出精幹的部隊帶上乾糧和鍋,到山里露營,連續反復清剿。這雖然不能完全殲滅敵人,但容易使敵人潰散、瓦解與投降。(四)為了斷絕敵人糧食,必須很好地堅壁清野,使土匪無糧可覓,自行潰散。(五)如敵人失去戰鬥意志潰散時,我軍部隊即可以大膽分散搜山,有時可化裝成便衣搜索。匪首謝文東就是這樣被捕獲的。(六)在山林中清剿零散匪徒時,不宜使用大部隊,盡量以小分隊清剿。” 西滿軍區還將政治攻勢與軍事進剿相結合,組織工作隊開展政治攻勢,同時調查土匪的家屬、親戚和朋友,宣傳共產黨的土地改革政策,動員土匪悔過自新。 在松江地區的50餘股土匪中,投降自新的就達3000餘人。除了匪患嚴重的北滿合江、松江等地區外,西滿和東滿的剿匪工作也取得進展。到1946年底,西滿共瓦解土匪100餘股,擊斃被國民黨任命的東北挺進軍第一軍副軍長王乃康以下慣匪3000多人,東滿亦消滅股匪600餘人,穩定了根據地的局勢。 在分兵剿匪的同時,東北局發出了《動員幹部下鄉發動群眾》的指示,組織大批的軍政幹部下鄉,開展反霸除奸和土地改革運動。 與開展剿匪工作的同時,東北局和東北民主聯軍總部,在極短的時間內,抽調出了數万名幹部,組成了大批的農村工作團,深入廣大鄉村,發動群眾,開展“反姦清算”運動,實現“耕者有其田”。剿匪、土改和“反好清算”三項工作的開展和軍事方針、政策獲得的成功。使北滿、西滿和東滿的民主聯軍渡過了最困難的階段,根據地一天天鞏固起來。 國共兩黨在東北的鬥爭是一場軍事力量的較量。 從山海關、錦州到四平、長春,林彪之所以一退再退,主要是苦乾手頭無兵。杜聿明苦戰拿下四平、長春,一舉“飲馬”松花江邊後,需防守城市和交通線,使機動兵力銳減,也失去了大規模進攻的能力。 於是,國共兩黨的軍隊形成了一個暫時的對峙局面。從1946年7月開始,在東北局的領導之下,民主聯軍開展了有組織、有計劃的軍隊建設,擴充兵員。 此次在擴充兵員的工作中,聯軍總部、各軍區及主力兵團均先後召開了會議,總結了建軍初期收編偽軍、土匪部隊和成分不純人員的教訓後,作了新的規定。這些規定包括:在擴兵中以基本群眾成分為主,大批地吸收經過群眾鬥爭的農民到部隊中來,不得吸收偽國兵、偽警特、兵痞、流氓、土匪、會道門等分子;擴兵對像都要經過審查,政治純潔,來歷及其家庭清楚者,方可吸收並進行細緻登記;對來歷不明,家庭情況不清者,不得收留。 為了確保新增兵員的質量,合江省委具體規定:“新兵須要經過一定的審查,成分要純潔,年輕力壯,不能不經審查馬虎湊數。”借助著土地改革的威力,擴兵工作波及每一戶貧苦農民。據統計,在這場轟轟烈烈的土改兼擴軍運動中,僅人口稀疏的合江省,就有5000餘人參加東北民主聯軍。而人口稠密的遼寧省和遼北省,參軍人數達到3萬人以上。 由於廣大農民群眾踴躍參軍,使東北民主聯軍的主力部隊獲得了比較大的補充。到1946年底,北滿根據地共補充兵員3萬多人,使得四平保衛戰後遭受損失的主力師均達到1萬至1.2萬人左右,有的師還增編了補充團。各部隊的裝備也得到了改善。兵員的擴充,使機動作戰部隊得以加強。 1946年8至10月,為了適應作戰需要,更大地發揮主力部隊機動作戰的能力,民主聯軍總部將北滿部隊編成了三個野戰縱隊又七個獨立師。 新編成的三個縱隊,分別為:第一縱隊、第二縱隊和第六縱隊。 