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政治經濟 四海皆商機·溫州人的創富史(1978-2010)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潮叩溫州

未來屬於中國嗎? 《新聞周刊》國際版總編輯法瑞克·扎卡利亞用肯定的語氣說:“中國的崛起不再是一個預言,它已經是一個事實。”到2007年年底,中國的國內生產總值將不出意外地超過德國,成為美國、日本之後的全球第三大經濟體。 大環境好得是如此的迷離且迷人。 2007年1月,一種名為“熊貓燒香”的電腦病毒開始在網絡上瘋狂肆虐,讓習慣了網絡的中國網民飽受驚慌。直至兩個月後,病毒始作俑者李俊被捕,其黨羽亦隨之落網。這個號稱中國最大網絡犯罪案的神秘面紗才被揭開。互聯網的行情在這一年實在算不上好,各大公司都在絞盡腦汁尋求新的增長點,結果堪憂。 進入公眾視野的犯罪分子都是20世紀80年代出生,身上有著“80後”的標籤,還有一項共同特徵分外引人注意: 低學歷,求職受挫,對社會心懷憎恨。令人遺憾的是,李俊等人的落網除給自身親友帶來羞辱外,並未引起社會的足夠重視。當時恰逢農曆新年,大江南北洋溢著節日的氣氛,電視中反複播放全國各地歡度新春佳節的畫面,只是新聞節目中偶爾提及此案,亦被人們視作聊天消遣的花邊新聞。

事後看來,人們一定忽略了些什麼。抑或,樂觀的大環境讓人無暇反思。 所有的一切都在不約而同往好的方向發展。經濟迅猛的態勢人所共見。如果把這年算在內,連續4年保持兩位數增長,速度之快,時間之久,世界範圍內屬少見。國家財政收入達到史無前例的5萬億元人民幣,百姓收入大幅增長,大國崛起呼聲愈發強烈,社會圖景令人歡欣鼓舞。 社會氣氛中,一位攝影師跑到南中國海的一角——那是中國改革開放的發源地。他用鏡頭捕捉到浪花拍擊岩石的畫面,冠以“潮叩中國”的標題,刊登在供職的報社。不曾想,原本普通的照片一炮走紅,被各類媒體競相轉載,引出國人對未來的無限希冀與期待…… 不會有太多的人會像溫州人那樣,對外界的氣候是如此的痴迷和在意。

潮叩中國,何嘗不是潮叩溫州。只是,在這個寒冷的冬春之交,一向自詡清高的大學畢業生們明顯地感到求職受挫與“不受歡迎”。 招聘會上排起擁擠的長隊,互聯網上出現名目繁多的求職網站。相關部門解釋,就業市場上活躍的本科畢業生高達500萬之多,除了少數幸運者,大多數畢業生苦於著落。 “沒有工作經歷”、“缺乏社會經驗”是被拒絕的主要原因。不過,作為應屆生,這幾乎不可避免。 萬般無奈下,一些人走進傳銷行列,一些人當起啃老族,還有人跑到大城市打零工,對“傳菜員”、“麵點工”趨之若鶩。最悲哀的是,經過十數載寒窗,這些20出頭的年輕人仍舊無法自立,國家除提供最低生活保障之外,也無任何得力措施。另一個矛盾的現實是,中國經濟賴以增長的“人口紅利”即將結束,由此導致的勞動力缺口高達1300萬。

鬱悶的氣氛下,溫州春季招聘會如期而至。 180多家企業推出2000多個具有誘惑力的崗位,海報上打出年薪六位數的信息,吸引各路人才,不乏博士、海歸。可是,務實的溫州老闆並不認學歷,反而更看重本事。一家企業負責人對每一位面試者問一個挑剔的問題: 我們公司去年的效益是3000多萬元,假如我20萬年薪聘用你,你能否在兩年時間內提升2/3的產值? 一樣在溫州,“大學生做豬倌”激起波瀾。 甘當豬倌的大學生叫陳芝朦,樂清人。一年前,他從畜牧獸醫專業畢業,進入父親養豬場幫忙: 每天6點起床,打掃豬場,給豬餵食。兩個月後,他學會了小豬育苗、母豬防疫、母豬接生。過了一年,陳芝朦迅速成長為養豬方面的行家里手。轉過年來,父親放心地把豬場交給他。而他也不負眾望,“鬧出”了大動靜。

