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政治經濟 facebook效應

第15章 第十章你只有一個身份

你要用真實的方式進行交流。 我們應該向這個世界表露幾個身份?這是facebook強迫我們去面對的一個重要問題。你希望知道我是《財富》雜誌的一名高科技領域的資深記者,而現在又在撰寫一本關於facebook的書嗎?或者我應該告訴你我今年57歲,是一名藝術家的丈夫,一位十幾歲女孩的父親,曾一度以詩人為職業,從前也是工會積極分子嗎?到現在為止,根據社會背景的不同,我亮給你的很有可能是這些身份中的這個或那個身份。然而在我單一的facebook個人信息上,則很有可能會揭示所有的身份。 這不是巧合,這就是紮克伯格設計facebook的方式。 “你只有一個身份,”在2009年的一次採訪中,他在短短一分鐘裡把這句話強調了三遍。他回憶到在facebook的早年,一些人認為應該為成年用戶提供“工作描述”和“興趣愛好”一欄,扎克伯格自始至終反對這樣的劃分。 “你有不同的面孔——對工作上的朋友或同事表現出一副面孔,而對你生活中熟悉的其他人卻又是另一副面孔……就快要結束了。”他說道。

他舉出了幾個理由。 “對於一個人來說,雙重身份是不誠實的表現。”扎克伯格從道德角度辯護,不過他也很務實,他說:“今天這個世界的透明程度將不會再允許一個人擁有雙重身份。”換句話說,即使你希望把私生活和職場生活分開,你也不可能做得到,因為關於你的信息正在互聯網和其他各個地方傳播。他的邏輯也適用於那些多面人——比如說一個未成年孩子在家表現很乖,在朋友堆中卻是一個濫用毒品的壞孩子。 扎克伯格——還有他核心圈子裡的同事們也相信,公開承認自己是誰並在所有朋友面前表裡如一,會有助於創造一個更健康的社會。在一個越發“公開和透明”的社會裡,人們將會為他們的行動後果負責,於是就有可能會表現得更為負責。 “讓人們更加公開自己是一個巨大的挑戰,”扎克伯格說道,“不過我認為我們能行,只是需要時間。對許多人來說,你分享得越多這個世界就會越美好的概念聽上去很像是一種十分莫名的思想,在這裡你會碰到難以跨越的隱私壁壘。”

大多數人都會發現這些觀點很為難,不過扎克伯格並沒有把時間浪費在討論他的理念的明顯缺陷上。在通往更加公開透明的道路上,早已鋪滿了那些隱私被不情願抖摟出來的受害者的屍體。正如一位隱私法方面的專家最近提出的問題:“你要在一個社交網絡上公開多少同性戀朋友的數量,才會被社會暗示出局?”過去人們把他們生活的各個方面互相隔開,用不同的面孔在這些隔間裡自在地生活,而如今當這些隔間開始交叉時,facebook的隱私問題就不出所料地被提了出來。 facebook建立在一個激進的社會假說下,即認為現代社會在不可避免地逐步朝公開透明的方向發展。但是信念的力量、始終如一的堅持,再加上靈活的策略,使得扎克伯格能夠在5000萬龐大用戶群給他帶來的巨大壓力下依然堅持實踐這個假說。要想了解facebook的歷史,你就必須要了解扎克伯格對facebook的看法,了解什麼是“極端透明度”。公司會經歷最糟糕的日子,正是因為他採取了實際行動來貫徹這個理念——比如動態新聞的上線,在一夜間用出乎意料的方式把用戶的信息暴露在陽光之下。

如今facebook的巨無霸規模以及它的大獲成功讓這個假說看起來不那麼讓人驚恐了。不管是好是壞,facebook正在大規模重新劃定個人之間親密關係的邊界。 facebook上的大量用戶,尤其是年輕用戶,陶醉於完全曝光的狀態。許多用戶願意詳盡地填寫關於他們的職業、婚姻狀態、興趣愛好和個人歷史等的細節內容,但是社會傳統和個人行為在許多地方還沒有跟上facebook徹底不妥協的開誠佈公的環境。如今精心設計他人對自己的看法正變得越加困難,這會使我們變得更加表裡如一呢,還僅僅是為了暴露而暴露?長期擔任facebook首席隱私官的克里斯·凱利響應了老闆的號召:“通過要求人們對他們的行為負責以及使用真實身份,我們已經構建起了一個我們認為更安全、更值得信賴的互聯網模式。”然而在公司之外,其他專家的看法則不盡相同。 “似乎在每一輪調整中,facebook都在讓保護用戶的隱私變得更為困難。”馬克·羅滕伯格(marc rotenberg)2008年在一篇專欄文章裡寫道。他是電子隱私信息中心的執行總監,同時也是一位受人尊敬的互聯網監察人。羅滕伯格相信,首先是用戶沒有得到足夠簡單的控制他們隱私的手段,其次是信奉極端透明的facebook在如何處理我們的信息方面也極其不透明。

