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戰爭軍事 崑崙縱隊

第13章 蔣介石等待

崑崙縱隊 东生 5248 2018-03-18
午夜,彭德懷司令員在窯洞裡走來走去,在思考,在等待。他想,敵人在青化砭吃了敗仗之後,採用了一種新的戰術——集中十個旅,全部輕裝,攜帶乾糧,布成橫直三四十里的方陣,只走山頂,不走大路,白天武裝大遊行,晚上幾萬人集中露營,每日前進二三十里。這就是蔣介石所說的“國防部新戰術”。胡宗南在執行這個新戰術的時候,還有一點發明,那就是遇到我軍,繞道而過,以求迅速。名曰“鑽隙戰術”,實則是不打仗只走路的戰術,反映了胡宗南的怯懦和空虛。但是,蔣介石和胡宗南發明的這種新戰術,確實給我軍帶來了很大的困難:十個旅抱成一團,怎麼樣才能把牠吃掉呢? 雞叫三遍了,彭總還在抱頭深思,手裡拿著毛主席打來的兩份電報。一份電報告訴彭德懷、習仲勳,“中央決定在陝北不走了”。彭總看了電報,當然非常高興,認為這是一項英明的戰略決策。同時,他又擔心,敵人十倍於我,既要緊緊拖住並逐步消滅胡宗南的主力,又要絕對保證黨中央的安全,萬一……啊,不,不,決不能出現萬一!所以,他連夜把丁旅長叫來,要他去執行一項緊急任務。

丁旅長披星戴月,騎馬趕來了。他一進門,彭總就說:“我等著你哪!來,先給你看一份電報。”丁旅長接過電報一看,高興地說:“毛主席的電報嘛!”他看見電報上寫著:“……我殲滅敵軍必須採取正面及兩翼三面埋伏之部署方能有效,青化砭打三十一旅即是三面埋伏之結果……”看到這裡,丁旅長不解地問:“彭總,你怎麼在上邊打了個問號?” 彭總向他解釋:“敵人目前採用了一種新的戰術,我給它起了個名兒,叫'小米碾子戰術',十個旅抱成一團滾來滾去。在這種情況下,三面埋伏已經不可能,任何單面攻擊都變成了正面攻擊……” 丁旅長點了點頭:“是呀。但是……” 彭總等著他往下講,可他卻不說了。彭總催促道:“但是什麼?你講呀!”丁旅長吞吞吐吐地說:“彭總,你的意見……和主席的看法不一致嘛!”

彭總問:“你的意見呢?” 丁旅長半天才冒出一句:“敢在主席面前發表不同意見,這可不簡單。” 彭總冒火了:“有什麼不簡單?實事求是,簡單得很!青化砭一仗,是三面埋仗,打贏了。可現在,情況發生了變化,敵人採取了新戰術,你還叫我們三面埋伏,行不通嘛!人們講,毛主席'用兵如神'。這是文學的誇張呀,我的同志!主席確實是一個偉大的戰略家。但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我們處在第一線,有責任把實際情況和看法,如實地向他反映。這才是對黨、對人民負責嘛!” 丁旅長聽他這麼一講,覺得很有道理,也更增添了對彭總的尊敬。 彭總正要向他交代任務,黃參謀慌慌張張地衝了進來:“彭總!敵人來了!”

彭總老大不高興:“慌什麼?敵人來,我們走嘛!” “走不出去了。你看!”黃參謀說著,手往門外一指。 彭總和丁旅長走到門口,舉起望遠鏡,只見朦朧的晨曦中,敵人像螞蟻一般蠕動著。彭總笑道:“瞧,這就是他們的新戰術。哈哈,小米碾子滾過來了!” 丁旅長沉思著說:“四面都是敵人,形成了一個方陣。我們不左不右,正好處在這個方陣當中,好像掉在井裡了……這可怎麼辦?” “是呀,怎麼辦?”黃參謀萬分焦急。 彭總鎮定自若地說:“不要慌。通知每一個人,堅守崗位,注意隱蔽,不得暴露任何目標!” 山上,柳軍長、張處長等默默走著。娃子雙手被反綁著,跟在他身後,不時地向左右張望。 山下,丁旅長站在窯洞口,拿著望遠鏡,嚴密注視山上的動靜。只聽四面八方,敵人在狂呼亂叫,彷彿就在頭頂上。而彭總卻出奇地鎮靜,躺在炕上若無其事。

