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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偉大的狀態

野蠻生長 冯仑 2442 2018-03-18
偉大是個美學命題,但我理解偉大往往是激勵一個男人一生故事的主線,這是一個夢想,所以偉大首先是一個夢想。這個夢想會成為他一生指路的明燈,就像阿拉法特,他的夢想就是帶領巴勒斯坦回到自己家園,建立一個獨立的民主國家。他大學畢業以後做巴勒斯坦學生自治聯合會主席,然後做房地產,泡妞,成了個小富翁,後來創建法塔赫,最後在法塔赫堅持了45年。實際上這都是源於年輕時候的一個夢想,建立一個民族獨立的國家,在這個感召下他一生都在為此奮鬥,而這個奮鬥成了一個奇蹟,他成了沒有國家的元首,沒有護照的世界公民。最後全世界的人都認為他是元首,但他沒有國家。 所以偉大是男人內心的明燈,是一個夢想,圍繞這個夢想展開他一生的故事。如果15歲的時候沒有種下這顆種子,那這個人成長的邏輯很難解釋清楚。就像小說第一章、第二章情節可以不一樣,但邏輯必須是一樣的。我遇到的生意場上的人,他們的故事邏輯的展開實際上都與他們15歲、20歲的夢想有關,和他們心目中英雄的影像如何拷貝到他們一生中有關,他們會不斷地變,做這個做那個,但這個邏輯不變。我們那個時候最容易有的夢想就是改造中國,一會兒有個機會讓你去改造,然後不行了,但另外又有一個機會,於是繼續改造。我經常會碰到80年代的精英,不停地從這裡那裡冒出來,最後又都走到一起了。偉大的夢想會引導一個男人故事的展開,情節會花樣繁多,但邏輯是非常一貫的。這樣的男人會有一種力量,才讓人尊敬。一個男人有了精神追求,征服的首先是自己,感染的是大家,最後才能做出看似很奇特的舉動,甚至忍受別人不能容忍的痛苦。

偉大是一種狀態,一種自由的狀態。凡是偉大的人內心都是極度自由的,他極度渴望跳出一種現存的格局。很多企業家,你現在看他很偉大,當初他只是想反叛,渴望自由。自由的根本在於掌握自己的命運,自己決定自己做什麼、怎麼做和跟誰在一起做。自由也有很多微觀的具象特徵,比如自己決定幾點上班、發多少工資,雖然這些都很細小,但這種自由對於偉大的人來說就像氧氣和水一樣,是生命所必需的。如果沒有自由,偉大的狀態永遠出不來。反過來看,偉大的人都是自由的,內心、行為都在這種狀態中。這兩個東西到底哪個在前哪個在後我不知道,但我觀察到的偉大的人都是很自由的。王石完成了“7+2”(指七大洲最高峰和南北兩極的探險),出版了新書,他的生活很自由。

沒有一個偉大的人不在自由的狀態裡,在牢裡他都能偉大,這個偉大是我後面要講的另一種精神氣質,更多的人是精神行為的自由。反過來,自由的狀態促使他能夠達到一個創造的境界,自由在觀念形態上像個化學過程,不知道哪個東西跟哪根線搭上了就出現了一種新東西。人的狀態是否自由,從說話上也能看出來,自由職業者說話最語無倫次,他很自由,他說話挺招人愛聽的,總有些點或者一兩句話讓你感到真實;但進入程序狀態的人,比如官場主席台上的人他是不自由的,語言都很枯燥,你不會覺得他偉大。 有人說人生要修三種境界。第一境界修吃飯睡覺,修個沒心沒肺,爹死娘嫁人,照吃照睡。第二境界修正經正常,人往往是要么正常要么正經,胡同里的老大媽說話正常,但上主席台說話還是胡同那套語言,就不夠正經,大家會說這個人不懂事,但要是官員坐在那兒正經,老是那套詞,下來跟老大媽還打官腔,也會讓人覺得這人不正常。所以所謂正經正常就是該正常的時候正常,該正經的時候正經,日常生活的角色和主席台上的角色都能自如地扮演。第三個境界要修善惡是非,不僅按照正常的是非標準來觀察問題,還要能創造一個是非標準,這就是極度的自由。比如格瓦拉,能夠對抗所有殖民主義的力量,成為拉美的“解放者”,他自己製造善惡是非的標準。修到這個境界人就偉大了。人逐步從生存階段的自由到了一個角色上的自由,最後達到是非標准上的自由創造,這就是由平凡到偉大。所以,一個偉大的人、偉大的狀態應該是一個自由的狀態。

另外,偉大還是一種創造的狀態。自由一定不按常規,會創造一些新的規則、新的是非標準、新的機會選擇。所有的人只有兩種人生,一種是95%的人按照普通人生存發展的一般遊戲規則去做,25歲要結婚,27歲生孩子,當了爹媽以後帶孩子學鋼琴,配偶下班得回家,節假日陪孩子,這就是正常。按這套規則下來,基本有個安全感,能正常生存。但還有5%的人有第二種人生,這些人創造生活、改變命運、挑戰未來,比如大導演張藝謀下班要回家,人們會覺得張藝謀不正常。他們已經過了正常的線,他們的是非標准進入了另一個狀態。這些人我們認為是在創造。超越常規造就了張藝謀的偉大。如果他下班回家,他沒有創造,還是正常的生活狀態,大家會認為他平凡,會說他是人而不是平易近人。我們說一個人平易近人,某種意義上就是承認說他已經不是“人”了。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偉大就是不按常規的人生對付日常的生活狀態,那麼在工作上他才能夠有偉大創造,比如創造商業奇蹟、科學發明等,不管哪個,被我們稱之為“偉大”的人肯定是做了別人沒做到的事。我們把沒做到的事冠之為創造。

同樣,在社會運動當中,也有很多這樣的故事:焚書坑儒也是個創造,秦始皇夠偉大;決戰匈奴也是創造,漢武帝也偉大。至於歷史怎麼評價,時間自有公斷。偉大總是在一種創造的過程中,在不按常規的狀態思考和創造未來中。 偉大還是一種狀態,就是荒誕的狀態,這個很少有人觀察到。偉大的人都有一種荒誕感,都是別人覺得他很偉大,他自己卻認為很荒誕。這個狀態很有意思。假如別人認為你偉大,你不認為自己很荒誕,你認為自己真偉大,也就是老百姓說的“你真以為你了不起”、“當自己是個人物”,走到哪兒真端著拿著,大家會說你太拿自己當事兒。偉大的人都會有一種深刻的自由狀態,都會把自己放在歷史長河中觀照自己,知道自己在演什麼。實際上,如果真按大家給你的角色演,那就是淺薄。所以我真的在小範圍見到這樣的人時,發現他們其實都是有荒誕感的,都很會調侃,因為非常清楚自己怎麼回事,別人吹捧沒用。

所以,偉大是一種狀態,自然的狀態,自由的狀態,創造的狀態,荒誕的狀態,以及自我觀察中的一種喜劇或悲劇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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