facebook數據庫中儲存的用戶信息的規模也引發了公共政策方面關於隱私的疑慮。是否這家公司——或任何一家公司,有這個權力掌握如此海量的公眾信息?這是不是應該屬於政府的事情?人們希望能夠掌握他們自己的電子身份。即使facebook已經在如何處理我們的數據方面做出了承諾,我們又如何能夠確信它會按我們認為正確的方法去做呢,不僅僅是在當下,而且是在將來? facebook出於自己的商業利益考慮,以匯總表的形式把用戶提供的個人信息出售給廣告商。公司和它的商業夥伴們對我們知之甚多,而總體看來我們對他們和他們如何利用我們的數據卻知之甚少。 這恰恰是隱私權活動家羅滕伯格所擔心的場景。 “隨著時間的推移,由誰來控制我們的電子身份?”他問道,“我們依然想要控制權,我們不希望讓facebook來控制。”隨著隱私製度的發展,facebook肯定會再次受到來自用戶的抵制和政府管制的衝擊。

當一個人的年齡越大,他就越可能發現facebook在暴露個人信息方面是過度的和帶有侵犯性的。 facebook的許多成年用戶對僅用一個簡介欄來涵蓋他們私人和職場生活的理念感到相當不爽。一些人因而開始只把它當作私人生活交流工具來使用,而把職場夥伴排除在外。另一些人則把個人內容壓縮至最小,不加選擇地與同事還有客戶進行聯絡,包括那些他們不認識的人,他們意在把facebook變成一個網絡金礦。我在facebook上有一位朋友叫羅伯特·賴特(robertwright),52歲,是一位受人尊敬的非小說類作家,最近剛出版了一本新書《上帝的進化》(the evolution of god)。他很不情願地上了facebook,只是為了推銷他的作品。 “facebook需要一定程度的大方,這讓我感到很不自在。我是一個內向的人,不習慣像這樣使用現代技術。”他說道。

即使連扎克伯格的一些合作夥伴也與他有不同的看法。 “馬克不相信社交和職業生活是兩碼事。”雷德·霍夫曼說道。他是facebook早年的投資者和社交網絡“內聯網”(linkedln)的創辦者,那個社交網絡將私人生活信息排除在了外面。霍夫曼說:“那是一種典型的大學生想法。隨著你年齡的增加,你學到的一件事情就是你的生活有了不同的內容。”facebook的資深程序員查理·奇弗(現在已從公司離職)也持懷疑態度:“我感覺馬克不怎麼相信隱私,或至少把保護隱私看作一塊踏腳石。也許他是正確的,也許他錯了。”奇弗在這裡的“踏腳石”指的是紮克伯格把保護隱私看作facebook應該為人們提供的某種服務,等到人們覺得不再需要隱私時就可以取消了。

不過一些商業理論家欣賞馬克的方式。現年59歲的約翰·黑格爾(johnhagel)是德勤諮詢(國際)有限公司的高級研究員和顧問,寫過幾本關於互聯網和商業的暢銷書,相信他所謂的“一個完整版的個體”——是未來不可避免的趨勢,也很可能是有益的。根據他的說法,原因就在於商業和社會轉變的步伐正在加速。 “如果我們不加入更為廣闊的社交網絡來時刻獲取最新的知識,我們就會丟掉工作,”他解釋道,“但持久的關係必須建立在信任基礎上,如果你僅僅透露自己的一部分,那就很難讓人信任你。” 這並不是說扎克伯格本人信奉徹底的曝光,他也從來不會在自己的fackbook個人主頁上揭露一些隱秘的事情。黑格爾自然也有他的界限,“如果我要批評我的女兒,我也不會在facebook上批評,”他說,“從另一方面講,讓人們知道我有兩個女兒是有價值的,因為這讓別人對我有了更多的了解。”