山上,娃子拔腿逃跑。朱營長帶著匪兵追趕下山。 山下,黃參謀又一次奔進窯洞,驚呼:“彭總!敵人下山了,怎麼辦?” “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准開槍!”彭總說著下了炕,不慌不忙地走到門口。 在前總指揮部的每一個角落裡,人人都持槍在手,準備戰鬥。 山坡上,朱營長狠命地鞭打著娃子。 柳軍長走來,喝道:“別打了!給他點吃的。他一定餓壞了……” 張處長卻站在一旁,用望遠鏡向山下望著,似乎發現了什麼可疑的目標。 山下,黃參謀拿著槍,屏住呼吸。空氣緊張得令人窒息,而彭總仍然平靜地躺在炕上。丁旅長一會兒拿起望遠鏡,一會兒又在窯洞裡不安地走著。衛士們隱蔽在門外,警惕地環視著左右。 敵人的叫喊聲由遠及近,從頭上滾過。

丁旅長拿著望遠鏡,喊著:“彭總!” “怎麼樣?”彭總頭也不抬地問。 “敵人向北走了!”丁旅長說罷,輕鬆地籲了一口長氣,拿出毛巾揩著頭上的汗。 彭總一聽,跳下炕來:“走!敵人向北,咱們向南,各辦各的事噢!” 隊伍集合好了。彭總還在窯洞裡交代任務:“丁旅長,我半夜叫你來,是為了一件大事。蔣介石、胡宗南正到處尋找毛主席的下落。你知道,中央、主席的安全,關係到解放戰爭的成敗、中國革命的命運。你馬上帶領一個團,化裝成便衣,帶上電台,掩護中央向靖邊一帶轉移!” “是!”丁旅長走出窯洞,翻身上馬而去。 彭德懷司令員率領前總機關幹總和戰士,向南轉移到一個僻靜的山溝裡。一下馬,彭總就把西北野戰軍副政治委員習仲勳等人找到一起,商量如何給毛主席回電報。

這時,在一個依山傍水的小村子裡,毛主席大步走出了窯洞。他來到打穀場,來回地走著,偶爾停下腳步,望著那條蜿蜒曲折的小道。他在等誰呢?他的心情為什麼這樣不安呢? 經過十幾天夜行軍,“崑崙縱隊”安全地到達這個山村住下了。陝北高原上,春天雖然姍姍來遲,但細心的人們還是聽到了它那輕輕的腳步聲。野草叢中,馬蘭花正在盛開。小河旁,楊柳吐綠,杏花也含苞欲放。然而,人們卻很少有機會來欣賞這可貴的春光。戰爭的勝敗關係到中國的命運,時時刻刻牽動著我軍最高統帥部裡每一個人的心。全國戰局,從1月開始,出現拉鋸形勢;經過2月、3月,形勢對我更加有利,但仍然處於膠著狀態。敵我雙方都在積蓄和準備力量,要給對方以致命的一擊。因此,每日每夜,有多少重大的問題,在毛主席的腦海裡翻騰啊!衛士小羅和王大夫站在河邊的杏樹下邊。那青青的楊柳,那美麗的花苞,他們幾乎看也沒有看到,眼睛一直望著打穀場上的毛主席。

小羅發愁地說:“這兩天,他老是悶聲不響。” 王大夫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兩件大事。副主席過黃河回到陝北了,可至今下落不明。萬團長帶領騎兵去找他,到處也找不到。” “啊!怪不得主席老是在這兒走來走去……” “朝那條小道望呀,望呀,眼睛都望穿了!” “第二件大事呢?” “王大夫,你可要絕對保密呀!” “那還用說麼!” “山東戰場好像情況不好。” “怎麼啦?” “唉,我不知道。只曉得咱們和山東電台失掉聯繫好幾天了……” 他們正說著,遠遠看見任弼時從山上走下來。 毛主席一見他就問:“山東台怎麼樣?” 弼時同志搖搖頭:“還是聯繫不上。” “恩來呢?”