以原山東軍區八路軍第一、二師和東滿第七縱隊合編而成的東北民主聯軍第一縱隊,下轄第一、二、三三個主力師,萬毅任司令員兼政治委員;由原華中新四軍第三師主力組成的東北民主聯軍第二縱隊,下轄第四、五、六三個主力師,劉震任司令員,吳法憲任政治委員;以原華中新四軍第三師之第七旅和渤海第七師之第二十、二十一旅等部組成東北民主聯軍第六縱隊,下轄第十六、十七、十八三個主力師,洪學智任司令員。 新編成的七個獨立師分別是:以原八路軍三五九旅改編的東北民主聯軍獨立第一師;以原松江軍區之地方部隊合編的獨立第二師;以原東滿軍區所轄之曹懷中部及合江軍區之地方部隊合編而成的獨立第三師;以原西滿軍區保安第一旅改編而成的獨立第四師;以遼吉軍區的三個地方團合編而成的獨立第五師;以原新四軍第三師所屬兩個警衛團及嫩江軍區之一個警衛團合編而成的獨立第六師;以東滿警備二旅及第二十四旅合編而成的獨立第七師。七個獨立師共約6萬餘人。 除上述用於機動作戰的主力部隊外,東北民主聯軍在解放區還組建了地方獨立團和大量的縣區武裝,且這些地方部隊均經過了比較徹底的改造,成為主力部隊可靠的後備力量。這些部隊有:西滿22個獨立團,北滿15個獨立團,東滿有9個獨立團,加上各縣的縣大隊、區中隊在內,共有3至4萬人。 此外,在南滿根據地堅持鬥爭的還有東北民主聯軍的第三、四縱隊和3個獨立師及一個支隊。 到1946年11月,東北民主聯軍兵力有了相當的發展。 林彪、羅榮桓還十分重視砲兵建設,把砲兵作為骨幹兵種來發展。 早在林彪、羅榮桓率部進入東北之初,利用繳獲的日偽軍裝備,開始建立了砲兵旅,下轄二個團。當時人不過千,炮不上百,且都是中小口徑的山、野炮。砲兵屬技術兵種,沒有一定的文化水準根本玩不轉。所以山海關之役後,這個新組建的砲兵旅基本上成了聾子的耳朵——擺設。 1945年11月,延安砲兵學校的1000多名學員到達東北,成為東北聯軍的首批技術骨幹,但當時部隊一退再退,組建砲兵困難很大。 日本投降後,關東軍在東北的大批軍用倉庫成為“全民所有”。老百姓搶吃的、拿穿的、搬用的,管這叫“撿洋落”。受當地老百姓啟發,民主聯軍也開展了一次大規模的“撿洋落”比賽。 從延安砲兵學校來的人成了“撿洋落”工作隊中的骨幹,負責發現和鑑定工作。他們翻山越嶺,走鄉串屯,走到哪問到哪,一旦看見老百姓大車上有汽車、火砲或者是飛機軲轆,就追上去商量,花錢買下來。這些從四野八荒尋覓回來的裝備,大都殘缺不全。戰士們發揮聰明才智,將其拆散了再重新組合。炮校警衛連的副連長周天才,一個人就蒐集了山炮、野炮20多門,被命名為“搜炮英雄”。一次,週天才在鏡泊湖邊,發現了一座孤零零的新墳,墳前的木牌上寫著“戰馬之墓”。他感到很奇怪,帶人扒開一看,是一門日軍留下的90野炮,用油布包著,零件一個也不少,是個完整的“洋落”。 正是憑藉著這種鍥而不捨的精神,東北民主聯軍在半年多的時間中拼湊了各種火砲700多門,坦克10多輛,編成了八個砲兵團和一個戰車大隊。 為了解決砲兵分散、不統一的問題,東北民主聯軍成立了砲兵調整處,負責統一協調。 7月中旬,民主聯軍總部又頒發了關於砲兵建設的第一號命令,強調建設砲兵的重要性,確定了“普遍的分散發展與適當的集中使用相結合”的砲兵建設方針,並提出要把砲兵建設成為一個重要兵種。 10月19日,聯軍總部作出決定:“以延安遷往東北的砲兵學校為基礎,成立砲兵司令部、政治部,以統一砲兵的組織、訓練和作戰指揮。” 至此,東北民主聯軍砲兵已經發展成為一個獨立的兵種。 除了砲兵建設而外,東北民主聯軍還加強了工兵和騎兵部隊的建設。 工兵,是一個與炸藥、地雷和工程障礙打交道的專業兵種。特別是在缺少砲兵的情況下,攻城略地、炸堡毀橋,幾乎全靠工兵。