而有一些人以無底線的自我曝光為樂趣。杰弗·鮑爾夫(jeftpulver),一位紐約的高科技創業者,也是一位技藝精湛的網絡工作者,他把自己相當多的業務放在facebook上進行,利用它來發送消息和安排見面。不過他也堅持把真實生活放在上面。 “我稱他為生活3.0,”他說,“你越來越多的生活會在網上進行,你要用真實的方式進行交流。那些舉起他們的盾牌,不讓自己的弱點暴露的人們不會理解為什麼facebook和twitter這些社交媒體是如此的激動人心。” 2007年倫敦的高科技專家莉薩·賴克爾特(leisa reichelt)在她的博客上創造了“跨時空接觸”(ambient intimacy)這個術語,以此描述這種讓個人得以自由地向朋友和粉絲談論自己的facebook和其他新服務形式的動態。她對這個術語的定義是:“能夠在一定的經常性和親密性程度下,與通常由於時空的阻隔而無法接觸到的人們保持接觸。”這個術語觸動了全世界研究社交網絡人士的神經。在2008年的《紐約時報》雜誌上,克萊夫·湯普森(clive thompson)用他自己在facebook和twitter上的親身經歷對這個術語進行了深度討論。文章探索了“跨時空接觸”的社會含義,對這種接觸的優點進行了肯定。 “這種新的認識……讓人們重新回歸了小鎮生活,在那裡所有人都知道你在做什麼。”湯普森用讚美的語氣寫道。

事實是facebook上沒有秘密可言。在這一點上,公司自身的隱私策略也很坦率,你的任何個人信息“都可能被公開,我們不會也不能保證你發佈在網上的用戶內容不會被未經授權的個人所看到”。公平地說,這句話的用意主要是防止facebook面臨潛在的法律訴訟。公司當然會為你的隱私提供保護措施,但是許多人不理解或併不利用facebook通常來說太過複雜的設置來保護自己的信息,從而經常會引發誤會或尷尬。 當人們在facebook上暴露了他們的真實行為,那一旦他們做出了一些輕率或魯莽的舉動時,就更有可能被“示眾”。盎格魯愛爾蘭銀行的一位年輕美國僱員向他的老闆請一天假,聲稱要在周五去參加親戚的葬禮。然後有人在facebook上發布了一張那天晚上的照片,照片上他在一個聚會上穿著一條芭蕾舞裙,舉著一才艮魔杖。於是辦公室裡的每個人,包括他的老闆,都發現了他的謊言。加拿大溫哥華的一位政治候選人放棄了競選,原因是一份報紙公佈了一張他在facebook上的照片,在上面兩個人正興高采烈地拉著他的內褲。奧巴馬的演講稿撰寫人喬恩·法夫羅(jon favreau)也跌了跟頭,有一個博客曝光了一張他在一個聚會上雙手放在希拉里·克林頓真人紙板剪影的胸部上的照片,他因此遭到了公開的羞辱。而這張照片是他的一個朋友發佈在facebook上的。 facebook曝光所能夠做的不僅僅是讓人羞愧。在2009年,一份對美國雇主進行的調查顯示:35%的公司曾因他們在社交網絡上找到的信息而拒絕過應聘者,應聘者被篩掉的首要原因就是發布“挑釁和不雅的照片和內容”。即使連大學也不例外,如今很多公司在做出任命決定前也開始在facebook和myspace上尋找應聘者相關信息。

也許奧巴馬總統對法夫羅事件依然念念不忘,2009年9月,他在面對一群弗吉尼亞州的高中生髮表演講,“我希望在座的所有人在你們的facebook匕發佈內容時都要慎重,”他說道,“因為在youtube的時代,你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會在你今後的生涯中被挖掘出來。而當你年輕時,你總會犯錯和做一些蠢事。”facebook很受青少年的歡迎,儘管公司規定用戶年齡必須達到13歲,但其實很多用戶只有11歲。 犯錯的未必都是年輕人,數不清的facebook醜聞表明了那些理應負起責任之人也會做出不得體的行為。英國萊切斯特一所監獄的衛兵被解僱,起因是同事注意到他在結交囚犯。費城一所法庭的官員被停職和調派到其他崗位工作,起因是一個陪審員當庭作證他在facebook上邀請她為好友。陪審員自身也犯過錯誤。在美國各地,一些陪審團的裁決遭到已經被定罪的被告的質疑,因為後者得知當審判還在進行時,理應保持沉默的陪審員就已經在facebook上發表了評論。 即使連那些從事秘密工作的人也會在面對facebook透明度的誘惑時犯糊塗。 2009年,當英國剛剛宣布約翰·塞維爾斯爵士(john sawers)擔任其間諜機構——秘密情報局(正式稱呼為m16)的下一任老大後,《每日郵報》就在他妻子發佈在facebook上的家庭照片裡發現了一個可以公開訪問的“寶庫”。