“也沒有消息。” 第二天早晨,毛主席又來到打穀場,手裡拿著一份電報。任弼時走來了。毛主席的心情越來越不好。他來回走了一會兒,忽然想起似的:“弼時,你看看,彭老總來了回電。” 弼時同志取下眼鏡,用土布毛巾擦了擦,然後又慢慢戴上,認真地看起電報:“敵自清化砭後,異常謹慎,不走大道平川,專走小路爬高山;不就房屋設營,多露宿營;不單獨一路前進,數路並列,間隔很小。以至三面伏擊已不可能,任何單面擊敵均變成正面攻擊。敵人此種小米碾子式的做法,減少我各個殲敵機會……必須長期耐心疲困他,消耗他,迫其分散,尋找弱點……為對付敵人此種強大集團戰法,我擬分散兵力,在敵前後左右,四面襲擾,斷敵交通,將敵疲困,使敵不得不分散部分守備交通,造成打擊分散之敵與援敵之機會。此法擬試行,妥否,盼示。彭德懷、習仲勳。”

弼時同志看罷電報,想了想,問道:“你看,彭老總他們的意見怎麼樣?” “他們的意見是對的。”毛主席的情緒立刻為之一振。他說:“作為一個指揮員,就是要善於根據情況的變化,獨立地作出判斷。” “而且,作為一個共產黨員,就是要敢於在任何人面前,公開提出自己的不同看法。”弼時同志說罷,又仔細地擦起眼鏡。 毛主席由衷地讚歎道:“是呀。我馬上給他回電。” 晚上,在窯洞裡,小馮按著電鍵,不斷地向山東台發出呼號,但始終聽不到對方的回答。她摘下耳機,向坐在身旁的任弼時搖搖頭。 任弼時慈愛地說:“小馮呀,你們三天三夜沒有怎麼休息了……” “弼時同志,你也是啊!我……睡不著……”姑娘轉過身去,急得眼淚流了出來。