接管養豬場後,陳芝朦破天荒地投入百萬元進行科技改造。他引進計算機管理系統,對小豬死亡率、商品豬量肉比等數據進行監控;另一方面把捲簾換成風機水簾,利用空氣動力學原理營造出冬暖夏涼的效果;還大力推廣零排放養豬法,得到政府肯定,承擔起國家級星火項目“淨化沼氣環保工程”。 到2007年春天,陳芝朦豬場存欄數達4500多頭,產值高達1500多萬元。陳芝朦也憑此成為大學生吃苦創業的典型,在媒體筆下形像生輝。由此人們知道,溫州年青一代延續了父輩的創業精神,絕非一般的“富二代”那樣紈絝與不可救藥。 每當就業形勢不好,創業就會再度流行。廣東、陝西等10多個省份提出“全民創業”,響應者云集。一位記者統計,中國每六個勞動力中“有一個是老闆”。一位經歷頗多坎坷的大學教授由此感慨:“現在,很多人提到創業的時候,就像是去散步一樣隨便。”

經商蔚然的溫州,創業風潮迭起。為數眾多的創業者中,以下幾位人物值得提及: 海歸張宏偉苦心孤詣,兩年的時間感動了一位法國精油理療師。這年,他攜帶戒菸配方回到溫州,創辦艾薇爾生物科技有限公司,開發戒菸產品。 孫寶森則隻身跑到意大利普拉托打工。和早年外出的溫州人一樣,他從服裝廠學徒做起,幾年下來,創辦的新溫州時裝公司小有名氣。這年,他提出創新理念,進軍大眾服裝市場,在意大利掀起中國風。 李振達發明全密封微波硫燈,一隻800瓦燈泡可照亮一個廣場,光效是同功率普通鈉燈光的15倍。他註冊的企業受到美國GE和日本松下等大牌企業的關注。另一位溫州商人看好2008年的美國大選,到工商局註冊了“美·奧巴馬”、“奧巴馬”兩個商標,等著轉手。照舊,溫州企業界評選年度“十大傑出在外創業青年”。獲獎者中,36歲的陳建一枝獨秀。陳建出生在瑞安市塘下鎮,16歲時在自家的汽車電器廠做推銷員。 1993年,他看中安徽市場,轉戰合肥,從事汽車配件生意;後來引入連鎖經營模式,慢慢成為安徽最大的汽配經銷商。

生意盤子放大,陳建的目光轉向經營不善的國有企業,開始了令人嘆為觀止的收購國有企業。他最早收購了蕪湖一家國有軸承廠。花費不菲,可陳建從中嚐到了資本擴張的甜頭。於是,他到合肥工商局註冊“溫商”品牌,同時拉攏一大批溫州商人,共同收購國有企業,開發房地產。 “溫商”在徽商遍地的合肥創出天地。 2007年,陳建一次性買斷工齡,再次收購了一家產值過億的大型國有企業。他還以1500萬元的價格,收購南陵王酒廠。經過徹底改造,酒廠重新包裝上市,並且一炮打響,被當地政府指定為接待用酒。 “十大傑出在外創業青年”中徐慧和黃賢波成就傲人。 2007年下半年,發改委等部門陸續出台支持太陽能的相關政策。以眼鏡貿易起家的溫州女商人徐慧在安徽收購了名氣不小的瑞鑫廣電,與沙特巴格山集團簽下三年的合同。以往生意一切歸零,徐慧再度出發,向太陽能市場巨大的中東進軍。而黃賢波則斥資5000萬元,拿下青海省祁連縣小沙龍東溝銅礦,同進他擁有一個玉礦、一個銅礦和兩家“發展勢頭很好”的網站。接下來,他的目標是新疆和甘肅的兩座金礦。事實上,徐慧與黃賢波所涉足的礦產資源、互聯網,正是近年來溫州創業者以資本“扎堆爆炒”的領域。