上面不僅有度假和家庭朋友的照片,還有足夠揭示塞維爾斯的住處和他業餘生活細節的照片。 facebook的透明度也能對親密關係造成影響。許多人還不習慣於獲知和了解他們另一半的往事細節。如果在一張照片裡你的男友和另一個女孩在一起,這也許說明不了什麼,但誰知道呢?更糟糕的是,當某人通過看到對方facebook上個人主頁的改變而得知他們不再是一對的時候,結果甚至可能導致悲劇:英國的一個痴漢殺害了最近剛剛和他分居兩地的妻子,據稱是看見她在facebook上的婚姻狀態從“已婚”變成了“單身”的緣故。 照片尤其能夠揭示一個人的私生活,就像塞維爾斯爵土的例子那樣,能夠揭示你業餘時間和誰在一起,和他們做些什麼,還有你去過哪裡。高中生和大學生基本上都在facebook上公開他們的私生活。他們在facebook的個人“塗鴉牆”上和他們的朋友進行一對一的交流,毫不理會任何訪問到塗鴉牆的人都能夠看到這些對話的事實。一般來說,這些信息對於任何處在他們校園網絡的人都是可見的。 年輕一代的一些持不同意見者發現痴迷於facebook的自我表露並不健康。肖恩·多蘭(shaun dolan),25歲,在紐約一家媒體公司做助理工作,他在經過深思熟慮後,決定遠離這項服務。 “我們這一代是無以復加的自戀的一代,”他在一份寫給我的電子郵件裡這樣說,“當我和朋友們一塊兒去玩時,鏡頭無處不在,僅僅是單純地為了把照片發佈到facebook上去。這就彷佛夜晚不曾出現過,除非在facebook上有證據來證明一樣。人們煞費苦心地監視著他們自己的facebook頁面,只為了去看哪幅照片裡有他們自己的標籤,或哪幅照片裡的自己最值得分享給朋友們欣賞。” 一些人把這樣的行為稱為“表現癖”,或者,就像我的55歲的《財富》雜誌同事布倫特·施倫德(brent schlender)所指出的,是一種尋覓“網絡名氣”的渴望。在facebook上,我們跟踪朋友們日常生活中的點滴,這就和現實生活中無數人在《人物》雜誌上跟踪小甜甜布蘭妮的緋聞是一樣的。安迪·沃霍爾(andywarh01)有句名言:“在未來,每個人都會出名15分鐘。”但是在facebook上,限制條件不是你能出名多久,而是你的名聲能傳播得多遠。也許你僅僅在一個朋友圈或校友圈中比較出名。一些愛鬧著玩的人現在認定:“在互聯網上,每個人都會在15個人中有名氣。” 許多年輕人似乎不知道底線在哪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極端的自我暴露就會轉變為魯莽行為。有一位20多歲的年輕人在亞克朗市(俄亥俄州)的一家寶多來寵物連鎖平價店工作,她在facebook上發布了一張照片,照片裡的她拎著兩隻剛剛被她溺死的兔子。動物權益保護者對此表示憤怒,而她也很快被逮捕,並且以虐殺動物的罪名被起訴。未成年人慣常會發布一些暴露他們和朋友們在一起聚眾吸毒或喝酒的照片,而他們尚未達到法定允許喝酒的年紀。在馬薩諸塞州的阿默斯特地區高中,一位學生收集了證明學校裡的校花和型男在一起聚眾喝酒和有可能在吸食大麻的照片,然後把它們打包發送給了校長和社區裡的其他人士。在另一所高中,校長親自出馬登錄facebook檢查本校運動員的聚會照片,勒令照片上所有他看到的在聚會裡舉著啤酒瓶的運動員停課寫檢查(那些拿著紅色塑料杯的運動員得到了赦免)。 對成年人來說,在facebook上與未成年人之間的溝通則幾乎肯定是無法令人感到愉快的,因為這兩代人之間對於什麼程度的個人披露才是合適的這個問題有著根本性的分歧。舊金山的一位公司高管在facebook上與他合夥人的未成年兒子成了朋友,當他在夏天前往歐洲旅行時,他去了阿姆斯特丹,然後很興奮地告訴facebook上的朋友關於他的大麻之旅。我的朋友對此感到左右為難——她是否應該告訴她的合夥人這樣做不合適呢?那樣做會破壞兒子對她的信任嗎?弗吉尼亞州一位60歲的老婦看到她的侄子在facebook上激烈宣誓的照片,由於清楚他那所學校極為嚴格的校規會讓他就此被開除,於是直接和他本人進行了溝通,而不是告訴他的家長。 由於大多數未成年人仍然不會在facebook上把他們的父母加為好友,於是一些家庭就制定了這樣一條規則,即作為擁有一台電腦和上網使用facebook的交換條件,父母有權訪問他們孩子的個人主頁。