任弼時望著人們臉上的愁雲,安慰道:“大家別急。在任何情況下,我們都要懷著希望,抱有信心!” 小馮悄悄地揩去淚水,憂慮地說:“主席的心情和身體都不好……” “我知道。你們放心吧!”弼時同志說罷,邁著堅定的步子,從容地走了出去。 在另一個窯洞裡。毛主席正按著山東地圖沉思;兩隻大手腫得像饅頭一樣,上邊起了一個個小水泡。 王大夫望著這兩隻手,小聲地:“主席!” 毛主席沒有抬頭,拿起鉛筆想在地圖上畫,可是手腫得攥不住筆。他生氣地背著手,在窯洞裡低頭踱步。 小羅忙用手勢,要王大夫出來。 王大夫搖了搖頭,然後大聲喚道:“主席!” 毛主席聽到聲音,猛一抬頭,怒氣未消,但是有禮貌地說:“啊……王大夫,請坐。” 任弼時走了進來:“王大夫,主席的手……” 毛主席卻打斷了他:“山東台怎麼樣?” 任弼時還是搖搖頭,說道:“主席,請王大夫看看手吧。” 毛主席坐下來,機械地伸出了右手。 “左手呢!”任弼時站在一旁提醒。 毛主席又伸出了左手,還是悶悶不樂的樣子。 王大夫看了兩隻手,診斷說:“看樣子是皮膚過敏。” “怎麼治?”任弼時問。 王大夫一邊打開藥包,一邊說:“要敷藥包紮,停止辦公,休息……” 毛主席突然把手一縮,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王大夫拿著藥和紗布,求救似的望著任弼時。 任弼時說:“他心情不好,我們要體諒他。再做做工作吧。” 在打穀場轉了幾圈之後,毛主席又回到窯洞,用腫脹的手費力地寫了一份給彭德懷、習仲勳的回電,上邊說:“敵十個旅密集不好打,你們避免作戰很對。” 過了一天又一天,山東台聯絡不上,週副主席也沒有回來,多急人呀!毛主席通宵達旦地工作,忘記了疲勞和手的疼痛,可他總感到時間過得太慢了。這天早晨,他又來到打穀場,走幾步停一下,兩手叉腰,眺望遠方,總想奇蹟會突然出現。 電話鈴響了。任弼時拿起話筒:“我是弼時……嗯……嗯……好,我馬上報告主席!”他放下電話,極力克制著內心的激動,匆匆走到打穀場:“主席!萬團長來電話……” 毛主席望著他,目光是那樣懇切,神情是那樣急迫。可弼時同志卻慢慢騰騰地說:“副主席……” “怎麼樣?”毛主席急不可待地問,簡直一秒鐘也等不及了。 弼時同志也無法掩飾滿心的喜悅,大聲說:“回來了!回來了!” “在哪兒?”毛主席邁開大步就走。 弼時同志喚住他:“主席,別著急嘛!他天黑以前才能到呢。” “啊……”毛主席那張繃得很緊的臉,漸漸地鬆弛下來了。 任弼時摸摸鬍子,風趣地說:“昨天,我屈指一算,估計副主席一兩天內會到,你還不信呢!” “哈哈,你這個算命先生!”毛主席終於放聲大笑了。 站在一旁的王大夫,聽見他的笑聲,激動得要流眼淚。啊,週副主席回來了,毛主席笑了,多叫人高興呀!直到這時,她才看到,小河旁邊那嫩綠的柳條,那鮮紅的花苞,是多麼美啊!春天,充滿希望和快樂的春天,來了!看見毛主席情緒特別好,任弼時連忙打著手勢,要王大夫快來給毛主席包紮。 毛主席卻轉身問道:“小羅!副主席住在什麼地方?” “上邊那孔窯洞。”小羅指了指說。 “帶我去看看!”毛主席說著,急匆匆地走了。 任弼時向王大夫攤開兩手:“來晚了一步。動作要快嘛!” 雖然錯過了時機,王大夫卻並不懊悔,反而咯咯咯笑個不停。是弼時同志那種幽默的神氣把她逗笑了麼?也許是吧。不過,她現在就是想笑,想笑!她的心,也像含苞的花兒一樣在春風中綻開了。 中午,毛主席躺在炕上輾轉難眠,大聲喚道:“小羅!” 在陽光下打瞌睡的小羅猛地睜開眼,推門而入。 毛主席說:“請你告訴二大隊,山東台一聯絡上,立刻打電話給我。” 小羅說:“知道了。” 毛主席又叮囑他:“問問新華社,今天有沒有收到中央社關於山東的新聞?” “主席,這兩件事,你向弼時同志交代過了。一有消息,他會馬上告訴你的。你趕快睡吧!”小羅說罷剛想走,毛主席喚住他:“小羅,副主席住的窯洞收拾好了嗎?” “早收拾好了。”小羅答。 “那好。”毛主席眼睛閉了起來。一會兒,他睜開眼,看見小羅站在原地不動,奇怪地:“小鬼,你怎麼不走呀?” 小羅說:“我怕你又想起什麼事找我。” “啊,暫時沒有了。”毛主席說著把手一揮,“去吧,小鬼!” 小羅剛走到門口,毛主席又喚道:“小羅!副主席什麼時候到?” 小羅說:“天黑以前呀!” 毛主席看著炕頭的小鬧鐘:“1點還不到。好,我睡了,你4點鐘叫醒我。” “一定,快睡吧。”小羅輕輕地把門掩上。 毛主席又喊著:“小鬼!” 小羅半開著門,探進頭來。 毛主席打著手勢:“你要是忘了叫我,小心你的屁股呢!” “是!”小羅捂著嘴想笑,剛把門帶上,毛主席喊道:“小鬼!快回來!” 小羅站在門口,噘著嘴說:“主席!我扳著指頭算了,你已經交代我五件事,包括打屁股在內。還有什麼事,你睡一覺起來再找我,行嗎?” “不行。等我睡好覺起來,就晚了。” “啊?什麼急事?” 毛主席望著小羅,心疼地說:“小鬼,這些天,你陪著我日夜工作,眼睛都熬紅了。你也抓緊時間,去睡一覺吧!” “主席!……你……快睡吧!”小羅說著,眼睛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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