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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甜心爹地 莉莎·克莱佩 6868 2018-03-18
我在車上打電話給安姬,為失約道歉。 “我真的很想去,可是橋祺的一個兒子生病了,我必須去替他辦些雜事。” “哪個兒子?” “老大,蓋奇。他是個混蛋,但他得了我所見過最嚴重的感冒,偏偏橋祺最疼愛他。所以我沒辦法。對不起,我——” “幹得好,莉珀!” “什麼?” “妳的思路總算像個甜心寶貝了。” “有嗎?” “妳正在進行B計劃,以防甜心爹地一號把妳甩掉。但是,小心唷……別在釣兒子的尼龍線捲進來前,丟掉了老爹。” “我沒有在釣任何人,”我抗議。 “這只是單純地同情另一個人類。相信我,他絕對不是B計劃。” “當然。記得打電話向我報告情況,小痺。” “不會有任何情況,”我說。 “我們都受不了對方。”

“幸運女孩,跟這樣的人上床最過癮。” “他都快死了,安姬。” “再聯絡。”她又說一次,就切斷了。 我在大約四十分鐘之後抱著兩包雜貨返回公寓,眼前沒看到蓋奇。跟著一道衛生紙鼻涕包所留下的踪跡,我聽到浴室的水聲,很好,他聽從我的建議去洗澡了。我撿起衛生紙返回廚房,把它們扔進好像從來沒有用過的垃圾桶。嗯,這情形即將要改變了。我拿出買回來的東西,一半收起來,洗好三磅雞肉之後放進鍋裡煮。 我開啟電視轉到有線電視的新聞台,一邊聽新聞一邊做菜。我想做雞湯麵疙瘩,那是我所知道最好的治病良方。我的版本永遠也比不上瑪雯小姐,但還是很好吃。 我把麵粉倒在砧板上,成一座小山。它們摸起來的感覺很像絲緞。想想,我快一輩子沒有下廚了。摸著麵粉,我才發覺自己多麼想念把食材煮成佳餚的感受。

我捏了些奶油進去,把麵粉與之攪拌成為碎屑,把碎屑築成牆,倒進蛋汁而後用瑪雯小姐教過我的方法,用手指攪拌、再把它們揉捏在一起。她說大多數人會用叉子攪拌,但手的熱度會使麵團更好吃。唯一的問題出現在我找不到擀麵棍,替代方法是找出一個圓形的玻璃杯,在外面拍上麵粉。效果不錯,我用它把麵團推平, 切成條狀。 眼角出現人影晃動,我很快地看看走廊,蓋奇一臉挫敗地站在那裡。他換了一件乾淨的白色T恤和古老的灰色運動褲,腳上依舊沒有穿鞋。 他的頭髮因為剛洗,亮得像黑色的緞帶。他跟我平常習慣的僵硬、圓滑,釦子扣到下巴的蓋奇很不一樣,或許我的表情也跟他一樣困惑。我第一次覺得他像個人,而不是某種城市壞蛋。 “我沒想到妳會回來,”他說。

“我捨得錯過能使喚你的大好機會嗎?” 他坐入沙發,但仍看著我,一副虛脫而無措的樣子。 我裝好一杯水,連同另一種止痛退燒藥“依步芬”拿過去給他。 “吃藥。” “我已經吃過泰利諾了。” “這兩種藥每四個小時交替吃,會比較快退燒。” 他接受了藥片,用水吞服。 “妳怎麼知道?” “小兒科醫生說的,每次嘉玲發燒,醫生都這樣說。”注意到他在起雞皮疙瘩,我走過去點燃壁爐。只要啟動一個開關,真的火焰便出現在雕刻出來的瓷器木頭之間。 “還是很冷?”我同情的問。 “你家有小毯子嗎?” “臥室裡有一條,但我不需要!” 他還沒說完,我已經走到前往臥室的半路。 他的臥室也跟公寓的其它地方一樣。都採極簡式的裝潢風格,低矮台子上的床鋪著米色和深藍色的床單,兩個完美的枕頭靠在閃閃發亮的鑲板牆上。臥室裡只有一幅油畫,畫的是安靜的海景。