這些父母們經常為他們在網上的發現感到憂慮。 facebook應該鼓勵用戶披露多少個人信息?有關這個話題的討論一直貫穿了公司的整個發展歷程。 “從創建第一天起,我們的使命就是讓社會更加公開。”市場部的戴夫·莫林這樣說,他是紮克伯格核心圈子的成員之一,“這就是facebook的全部意義所在,不是嗎?我們幫助人們更公開地交流更多的信息。我認為他們始終都無需考慮他們實際上是誰這個問題。”但是facebook的首席運營官,現年39歲的謝麗。桑德伯格的看法卻有一點不同,她說:“馬克確實極為相信透明化,相信一個公開的社會和世界,他在把人們朝那個方向推動。不過我認為他也知道實現那個目的的方法就是給予人們精細控制和舒適感。他希望你能夠更加公開,而他也是那種樂於幫助你走到那一步的人。所以對他來說,這更多的是一種實現目的的手段。至於我的看法,我不是那麼肯定。”桑德伯格比扎克伯格年長14歲,認為如果有人不希望讓他們的生活透明化,也不是什麼壞事情。 facebook也具備一個獨一無二的能力,能夠幫助用戶控制自己信息的流動。但這個能力只有在滿足了facebook的嚴格要求、用戶使用真名的情況下才能生效。如果你對於人們在facebook上的真實身份不是很確定,你就不能夠通過成為他們的朋友來有選擇地允許他們訪問你的數據。通過把人們放入不同的小組(朋友列表),你可以限製或擴大他們查看你的相關信息的範圍,同樣也可以調整你看到他們信息的內容。這些小組列表——工作、家庭、大學朋友或無論什麼,能夠讓你向一組人而不是另一組人發送信息。然而,根據facebook的首席隱私官克里斯·凱利的說法,沒有多少用戶使用這些隱私控製手段。許多用戶覺得它們過於繁瑣。 和互聯網上的任何其他網站相比,facebook至少還有更多的潛在方法讓用戶控制他們自己的數據。公司的資深架構師亞當·德安杰羅說正由於這些控製手段,facebook代表了“一種全新的信息模式”。 “facebook上的每一個信息片段都受到約束規則的保護,你可以控制誰能看到它,”他說道,“特定的人群能看到特定的信息。”德安杰羅是正確的,在互聯網上幾乎任何地方都看不到這種程度的“精細”控制,部分是因為只有facebook上才存在著如此海量的關於誰正在做什麼的信息吧。 首席執行官本人正越發意識到這些約束手段——facebook的隱私控制,必須更醒目和更易於使用。一位同事說扎克伯格先前抱著“自由意志主義式”的清靜無為態度來對待信息的控制,但是現在意識到為了說服人們進行更多的分享,他需要改變一下戰術,讓更多的隱私控製成為可能。 “我認為更豐富的隱私控制很重要,”扎克伯格說,“這些控制需要相當簡單,因為如果過於復雜,人們就不會使用它們了。”就在本書的寫作過程中,facebook正醞釀在隱私控制方面進行一場重大的革新,讓用戶更容易控制誰能看到自己的信息。 在給予facebook用戶隱私控制方面,扎克伯格或多或少交上了一點好運。很明顯,起初哈佛的用戶之所以能夠進行大膽的分享,能夠大膽地暴露自己,是因為他們清楚也只有其他的哈佛學生——facebook上哈佛人際網的成員才能看到這些內容。所以當facebook進化後,人際網絡的概念也隨之跟著進化。起初所有的用戶都被默認歸屬到一個人際網絡——屬於一所大學、一所高中、一個工作場所,或一個地理位置。多年以來,我一直是時代集團網絡的一員,也是一個紐約人。你可以查看到你的人際網中其他人的信息,他們也可以查看你的新動態,除非你調整了隱私設置來阻止別人那樣做。 (我就是這樣做,在兩個人際網中都如此)但是人際網之外的任何其他人都無法看到你的信息,除非你明確地給予他們授權。現在,在一次重大的改版中,區域間的人際網絡消失了,那會急劇減少能夠看到大部分用戶數據的人的數目。如果他們不成為對方“朋友”的話,就看不到對方的數據。 雖然facebook面臨著諸多的隱私挑戰,但是大多數人似乎對網站的運作方式感到滿意。在2009年9月的一次民意調查中,它在全美最值得信賴的公司排行中名列第十。這份調查由研究機構波耐蒙研究所和驗證網站的“電子信任標章中心”(truste)公司共同進行,對6500位消費者進行了採訪。 