所以,民主聯軍除在少數主力部隊中建立了工兵分隊外,還大力開展工兵技術的普及工作。 騎兵,是隨著剿匪和土改過程發展起來的。剿匪需要長途奔襲,隨著剿匪戰果的擴大,俘獲的馬匹也加入到騎兵隊伍中,加上土改所獲得的部分馬匹,使得騎兵總數達到4000餘人。 9月,東北民主聯軍總部下達了建立與擴大騎兵團的命令,要求把騎兵逐步建設成為能獨立進行運動戰與配合步兵作戰的重要兵種之一。 在這一時期,還成立了護路軍司令部,將各地的護路部隊集中組編為七個團,共3400餘人。 此外,還成立了航空學校,培訓飛行、機械、場站等技術人員。這為日後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東北民主聯軍主力部隊的成長壯大,特種兵部隊的建立和發展,為粉碎國民黨軍的進攻和轉入反攻,提供了堅實的物質基礎和可靠保證。 1946年9月中旬,蔣介石在江西廬山召開特別軍事會議,研究、部署各個戰區的作戰計劃,以期實現“三至六個月消滅共產黨及其軍隊”。會後參謀總長陳誠銜命飛往瀋陽,召見杜聿明、鄭洞國等東北國民黨軍高級將領,貫徹廬山特別軍事會議的戰略計劃。經過幾天緊鑼密鼓的磋商,陳誠、杜聿明、副司令長官鄭洞國和長官部參謀長趙家驟等人,炮製出一個“先南後北,南攻北守”的作戰方針。 這一作戰方針,一改長驅直入、全線進攻為重點進攻。企圖集中主力,首先進攻南滿,摧毀南滿根據地,然後再北上,奪取北滿,最終佔領全東北。 東北保安司令長官部擬定了具體計劃,於10月初調重兵打通了瀋陽至海龍的鐵路線,分別攻占了南滿根據地的柳河、金川、輝南、清源、永陵、興京等地。 10月19日,鄭洞國集結了八個師約十萬之眾,分三路向南滿根據地的東部地區發起進攻,重點指向安東。 在用兵南滿的同時,杜聿明令新一軍及六十軍一部防守松花江南岸各個要點,並不斷派遣小股部隊向北滿邊緣區“蠶食”襲擾,形成南攻北守的局面。 9月19日,東北局致電各根據地,對國民黨軍即將展開的戰略行動及東北民主聯軍的任務作了明確的分析。電報指出:日前,蔣介石在廬山召開特別軍事會議之後,陳誠飛沈,東北敵頑高級將領集會,各地頑軍調動頻繁,一切象徵證明反動派即將向我哈爾濱、安東、通遼等地大舉進攻,並在南滿、遼西已開始試探性進攻,東北暫時的休戰狀況即將為大規模的戰爭局面所代替,我全黨全軍必須緊急動員起來,準備粉碎反動派的進攻。 南滿根據地面臨著巨大壓力。這一根據地是在東北最先開闢的解放區,瀕臨黃海、渤海,背靠朝鮮,處在瀋陽、遼陽、本溪、鞍山的東側,這一地區地形狹窄、城市稠密,又是杜聿明經營東北的重要地區,所以,根據地和軍隊的發展受到很大製約。南滿根據地的部隊,主要是由蕭華帶來的山東部隊和冀東曾克林部進入南滿發展起來的新部隊合編而成的東北民主聯軍第三、四縱隊,另加三個獨立師,總兵力4至5萬人。 面對著多路進逼的國民黨軍部隊,遼東軍區司令員兼政委蕭華決定:不以保守城市、看家為主,而以集中兵力以運動戰殲敵有生力量為主的方針,暫時主動地放棄一些地方,誘敵深入,迫敵分散,集中優勢兵力,攻打敵之一路或小股敵人,求得各個殲滅,達到最後戰勝敵人的目的。 這個方針,使南滿民主聯軍擺脫了單純防守城市的包袱,大踏步的進退,積極尋找戰機殲滅國民黨軍有生力量。 10月2日晚,當鄭洞國率新六軍等部隊沿沈海線發動攻擊時,民主聯軍第三縱隊突然進攻西豐,經一日兩夜激戰,攻克該城,全殲守敵二零七師工兵團。 10月下旬,國民黨軍沿沈海線繼續向安東方向進攻。 