我在地上找到一條米色的開斯米小毛毯,連同一個枕頭帶回客廳。 “來,”我輕快地說著用毛毯蓋住他,並以手勢要他坐直,把枕頭塞到他的背後。 彎身靠近他時,我聽到他抽了一口氣。我沒有立刻退開。他真好聞,乾淨的男性氣味,還有我以前就注意到一種飄怱的味道,有點像琥珀,熱熱的、夏天的。那味道引誘著我,讓我不想移開。 但這樣的接近很危險,那似乎會打開我心裡尚未準備打開的某些東西。而後,最奇怪的事發生……他故意轉動他的臉,使得我移開時有些頭髮掃過他的面頰。 “抱歉,”我的呼吸急促,且不懂自己為何道歉。 他很快地搖一下頭,那對繞著一圈深灰的虹膜,帶著催眠的亮光將我定住。我舉手摸他的額頭,還是很燙。皮膚下正持續燃燒著。

“呃……你對靠墊有什麼不滿嗎?”我收回測溫的手,問他。 “我不喜歡雜亂。” “相信我,這裡是我所見過、最不雜亂的地方了。” 他望向我身後的鍋與爐。 “妳在煮什麼?” “雞湯麵疙瘩。” “除了我之外,妳是第一個使用這廚房的人。” “真的?”我抬手收攏散落的頭髮,重新綁好馬尾巴。 “沒想到你會進廚房。” 他的一邊肩膀稍微聳了一下。 “幾年前我曾和一位女友一起去上烹飪課,那是伴侶諮商課的部分課程。” “你訂過婚?” “沒有,只是交往。我提議分手的時候,她想試試諮商,去就去吧。” “諮商師怎麼說?”我覺得很有趣。 “她建議我們找一樣可以一起去學習的事物,例如跳舞或攝影,我們決定去學綜合烹飪。”

“那是什麼?聽來好像科學實驗。” “就是各種菜混在一起,日本料理、法國菜、墨西哥菜等等,例如我們會用清酒加芫荽調成澆色拉的醬。” “結果如何?有幫助嗎?”我問。 “我是說,對你跟女朋友的關係。” 扒奇搖頭。 “課才上到一半我們就分手了,她討厭烹飪,並決定我對親密感的恐懼是不治之症。” “真的?” “我也不確定。”他緩緩微笑,這是我從他身上得到的第一個微笑,造成我的心臟沉重地跳動。 “但是我做的干燒扇貝無敵好吃。” “你獨自上完烹飪課?” “那當然。學費是我付的。” 我大笑。 “根據我上一個男朋友的說法,我也有親密感恐懼症的問題。” “他說得對嗎?” “或許。但我常想,如果碰到真命天子,親密感根本不須努力製造。我認為——我希望——人與人之間的親密感,是自然而然產生的。不然,對方若是錯誤的人,而你貿然敞開自己——”我扮個鬼臉。

“那就像把武器交給對方。” “沒錯。”我拿起遙控器交給他。 “要看運動台嗎?”我轉身要回廚房。 “不要。”蓋奇只把聲音轉小。 “我沒有力氣看任何比賽,興奮的氣氛會害死我。” 我洗完手,把小片面疙瘩放入滾開的雞湯,家常菜的香味充滿室內。蓋奇從沙發上轉過來看我,那專注的視線讓我不大自在。 “多喝些水,避免脫水。” 他聽話地拿起水杯。 “妳不應該過來,妳不怕被傳染嗎?”他問。 “我從不生病,何況我有照顧崔家病人的強迫症。” “妳是唯一肯幹這種事的人,我們家的人一生病,脾氣都很壞。” “你沒生病的時候,脾氣也沒多好。” 扒奇對著水杯微笑。 “妳可以開一瓶酒,”他終於說。

“生病的人不能喝酒。” “但是妳可以喝。”他放下杯子,把頭靠回沙發的椅背。 “也對,我做了這麼多,你起碼該請我喝一杯酒。什麼酒配雞湯才好喝?” “中性口味的白酒,在冰酒的冰箱裡找。” 我對酒毫不了解,通常只根據酒標來選。不一會兒,我找到一瓶上有紅花和法國字的,替自己倒了一杯。我拿起大茶匙把浮上來的面疙瘩壓下去,再放進另一層。 “妳跟那位男士約會很久嗎?”我聽見蓋奇發問。 “妳的上一個男友?” “沒。”面疙瘩全部入鍋了,接下來要煮一下。我拿著酒,走回客廳。 “我的約會好像都不長。我的關係都短而甜蜜,呃……至少都很短。” “我的也是。” 我在沙發附近的一張皮椅坐下來。它很有型,一個立方體置放在烙鋼架上,但是坐起來並不舒服。 “太短其實不大好,對不對?”