facebook的位置排在了蘋果、google和微軟前面。 (億貝排名第一,弗萊森電訊排名第二,而排名第三的則是美國郵政。) 但是,當你走進facebook大樓的時候,會發現扎克伯格這個更為極端的信念的影響力還僅僅停留在表面。那裡的一些人在談起這個概念時或者用“終極透明度”,或者用“極端透明度”的稱謂。由於這個世界不管如何都可能會越發公開透明,人們也不妨習慣於此。不過爭論還是會繼續,所有事情都還有待驗證。 個人信息最公開透明的地方就是facebook的相冊功能。這裡是最難以限制你的信息被披露的地方,你控制不了別人發布有關你的照片。雖然你確實有權刪除一張照片上有關你名字的標記,以此來阻止信息在你的朋友列表中傳播,但一般說來等到你刪除一個標記的時候,帶著此標記的新聞已經通過facebook的動態新聞或動態消息被傳播了出去。 (同時任何用戶都能調整facebook的隱私設置,讓標記對他們無效)默認設置下的相冊是公開的,所有人都能訪問,除非你精心調整了自己的隱私控制,不過大多數用戶並沒有這樣做。 多年來,許多用戶都希望facebook能夠移除那些讓他們反感的曝光他們的照片功能,那些照片通常都是別人拍攝然後上傳到他們自己的相冊上。不過,公司在這件事情上所遵循的策略一貫堅定,那就是你有權刪除標記,但無權刪除照片。照片屬於拍攝者所有。從我的觀點看來,facebook一直不讓用戶在他們的名字作為標記被添加進一幅照片和傳播給朋友之前先得到他們的首肯,這種做法是不對的。 極端透明度的支持者們辯稱,儘管facebook也許讓人們更加容易找到關於你的照片,但是互聯網上還存在著其他許許多多的站點讓拍照人上傳那些照片。所以,如果不曾發生過任何事情,那facebook也不會促進任何事情。他們指出,即使沒有我們的參與,也會有無數其他種公佈信息的方式。比如說,帶攝像頭的手機無所不在,任何人,在任何地點,都能輕易地拍下你的照片,然後立即把它公之於眾。 “馬克的觀點是,facebook最好不要徒勞地抵制世界發展的潮流,否則它就會被市場所淘汰。”說起話來輕聲細語卻熱情洋溢的亞當·德安杰羅說道,他對此抱有相同的看法。他倆早在2001年,還在艾斯特高中時就已經在討論這樣的話題了。 “信息的流動正在加快,”他繼續說,“越來越多的人已經意識到其他所有人的感覺和思考。一個現實的後果是,人們不再能夠像過去那樣剝離他們的身份。(也就是,把它分成幾個隔絕的部分)我不認為這是一個道德問題還是什麼,這僅僅只是科技進步以後,世界未來的樣子。不管facebook怎樣做,都改變不了這個大趨勢。”甚至謝麗·桑德伯格也頗有點引以為豪的樣子,她說:“你不能在facebook上不表現出你真實的自我。” facebook裡極端透明度派的成員,包括扎克伯格,都相信更徹底的透明度能讓我們成就更美好的人生。比方說,一些人聲稱,由於facebook的存在,今天的年輕一代更難以欺騙他們的男友或女友了;他們還聲稱,更徹底的透明度也塑造了一個更寬容的社會,在這里人們最終接受了每個人都偶爾會做出錯事和傻事的現實。 2006年9月份,動態新聞的上線是這個透明化不可避免假說的反映。這個功能對你的所有行為表現都一視同仁——有效精簡了你的所有身份,它不管什麼內容都一股腦兒地放到了同樣的信息流裡。反動態新聞的抗議浪潮在引入一些隱私控制後迅速地消散得無影無踪,這個事實增強了facebook里許多人的信念,他們覺得儘管人們會在起初對自身信息的自由流動感到不適應,不過很快就會意識到它的好處。 那些在facebook上說出自己的想法和展現自我的人有時甚至會認為自己在發起一系列的小戰役,為公開和透明而戰,其中的一些紛爭在成年人封閉的胸襟裡投射進了一縷陽光。金伯利·斯旺(kimberley swann),16歲,生活在英國的埃塞克斯郡,她在一家營銷公司裡得到了一個辦公室主管的新職位。把一些同事加為了facebook好友幾週後,她在facebook上留言說這份工作無聊透頂。有好事者就把這條留言發給了她的老闆,後者立刻就把她開除了。 “我甚至沒有提到公司的名字。”斯旺在接受《每日電訊》報的採訪時說。 bbc電視台在談到這件被廣泛報導的新聞事件時,引用了一位工會官員的話:“有些人是在無事生非,什麼事情都要插一腳。