22日,新六軍佔領蓋平、柳木城,五十二軍一部攻占草河口,一部攻占鹼場並企圖迂迴安沈鐵路,威脅南滿根據他的後方。 遼東軍區決心以第三縱隊和南滿獨立第一、二師分數路阻擊、牽制敵軍,集中第四縱隊於安沈路以東群眾基礎較好且地形險要的新開嶺地區,預伏殲敵。 新開嶺,位於安東省賽馬縣(今丹東市鳳城縣)境內,是一條東西走向的袋形谷地,兩邊是高山,一條綏陽河和寬(甸)賽(馬)公路縱貫其問,四縱的八個團設下圈套、張網以待。 10月30日,一頭扎進羅網的是號稱“千里駒”的國民黨第五十二軍的二十五師。該師自恃美械裝備,在袋形谷地中拉成一字長蛇陣,逶迤20餘里。 當日下午,四縱在韓先楚副司令員的指揮下,分三路向國民黨二十五師發起進攻,將敵截為數段。 “千里駒”師師長李正誼發現被包圍時,已經晚了! 該師在抗戰期間曾遠征緬甸,戰功顯著,譽為“千里駒”,褒其能征善戰。隨五十二軍開到東北後,這只“千里駒”開始走下坡路,在進攻營口、撫順、本溪時,連連受挫,特別是撫順一役,損兵近2000人,五十二軍軍長趙公武也險些被俘。事後,“千里駒”師師長劉士懋辭職回了家。杜聿明將李正誼由第二師副師長調升為二十五師師長。 李正誼50餘歲,行伍出身,黃埔軍校第4期學生,蠻勇有餘而精明不足。 李正誼接任後,為了給他的上司長臉,便在這次進攻南滿的作戰中猛打猛衝,氣焰十分囂張。在被圍的前兩天,他還召集營以上軍官訓話,叫嚷著要把南滿的“共匪”趕到長白山上去“喝西北風”。而此時,李正誼看大勢已去,便脫下軍服,化妝成一名火頭軍。可是,他臉上的麻子,太明顯了,很快便被請到了韓先楚副司令員面前。 新開嶺一仗,全殲國民黨軍第二十五師,斃傷俘敵8000餘人,首創東北民主聯軍一次作戰殲敵一個整師的戰績。 11月3日,毛澤東的電報發至遼東:“蕭華:(一)慶祝你們殲滅敵人一個師的大勝利。望對有功將士傳令嘉獎。(二)這一勝仗後南滿局勢開始好轉,望集結主力,爭取新的殲滅戰勝利。” “千里駒”的覆滅,雖然打亂了敵人的整個進攻計劃,保證了遼東軍區機關安全轉移,一些醫院、工廠和倉庫運過了鴨綠江,得以保全,但並沒有扭轉共產黨在南滿的劣勢。南滿聯軍部隊向後撤退,部隊的不安氣氛也日趨濃厚。共產黨控制的地盤只剩下位於長白山麓緊靠朝鮮的臨江、濛江、長白和撫松四個縣,巴掌大的地方。遼東軍區,遼寧和安東省委機關,三縱和四縱主力都擠到這裡。國民黨軍的四個主力師正向這裡撲來。 鑑於如此惡劣的情況,遼東軍區已經作了最困難的準備:“由軍區機關率三、四縱主力北上,渡過松花江,與北滿主力會合。由四縱政委彭嘉慶率四縱第十一師和遼寧獨立師堅守長白山,牽制敵人。” 就在此刻,遼東軍區發出通知,要師以上乾部去七道江開會。 “七道江會議”是解決南滿根據地去留問題的一個重要會議。南滿根據地的去與留,不僅為南滿根據地領導人憂心,東北局與民主聯軍領導亦牽腸掛肚,寢食不安。南滿根據地的存在,可以迫使國民黨軍兩線作戰,腹背受敵,有利於民主聯軍“南拉北打”的作戰方針實現。可是,南滿地區畢竟大狹窄了,缺少迴旋餘地,沒有可資利用的天然障礙,易受合圍。 怎麼辦?東北局經過慎重考慮,選擇了“堅持南滿根據地”的重要決策,成立了南滿分局,由陳雲兼任南滿分局書記和遼東軍區政委,蕭勁光任分局副書記兼遼東軍區司令員,蕭華任分局副書記兼遼東軍區副司令、副政委,以加強南滿根據地的軍政領導。 12月11日,蕭勁光主持召開了“七道江會議”。陳云因有事在臨江,沒有到會。會議主要討論的是目前南滿的形勢,確定今後的作戰方針。 