2007年4月,中國人的目光聚焦在了娃哈哈與達能的股權“口水戰”。 企業家的“契約精神”引起方方面面的強烈爭論。無論結局好壞,“燈下黑”的合資方式註定不可能持久。由此,商業糾紛案也帶上了更多的民族主義色彩,許多中國人恍然大悟: 電視廣告中天天叫賣的娃哈哈早已成為外國人的囊中之物。有好事者歷數中國品牌被外國品牌收購雪藏的案例,不忘記旁敲側擊,提醒人們民族品牌的岌岌可危。 人人心急如焚,對此案投以莫大熱情,民族工業保護論甚囂塵上。沸沸揚揚之際,溫州低壓電器生產企業正泰以產品侵權的名義,把跨國巨頭施奈德推上了被告席。消息傳出,群情激昂,進一步把民族工業保護論推向高潮。 施奈德公司自1995年進駐中國後,一直以勝利者的姿態自居。 10多年來,通過各種方式併購中國企業達17家。廣為人知,正泰多次拒絕與其合資,竟被施奈德24次告上法庭。南存輝在不同的場合講述了以下幾個事實: 1994年,施耐德希望以現金方式收購正泰80%的股份,被拒絕;

1999年,施耐德提出控股正泰51%的股份,被拒絕; 2004年,施耐德把門檻降低到各佔50%的方式合資,仍遭拒絕; 2005年,談判失敗後,施耐德馬上在幾個國家對正泰提起訴訟。如今,正泰抓住對方把柄,轉守為攻,把氣勢凌人的施奈德告上法庭。施奈德措手不及,狼狽不堪。正泰風光無限,被視作本土品牌翻身正名的希望。 正泰狀告施奈德的理由是: 施奈德生產的5款產品對正泰1997年註冊的專利形成侵權,並在2004年至2006年間獲利超過3.348億元。正泰通過代理律師,希望法庭要求對方停止一切侵權行為,賠償經濟損失3.3億元。 一個不知是否刻意的細節是,受理案件的溫州市中級人民法院把開庭日期定為4月26日,恰逢“世界知識產權日”。好事者似乎看出某些“徵兆”,認為侵權案得到官方的背後支持,是中國企業奮起反擊、對抗外國品牌的信號。案子一開始就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視。

開庭當日,施奈德代理律師提出正泰“註冊專利無效”。案件一度擱置。直至5月,國家知識產權局專利複審委員會裁定: 正泰專利有效,駁回施奈德“註冊專利無效”請求。案件審理向著有利於正泰的方向發展。 9月的最後一天,溫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案件二次開庭審理。正泰前來旁聽的人員眾多,組織者只得安排中巴車接送,而施耐德只來了兩名律師。 下午4點,審判長宣讀判決書。厚達55頁的判決書大部分篇幅論述枯燥的技術問題,旁聽者經過長達40分鐘的等待,終於等來了已成定局的審判結果: 施耐德侵權成立,賠償正泰3.3億元。低壓電器行業內的中國老大和全球老大的侵權案告一段落。專家解讀:“民營經濟技術落後,知識產權掌握不多的局勢有所改觀。”