大多數雇主甚至做夢都不會想到在下班後尾隨他們的員工到酒吧,去看看他們在和朋友們談天說地時會不會對工作發表意見。” 一些高中生已經採取了行動,走上法庭來捍衛他們在facebook上的自由言論的權利。凱瑟琳·埃文斯(katherine evans),佛羅里達的彭布洛克派因斯特許高中的一位高中生,創建了一個facebook小組,抱怨她跳級課程中的英語教師是“我所遇見過的水平最差的老師”。校長得知了有這麼一個小組的存在後,罰她停課三天作為懲罰。結果她一紙訴狀把校長告到了聯邦法庭,宣稱校長侵犯了她受憲法第一修正案所保護的言論自由的權利。 一些年紀輕輕的人——不經意間在響應扎克伯格,宣佈在facebook上表現自己的浪子形像不是一個問題,因為當他們長大後,關於不檢點行為的標準必然會被放寬。哦,很明顯他們是在拿自己的聲譽開玩笑,不過facebook甚至整個社會都在不容置疑地朝自我揭露的方向轉變的事實給了這種觀點一些可信度。前總統比爾·克林頓的那句說他曾經抽過大麻但“沒有吸進去”的話讓他飽受非議;而15年過後,當總統巴拉克·奧巴馬在他的自傳裡公開承認曾吸過可卡因時,今天幾乎沒人在乎這檔子事情了。 人們總是希望既能夠毫無保留地分享自己的信息,又能夠得到保護,避久無意中披露的內容讓他們蒙羞,這種想法可以讓人理解。不過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原因則深深地蘊含在人們使用facebook的動機中。詹姆斯·格里默爾曼(jamesgrimmelman)是紐約法學院的一位助理教授,他在2009年發表了一篇文章,對這個進退兩難的困局做了解釋。文章的題目是“拯救facebook”,文中寫道:“(facebook)有著嚴重的隱私問題和一個令人讚嘆的全面的隱私保護架構……facebook中的大部分隱私問題都是……人們熱衷於使用facebook的自然結果。”他同時寫道:“在可靠的控制個人信息的願望與不經意間的社會溝通之間很可能存在著不可協調的矛盾。” 格里默爾曼的中心論點之一是,facebook上發生的隱私侵犯常常不是由於公司的行為所導致,而是由於被用戶接受為朋友的人們所造成的。舉例來說,在多所大學裡,運動員們如今正尋求避免讓教練在facebook相冊上發現他們飲酒和其他違反校紀校規的行為。為了防止被人拍照和上傳到facebook,如今的一些大學聚會禁止攜帶手機和攝像機入場。有些聚會甚至設有被孩子們稱為“射擊室”的房間,裡面一片漆黑,所以沒人能拍下任何飲酒和吸毒的照片。擔心他們形象的運動員和其他學生也學會了在不良聚會後立即上網在facebook上搜尋照片,找到有他們標記的相關照片,然後要做的當然就是刪除標記。不過那些照片能夠被上傳和被標記上你名字的唯一途徑就是經你“朋友”之手實現。格里默爾曼把這種事情稱為“對等隱私侵犯”。 由於我們使用真名上facebook,所以就能夠為自己說出的話負責。過去互聯網上的許多人以假名為掩護,可以恣意發表一些可憎、粗魯或仇恨的言辭,不過如今這樣做則越發困難了。在紐約的哈里森鎮,一位警探在2009年被降職並退休,原因是他在facebook上說奧巴馬的當選總統將意味著“玫瑰園會變成一個西瓜園”。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透明化和精確身份是文明的象徵。 facebook的精確身份文化自然不是萬無一失。許多人抱著娛樂的目的編造了虛假身份,比方說,facebook上隨時都有數打海伍德·雅布洛米(haywoodjablomie),但是這些冒牌傢伙通常一眼就能看出。我們的身份可以由我們在facebook上的好友來驗證,而海伍德通常只有寥寥幾位或根本沒有朋友。不過有些冒牌傢伙則較難以辨識。賽門鐵克安全軟件公司在2008年進行過一次實驗,設計了一位誘人的年輕女孩,假想了她在矽谷的一家高中就讀。僅僅過了幾個鐘頭,那所高中就有許多男孩向她發出了好友請求,據推測是因為他們想和她約會。在這種情況下,也可能會出現可悲的事件,比如說,不良中年男性會假扮成誘人的年輕女性,來引誘男孩向他發送他們的裸體照片。 facebook模式也不適用於名人身上。