主張放棄南滿的人數不少,理由是;其一,長白山區地形狹窄、物資匱乏、缺少兵員,在這樣的條件下不具備進行運動戰的客觀環境,且堅守根據地困難;其二,南滿主力北渡松花江,與北滿主力合為一股,不僅可以壯大民主聯軍的力量,而且可以避免被敵各個擊破;其三,撤到北滿,前有鬆花江,後有蘇聯,進退有據,可保無虞。 主張堅持南滿的人認為:欲粉碎國民黨軍“先南後北,南攻北守”的戰略,就必須堅持南滿,拖住國民黨軍主力,讓它“屁股後邊吊個大冬瓜”,首尾難顧。這是其一。其二,南滿是東北工業的中心,又是海上與華東、華北交通的要道,群眾基礎好,物質條件較北滿豐富,守住南滿根據地,可以為日後的反攻創造一個堅固的陣地。其三,南滿根據地目前還有好幾萬人,形勢雖然險惡,還未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憑這些實力,上山當“鬍子”也能堅持幾年,何況在坐的都是堂堂的正規軍主力部隊? 會場內,兩種意見爭論激烈,相持不下。會場外,國民黨軍兩個師已逼近梅河口和輯安。情況緊急,蕭勁光立刻命令“各師長迅速返回部隊,指揮作戰。留下縱隊領導,繼續討論去留問題。” 12月13日晚,陳雲冒著零下30度的嚴寒,從臨江來到七道江參加會議。 望著滿身皆白的陳雲,蕭華關切地說:“你辛苦了,身體好嗎?天這麼冷,還請你來解決問題。” 遼東軍區參謀長羅舜初則表示:“敵情緊張,兩種意見爭持不下,等你來解決問題。” 陳雲謙虛地說:“蕭勁光同志是搞軍事的,很有學問。你們都是搞軍事的,我不是搞軍事的,來了是想听聽你們的意見,主意還是靠大家出,辦法靠大家想。大家再看一看,南滿還有沒有文章可作?” 於是,圍繞著走與留,南滿民主聯軍的高級領導又討論了一天。 12月14日晚,陳雲終於拍板了:“我們不走了,都留在南滿,一個也不走。留下來打,在長白山上打紅旗,搖旗吶喊。當年抗聯力量那樣小,還堅持了十年。我們條件比抗聯好多了。 “敵人的戰略方針是'先南後北'。如果放棄南滿,就正中敵人下懷,免除了他們的後顧之憂,可以放心全力以赴地對付北滿。東北敵人好比一頭牛,牛頭牛身子衝著北滿,一條尾巴留在南滿。鬆開尾巴,那就不得了,這頭牛就會橫衝直撞,南滿保不住,北滿也危險。抓住這條尾巴不放,那就了不得,這頭牛就蹦跳不起來。 “去北滿,過長白山要損失幾千人。將來打回來,還要損失幾千人。留下來會很艱苦,損失也不會小、但這兩種損失,意義是不一樣的。 “仗怎麼打,你們大家可以研究。但是,南滿有文章可做,南滿應該堅持,而且能夠堅持。” 七道江會議,在確定堅持南滿根據地的同時,決定採取運動戰與游擊戰相結合、外線作戰與內線作戰相結合的方針,以第三縱隊擔負正面運動防禦,第四縱隊深入敵後,開展運動戰。 東北民主聯軍統籌協調南、北滿兩大根據地的主力部隊,冒著零下30—40度的嚴寒,歷時三個多月,進行了一場與國民黨軍隊的大規模角逐。 堅持南滿,在杜聿明屁股後面插上一顆釘子;兩線配合,又打又拉。南滿不支,北滿出擊;北滿困難,南滿出援,令杜聿明首尾不能相顧。 1946年12月27日,鄭洞國坐鎮通化,指揮五個師的部隊,向臨江發動進攻。 南滿部隊奮起反擊,三縱和四縱十師,獨立師正面阻敵,四縱隊主力深入敵後,廣泛出擊,截取糧草,連克敵大小據點20餘個,殲敵3000餘人。 1947年1月5日,北滿民主聯軍乘國民黨軍進攻臨江、後方空虛的時機,派一、二、六縱和三個獨立師南渡松花江,向中長路兩側的長春、吉林以北之廣大地區展開攻勢,以圍點打援、長途奔襲的方式,先在張麻子溝和焦家嶺,殲滅新一軍的一、三團和一五零團,接著,又將其塔木攻克。