不過,柳市低壓電器生產商們並未從官司勝利中感到樂觀,反而因技不如人而心懷焦慮。看來,溫州人把正泰的勝利更多地歸為個例而非常態。 與此同時,另一個頗為耐人尋味的事件是,溫商積極抗訴歐盟反傾銷事件。默默無聞的溫州泰馬鞋業公司曝光率大幅攀升,董事長廖躍當選為2007年“溫州經濟十大年度人物”。 2007年,利好的消息實在太多,至少股市就牛氣沖天,著實讓潛伏已久的老股民體驗到了暴富的夢幻。金錢的刺激效應激發了更多人的效仿。炒股熱升溫,不到一個月時間,中國股民數量暴增300多萬。人人都想從股市裡撈錢,就連那些進城打工的農民,也膽戰心驚地把微薄的積蓄投入股市。而大學生們保持著一貫的眼高手低,無本錢炒股,卻不妨礙他們對股市異乎尋常的關注。如今,他們頂禮膜拜的對像從李彥宏轉變成了沃倫·巴菲特,一個在股市悠遊的美國老頭,想要和他吃上一頓飯,最少都要付出數十萬美元。 這一年,被當作天方夜譚而在億萬股民間廣泛傳播的事件至少有以下兩則: 一家名為杭蕭鋼構的企業股價由2元多暴漲至30多元,市值由7個多億元暴增到70多億元,兩個月創造的市值相當於過去13年的10倍。而其上漲緣由竟是“重孫”公司的虛假訂單。 一位平庸的前證券諮詢人員在網絡上出賣“內幕消息”,眾多散戶甘願為此付費,少則3000,多則3萬。此人由此非法獲利700多萬元。人們看到“股指飛漲,市盈飆升”,很少有人意識到,股市的背後是監管的真空和操縱的不規範。某些經濟學家們站出來警告:“泡沫正在形成”。被財富沖昏頭腦的人們已經停不下腳步,何況“股改基本完成”,“經濟形勢那麼好”,股市沒有理由“不上漲”。 同樣“上漲”的物價也促使更多人進入股市。漲價先從豬肉開始,一度暴漲56%,大米、麵粉與食用油價格一路飆升,出現“兩位數上漲”。普通城市家庭每月用於食物方面的開銷要比一年前多出兩三百塊,這正是“推高CPI的罪魁禍首”。 對此,標準官方用語是: 防止價格由結構性上漲演變為明顯通貨膨脹。學術界的觀點相對直接: 通貨膨脹的預期形成,全面通脹的跡像已經出現。恐懼和不安最終迫使更多的人把錢投入股市,股熱最終演變成一場貨幣保值戰。 2007年4月的最後一天,108萬新散戶進場;5月8日,又有42萬人投身股市。中國股民數量達到9400萬,全民炒股時代正式到來。數月後,上證指數突破6000點。 《人民日報》上出現警告文章,與11年前重挫股價的那篇社論相比,不難發現,這次“話說得更重”。只是成長於順風順水年代的人們看不懂“政治信號燈”,正是他們,把股市推向高潮。 溫州,民營企業上市潮順勢而為。 8月16日,報喜鳥在深交所上市。至此,溫州企業中已有5家上市公司,還有30多家企業摩拳擦掌。而專門為中小企業上市做背後推手的投資公司在溫州如雨後春筍般出現。 富翁雲集的溫州民間也是臥虎藏龍。一家國字號銀行專門推出溫州商人卡。持卡人享有優惠股票買賣佣金、贈送保險、免費洗車等項目。一向自認高貴的國際奢侈品牌也走下神壇,向溫州大佬們示好。有數據顯示: 中國富人購買奢侈品的金額達到30億美元,佔據全球奢侈品市場份額的12%。而11月份出爐的中國最牛百強散戶,溫州股民王建波位列第26位。關於他的故事,流傳版本很多,但都指出,他正是從此番牛市中賺得缽滿盆滿。 日後看來,對於那些把錢投入股市而不是選擇存進銀行的中國人來說,這是一個無比幸運的年份。低開高走的股市讓許多人大發橫財。人們切身體會到財富增加的快感,以至於多年後,許多人仍對此心懷嚮往。 喜歡“馬後砲”的媒體會說,這一年,只要炒股就能賺錢。但不可否認,這一年的輝煌屬於富人。借助股市狂飆,他們名下的資產擴充數倍,以致富豪評選的門檻水漲船高: 前一年,中國最富者的身價是270億;一年後,這個數字只能排到第16位。一份南方刊物在回顧這一年時沉重地寫道: 從來沒有哪一年,“福布斯中國富豪榜”上的財富數字獲得瞭如此驚人的爆炸性增長,也從來沒有哪一年房地產商們的集體上榜如此令人目眩。 文字暗示出富者的風光、榮耀與不可一世,也婉轉地揭示了股市、樓市的火暴與普通人的無奈。房價高企,異樣的繁榮面前,不少人望而卻步。安徽滁州的鄉鎮上,農民們自建起現代化的住宅樓,除自住,兼賣給在城市買不起房的人,大受歡迎。這種房產開發模式從長三角的小城鎮被國有企業搬到北京郊區,盛行一時。為了區別產權房,媒體給這種建在集體土地上的建築起了一個名字“小產權房”。 “轉動著的中國財富魔方,把有些人轉上峰頂,有些人轉入谷底。”其實,政府已經註意到種種微妙而奇特的變化,一再出台各類政策措施,試圖使局勢向有利的方面轉化。但是,直到2007年10月中旬,官方才借助黨的十七大的時機表明姿態。 黨的十七大開幕,中共中央總書記胡錦濤在致辭中“作出不同尋常”的行動: 呼籲中國重新思考其經濟道路。國內刊物《財經》雜誌說,這是“政改”;外國媒體則認為,這是“轉型”的徵兆。 國內外媒體從各自的著眼點觀察這次大會,只有美國《紐約時報》記者在他的新聞中全面記錄了長達“2小時20分鐘”的報告講話。他在文章中寫道: 黨代表大會將把“科學發展觀”列入黨章,與毛澤東、鄧小平和江澤民的政治口號一道,讓胡錦濤在開始作為中共中央總書記、國家主席和軍委主席的第二任期(也是最後任期)之時晉身領導人的偉人祠。 …… 胡錦濤修訂了2000年到2050年經濟翻兩番的既定目標,他表示黨如今將把目標定為“人均GDP翻兩番”。這個轉變反映胡錦濤強調親民目標。 …… 在“科學發展觀”的定義中,胡錦濤討論了貧富之間日益加大的差距。他表示經濟過分依賴投資,對消費依賴不足,而且領導人應該做更多事情保護環境。 他表示黨應該更積極回應公眾。他還呼籲“黨內民主”,讓更多黨的官員參與決策。他表示腐敗對黨的生存構成威脅,在領導層整肅上海前市委書記陳良宇之後,這特別能引起共鳴。但胡錦濤主張只能漸進的政治改革。這場五年一度的大會像過去以往任何一屆一樣,“頌揚過去的領導人,歡迎新近晉升到領導位置的年輕官員”,“表現出天衣無縫的統一性和連貫性”。 當然,大會最重要的舉措是提出“建立服務型政府”的口號,具體目標是: 權責一致、分工合理、決策科學、執行順暢、監督有力。人們由此知道,新一屆政府將會把“民生問題”放在首位。 此時,溫州樂清政壇正好發生著新奇而適時的變化。 在這項被稱為“權力監督”的改革中,7名副市長被請到前台,向人大常委會委員“匯報工作”。聽完一位領導的報告,樂清人大代表質問:“你把成績羅列那麼細幹什麼?你對問題的分析呢?我們要聽的是這個!”當一位副市長直言“這是我工作沒做到位”時,現場響起難得的掌聲。 借助網絡與電視直播,無數樂清市民目睹了這場在當地乃至全國都頗為少見的會議。出現在鏡頭里的市長們表情嚴肅、如履薄冰,坐在台下的40多位前來旁聽的市民表現活躍。 有市民說,“樂清現在哪塊地還在種菜?土地已經賣完了。一套商品房要賣100多萬元,老百姓乾一輩子也買不起,房價虛高,社會怎麼和諧?”還有人語氣凌厲地批評某副市長,“你為什麼在違規建設達到50%以上時,才來人大輕描淡寫地講這個問題?如果責任倒查,我看徇私枉法、行政不作為的被告席上,你是第一個!”也有代表不讓步地說,“拆違極不平衡,流於形式,是在作秀。” 這是中國地方官員們第一次公開地被老百姓“問責”,有些不適應,可當地官員們還是希望“它成為一項製度”。畢竟從成本角度考慮,“這也是最經濟的改革”。 冬天的時候,中國地面接收站接收到“嫦娥一號”傳回的圖片信號。中國政府對外公佈了自己拍攝的月球三維照片。國人漸漸明白,中國“不應只有服裝百貨”,還要有“發達的航天技術”,更不會“永遠做西方國家的廉價勞動力市場”。 同時,世人的目光投向天津濱海新區。政府準備在這裡製造繼經濟特區、浦東新區後的第三個經濟引擎。不知道向來敏銳的溫州人參與其中,又能找到多少機會? 2008年元旦將要來臨,新一年的中國註定會擁有許多值得記錄的輝煌,國人的信心也勢必高漲至頂峰。可惜的是,歷史的不確定將給人們帶來極大的震撼與衝擊。恰恰在年末幾天,美國經濟界偶像格林斯潘出版回憶錄《動盪年代》,書中後記的最後一句話是: 我知道我這本書裡一定有很多錯誤,可是真遺憾,我不知道這些錯誤在什麼地方,如果我知道它們在什麼地方,那它們就不會在那裡。 歲暮天寒,興奮之餘,回望來路,不得不驚訝,這依然是個具有傳奇性的年份。不過,繁榮總會讓人以為自己無所不能。 2007年間的所有輪迴與涅槃,悲喜與甘苦,成就與局限,期望與絕望,其實餘瀾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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