他搖頭。 “雙方合不合適,其實很快就知道了,除非妳是睜眼瞎子或腦筋都是漿糊。” “也有可能你的約會對像是犰狳。” 扒奇疑惑地看我一眼。 “再說一遍?” “我是說有些人很難理解,像犰狳一樣渾身罩著盔甲,又很害羞。” “而且還很醜?” “犰狳一點也不醜,”我笑著抗議。 “牠們是身穿防彈衣的蜥蜴。” “我認為你是犰狳。” “我沒有很害羞。” “但是你的盔甲很厚。” 扒奇想了一下,承認地點個頭。 “我在諮商課學到投射作用的理論,我敢說妳其實也是犰狳。” “什麼是投射作用?” “意思是人會拿自己的錯誤去指責別人,或認為自己的想法就是別人的想法。” “天哪,”我舉杯喝了一口。 “難怪你的關係都很短暫。”

他緩慢的微笑讓我手臂上的毛都豎立起來。 “說說妳為何跟上一個男友分手。” 我的盔甲沒有我想要的那麼厚,因為真話立刻到了嘴邊——他是六十八分——但我當然不能這樣說。我更感覺臉頰燒燙。臉紅這回事最討厭的就是,妳越不想要它紅,它越紅。所以我紅著臉拚命地想著該怎麼說。 而蓋奇似乎可惡地看進了我的腦袋,把我的心思讀得一清二楚。 “真有趣,”他輕聲說。 我兇巴巴地站起來,用酒杯指著他。 “喝水。” “是,老師。” 我跑去整理廚房,一邊希望他把電視轉台去看個什麼節目。但他好像對我把穩潔噴在流理台上的技術無比著迷。 “對了,”他以聊天的口氣說,“我看出妳沒有跟我父親上床了。” “算你厲害,”我說。 “什麼事讓你茅塞頓開?” “他要我每天早上去幫他洗澡和換衣服的事實。如果妳是他的女朋友,妳就會在浴室裡了。” 面疙瘩煮好了。我找不到湯杓,只好用一個量杯把湯舀進方形的大碗。雞湯麵疙瘩放在超現代的方舟中很不搭調,但它的味道好香啊,我知道這是我的最佳表現之一。擔心蓋奇沒有力氣坐在餐桌旁邊,我把大碗拿到沙發前的咖啡桌。 “每天早上必須去那裡一定很辛苦吧?”我問。 “但你從未抱怨。” “比起我爸,我的辛苦哪算什麼?”他說。 “何況我當成是在還債,我年輕的時候曾經讓他很辛苦。” “看來也是。”我拿一條幹的擦碗巾塞進他的T卹領口,好像他還是個八歲男孩。我的碰觸沒有任何其它用意,但是指節碰到皮膚所感到的熱度,卻使我的肚子裡好像有螢火蟲在飛。我把半碗雞湯和湯匙交給他,同時說:“別燙到舌頭。” 他舀起一匙,輕輕吹著。 “妳只是姊姊卻必須擔負起母親的責任,妳也從未抱怨,”他說。 “我猜妳和男友的交往都那麼短,跟她一定有關係。” “的確。”我也盛來一碗。 “但那其實還不錯,防止我在錯誤的男人身上浪費時間。一位男士如果害怕負起責任,他就不是適合我的人。” “但妳也因此從未享受沒有孩子的單身生活。” “我一點都不在意。” “真的?” “真的。嘉玲……是發生在我身上最好的事。” 我本來還想說,但是蓋奇吞下一湯匙後閉上眼睛,臉上露出彷彿痛苦又狂喜的表情。 “怎麼啦?”我問他。 “湯沒問題吧?” 他忙著吃。 “我死不了了,”他說,“只要再吃一碗,我一定活得下去。” 兩碗雞湯麵疙瘩似乎讓蓋奇起死回生,蒼白如蠟的臉恢復紅潤。 “我的天,”他說,“這簡直是仙丹。妳絕不會相信我已經舒服太多了。” “不要操之過急,你還是需要休息。”我把盤子全部放進洗碗機,雞湯放進冰箱。 “我需要多吃雞湯,”他說。 “以後我要在冰箱裡存個幾加侖。” 我差點告訴他,只要一瓶白酒就可以賄賂我再來替他熬湯。但那太主動了,也是我最不想做的事。既然臉色好轉,而且不再那樣無精打采,我知道他很快就會恢復原樣。我們之間的和平不一定能維持,所以我只是笑一笑。 “很晚了,”我說。 “我該回去了。” 扒奇的前額皺了起來。 “都午夜了,這麼晚開車不安全,尤其是妳那輛破車。” “我的車很好。” “留在這裡,我有多出來的客房。” 我發出驚訝的笑聲。 “你在開玩笑,對吧?” 扒奇露出不悅的樣子。 “不,我沒有開玩笑。” “謝謝你的關心,但是我在更晚的時間開那輛破車經過休斯敦許多次。而且我帶著手機。”我走過去摸摸他的額頭,那裡是涼的,而且在出汗。 “燒退了,”我滿意地說。 “但你應該再吃一次泰利諾,比較保險。”我要他不必站起來。 “你多休息,”我說,“不必送我,我自己出去。” 他沒理我,跟著我一起走到門邊。我看見他一手壓在門框上,他的前臂肌肉結實,覆著薄薄一層毛。這是一個充滿攻擊性的姿勢,但我依然轉身面對他,他眼中似有若無的懇求讓我信心大增。 “牛仔,”我說,“你沒有力氣阻止我做任何事,我可以在十秒之內把你擺平。” 他朝著我靠過來,聲音很輕。 “試試看。” 我發出緊張的笑聲。 “我不想傷害你。讓我走吧,蓋奇。” 他沒有碰到我,但我極其痛苦地察覺到他的身體,他身上的熱度和堅硬。而且我突然知道如果我們上床那會是怎樣的情況……我抬起小骯貼向他的重量,我的手碰觸他堅硬的背。感覺到腿間發出對應的抖顫,柔軟而秘密的神經好像觸了電,一股熱流穿身而過,我的臉紅了起來。 “拜託,”我低聲說,並在他從門口站開,讓我通過時,長吁一口氣。 我離開時蓋奇在門口逗留了片刻。那或許是我的想像,但我在抵達電梯時回頭看了一眼,他的表情好像某個重要的東西被我帶走了。 扒奇恢復原有的時間表時,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尤其傑克。他於星期一早上神清氣爽地出現,橋祺高興地宣布他的病一定是裝的。 我並沒有跟橋祺說,我星期六曾留在那裡幫忙。我覺得讓大家以為我依照原訂計劃跟朋友聚會去了比較好。我發現蓋奇也沒有說,不然橋祺應該會有評語。我跟他之間的這個小秘密,讓我有點不安,雖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但有些事情還是改變了。蓋奇對我的態度不再像以前那樣拿我當留校察看的學生,開始主動幫忙,例如替我解決筆電的問題,或收走橋祺的餐盤。我也覺得他似乎更常回來,在各種奇怪的時間回來看橋祺。 我盡力以平常心對待這些改變,但我無法否認蓋奇在一旁的時候,一切都似乎變得更有趣。他這個人很難歸類。德州人對於文化修養的追求向來不是那麼信任,所以崔家大小經常不帶惡意地取笑蓋奇太過嚴肅。 但蓋奇這名字其實來自母系,他母親是蘇格蘭與愛爾蘭邊界一些好戰族群的後裔。酷愛研究族譜的凱倩宣稱,蓋奇的祖先那種陰鬱又倔強的自我忍耐與堅忍不拔,使他們成為當時最適合來德州開疆闢土的先鋒。他們張開雙手歡迎孤立的環境、艱辛的工作,和層出不窮的危險。他們的天性使得他們酷愛冒險。有時你真的會在蓋奇的臉上看到早期那些堅苦卓絕的移民的影子。 傑克和喬伊就親切可愛了許多,他們倆有著哥哥所完全缺少的稚氣。而只在放假才回家來的海芬,是個黑髮的苗條女孩,她有橋祺的黑眼睛,但個性直率許多。她對父親以及周遭每個人說, 她是第二波的女權主義者,而且已經改為主修“女性研究”,她不要再容忍德州這種充滿父權壓力的文化。 她講話很快,我常沒有聽懂,尤其她把我拉到一旁,訴說她對“我的同胞”所受的壓抑與歧視感到多麼不平,並向我保證她一定支持改善移民政策,與勞工條例。我還沒想出該如何回答,她已經跳過去跟她父親展開辯論了。 “不要在意海芬,”蓋奇微笑地看著他妹妹,嘲弄地說。 “只要能抗議的議題她都喜歡,她一生最大的遺憾就是生為美國公民。” 扒奇跟他的弟妹都不一樣。他太過努力工作,有強迫症似地向自己挑戰,對家人之外的所有人保持距離。但當他開始以謹慎的友善態度對待我時,我也不由自主地那樣待他。何況他對我妹妹越來越好。起先都是一些小事。例如他替她修好粉紅色的腳踏車,還在有一天我忙到來不及時,開車送她去上學。 後來是那個“蟲蟲計劃”。嘉玲的自然課要研究昆蟲,老師要求每個人研究一種昆蟲,並製作一個立體模型。嘉玲決定研究一種會發光的蟲。我帶她去手作用品店,花了四十元買顏料、保利龍、膠水和附了毛可任意扭轉的細鐵絲。我不怕花錢,既然嘉玲打算要做全班最美的蟲蟲,我也決心不惜工本鼎力相勸。 我們做了蟲子的身體,貼上濕的石膏條,並在它乾了之後塗上黑色、黃色和紅色。過程中,整個廚房簡直像一場大災難。蟲子其實很帥氣,但是肚子下的黑漆並未如我們所預期的那麼亮。它根本不亮,嘉玲傷心地說。我保證會找到更好的漆,讓它更亮。 替橋祺的手稿打字一下午之後,我驚訝地看到蓋奇跟我妹妹坐在廚房,桌上堆著各種工具、鐵絲、小木塊、電池、白膠和一把尺。他一手捏著蟲子,一手用美工刀割開它的肚子。 “你們在做什麼?” 一黑、一白金的頭抬起來。 “動個小手術,”他很有技巧地割下一塊長方形的保利龍。 嘉玲的眼睛興奮地亮著。 “他要把真正的光放進蟲蟲的肚子,莉珀!我們要用電線做一個開關,一按它就會亮。” “噢。”我困惑地在桌旁坐下。任何人的幫助我都很感激,但我從來沒想到蓋奇會加入。我不知道他是被嘉玲徵召,或自動請纓的,不過看他們如此地同心協力,我竟隱約覺得有點不安。 扒奇很有耐心地指導嘉玲怎樣裝電線迴路,握著她的手教她使用螺絲起子。他拿著開關的小盒子,教她用白膠黏起來。每次他平靜地誇獎她,嘉玲都好高興,她小小的臉在他們合力完成一件作業時發出亮光。可惜的是,電池太重,細鐵絲支撐不住,蟲蟲的肚子總是垮下來。看他們兩人罵那隻不爭氣的蟲,我真想笑。 “這是一隻睡不醒的螢火蟲,”嘉玲說,我們三人爆出大笑。 扒奇又花了半小時,用衣架的鐵絲加強蟲蟲的腿。把成品放在廚房桌子的中央後,他關掉廚房的燈。 “好啦,嘉玲,”他說,“我們來實驗一下嘍。” 嘉玲急切的拿起開關盒,當蟲蟲發出有節奏的閃光時,她興奮地大叫。 “好酷啊,看哪、看哪,快來看我的螢火蟲,莉珀!” “好棒啊!”看見她那樣興奮,我也很高興。 “擊掌,”蓋奇舉起他的手對嘉玲說。 然而他跟我都很驚訝的是,嘉玲沒理會他的手,徑自撲上去抱住他的腰。 “你最好了,”她抵著他的襯衫說。 “謝謝你,蓋奇。” 他沒有動,只是低頭看著嘉玲金色的頭。而後他才伸手抱住她。她依然抱著他的腰抬頭對他微笑時,他揉一揉她的頭髮。 “重要的工作都是妳做的,小矮子。我只幫了一點點忙。” 我好驚訝他們的連結怎會這麼容易就建立了起來。嘉玲向來比較會跟祖父型的男人相處,例如傅先生或橋祺,但是她跟與我差不多年紀、可能和我約會的人向來保持距離。我無法理解她怎會接受蓋奇。 他不可能成為她生命中的永恆元素,所以她絕不能黏上他。這只會帶來失望,甚至心碎,而她的心太寶貴了,我不能讓它碎掉。 當蓋奇終於想到而疑惑地對我一笑時,我無法響應,只低頭開始收拾桌面上的雜物,手指因為太過用力,指尖都變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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