微軟主席比爾·蓋茨在2008年早期就關閉了他在facebook上的個人主頁。理由有兩點,其中之一就是他每天都會收到好幾萬條好友請求——他的手下縱使有三頭六臂也處理不了。不過在facebook上還有其他五個假冒的“比爾·蓋茨”,他們中的每一個都有無數的“朋友”。 那些名字起的比較搞怪的人在facebook上也碰到了另一個麻煩,facebook常常會阻止他們在上面建立自己的個人主頁。一位澳大利亞的婦女名叫埃爾莫(elmo基普),芳齡27歲,起先就被facebook拒絕註冊,直到她向facebook公司發去她的護照和駕照複印件才解決此事。現年52歲的v·艾德曼(vadman),住在加州的科斯塔梅薩,在註冊的時候被facebook的後台軟件拒絕,為此他和facebook的客服有過一段長長的爭論,說服他們相信他的法定名就是一個字母“v”。其他也遇到過麻煩的名字包括日本作家伊田裕子(hirokoyoda),新西蘭的羅伊納·蓋伊(rowena gay),還有那些名字中包含“河狸”(beaver)、“果醬”(jelly)、“啤酒”(beer),還有“鴨子”(duck)的人。甚至連卡特麗娜·菲克(caterina fake),國際圖片網站之王flickr的著名聯合創始人,在起初也加入不了facebook。 (直到2009年末之前,facebook修補這些誤會的流程都有著嚴重的不足,後來他們採用了一個更加正式的申訴政策。) 絕大多數用戶還是精確定義了自己的身份,這給了facebook一些獨特的和具備實際意義的能力。在威爾士的卡迪夫,有一個人在facebook上找到了已失散35年的同父異母的兄弟,而他僅僅只是搜了一下他的名字。在facebook的紀元里,像這樣的家庭重聚正在變得越來越普遍。 許多人如今已經不再常規地相互交換電子郵件地址和手機號碼了,他們僅僅在facebook上相互查找對方的名字,這一簡單的目錄功能就成了facebook的最不容置疑的優點之一。那些不上facebook的人正在一些團體當中被朋友們視為難以接觸和結識,而在像丹麥這樣幾乎人人都用facebook的國度裡,這種情況甚至更為普遍。 是不是存在這種風險,一旦我們的一面在facebook上被揭露了出來,我們就永遠沒有辦法再擺脫這個形象了?我們會不會總是以一些朋友相冊中的一幅戴著滑稽帽子的醉酒浪子形像被永遠地銘刻在了人們心裡?當像我這樣的人隨著年齡的增長擁有更多判斷力和閱歷的時候,人們對我的固有的看法是不是很難再發生改變了?考慮到在不久的將來對不忠的道德底線很有可能被放寬,這很難讓人感到欣慰。在古代,人們可以通過移動到新的城鎮重新開始新生活,以此來躲避人們對於他們的某些負面印象,然而在將來就沒有這樣做的可能了嗎? 在facebook上謹慎暴露你的信息是有道理的。我本人就遵從簡單的“頭版”原則。我對於把自己生活中的很大一部分內容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感到很開心,所以我在個人主頁上留下了詳盡準確的信息,也積極與別人交流。但是我絕對不會嘗試把任何有可能出現在當地報紙頭版頭條上的內容髮佈在上面,我不想被“震驚”。 在為公開和透明而奮鬥的過程中,扎克伯格得到了一個出人意料的盟友——本·帕爾,西北大學的學生,“學生反對facebook動態新聞”小組的發起人。這個小組曾經催生了facebook史上最嚴重的隱私危機。 2008年9月,已是一位高科技撰稿人的帕爾實際上已經放棄了他原先的觀點。 “過去的兩年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在一篇文章中寫道,“我們對於向眾人分享我們的生活和想法感到越來越自在,不管是向親密朋友還是陌生人。新技術的發展和扎克伯格的'搗亂'導致了這樣的變化……動態新聞真正引發了一場革命,值得我們駐足欣賞。隱私並沒有消失,只不過變得更易於控制了——我可以控制想要分享的內容,我能夠和所有人分享我的信息,而我想要保密的內容依然留在我的腦海裡。”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