是役,民主聯軍殲敵4600餘人,迫使進攻南滿的國民黨軍火速回援,打破了杜聿明進攻臨江的企圖。 半個多月後,即1947年1月30日,杜聿明調集三個師,兵分三路再犯臨江。 南滿二縱和四縱十師集中優勢兵力,將來敵一路擊潰。四縱則在敵後將其後方交通線和倉庫、據點,一通猛搗,使二次進攻臨江的國民黨軍惶然後撤。 2月16日,國民黨軍興兵再犯,以五個師三犯臨江。南滿民主聯軍仍然是前阻後擾,兩線夾擊。 2月21日,北滿民主聯軍12個師突然二下江南。殲滅城子街新一軍一個團,佔領九台、農安,並乘勝圍攻德惠。 北滿民主聯軍大舉南下,並在德惠圍住了新一軍的第五十師,杜聿明大吃一驚。他急調進攻南滿的七十一軍主力回援。保住了德惠,杜聿明將計就計,虛構出一個“德惠大捷”。對外宣稱“殲滅共軍十萬”,一則糊弄南京的蔣介石,二則給自己的部下們鼓鼓勁。沒想到,差點把自己也給葬送了。 原來,蔣介石得到“德惠大捷”的電報後,歡喜萬分,竟直接命令新一軍和七十一軍“渡江追擊”。杜聿明暗暗叫苦。他十分清楚:共軍並非戰敗而撤,且實力並未受損。老蔣不明底細,竟命令新一軍和七十一軍窮追不捨。 這兩個軍此番一過江去,肯定兇多吉少!杜聿明在電話裡急令新一軍和七十一軍迅速回防,不得冒進。然而,他哪裡知道,手下這兩位桀驁不馴的悍將——孫立人與陳明仁正準備奪“勘平匪亂”的首功。 22日晚,杜聿明趕到德惠,向兩位軍長道明真相:“共軍在德惠並未受到多大損失,這次撤退,實是受我虛張聲勢所迷惑,且主力毫末未損。現據情報得悉,共軍從我們被俘人員中得知我們增援力量不大,有捲土重來之勢。二位切不可貪功冒進,重蹈李正誼复轍。宜迅速回防,準備對付共軍下一步的攻勢。” 新一軍軍長孫立人,七十一軍軍長陳明仁,此刻方才明白了杜聿明的良苦用心,急令部隊火速撤回原防地。 然而,就在國民黨軍火速回防時,江北的民主聯軍已經開始行動了,大部隊第三次南進,向德惠以南迂迴。杜聿明在回長春的路上,與東北民主聯軍南下的先頭部隊相遇,嚇出一身冷汗。乘杜聿明立足未穩,林彪命部隊殺了個回馬槍,將國民黨軍八十七師和八十八師大部殲滅。杜聿明回到長春後,便急調新六軍和第十三軍主力防守長春以免共軍攻城。事後,杜對鄭洞國講:“校長(蔣介石)事事瞎指揮,搞得我等措手不及。當時長春兵力空虛,共軍要是真來攻的話,長春不保,你我又要成為黨國的罪人!” 3月29日,杜聿明利用松花江解凍,北滿民主聯軍無法南下的時機,調動七個師的兵力,第四次殺向臨江。然而,這已經是強弩之末。 4月3日,韓先楚指揮三縱和四縱十師,於紅石鎮地區殲滅國民黨第八十九師和五十四師一個團,俘虜八十九師代理師長張校堂以下7500餘人,為國民黨軍在東北的“南攻北守,先南後北”戰略計劃,劃上了一個句號。 三下江南,四保臨江作戰,是國共兩黨軍事力量在黑土地上爭奪戰略主動權的大規模軍事行動。在三個多月的作戰中,東北民主聯軍充分利用南、北滿兩線作戰的優勢,南防北攻,北拉南打,於松花江到長白山之間的廣闊地區展開運動戰,先後殲滅國民黨軍4.3萬人,收復城鎮11座,徹底粉碎了國民黨軍隊在東北的“南攻北守、先南後北”的戰略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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